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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第二天下午,王东方正在睡午觉,马辟从外面跑来说老师让同学们上教室。王东方听了,赶紧起床穿好衣服洗洗脸,找到一年级焊接一班教室进去。教室是三间房,前后各一面蓝色的黑板,黄白色瓷砖地面,雪白的墙壁,屋顶每个大梁上吊着三只电棒。教室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三排黄色双人桌。王东方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一会儿,陈治中手里拿着笔记本从外面进来。王东方心里一惊,暗道真是冤家路窄。陈治中走上讲台,扫视一下教室,说:“同学们,欢迎你们到我校学习!”
  
   花妩艳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向同学们示意让大家鼓掌。哗—,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谢谢!谢谢!”陈治中向同学们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大家停止鼓掌,静静地听着。陈治中接着说:“同学们,我叫陈治中,是本校的教导主任,也是我们一年级焊接一班班主任,另外,我还教你们哲学课程。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大家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竭尽全力帮助。等过一个多月,大家通过军训互相了解以后,在正式上课时,我们班再选班长。下面我把座位调整一下。我已经拟订了座位表,大家暂时就按这个顺序坐。若有意见,等以后我们再作局部的调整。现在,我公布一下座位顺序。从左到右,横着,依次是……”


  
   王东方一听自己居然和白玉纯排在同桌,感到真是老天作弄人。王东方搂着书坐到白玉纯的旁边,面红耳赤,把头扭到一边。白玉纯一看,却扑哧笑了,说:“我怪惹你讨厌吗,把头扭得那么很?”
  
   “不讨厌,你很可爱……”王东方扭过头。
  
   “那你为什么扭头?”
  
   “我……我……”
  
   “呵呵,好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看你的脸变成了紫茄子,真好玩。对了,放学后,请到墨池逍遥亭一趟,我找你有话说。”
  
   王东方点点头。
  
   调整了座位后,陈治中接着说:“同学们,大家说家乡话可能互相听不懂,也显得土气,现在大家挨着用普通话进行自我介绍,以便大家迅速互相认识,同时也是给大家创造一个良好的演讲机会。注意,我们大家自我介绍时,一定要介绍自己的出生年月、名族、家庭住址。那个穿浅蓝色褂子的女生,你先说。”
  
   “我叫柳千丝,”那女生满脸通红地站起来说,“我来自……”


  
   一会儿,轮到白玉纯了,她站起说:“我叫白玉纯,老爸是干部,老妈是民营企业家,哥哥是在读研究生。实不相瞒,我的家庭条件很好,家有资产一千万左右。我偏科,英语不好,我不愿再留级受罪了,就上了中专。”
  
   “我——我叫王东方,爸——爸爸是农村代课教师,母亲是农民,家里很贫困。因为家里穷,爸爸让我上了中——中专。”王东方见白玉纯说完站起说,他感到说普通话很别扭。
  
   叮铃——,下课了。校园的喇叭响起:“喂,喂,全体教职工请注意,全体教职工请注意!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会议,请安排好本职工作,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很抱歉!我先打断一下,下节课,我们继续进行自我介绍,现在先休息一下。”陈治中说完,迅速收起讲台上的笔记本夹在腋下,迈开大步出了教室。
  
   陈治中刚到会议室门口儿,乐月红迎面走过来说:“安排好学生了吗?”
  
   “安排好了。”陈治中说着进了会议厅。只见李花香坐在主席台上正翻笔记本。陈治中上了主席台,找到贴有自己名字标签的座位,向李花香点头一笑坐下。李花香看看手机,扫视一下会场,对陈治中耳边说了几句。陈治中咳嗽一声,说:“好,请同志们安静一下!下面,我们有请李花香校长发表重要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啪啪,只有陈治中、乐月红等几人鼓掌。
  
   “同志们,今天大家都表现出最大的盛情,我心领了。”李花香点着一支烟,猛抽了一口说,“我先作个自我介绍,我叫李花香。有人可能以为我是女同志,其实我是男同志。”
  
