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死神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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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也算是奇怪的”天”了，天上的太阳还高高照耀，卻劈里啪啦地下起大雨来！正好，爱莉莎来我家玩，不然，我被大雨关在家里，一定会闷死了。
今天的雨因为还有大太阳，所以妈妈就沒有给我披上暖衣。我就和爱莉莎两人伏在玻璃窗后看着屋前庭院的雨景。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看着一粒粒晶亮的雨点从天上洒下，雨点洒下时划着一条条晶亮的光线，就像一条条洁白发亮的蚕丝从天上大片大片地挂下来，煞是好看，真的是与沒有太阳的雨景风味有別！庭院里奶奶种的花花绿绿的花草，在有阳光的雨下，就越显得艳丽好看。特別是大朵大朵艳红的玫瑰花，被晶亮的雨点洒着，就不停的搖摆点头，搖曳生姿，看得我心旷神怡，完全沒有因雨而苦闷的心情。
就像平时下雨时一样，妈妈煮了蛋花米粉汤，热热地端出来让我和爱莉莎同吃。今天妈妈和奶奶也和我们坐在窗后一起吃着米粉，一起观賞窗外庭院里的雨景，使家里的气氛显得分外和谐，更使窗外的雨景充满了诗意。
外面的雨点开始小了，出现了几个手持巴蕉叶当雨伞的土著，在前面桥墩上匆忙地走过。
“脆酥五香花生一一”
“脆酥五香花生一一”
从桥右侧传来阵阵的叫卖声，渐渐的一个身形伛偻，背着一袋脆酥花生的老太婆出现在桥墩上，她撑着黑色的雨伞在小雨中蹒跚而行。
“五香花生！”奶奶突然叫喊的声音令我吓了一跳。
那老太婆听到奶奶喊她，就从桥墩上走了下来，把雨伞放在门边，自己就背着花生走了进来。
“老大姐，这样的雨天也出来叫卖呀！”奶奶说。
“苦命呀！家里米也完了，不出来怎么办呀！”
“叫孩子做呀！”奶奶说。
“孩子死了。”那老太婆露出了悲痛的神色。
“啊一一是怎么…怎么一回事呀？”
“我媳妇被日本兵抓走了，唉…好标致的媳妇，嫁来三年就是还沒有生育……”那老太婆语无轮次的，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
“啊……”奶奶和妈妈都吃了一惊。
“我的孩子思念她…思念她…我不也一样，好思念她呀……”
“……”奶奶听了，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的身体越來越憔悴，饭也吃不下，躺在床上…唉，就是直叫翠花翠花……我的好翠花呀！呜呼呼……”那老太婆哭出声来。
“前两天，前两天，他…他，终于丟下我，我，走了，呜呼呼……苦命呀！天殺的日本鬼呀……”
奶奶和妈妈也只有陪她长吁短叹，不知要用什么话来安慰她才好。
大家伤心了好一阵，奶奶这才记起问她：”老大姐你吃了饭吗？”
“米都完了，还吃什么饭？”她无神地望着奶奶。
“快去给她盛碗饭来。”奶奶对妈妈说。
妈妈给她盛了一大碗饭，还端来了青菜，豆腐和咸鱼，还有一杯热茶。
她就坐在我们前厅的桌椅上吃了起来。吃饱了饭，她的腰也直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奶奶和她买了三十盏花生，几乎是她背来的一半。我知道，这是奶奶为了帮她才买这么多的。另外奶奶还送她兩升大米。
“老太太，真谢谢你啦，你这一帮，省了我半天的生意。还有这一包大米！唉，老天爷呀，原来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人呀。”她说了，两行泪水又挂在脸上。
就像往年一样，过了我的生日，冬至就要来了。过冬至是要搓汤圓的，是象征全家团圓的意思，于是我家的女人们就忙了。我说的”我家的女人们”，就是指奶奶、伯母、和妈妈。搓汤圓是要用糯米粉的，在二戰日軍占领时期，糯米粉是要我们自己舂的，而舂糯米，可就是我们家女人们的事了。
