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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在春秋时期,如果说要找一个像妲己、褒姒这样,对一个国家几乎造成颠覆性影响的女人的话,此人当属骊姬,她得宠之后,把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由于她的存在,日益强大的晋国开始祸乱频发,在晋廷宫闱之中,一场血雨腥风的暗算也开始浮出水面,那么,“骊姬之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首先是立她为夫人。晋献公喜欢这个女的,就准备立她为夫人。之前,晋献公已经有一系列的夫人,有的死了,有的历史上没有交待,其中之一是来自齐国的姑奶奶。先是嫁给了晋武公,后来晋武公死了,晋献公就捡了个便宜,跟她结了婚,娶了一个小妈,生了一个儿子,史书称之为太子申生。另外就是北方的戎跟晋国结好,其中有一个胡姬,也嫁给晋献公,生了重耳。另外一位胡姬,与前一位是姐妹,又生了夷吾。重耳、夷吾是诸多公子中较为有才的两位。

  

  前面已经有太子了。那么,现在要立骊姬做正夫人,按照古代家庭制度,这就有问题,将来嫡夫人所生的儿子怎么办?这是个问题。晋献公也知道这个问题,但他太喜欢骊姬了。当然,他也有他的辙,去问神。于是,他去占卜,说我立骊姬做夫人吉利不吉利啊?

  

  古代占卜,有两大流派,一派就是用龟甲兽骨,正面写个文字,反面凿成丁字形的纹,然后烧,噗这么一响,之后看裂纹,由裂纹看吉凶。还有一种占卜是蓍草算,拿50根蓍草,拿起一根来不用,用49根蓍草,算算算,这就是八卦、《周易》的算法。结果晋献公用龟甲占的办法一占,不吉利。晋献公一看,结果不如他的意,很不甘心,就再用蓍草算一算,结果很吉利。晋献公说:咱们就听这个的!但当时占卜的官员就说,从权威性上来讲,“筮短龟长,不如从长”,(《左传•僖公四年》)用龟甲占卜的权威性大,还应该听从龟甲占卜的结果。晋献公自欺欺人,连忙说:不用不用。占卜的官员,就念了这个爻词:“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左传•僖公四年》)大致意思是说,你要专爱于这个女人,早晚要生变,而且把你们家所有公羊——指代公子,都给害了;而且,这事情的结果,就像容器里面放了腥恶之草一样,会熏得这件器物十年味道都不干净。也就是说,这场婚姻不吉利。晋献公这会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立骊姬为夫人。

  

  骊姬一立为夫人,史苏又说了话了,他对同僚说:诸位,看了吧,事情在发展,大家注意了。而且,史苏还有一番议论,大意是这个女人早晚要亡我们国家。不过他的说法,在当时人看来,有点儿太悲观。

  

  当时另外一个史官就站出来,这个人叫郭偃。他对史苏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认为她会给晋国带来混乱,这是没问题的。但是亡晋国,她还没那个毒性。而且,我看这个年纪轻轻的骊姬,她倒是很像老农种地,最后瞎忙一场!她除了给晋国带来乱子,她自己到最后却是什么也落不到,她没有很好的结果。

  

  郭偃的话,与后来的史实倒是分毫不差。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值得怀疑。让史官们站出来说一通话,预告未来,实际上,这种做法,往往是古代文献故事的修辞手段,把后来的结果加到了开头。不必太迷信,史官真有人前知几十年,后知几十年,有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一只瞎猫碰上一只死耗子还可能,碰上两只,就太神了,反而有假。

  

  刚才我们说,骊姬的手段很高,她要站得住,首先得找人,找合作者。找谁呢?古代宫廷里有一种人,专门逗君主笑的,这种人叫优人。逗笑这个事情可不容易,说一段相声,演一个小品,逗得大家笑声不断,这也是本事。但是这种人又是被人取笑的人,也容易发展成极端性格的人。

  