   “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其实,这也情有可原。”李花香笑着说,“我是从外面调来的,大家对我不太了解。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相信大家一定会了解我,信任我,支持我。我虽是教育战线出身,但从未代过课,再加上出来乍到,对各项工作还不熟悉,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原谅,多多帮助。同志们,在座的并不一定比我差,但岗位有限,机缘有限,我由于巧合吧,被任命为本校的校长。作为几千学生的校长,我感到十分的光荣,同时,我也感到责任的重大。我一定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决不辜负上级领导、同志们和学生的期望。下面,我想给大家谈谈心。我这个人不爱说大道理,我只想说我们的实际情况。我们的工资虽不是很高,但比下有余,最起码比乡村教师高多了。再加上我们冬天冻不着,夏天热不着,晴天晒不着,雨天淋不着,又比农民工好多了。所以,我们的工作还是不错的,我们要知足,知足长乐嘛。所以,我们应该珍惜我们的工作,好好工作……”李花香讲到最后,说:“针对这次开会情况,我想给大家提点建议:领导在上边讲话,有些同志以后不要你在下面聊天,这说白了就是你素质有问题。我们若在说话,被我抓住一次,罚款十元,并通报批评。”
  
   “同志们”陈治中等李花香讲完了,拿起他的笔记本给大家看,说,“李校长精彩的讲话,令我们受益匪浅。我代表希望学校全体教职工向李校长表示感谢!你看我记几页了。”
  
   “我希望大家以后要认真作会议记录,认真领会李校长的讲话精神”陈治中等大家看了后,说:“好,多说不如多做,让我们认真落实李校长的讲话精神吧!散会!”
  
   会议结束了,陈治中和乐月红一起离开会议室,乐月红说:“你看刚才鼓掌,让李花香多难看。亏是李校长,要是我早受不了了。”
  
   “唉,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你受不了,所以你当不上校长啊。”
  
   “哎,你说我们学校老师怎么这么不捧场?”
  
   “你刚工作不知我们这里的情况。”陈治中摆出一切都看透的样子,说:“这还是好的了。以前,教师们不服老校长的才能,痛恨老校长腐败,老校长每次开会,许多人推病不到场。社会是真正的百科全书,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等你接触社会知识多了就知道了。对了,我还想提醒你一句:我们学校的事非常复杂,凡事别太认真,小心别人棒打出头鸟。”


  
   “一个刚过三十岁的年轻人,没有一点理想,一点追求,整天混日子过。你不嫌太平庸了?”乐月红说完,扭头就走了。
  
   “哎……”陈治中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他本想在乐月红面前表现一番,可没想到遭了个没趣。陈治中摇摇头,上一年级焊接一班去了。
  
   来到焊接一班,同学们已经自我介绍完毕,陈治中看看表已经快放学了,说:“同学们,明天就开始军训了。明天大家起早点。”
  
   “好——”大家高兴地回答。
  
   放学了,王东方来到逍遥亭。此时,夕阳将落,墨池微波粼粼,泛着金光。白玉纯靠在朱红的栏杆上,叉着腰说:“你还生我气吗?”
  
   “不生了。”王东方紧张地说,“对了,我正想向你道歉呢。”
  
   “不用了。我昨晚想了,你是觉得很丢面子才生气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
  
   “太好了,我的预想又对了。”
  
   “哎,你在哪里学的功夫,那么厉害?”
  
   “给我中学的体育教师学的。”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那她也一定很厉害。她真了不起。”
  
   “No,我感到她的功夫还不如你的一半。你以为学生厉害,老师就一定厉害呀。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哎,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可约你出来玩吗?”
  
   “可以,当然可以。”
  
   “既然可以,那我就是没事约你出来玩。”白玉纯一笑说,“其实,我是想印证我昨晚的推测。”
  
   “白玉纯,你真可爱,给你在一起,我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别耍贫嘴!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吃饭了。走,我请你吃饭,算我对你的赎罪。”
  
   王东方从未和女生一块吃过饭,感到很害羞,有心推辞,但想到白玉纯对自己这么热情,又不好拒绝。白玉纯见王东方犹豫不决,拉着王东方就往食堂去了。
  
   二人来到食堂,王东方想自己是男生,应该有男生的风度,于是让白玉纯坐下,他自己去买饭。此时,食堂的人很少了,可以不先付钱就打菜饭。王东方拣他认为白玉纯最喜欢的打,打了两碗米饭和一盘蒜薹炒肉丝,连夹带捧地端了过来。白玉纯笑着说:“我们头一次吃饭怎么这样节俭?你坐下,我去再打点菜。”白玉纯说着,又打了一只烧鸡,拿了四瓶好饮料。王东方看了说:“打这么多,够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俗,这还算多?”白玉纯惊讶地说,“我够节省的了!”
  
