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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会场风波

  卢玉玺这一顿丰盛的早餐足用去了半个小时,要是在清寺口岸值班,从双脚离开床铺的时候开始计时,最后到早餐结束,这其中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她简单收拾桌上的残羹,把捏扁的纸装牛奶盒里的最后一滴奶汁吸尽,便起身到卧室找自已的手机。
  
  新年的太阳似乎显得特别的殷勤,像一团燃烧的烈火把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都烤得有些烫手。
  
  卢玉玺站在窗边给岳强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卢玉玺想,难道是自已的电话欠费?她急忙拔打中国移动的客服热线,发现自已的手机并没有欠费,要么就是岳强的手机被停机或是出了故障。卢玉玺又一想,岳强没有理由关机,总不会在有意躲着自已?她努力地回忆昨夜里跟岳强在一起的片段,岳强说,他过些天才去郁江看自已的表姐,莫非他已提前离开了滨江市区?卢玉玺想到这里,她又拿起家里的固定电话再次往岳强的手机上打,可还是打不通。
  
  这时,客厅的防盗门被人拍得“啪啪”直响。卢玉玺急忙走到门边,她低头对着防盗门上的猫眼朝外看,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肩上背着一个满是油污的帆布包。
  
  “你找谁呀?”卢玉玺对着门上的猫眼问。
  


  “物业部的,来修理管道的。”门外的男人应道。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看看。”卢玉玺本能地迅速把门反锁,她急忙跑进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握在手里。她再次往猫眼孔里望时,站在门外的男人早已离开。
  
  卢玉玺心有余悸地捂住自已的胸口,她想给自已的父亲打电话,可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不用问,刚才那男人肯定不是物业部门的,因为卢玉玺见门外的那个男人穿的衣服就不像是小区物业部门的员工。
  
  卢玉玺正想到外面去散散心,她估计那个可疑的陌生男人肯定还没走远,她又有些顾虑。父亲一早出去了,只有等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家里。母亲一天都是在医院里,如果现在就出去,万一那个陌生男人躲在小区里的某个角落暗中观察,见到房主人一出门,说不好就趁机撬门入室行窃。
  
  卢玉玺两天前还在楼宇单元门下看到物业部门帖出的通知,要求小区各住户在春节前要加强防火防盗意识,白天要尽可能家中留人。锁好门窗,对外来的人员,要核实对方身份。本小区物业部门的工作人员进入业主房内,会提前通知小区的业主。想到这些,卢玉玺感到有些左右为难。
  
  此时,她恨不得自已的身边能多一个男人。要是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就能给自已带来安全感。


  
  麦东明的电话很轻松地接通了,可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这下子让卢玉玺更加纳闷,岳强的电话打不通,麦东明的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刚才门外又来了个不速之客,莫非今个儿是撞邪了?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左右,麦东明的电话又被卢玉玺打进来:“电话响了半天,你不会是有意不接听吧?还是要赶着去救火?”
  
  麦东明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嘴里喷出的声音能不能小点?我们正在开住会呢?还真上要赶着去救火呢!这火要烧死人啦!”
  
  “什么?卡布特的大院真的起火了?”卢玉玺这一问,简直要把麦东明的耳膜给得震穿。
  
  “会后再跟你慢慢说吧!”麦东明伏下身子张眼向会议室环顾了一周,他捂住耳朵红着脸急忙把电话挂了。
  
  原来,就在上午会议开始的时候,会议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砰”一声!撞门声让会场里七八十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外站着的人身上。
  
  这门外站的人是谁呢?这人让坐会场里的人都立感十分惊愕,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多天的季洁!
  
  季洁穿着一身红色衣服,除上脚上穿的鞋子是综色的,连手上戴的手套,头上的棉纱纺织帽和下身的裤子都清一色是红的。

  
  卡布特这地方,每年一月份的天气虽说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但季洁的这身装束也显得太夸张了。红色的围巾把她的脖子围得像个马戏团里狮套,唯有一张白脸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看起来像个活生生的人。
  
  “你们都坐着干啥?全体起立!默哀三分钟!”季洁挥动双手,冲进会场。大声对会场上的众人指责道,“音乐呢?还有,台上的人都给我统统下来,你们一个个坐在上面,看戏啊?给我下来!”
  