  晋国的宫廷里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叫优施。骊姬发现这个人很有才干,插科打诨,有两把刷子!骊姬为了合作,就跟他好上了,私通了。从这一点看,骊姬嫁给晋献公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晋献公这么宠她,她居然跟人私通。之后,骊姬向优施问计,她说:我想干大事,立我的儿子为太子,现在献公那么多儿子,我们从谁开始下手呢?优施想了想就说:从太子申生下手,这个人忠厚老实,比较好欺负。

  

  怎么下手?四个大字——挑拨离间。怎么挑拨离间?方向好确定,具体的措施如何实施就难了。优施有办法,给骊姬出了个主意。让她在晋献公跟前哭,这就是著名的“骊姬夜泣”的故事。骊姬陪着晋献公睡觉,睡到半夜三更,骊姬翻个身就在那儿嘤嘤啜泣。献公听到哭声当然得问了:你为什么哭啊?骊姬先是不说,越不说,晋献公就越好奇。然后骊姬转过身来就说:你干脆杀了我们娘儿几个吧。她这会儿生了一个儿子,叫奚齐。不但她生了个儿子,她带来的陪嫁女,也就是她妹妹,也生了一个儿子,叫卓子。一个奚齐,一个卓子。所以骊姬就说,你把我们娘儿几个杀了得了。

  

  这话当然是没头没脑啊。晋献公问:为什么杀你们娘儿们呢?你们活的好端端的。骊姬就说:你不杀我们,将来早晚有人杀我们!这就把话头就引向了太子了。说你现在这么疼我们母子,宫里宫外早就有议论,说我是在祸乱晋国,女人是祸水,有人早就看不惯了!

  

  她一说“有人”,当然是指申生。献公不傻,一听就听出来了。献公说:不、不,申生是个仁厚的人。

  

  骊姬一听这话,就开始理论理论了。仁厚?她反问:我听说真正仁厚的人,反而是不顾小情的。他将来为了对国家好,对百姓好,当然要正本清源,他要纠正国家的混乱。你那会儿没了,他从谁入手?当然得从我们入手。

  

  这是早已想好的一套理论。妖姬啊,活像卖瓦盆的,理论是成套的。这一套理论,耳朵根子软的晋献公听了,就觉得有道理。而且,骊姬还说:不信你试试,你把权力交给他试试。她这是在激晋献公,而献公这时候早就产生了不快,这种不快,往往不去分析到底是谁引起的,很容易就把这不快转到了申生身上了,这就是骊姬挑拨离间的效果。

  

  夜泣的效果不错,之后,接着往下做。私通优人之后,骊姬还有办法,她又买通了两个人,晋国人称这两个人叫二五偶。一个叫梁五,一个叫东关五。俩人是烂韭菜上市——不打捆儿,总在一起。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呢?是晋献公的“同志”,或曰君主的男性性奴。那时候还有那个事啊?对,这种事古代多的是,龙阳之喜,断袖之癖等等。古代宫廷里这些瞎七麻八的事情是很多的,也往往是宫廷里又一股的阴暗势力。骊姬就利用了这种“同志”关系,让他们两个给晋献公吹枕头风。可话又说回来,枕头风你骊姬自己直接吹不就行了吗?不行,她觉得自己直接吹太明显,所以要分派任务,大家分头去吹,男的吹,女的吹,不怕晋献公的脑袋不晕了。

  

  吹什么风呢?把太子申生派出去,到曲沃这个地方做大员。曲沃是晋国的老都城,让他去镇守。然后又吹风,把重耳吹到蒲去镇守,把夷吾吹到屈去镇守。这就是第二步,把可能的竞争对手都支开。当然看记载,这三个人并不是整天驻守在自己的委派之地,他们也在都城待着,但是已经明确了身份,这三位公子,其中还有太子,每个人都有其新任职责,这是在暗示大家,以后继位君主的事,他们三人没戏了。大臣对此,也看得非常清楚。申生本是储君,储君什么事都不用干,在宫廷储着,就等将来继位。现在派出去做事,不合当时对待储君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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