   “咳,”王东方摇摇头说:“城里的孩子和农村的就是不一样。”
  
   “这可不见得,城里也有穷人。”
  
   “再穷也比农村强。”
  
   “哎,你看那个人是谁。”白玉纯碰碰王东方的胳膊一指说。王东方顺着白玉纯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人四五十岁,个子不高,瘦瘦的,梳着大背头。
  
   “李花香校长。”王东方惊奇地叫道,“校长,校长怎么到这里吃饭?这样的学校,校长应该很牛的。”
  
   “难道不许人家不摆架子?这叫深入实际。”
  
   “真了不起!”
  
   王东方看白玉纯快吃完饭,把饭一推,急忙到厨房去付钱。王东方一看厨房里有个别人都叫他老陈的师傅在,王东方问他多少钱。老陈身穿白大褂,头戴卫生帽,从风扇下站起,拍拍他的大肚皮,走到打饭窗口前,向外望了望,问:“你两个付一块?”王东方点头。老陈在本子上算了算,说:“烧鸡三十、米饭两元、蒜薹炒肉丝五元、四瓶饮料十元,共四十七元。优惠两元,给四十五元就行了。”王东方一听脸一红,呆住了。老陈一看王东方的表情,脸立刻沉了下来说:“没钱?没钱吃什么饭?我这可不赊帐。”
  
   “对不起,我钱带少了。要不这样,等我到银行取了钱,回来就还你。”
  
   “这可不行!这样的情况我见多了,很多学生都是这么说,等过了这一会儿,就大变样了,今儿拖今儿,明儿拖明儿。”
  
   “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
  
   “不行,现在打白条的人多了去了。让那女生付不就行了。”
  
   “这……”
  
   “王东方,我付。”白玉纯听见了,走了过来说。
  
   “这多不好意思。”王东方惭愧地说。
  
   “大男子主义!”白玉纯说着,从兜里掏出钱。老陈嘿嘿笑着去接钱,白玉纯把手一缩,说:“以后做生意也要活一点。给!”
  
   “那是那是,都是被以前的学生骗怕了。”老陈数数钱,放进身旁油乎乎的盒子里。
  
   “‘骗怕了’。”白玉纯学着老陈的样子说着,拉着王东方走了。
  
   “我等会就还你。”王东方被白玉纯逗乐了,笑着说。
  
   “我说算我赎罪了,你没听见呀。”白玉纯一皱眉头说。
  
   “好好,我不说了。”王东方看白玉纯生气了,忙不说了。
  
   李花香吃了饭去付钱说:“老陈,同学们说你这饭味道不错,我今天一尝果然不错。只是同学们反应你垄断食堂,饭太贵了。以后你在保证品质的前提下,要把饭价往下降降,我们不能赚黑心钱,要按市场规律办事。”


  
   “是是……”老陈不要李花香递过的饭钱。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身为领导,这两项一软,可就什么事也办不了了。你必须收下。”李花香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老陈只得收下。
  
   李花香刷刷饭缸,来到校长办公室,打开电棒,放好饭缸,拿起抹布把办公桌擦擦。
  
   “报告!”
  
   “进来。”李花香一看是陈治中,忙让座。陈治中客套一番坐下。李花香让他汇报一下学校的情况。陈治中笑着说:“学校比较好,老师比较认真工作,同学比较认真学习。其它也没什么汇报的。”
  
   “好。”李花香说,“我们老师已经提前到校几天了,开学也两天了。今天,我先检查一下你的‘六新’。”
  
   “什么叫六新?”
  
   “你连这都不知道。你这主任怎么当的?‘六新’,就是新计划、新教案、新作业、新值日表、新点名册、新教材。你都准备齐了吗?”
  