奶奶早在我生日之前，还在农历十月初的时候，就向米贩阿米儿订购糯米。因为如果等到接近冬至时才买，糯米的价钱就会涨得很貴，而且还有可能会买不到。
米贩阿米儿问奶奶说：”林太太是預备过冬至用的吗？现在就买糯米不嫌太早吗？”
奶奶也坦然地对他说：”临时才买，价钱会貴的。”
他说：”林太太放心，对林太太我是絕对不会算貴的！”
奶奶说：”我知道。我们现在买了，就可以从现在起慢慢的舂，不用临时手忙腳乱。”
爸爸和伯父所做的事，是属于我们家男人们的事。他们说：”我们男人是出去找钱的。”那时我还以为，原来在外面的路上，是会拾到钱的。所以每次当爸爸或伯父要出门时，我总是对他们说：”我也是男人，我也要跟着去找钱！”
伯父听了就笑，他摸摸我的头说：”陈陈还小，还不算是男人。”
我很不服气地说：”为什么还不算是男人呀？伯伯，如果你不知道我是男人，我可以脱下裤子给伯伯看的！”
我的话引起大家哄堂大笑，爸爸卻把我抱了起来，在我颊上亲了一下说：”等陈陈长大了，爸爸一定带你去找钱！”
被爸爸亲了一下，羞得我满脸满脖子热辣辣的，我极力挣扎，我对爸爸说：”快放下来，陈陈已经大了，被人抱着，不好看！知道吗？”
我的话，却又引起大家大笑。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或伯父出去找钱，是把家里做的酱油拿出去卖，并不是像我想像的那样，是在路上或地上捡拾来的。
就在我们家里女人们在忙着舂米筛米的那几天，有一次爸爸一个人出去找钱，却带了余家表伯一起回到家。
余表伯的家离我们家不远，是经常到我们家，和奶奶，伯父，或爸爸聊天的，所以我和余表伯是很熟的。
表伯不同于爸爸和伯父，是他不抽烟，所以在他的口袋里，就装着好几种糖果。他见到我总是说：”陈陈，你又长高了。来，表伯给你糖果吃。”
那时，在我小小的脑袋里总是想，如果真的表伯一来我就长高了，他这么常的来，我不是要长得和爸爸一样高了吗？于是我就对表伯说：”表伯总是哄我高兴，如果表伯每次来我真的都会长高了，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这么矮呀！”
表伯赶快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糖果对我说：”表伯不骗你的，你吃了表伯的糖果，就一定长得更高啦！”
今天，我看到的表伯，好像是哭过的，两眼红红肿肿。他一见到奶奶就哭着说：”阿姑呀，我的命好苦呀，可怜我的老婆和我的孩子呀一一呜呼呼……”
奇怪了，表伯姓余，怎么会叫我姓陈的奶奶为姑姑？原来，其间存着一段典故。這个典故就得从十六世纪中国明朝嘉靖年间的事说起。那时候，中国隔海东边的日本，其国内发生地方的封建軍阀混战，许多为逃避战乱的日本平民，就沦为海盜，结果中国沿海各省就受到日本海盜的骚扰。
这些日本海盜凶残得很，他们对中国沿海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恣意骚扰搶掠，奸滛烧杀，无所不为。所以，沿海的老百姓，非常痛恨这些日本海盜。因为日本海盜身体长得都比沿海的中国人矮，所以沿海的中国人就把这些強盜叫做倭寇。
为了保护沿海地区的老百姓，明朝嘉靖皇帝就派戚继光大将率领大军剿灭倭寇。戚继光一位姓陈的得力手下陈将军，率军进入福建。在福州，福清，兴化一带作战。
陳将军的军队一进入福建，特別是到了福清一带，就与当地民团配合作战，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把倭寇扫荡清除。然后就把大军驻扎在沿海容易登陆的险要之处。
陈将军指挥好军士扎营的工作之后，又再抽调几十名武艺突出的士兵组成小队小队，一队十多名士兵又带着铲子和药物，由队长率领，深入各地搜索躲藏的残余倭寇，以免有漏网的倭寇暗中残害百姓。并且如果遇到战死的尸体，不论敌我双方的，都给他们择地掩埋。如果遇到伤病人员，就给他们救治。
陈将军自己也脱下将军服，只着便装，带了一支小队到各乡经行搜索，这天，陈将军的队伍正向井头村进发，要去井头村就必须越过前面这座小山丘，当陈将军骑着的马走上一处斜坡时，那马却突然住脚不动了。陈将军用马鞭抽了两下，那马还是住脚不动！
