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欢我，我就不会去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日你是这样对我说的，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等我醒来时，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或许是我们之间发展得过于迅速，以至于就算你挽着我的手招摇过市我也始终觉得这是一场幻觉。越是太过在乎的东西，越是害怕失去。

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像一壶白开水，无色无味，平淡得出奇。这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哑巴的缘由吧。只是你，总有着说不完的话和千奇百怪的想法。我在地下通道弹琴时，你就坐在旁边怂恿我，你说，你改拉二胡吧，然后我躺在地上蒙块布，旁边写上，卖身葬妹！你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展望“鸳鸯骗子”的美好前景，可真当我不耐烦地拿来一块白床单递给你时，你目瞪口呆，局促又尴尬地乖乖噤了声。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我遇见你，已近一年。

平安夜的时候，下了好大一场雪，这在南方并不多见。你从北国而来，对这样冷到极致的天气并不陌生，所以，早早便把蛋糕店关了门，拉着我去人山人海的广场凑热闹。我的脖子上围着你织的围巾，那是你花了几天的时间完成的。你做蛋糕的手艺好得没话说，可是，织围巾这种技术活却实在不适合你，那条围巾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是相同的宽度。

你纠结了好久，本想不送给我了。还是我硬从你的手里抢过来，不嫌弃地当场围上脖子，“说”，实用是硬道理！

于是你就笑了，然后说了句奇怪的话，你说，如果你不是你，该有多好。

我们站在大雪纷飞的广场上，好半天都没有说话。那个曾让我们遭遇尴尬的阶梯喷泉此刻是真的停运了，我看着看着，想起当时的窘迫，不由得低笑起来。你伸过手来对我脑门拍了一掌，你说，笑什么笑，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严肃点。

那一刻，我突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我想起多年前那个平安夜，我和爸爸在冰雪中独行的样子。

你指着以前放水幕电影的地方，说，那里的曾是一个待拆的居民区，我妈妈，就是在那里遇害的，我没有告诉你，这其实是我第二次来到福川。

你的话音刚落，我就跪了下来。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以为又一场浪漫即将上演。可我辜负了他们，只是朝你指的方向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

再站起来时，你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泪痕。

我们去吃饭，你点了很多酒，边喝眼泪边往下流。我待在一旁，并没有阻止。不管怎样，人在悲伤的时候，酒精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寄托。只要我，保持清醒，有力气可以在这冰冷的夜，带你回家。

没喝多久，你便醉得一塌糊涂。我付了钱，背着你离开。你的酒品不好，一路上趴在我的背上自言自语，有时大喊一声，有时笑着哭。

你蓦地一下从我背上跳了下来，一边嚷着“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一边往马路上冲，此起彼伏的刹车声和喇叭声忽地响起。

我吓坏了，大叫着，辜形影。朝你奔去。是的，我没有写在便利贴上，而是真真正正地用声音叫了出来。

你在马路中央愣住，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一直到我拉着你返回到安全的人行道上，你还是瞪大眼，一脸被欺骗的样子。

我知道你要问些什么。

我根本不是一个哑巴，只是自从十三年前那场因为我而造成的事故后，我就不再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当我是受了刺激变成哑巴，我也当自己是。

你站在人潮汹涌的街上，捂着胸口，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