- 第6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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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650年,晋惠公即位之后,立即大肆排除异己,杀死了权臣里克、邳郑父等人,重用起了自己的亲信,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人心惶惶。此时,大权在握的晋惠公一直没有忘记一个人,他就是在晋国朝野享有很高威望的重耳,那么,接下来,晋惠公会怎样对待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晋惠公派人去刺杀重耳,派谁呢?还是那位寺人披!这样,重耳在北狄就待不下去了,还得走,往哪儿走?当时不外乎两个大国,一个是齐,一个是楚,子犯召集大家开会,最后决定还是往齐国去。大致的路线就是从今天的山西过太行山,进入华北平原。
重耳一行又开始了流亡的生涯,他们出太行山后,先是来到卫国的五鹿这个地方。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不容易在田野里看到一个干活的老农,就跟他要饭吃。老农能有多少饭,他也饿着呢!老农一看这么一大帮落魄贵族,不定从哪儿跑过来要饭,就顺手拿了一块土,给重耳,说:吃吧。重耳一看,火冒三丈,拿起鞭子就要打。这就是公子哥儿,哪儿受过这个?这时子犯手疾眼快把鞭子夺了,说:且慢且慢,这是老天爷赏赐咱们的土地,你不要把它当饭看,一个不识字的老农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们一块土地呢?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这样一说,重耳才住了手,气也消了。一行人又往前走,这就来到了齐国。
重耳流亡到齐国,正赶上齐桓公的生命处在倒计时的时候,晋国的公子来了,齐桓公很客气,给了马80匹,桑田若干,美女一名,丫鬟若干。重耳在齐国的日子过得非常好,齐是泱泱大国,文明发展悠久,洋气、开放,女人也美,街上商品也多。重耳在这儿有良田、有美女,还有好宅子,过得非常滋润。大家知道刘备的儿子刘阿斗有句名言:“此间乐不思蜀”,他有这种想法,实际已经是徒弟辈的了,重耳在他之前好些年就已经这样想了!重耳想:行了,这一辈子还去哪儿呀?瞎争什么?当个君主也不过如此嘛!所以往温柔乡里面一躺,就不动弹了。
子犯他们着急啊,尤其是一年以后,齐桓公死了,继位的那个齐孝公没出息,精神、才干上都不像是他父亲的儿子。齐国逐渐有陷于混乱的迹象。怎么办?子犯想:赶紧走啊!可是要走很难,因为重耳现在不想走。于是,几个大臣商量这个事,怕隔墙有耳,就跑到野外一颗大桑树底下,坐在那儿讨论问题计策。
满以为在野外,话一出嘴就随风刮跑了,没人听见。可巧没往树上看一看,上面正有一位小丫头在采桑。这个小丫头正是现在重耳的齐国妻子齐姜的使唤丫头,她听了个正着,回家后一五一十地把姑老爷的大臣们怎么商量的,谁说什么了等等,全都告诉姑奶奶了。
小丫头满以为这回姑奶奶怎么也得赏自己啊,有功啊,老公要跑,留住他,这不是功吗?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位齐姜,却是无毒不“女子”,听完小丫鬟的这些话以后,不露声色,叫了几个人把小丫鬟给弄死了!之后,齐姜就找重耳说,你别再瞒我了,姑老爷,你要走,我不拦你,赶紧走!
重耳一听,莫名其妙啊,没这回事啊!就赶紧否认。齐姜就说:我手下的丫头都听见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她还拿出《诗经》的句子和管仲的名句激励重耳,要他“志在四方”。可重耳还是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他根本就不想走!
齐姜也明白了,心想:不跟你商量了,我找子犯。子犯现在正没主意。齐姜来了,于是他们定计,用酒把重耳灌醉了,趁他酒醉,齐姜把重耳交给子犯他们,让他们把重耳弄走。看起来,重耳是想做阿斗而不能!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着,重耳酒醉后,大家就把他弄上车带走了。可不久重耳就醒了,顿时觉得不对劲儿,摸摸床也挺硬,枕头也不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自己是在车上。这一下,重耳急眼了,拿起戈来就奔子犯来了,他要打人!子犯一看,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孝的外甥子要朝自己下家伙,撒腿就跑。机智的子犯,围着车跑,恼怒的重耳就在后面追,俩人在那里转圈,活像走马灯!
重耳一边追,嘴里还骂:整天说要做大事,将来大事做不成,我吃了你的肉!
子犯一边跑,一边还嘴:嘿嘿,将来大事不成,我的肉不定是扔在哪儿了,难道还有谁要跟豺狼争食?将来成了大事,有人就该嫌我的肉骚了!