“邪门！”陈将军心中嘀咕，他坐直身子向四周仔细地观察。
“难道前面会有敌踪？”他望着前面的小山丘，林木虽然茂盛，但并不阴森。不过为了谨慎，他还是吩咐三个士兵先上去侦察，并交待他们说：”如发现敌踪，就留下两个暗中监视他们，回来报信的人行动要隐蔽！”
三个士兵奉命上去侦察，陈将军就从马背上下来，在斜坡上的一块大石坐下。他看了看天时，已是接近中午，他想不如乘此几会也叫士兵们休息打尖，就把小队长叫来吩咐道：”你传下令去，叫他们就地休息打尖。等侦察兵回来时可能还有小仗要打的。”
这些士兵就把吊在胸前的光饼拿起就着嘴巴啃着吃了。他们坐在大石上吃了两块光饼，喝了几口清水，又休息了一阵，精神就来了，个个磨拳擦掌就等着去杀倭寇。
上去侦察的士兵回来报说：”沒发现情况，也沒遇到村民，山丘不大，连鸟兽都沒见到！”
“怪了，这匹马是为了什么不要走？”这匹马已跟了他五年，在这五年中，走南闯北，特別是在打倭寇之时，勇往直前，真可说是英勇善战的良马。他又想，这匹马更不是脾气不好的马，它不要再走，绝不是它使性子的事。
“问题出在那里呢？”他从大石上站起来，走到马旁，搂着马颈，亲昵地对马说：”马呀马呀，你为什么不再向前走了？”
当陈将军的话音才落，就见他那匹战马把前脚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当时他并不在意马脚敲地的动作，他看马儿也不发声又不动了，就又对马儿说：”马呀马呀，你为什么不再向前走了？”
那马又把前脚在地上重重地敲打，这时，他才意识到马脚敲打土地，一定有其含意，所以他就用心去听马蹄的敲击声。结果他听到了几下”嘭嘭嘭”，是空心的声音！
这个发现让他又吃惊又兴奋，他就用他的长矛枪往地上重重一顿，又是一声”嘭”！真的，是空心的声音！为了仔细辨认，他就向旁走出几步，又用矛枪往地上重重一顿，但听”噗”的一声，却是实心的声音！
他马上叫士兵用铲把马脚下的泥土铲掉，不一下子，就发现到埋在泥土下面的几块石板！然后，几个士兵合力把石板撬开。果然，石板下面就是通到下面石窟的洞口，从洞口还用石級通向下面呢！
“哇一一石窟！快下去看看！”几个性急的士兵大叫。
“且慢！”陈将军大喝一声，”要提防洞内有瘴气，小六，你用长竹竿点上火把伸进去，如果火沒有息灭，你和小七再带支火把下去查看。”
只听小六和小七在下面大叫：”啊呀一一都是女人！你们快来呀，她们好像饿昏了。”
几个士兵带着茶水干粮还有药物冲下去，陈将军布置了洞口以及附近的守卫措施之后，自己也走下窟去查看。到了下面，只見几个士兵正扶着几个女子在喂她们茶喝，其中有两个看来年纪是在五十出头的阿婆，一个还不到三十的美少妇，一个长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的大姑娘，还有一个看来才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她们喝了几口茶后，有了一点精神和力气，就自已依着窟壁席地而坐，然后士兵们再发给她们每人两块光饼。她们边吃还边怯怯地注意着这些士兵，其中那位眉清目秀的姑娘，看到最后走下的，身材高大的陈将军，就壮着胆说：”你们不会是倭寇吧？”
陈将军哈哈大笑说：”那有倭寇会讲中国话的？”
“我怕你们是倭寇伪装的呀！”那姑娘也微笑了。
“倭寇那有像我们这么高大的！”陈将军指着几个士兵说。
那个姑娘看了看窟内的几个士兵之后，就指着陈将军说：“最高大的就是你呀！”
她的话，引得几个士兵哄堂大笑。其中一个叫小七的士兵对她说：”他是我们的统帅，你要称他将军，不要你呀你呀沒规矩。”
“是将军？”她吃惊地伸了伸舌头，就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小七，看你把这位姑娘吓着了！其实，将军也是人，不同的只是工作和責任，实在是沒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那位姑娘听了，就又偷眼瞧着陈将军。几个士兵发现了她的举动，就又哄堂大笑起来。那个叫小六的士兵就对那位姑娘说：”我们的将军人长得高大雄伟，但却非常随和，和我们这些小兵，总是打成一片，大家齐心协力才把狡诈残酷的倭寇打败。他很好的，是令我们尊敬，但不是叫我们害怕的。”
