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三个人又坐上了巴杜琼的雪铁龙。

尽管此时外面热得像蒸笼，但巴杜琼精神抖擞，他就像个刚做完恶作剧的孩子。他胳膊搭在车窗上，吹着口哨，轻松地开着车。坐在他旁边的瓦伦蒂娜·盖拉德不停地揉着鼻子。通常，当她嗅到好消息的气味时，鼻子就会痒痒。阿奈特仔细地看着笔记，这个红笔记本与她形影不离。

“我觉得我们得去拜访一下拉维尼&柏乐尔。”

阿奈特合上了本子。

“可是，我四点有个约会..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可以自己去。”巴杜琼有些为难，把车子驶入马拉斯的一条小路，朝家开去。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瓦伦蒂娜说。

“别呀，妈妈！我们去吧！”

“你的作业怎么办？”

“我周一没有作业！”

“那好吧。”

巴杜琼一刹车，雪铁龙停在了路旁。

“我问问法布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阿奈特说完，给法布打起电话。

下车后，瓦伦蒂娜·盖拉德笑着对巴杜琼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们。”

巴杜琼的脸又红了：“没什么，这是我的荣幸..”

“儿子！”健壮的巴杜琼夫人喊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夏瓦雷特先生都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你还想让人家等多久啊..”店门口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巴杜琼和瓦伦蒂娜的对话。

“抱歉，瓦伦蒂娜。”巴杜琼说完，赶紧往店里跑去。没跑几步，他又转身跑回来：“我老忘记关车门。”瓦伦蒂娜温柔地笑了。

这时，阿奈特刚好打完电话。

“怎么样？他怎么说？”

“法布不去。他丢了一支笔。”

“什么笔这么重要？”

阿奈特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我猜这支笔是令他无法抗拒的玛丽卡的！”

母亲瓦伦蒂娜还想问点别的，被阿奈特挥手阻止了。她拨了另一个号码。

“拉娄，听得见吗？”

与此同时，在确信儿子巴杜琼的工作会面顺利开始后，巴杜琼夫人走到瓦伦蒂娜和阿奈特身边，打算聊点女人间的话题。

“巴杜琼夫人！”

“瓦伦蒂娜！”

两个女人都看着阿奈特，她正拿着电话手舞足蹈。

“啊，爱情，爱情..”瓦伦蒂娜开玩笑说。

“阿奈特在和她的白马王子讲电话吗？”巴杜琼夫人低声问。

“噢，不！她只是向拉娄打听点消息。是法布，法布最近迷上了他们班一个新来的女孩，都快被迷疯了。”

“所以说恋爱的人都是疯子啊。”巴杜琼夫人笑眯眯地说，“所有人都这样，不是吗？”

阿奈特讲完电话，来到两个女人身边：“我让拉娄在网上找一找拉维尼&柏乐尔的地址，这样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去了。他让我十分钟以后再打给他。”

“你是说拉维尼&柏乐尔拍卖行吗？”巴杜琼夫人问。

“您知道？”

“我有两个朋友在那里工作。我想应该是在比塞吉安特路..12号。”

“哇，巴杜琼夫人，您比谷歌还厉害呢！”阿奈特笑着说。

“你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啦！那妈妈，我们走吧。”

“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吗？”

阿奈特看了妈妈一眼：“怎么，您没告诉她？”

瓦伦蒂娜·盖拉德摇摇头说：“还没呢，亲爱的。”

“那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在说爱情，亲爱的。爱情和疯狂。”

阿奈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妈妈对调查的态度竟然这么不严肃。她把从帕里拉德那里打听到的最新消息，简要地告诉了巴杜琼夫人。巴杜琼夫人看了看手表，说：“如果我们抓紧时间的话，也许能碰上我朋友，就约在拉维尼&柏乐尔前面的咖啡馆里吧。她们五点下班，要是能和她们聊上几句，我觉得会很有收获的。”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阿奈特叫道。

此时，她的电话响了，是拉娄。阿奈特迫不及待地说：“喂，不用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嗯..对，今天网速很慢。幸好我们有巴杜琼夫人！拜拜！”