  会场顿时开始沸腾起来,本来卡布特海关里的干部职工就是一百一十来号人,大多数人都下到三个口岸去了,留在机关办公大楼里的人至多是四五十人左右。这次召开年终关务会议,各口岸科级关里的负责人和相关岗位人员都上来集中开会,算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七八十号人。当初卡布特海关会议场是按二百多人来设计的.,现在会场空虚的位置很多,再加上参加会议的人员坐得比较松散。众人见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全身包着红布的女人,等看清是单位里的同事之后,于是有人把目光转向空缺的位置上,也有人把目光转向门口,做好随时往外跑的准备。
  
  在众人的眼里,这女人八成是有病,要么就是故意恶搞会场。
  
  会场主席台上的人也同时惊讶地站起来,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投向站在会场中的季洁。他们倒不是被季洁的举止给吓住,而是在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究竟是谁?等主席台上的人从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认出是关里办公室的女干部季洁时,众人的心神才稍稍定下来。
  
  华进思表情严肃地站在主席上,他拿起麦克风眼却注视着台下的季洁,语气平缓而又略带严厉:“季洁同志,请你离开会场!”
  
  华进思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的传输,先是在会场里来了个回荡,接下来便是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犹如一个空旷的田野里飞起一群麻雀,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地仰头向上张望。其实,高高的天花板上的除了几十盏像鹰眼样的筒灯放出耀眼的白光外,再就是悬挂在上面黑乎乎的音箱。众人眨眨眼球,全神贯注地憋住气息,像是站在庄严肃静的公判会场里,等持审判台上宣布合议庭最后的结论一样。
  
  “华关长,我是来参加会议的。”季洁边说边解下围巾,她把围巾绕在自已的胳膊上,一米来长的红围巾一圈圈地将一只胳膊绕住。另一只手却捂住绕有围巾的胳膊,季洁两眼呆滞地看着自已胳膊,然后径直地朝主席台方向走去。
  
  “季洁同志,请你坐到位置上去!你这是干什么?”主席台上有人不等华进思开口便朝季洁大声呵斥,“办公室、行政科的人在吗?把季洁同志带到她的位置上去!”
  
  主席台下的人群中有人站起来,有人开始低声嘀咕道:“季洁是不是有病?你看她样子,听说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是不是吃错药了?”
  
  “大家注意会场纪律!都回到自已的位置上去!”华进思的目光在主席台下的人群中扫了一下,坐在会场里的老陈眼疾手快,他马上明白华进思的意图。因为在季洁发生车祸的第二天,他就向华进思等关领导作了报告。不过,当时他跟华进思说季洁是因急性阑尾炎住院。老陈对自已外借公车一事当然是避而不谈了。老陈想过,只要卡布特关里没有第二个人把车祸一事捅出来,那事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虽然在卡布特这个放个屁都能传开的小城里,不排除一些知情的长舌嘴会把那事漏出来,但老陈自信自已是卡布特的当地人,像一个精于制作木桶的工匠,只要眼那么一扫,准知道桶的关键部位在哪儿。对于装上水的木桶,如果真遇上漏水的,他也能轻而易举地采取补救措施。
  
  果然,这些确实还真做得天衣无缝。老陈起初担心的是麦东明会把事情说来,现在事情已过了半个多月了,一切都相安无事。看来,麦东明这小子也不想把事情搞大,他也没必要在华进思面前得罪自已,毕竟他这个副科级干部的前程至少有一半生杀大权掌握在他老陈的手里。
  
  其实,老陈早就想好了退路。退一步说,万一麦东明这小子把实情跟关领导说了,他也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因为借车前一天,麦东明还用过那辆捷达汽车,而且还在卡布特海关大院外不远的地方补过车胎。老陈想过,要是上面坚持追究下来,他就说开车时,那车轮胎突然爆裂,是因为车胎没有补好,前一位用车的麦东明把一辆带故障的车开进车库,而自已是及时发现问题,开车出去检修才出事的。虽然这样不能完全给自已解脱责任,但至少能把一部分责任加在其他人身上,俗话说:法不示众嘛!死要也拉一个垫背的!
  
  老陈的屁股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他迅速从自已的座位上离开,随手扯了扯坐在身边的两个年轻小伙子的衣服:“你们俩个跟我来,我们办公室的季洁同志刚从医院出来,身体状况不太好,她需要回家休息。”
  
  两个年轻人先是一愣,见主席台上的华进思铁青着脸对着麦克风:“你们带季洁同志回家休息,会议继续进行。”两人不同分说地跟着老陈走出人群。
  
  三个大男人把季洁连拖带拽地请出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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