“好啦，等大家吃饱了，我们就送你们回去。现在不用再躲了，倭寇都已被我们消灭了。”陈将军对大家说，然后又问她们说：”你们都住在那里？”
又是那位眉清目秀的姑娘说：”我们是井头村人，我们家就在上面这座山丘的背后。我爸爸姓余，我们是井头村的大户人家，大家叫我爸爸余二爷。”然后她指着两位阿婆说：”这位是我娘，这位是我伯母。”她又指着那个少妇和小姑娘说：”这位是我堂嫂，这位是我堂妹。”
“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哪你们家的男人呢？”陈将军说。
“留守在家里抵抗倭寇呀！”又是那位余姑娘说。
“啊！是这样的。哪你们断粮了几天？”陈将军又问。
“从昨天晚上起就沒有吃了。”
“总算我们来得及时，小六，你上去吩咐队长，預备动身去井头村！”陈将军又对余姑娘她们说：”你们收拾好了，就随我们一起走吧！”
余姑娘她们随着陈将军的巡逻队翻过她们躲藏洞窟上面的小山丘，前面的平地就是属于井头村的范围了。他们又再走了一小段路，就见到一片苍翠的龙眼果树林橫铺在前面。
余姑娘兴奋地指着那片龙眼果树林对陈将军说：”那片龙眼树就是我们家的果树林，走过这片果树林，我们的家就到了。”
余姑娘与陈将军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果树林，只见果树林里橫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倭寇的尸体！
“啊一一”余姑娘吓得不禁抓住陈将军的手臂，把身体紧紧地躲在陈将军的身后。
“別怕！这些倭寇都已死了，不会再做惡了。”陈将军安慰她。两位余夫人和她们媳妇小女也都紧张地紧随在陈将军的身后。
再走几步，见到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者躺在前面的龙眼树下，他胸部从左肩到右腰被日本武士刀斜劈下来，衣破肉绽，血流满地。而他身边躺着三个倭寇，两个胸口开着两个窟窿，血从窟窿里流到满地，另一个双手还紧握日本武士刀的倭寇，其左胸正插着一把矛枪，枪尖还从他左背直透出去！
余姑娘一见到这位络腮胡子的老者，吃惊地叫了一声：”爸爸！”也忘了害怕，就跑过去伏在他身上大哭：”爸爸呀一一你死得好惨呀一一呜呼呼……”
陈将军身后的余夫人也哭叫着冲上去，与女儿两人抱着他放声痛哭。离余二爷的尸身五六步远的树下，又见到另一位两手握着大刀也是满脸络腮胡子老者的尸身，只见陈将军身后的另一个余夫人哭叫着冲了上去。这位老者身上插着兩把日本武士刀，就在他身旁躺着四具倭寇的尸体，三个头颅与身体已分了家，另一个颈骨己被劈断，只剩颈后的皮肉还把头颅与身体连着！
“啊呀！我的郎君呀一一”
“啊！哥哥呀一一”
那个少妇喊着”郎君”，那个小姑娘喊着”哥哥”，两人都扑向一位身材挺拔看来还是青年的尸身旁边。只见他身体的前前后后都插着几把日本武士刀，他手里握着的齐眉棍己脱离了掌心，滾在一边。就在齐眉棍的周围，躺着七八个头颅破碎的倭寇！
陈将军看着地上躺着余家男人的尸身，他们为保卫家园与倭寇经行殊死战斗，最后却都英勇地与人数多出几倍的敌人同归于尽，这样壮烈残酷的战斗，实在令人震撼！
陈将军命令巡逻兵队长率领士兵在井头村周围继续深入搜索，又命几个士兵把倭寇的尸体拖到山边择地掩埋。然后隆重地给余家男人举行收殓祭拜，又在余家祖塋择地隆重下葬。一切料理妥当了，又再给余姑娘母女等留下足够的干粮食水，才与士兵一起赶回营地。
第二天，陈将军又叫士兵给余姑娘她们送去油盐柴米等生活必需品。以后，每隔三天五天，陈将军都会亲自来探望她们，帮助她们。由于陈将军与余姑娘接触多了，产生情素，就由余夫人给他们完婚。据說，他们婚后，夫妻俩私下有个协定，那就是以后不论是生男或是生女，都要半数归姓陈，另半数归姓余，以免余家绝后。
