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当母亲带我去外婆家，总说回南乡。在老家人看来，缑氏村位于北方，而外婆家所在的扒头村位于南方。北方多是平原，南方多是山地，回南乡就有往山地去的意思。

外婆家不在山里，也不在山脚下，只是比缑氏村离山近一些。我在二高附近的农田里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带细细地远山，在外婆家的农田里却能清晰地看见山谷和山脊，山的形体也大了许多。这些群山中有一座昂起了它藏青色的好像长有双角的头，它就是伏牛山，是我们这一带最高的山，由于它的缘故，这条山脉叫伏牛山脉。伏牛山脉中除了伏牛山，还有东祖师山、西祖师山、牛心山、杨苗山等。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爬到过牛心山的山顶，那里有一座牛心庙，庙中有一块牛心石。牛心山会叫牛心山就是因为这块牛心石，它是牛心山的山头，就藏在牛心庙的供桌底下。传说摸它可得好运，香客们把它摸的玻璃样光滑。

我没能爬东祖师山，却爬过西祖师山。祖师山叫祖师山是因为山顶有祖师庙，庙中供奉的是哪一位祖师我已不记得，只记得那年爬祖师山时有许多水夫从山下挑水到山顶的祖师庙去，大约是因为山上没有泉水。水夫的水桶里还放着许多稻草，为的是防止水溅到桶外面。

我小时候爬的最多的山是杨苗山，它叫杨苗山是因为山上住着一位名叫杨苗的女人，人们都说这个女人是仙姑。我到杨苗山时，杨苗已经不在人世，住在杨苗原来所在的窑洞里的是杨苗的弟子——一位五十开外的妇女。她头戴灰色毛线织成的帽子，身穿大红色对襟棉袄，对我和父母亲说，杨苗早年是山下村里的一名农妇，青年时就上了山，这几孔窑洞都是她建的。杨苗山会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还因为它是我老家的山中唯一一座有水的山。杨苗山上有一眼水井，人称甘露寺，就在山半腰。我曾去甘露寺喝过水，几块红色的石头砌在井口做井沿，井沿上放着一个黄铜做的勺子，供游客们喝水用。我至今记得那个勺子的半腰漏了一个洞，传说神不想让人太贪心，故意不让人把水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