现在的重耳,还是一身的贵公子气!
继续往前走,目标是哪儿呢?目标是宋襄公的国家。宋襄公不是在那儿争霸吗?本来,他们要奔楚,一看宋襄公这儿有点儿戏,就去投奔宋襄公。
从齐国往宋国去,要经过一个国家,这就是曹国。曹国也是姬姓国家,武王弟弟曹叔震铎是这个国的始封君。在重耳他们看来,这也是亲戚之邦,于是他们就会了曹国。
世上的事,千奇百怪,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曹国君主曹共公这个人,可以用四个大字来评定他——低级趣味。他不知从哪里听说重耳这个人长了个奇相——骈肋。一般人的肋条是一根一根的,而重耳的肋条则是平板状的,曹共公特别想瞧一瞧,见识见识。提出来以后,人家当然不让看,再说重耳也不可能是骈肋,骈肋的话腰还能活动啊?于是就拒绝了他。不拒绝还好,越拒绝他无聊劲儿就越大,非看不可!
相关文献记录这段故事,曹共公怎么低级趣味,后人想象了很多。有的说,曹共公迫使重耳去抓鱼,抓鱼就得脱光上身,曹共公就可以看稀罕了,这是不大可能的。《左传》上的记载比较可信,说是在重耳洗澡的时候,曹共公去窥视人家,结果重耳发现了。古代人礼法很严酷,身体是不能让人随便看的,尤其是老贵族,讲究又多,这在重耳心中造成的屈辱感,有多么铭心刻骨是可以想见的。这也埋下了后来重耳争霸第一战就打曹国的祸根。低级趣味也很可怕,可导致国家大灾。
曹国也不是没有贤明的人。例如僖负羁的妻子。这个女人有点儿豪杰气,她看到重耳和他的这批随从后,就跟僖负羁说,我看来来往往这些公子、大人也不少,只有重耳和他的手下气象不凡。我们的君主看人家肋条,将来这批人要回了国以后,这个账早晚要算。既然这样,你得早点想辙,别玉石俱焚了。
想什么辙?僖负羁就给重耳他们送饭,反正这是一帮高级乞丐,送饭也对劲儿。不同的是,饭的下边还压着一块玉璧,这比饭可值钱多了!这是示好于重耳,重耳当然心知肚明,心里稍微感觉到一丝温暖。但是,也许是子犯他们出的主意,也许是重耳自己的主意,饭留下了,壁退还。这就显出做人格局来了,不能贪念这点儿贵货,尤其是在做客的时候,跟人家大臣私下来往,更要注意分寸。这时候的重耳,做事也开始有了格局。
在曹国待得很不顺心,他们也不想在这儿长待,接着就来到了宋国。宋国这时候刚刚打完那场倒霉的泓之战,国家惨败之后,精英消灭殆尽,宋襄公大腿上挨了箭哼哼哟哟,躺在床上养伤,一片惨淡之象。
一听说晋国的重耳来了,宋襄公这点不错,虽然自己疼得兹兹歪歪的,还是给了重耳相当的待遇,40匹马,当然还有他生活用度,其他招待就谈不上了,这已经很好了。在宋国待了一段时间之后,重耳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去楚国。楚国现在是一头独大,最能帮助重耳。
楚国很远,中间要取道郑国,这会儿郑国国君是郑文公。齐桓公争霸的时候,这个郑文公就首鼠两端,他一听说又来了一拨流亡公子,也不问是谁,心里就烦,这年头流亡的大臣公子太多,文武子孙,名臣之后,都有来头,都是白吃白住一阵后就滚蛋。一听说这个事,郑文公就腻歪,就想赶紧打发走算了。
可是他手下有个大臣叫叔詹,他对重耳的到来另外看法。因为他见了重耳这批人,而且这个人颇有点儿远见。他一听说郑文公对重耳不客气,准备轰走算完,就来劝君主。他说了三条:
第一条,“同姓结婚,其生不蕃”。就是同姓结婚,生不出好孩子。这是个老话,中国人早就知道近亲结婚繁殖会出问题。可是,重耳的母亲胡姬跟父亲都姓姬,重耳却生龙活虎。这不是老天爷帮忙吗?
第二条,晋国自从晋献公死了以后,国内一直动荡,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反正没有稳定,这是老天爷在等,等一个有作为的君主出现。重耳在外面流亡,国内在等,老天爷在等,这不就意味着重耳将来大有出息吗?
第三条,跟从重耳的这批人,不论是子犯,还是赵衰,还有魏犨等等,个个都是好样的,这是能帮君主成大事的一批人!
郑文公听了以后,还是摇头,依然觉得没有看着这么好,还是不愿意搭理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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