我的奶奶姓陈，当然就是陈将军的后裔，而表伯父姓余，当然也是陈将军的后裔了。我奶奶的辈份，刚好排在表伯父之上，所以表伯父就要称奶奶为姑姑了。
奶奶讲完了我们与余家表伯的亲戚关系后，爸爸接着说：”我今天会突然很想去看看余家表兄和表嫂一家，所以就在半路上直接转道去了表兄家。在我快要走到他们家时，却惊奇地看到他们家的大门开开的，一种不祥的预兆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就赶紧三步拼两步地冲进了表兄家，客厅里空无一人，我就出声大叫：’表兄，你在家吗？’结着听到‘啪！’的一声，像是凳子被人踢倒摔在地上的声音从睡房里传出，接下去就寂静无声了。我越发惊异，就赶快冲到后进，就在睡房门口见到令我心胆具裂的惨景：余表兄正吊颈在睡房的梁上，身体还在些微的搖晃！刚才’啪！’的一声，一定是表兄踢倒要上吊时用来垫脚的凳子！我就赶快冲上去把表兄从吊绳上抱了下来。才要把表兄扶到床上去，却赫然发现表嫂两眼上翻口里吐着长舌躺在床上。显然，表嫂是吊死之后被表兄发现才从吊绳上抱下来放置在床上的。就在床尾地上，躺着行动不良才十五岁的表侄，表侄的左肩到右腰，显然是被日本武士刀斜劈下来，开膛破肚的，惨不忍睹。我只好把表兄置在地上，先给表兄推拿急救。表兄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埋怨我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救醒？我是生不如死！’我就劝慰表兄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于是我把表兄扶到前面客厅，表兄这才对我说：
“今天早上我老婆说：’好久沒有给孩子吃补了，看他瘦弱成那个样子！今天你就去买只鸡回来，我炖汁给他喝，剩下的鸡肉还可以炒菜吃两天。’于是我一早就去了巴杀，当我买了鸡回来，却看到大门开开的。我心想，今天老婆是怎么搞的，怎么让大门就这样地开开的？我再回想刚才早上出门时，老婆是及时关上门的。我一边想就一边大步走回家。一进门，客厅里沒有人！我马上就感到不妙，因为我老婆是很谨慎的，她不可能人在屋后却让前面的大门开着。我就赶紧冲到屋后，就看到老婆已吊死在睡房里！好可怜哪，她死时舌头伸得有多长啊！呜呼呼，我可怜的老婆呀！她吊在梁上，下身沒穿裤子，上衣也被撕得乱七八糟。是谁这样缺德呀！我的心在嘶叫。我把老婆从吊绳上抱下来，再把她放在床上，我这时才看到我那可怜的孩子，他已经行动不良了，却被人劈死在床尾，我可怜的孩子呀，呜呼呼…我看了孩子的伤口，是被日本军刀劈死的。他一定是想解救他妈妈不受日军污辱，才被劈死的！呀，我的孩子，你死得好英勇啊！呜呼呼……我不想活了，我搬了张凳子在吊绳下，站上去才把头伸进吊圈中，就听到表弟你来的声音，我怕你阻止我寻死，就赶快踢掉垫脚的凳子。沒想到你还是把我救了下来，呜呼呼……”
爸爸说：”我听了表兄讲述事情的经过之后，对表兄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现在你一个人，不如先到我家，好有个看顾。’于是我就把他强扶强拉的带回来。”
爸爸把表伯交给奶奶和伯父看顾之后，自己再跑去福清人的会馆”玉融公会”求助。”玉融公会”的喪事组就给表伯母和表兄经行收殓，并带往公会火葬处火化。
我们全家，包括我的弟弟和妹妹，都陪表伯到火葬场送葬。沒想到，场內在火化表伯母和表兄之时，表伯乘机掏出身上削果皮用的小刀，迅速地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就这样，表伯终于随着表伯母和表兄去了。
奶奶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说：”真是死神作祟！老天爷呀，你要保佑我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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