   “李校长,教师工资又不让您掏腰包,工作不就那么回事嘛。您认真工作,工资又不多涨,干群关系紧张,年终考评不利,您说您图什么。再说,有些教师是很有来头的。”陈治中脸一红,挠起头皮说。
  
   “扯淡!”李花香把杯子往茶几上狠狠一放,“歪理邪说!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想,我们这学校工作如何开展,岂不辜负了上级领导的期望?岂不误人子弟?”
  
   “啊,校长,我这是没有把您当成外人,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您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早知这样,我也一味点头哈腰,一位奉承,说‘领导您要多保重身体,工作别太辛苦’等等。”陈治中吓了一跳,想到以前的领导都是道貌岸然,说一套做一套,又笑着说:“别唱高调了,那都离我们太远,眼前是有权不使过期作废,顾好上级,哄住下级,多捞钞票,多享受要紧。”
  
   “庸俗之极!”李花香再也忍不住了,“你,你像个知识分子吗?”
  
   “校长,我这可都是为您好……”
  
   “别再说了!”李花香把茶杯啪地摔在地上;陈治中的腮帮子突突跳了好久,摆摆手说:“对不起,我失态了。你先出去,我想独自一人静一静。”
  
   “哎。”陈治中关上门,走出校长室,擦擦头上吓出的汗,感到李花香听不到了,愤愤不平地说:“有什么了不起!你当谁不知道,不是有几个臭钱,买上校长当了。”
  
   李花香在校长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感到四周都是刺的,自己很孤单,他的计划还未到实施的火候。
  
   陈治中来到乐月红的房间,见乐月红正在电脑上备课,不耐烦地说:“备什么备,高升又轮不到你?”
  
   “吆,怎么了?”乐月红惊讶地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高升就不可以备课了?”
  
   “你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你刚参加工作,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规矩,我们老师之间要和谐,步调一致。你这样做不是故意出风头,给其他同事难看吗?”
  
   “这是什么规矩?工作不讲原则,都不愿出力,比着落后,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潜规则?”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我告诉你,我刚踏入工作岗位时比你积极性高,可结果换来什么,换来同事的白眼,领导的打压。后来,我随波逐流,反而捞个教导主任。”说完,陈治中不快地走了。
  
   乐月红目送陈治中走出她的住所,陷入了沉思:“我太高看他了,没有想到原来他这么庸俗。以前爱情冲昏了头脑,竟未留意他的志向……以前我交不起学费,想辍学,是他在这关键时刻伸出援助之手,替我交了学费。又鼓励我自学专科、本科,后来又托熟人找门路,让我留校任教……他这个人也不错,看问题要全面……”
  
   陈治中出了乐月红的住所,走到操场上,只见吴贵正和一个三年级学生打架。陈治中二话不说,对吴贵的脸就打。
  
   “陈主任,我走的好好的,他和别人说话没注意,他的脸碰到了我的头,把他的嘴碰流血了。”吴贵挥臂拨开陈治中的拳说。那个三年级学生一看,想来招“恶人先告状”,忙去报告门卫老张。陈治中觉察自己错了,想住手,但怕吴贵笑他做事鲁莽,乱冤枉好人,就装糊涂,将错就错,也不顾他的身份,又挥拳向吴贵打去。
  
   “他没哪撒气的,就打我。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吴贵挥拳阻挡。陈治中打了好久也没讨着便宜,住了手,喘着粗气高呼门卫老张。吴贵气得蹲在一旁抱头痛哭。
  
   “来了。”一个穿着黄色保安服、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从远处跑来。
  
   “老张,你是怎么管的?看学校现在乱成什么样?你惹着我了,我让李校长将你开除!”
  
   “李校长开除我?哼,恐怕他开除我的话一说,他自己就下岗了。”老张听陈治中说话不好听,也不管打架的事,转身扬长而去。
  
   “你……”陈治中想想,对吴贵说,“还不快滚!”然后又跑到老张跟前陪笑说,“老张,消消气。我刚才心情不好,你别见怪。”
  
   “我看你早对我不满。”老张继续往前走。
  
   “抽支烟。”陈治中掏出一支烟递给老张。老张接过烟叼在嘴上,说:“你下回少给我来这一套。”
  
   “是,是……”陈治中掏出火机将老张的烟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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