下午五点的时候，天空弥漫着白雾。一张白色大理石桌子旁，坐着五个女人，她们年龄不同。大理石桌的桌腿儿看上去有点单薄，能保持平衡还真是个奇迹。女人们面前放着几杯不同的饮料：阿奈特点的是加了冰的薄荷水，瓦伦蒂娜的是菊花茶， 巴杜琼夫人点了玛奇朵咖啡，她的两位朋友要了两杯黑加仑汁。

这两位朋友都留着金色的短发，皮肤白皙，体态丰盈，看起来像姐妹花。她们装扮时尚，每个人的手上都戴了好几个戒指，耳朵上也都戴着华丽的耳坠，脖子上挂着项链，看起来很重。

巴杜琼夫人是个天生的交际高手，她们的谈话进行得好极了，除了谈正事以外。

“所以鲍尔..”

“还有诺曼底，女士们..”

“一棵难以想象的树..”

“这些事，我们小的时候..”

阿奈特喝了一口薄荷水，开始嚼一块冰块。当吃完最后一块冰，她决定加入她们的谈话。这时，谈话的主题是某款单肩包。“嘿，你们听说过杰罗姆·拉维尼先生吗？”她直截了当地插话，显得有些冒失。

巴杜琼夫人的两个朋友顿时愣住了，齐刷刷地盯着阿奈特看，就像在看一尊突然开口说话的雕塑。

“阿奈特，你觉得你这样打断我们的谈话合适吗？”瓦伦蒂娜瞪了几眼女儿，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妈妈？讲点我感兴趣的吧！”阿奈特摊开手，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短暂的沉默后，巴杜琼夫人和她的朋友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您的女儿可真可爱！”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对瓦伦蒂娜说。

“何止可爱，还是个机灵鬼呢！”

不管怎样，僵局被打破了，谈话朝着阿奈特期望的方向进行了。

“所以我没听错吧？你感兴趣的是杰罗姆·拉维尼先生？”

“没错。”阿奈特点头说。

“呃，那你就找对人了。我们跟他很熟，是吧，威尔玛？”

“当然了，贝蒂。我们跟他可熟了。”

“太好了，那帕里拉德呢？你们也认识吗？”

“当然。如果你已经见过帕里拉德的话，我敢打赌，他肯定说了‘杰罗姆是个不靠谱的人’这样的话，或者比这更糟。”

“没错。”

两个金发女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开口说：

“这我一点也不惊讶。杰罗姆还说‘帕里拉德高傲得就像只充了气的气球，早晚会破掉的’呢。”

“所以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友好？”巴杜琼夫人问。

“他们相互忌恨。”两个女人直言不讳。

“恨到会开恶毒的玩笑？”瓦伦蒂娜问。

“也许比这还要严重。”

“那..更严重一些的呢？”

“比如？”

“偷窃。”

“噢，这个不会。也许帕里拉德会，但我觉得杰罗姆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两个女人对这话感到有点震惊，相互看了一眼对方。接着其中一个问：“你们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好奇。而且，传闻说..”瓦伦蒂娜说。

“对，传闻。那些传闻..总让人想一探究竟。”巴杜琼夫人补充道，惹得其他人都笑了。两个

女人暗自叹了口气，对视了一眼，眼神复杂而犹豫。

那个叫威尔玛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们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她看了一眼贝蒂，贝蒂似乎同意她继续说下去，“对于那些完全无法抵制的传闻..我们能肯定地说杰罗姆·拉维尼不可能有时间，也不可能策划一起盗窃案，以此损害帕里拉德的利益，因为我们有非常充分的证据。”

“是什么？”阿奈特问。

“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是的，孩子。杰罗姆·拉维尼正在用他全部的财力和物力，追求一位让他疯狂迷恋的巴西女佣。”

听两个女人这么一说，阿奈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艺术品商人非法竞争的假设就不成立了，肖像画失窃案就变得更加神秘了。是帕里拉德先生自己偷了那幅画，还是他有梦游症，又或者是他手下的某个人干的？”一连串的问题从阿奈特的脑子里跳出来，挡都挡不住。

“为爱情干杯！”巴杜琼夫人高高地举起酒杯。

“为爱情干杯！”

阿奈特从她的嫌疑人名单里划去了杰罗姆·拉维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