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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婚后第三天一大早,清脆的鸟鸣,把舜瑶从睡意中唤醒,她望了望窗外,院子里那棵翠绿的杨树,遮挡住强烈的阳光,几束弱光从枝缝中射进房间,盛开着玫瑰花的清香从窗外飘进来,多么美好的早晨!她感叹着,穿上衣服起来,走到窗户前。

  

  她看看仍然睡着的丈夫,在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边的脚步声和淑青的说话声。

  

  一会儿,他们的房门便被敲响了:“二嫂,做早饭的时间到了,娘让你们做饭呢!”

  

  廷光被外边的动静吵醒了,他一下子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衣打开房门出去了。外面传来廷光的说话声:“大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么早就来敲门,也太没有礼貌了!做饭就这么重要吗?你们怎么不能去做?非要你二嫂去做,谁吃谁做,我们不在家吃。”说完,他气鼓鼓地返回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了。淑青在外边满脸怒气地冲着他们的门喊道:“是嫂子就得做饭!”说完,她使劲推开自己的房门“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这重重的响声让所有的房间都颤动了一下。

  

  廷光真的被淑青这种没有教养的行为激怒了,他顾不得许多直奔四爷的卧室,敲开了他的房门。

  

  四爷披了一件睡衣打开门,看见儿子站在外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廷光说:“我都听到了,廷光,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情,早饭让你娘和淑青去做。”

  

  四爷这样一说,廷光的情绪平缓起来,他说:“大大,今天舜瑶回娘家,我要跟她一起去看望岳父母。”

  

  四爷高兴地点着头说:“这我知道,我已经备了一份礼物,你们去时,替我带给你的岳父母吧!”四爷喜欢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见他仍然站着不动,便又问了一句:“怎么?还有什么事吗?我的孩子。”

  

  廷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口说:“大大,谢谢你,没什么事了。”说完,他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四爷站在门口望着儿子的背影,笑着点了点头,也回房间去了。

  

  等廷光回来后,桌子上的座钟才指向六点。这一天,舜瑶穿了一件紫红色无袖纱旗袍,旗袍的左上方绣了一只凤,用同色缎子结成的纽扣一个一个地从脖子一直排到小腿肚。她的头发上别了一只淡粉色发卡,穿了一双紫红色扎孔平跟皮鞋,披了一件用丝绸做成的夹外衣,手里提着一只黑色镶边坤包,雍容华贵,魅力无穷。

  

  廷光在梳妆台前精心地整理着满头乌发,他穿了一套浅灰色西装,在西装口袋上插了一块米色丝手绢,在镜子前反复照了几遍,对自己的这身打扮十分满意。一切准备就绪,他提起一只雕龙小皮箱,锁上房门与妻子离开了房间。

  

  他们一同来到客厅,四爷正在喝茶看报,四奶奶在一旁哄着自己的女儿。他们走到四爷面前,轻声地说:“大大,娘,我们走了。”

  

  四爷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这一对新婚夫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慈祥地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成了家,我也就去了一桩心事,对你们的母亲也有了交代。去吧!代我问候他们。”说完,他让老张把送给亲家的礼品拿出来,六瓶上等日本清酒和一筐粉红硕大的寿桃,还有一盒精制的日式糕点。

  

  四奶奶坐在一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舜瑶的衣服。儿子结婚才三天,可儿媳妇的衣服也换了三套,上上下下都是全新的,这不能不让她嫉妒。

  

  一辆轿车停在大门外边,那是霍家来接舜瑶夫妇的车子。车子上坐着三弟祥涌,他已经在外边等了一会儿了。当舜瑶夫妇走出去的时候,祥涌立刻就迎了上来,他接过所有的东西并告诉舜瑶:“三姐,是妈让我来接你回家的。”

  

  舜瑶看着三弟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回去?”

  

  祥涌说:“你跟妈说过了,一早就回家,所以,妈让我等在外边。”听了三弟的话,舜瑶的心里感到热乎乎的,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了。

  

  他们的轿车刚停在霍家的大门外,那两只小哈巴狗就扑了上来,它们朝着车子不停地叫着。舜瑶的腿刚从车里伸出来,它们的舌头就贴在了舜瑶的腿上,吓得她又把腿缩了回去。

  

  这时,祥涛从店里走出来,笑着迎接他们。

  

  母亲见一大早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就回来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赶忙问:“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吃过饭了吗?”

  

  舜瑶看了一眼母亲,撒娇地说:“你都把车停到我家的门口了,我们还敢不早来吗?”

  

  母亲笑了。霍家刚刚收拾完饭桌,母亲马上就让厨子为女儿和女婿重新做了一份早餐。

  

  廷光从下车到进客厅,就围着母亲转,还不停地妈长妈短地叫着,这可让母亲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父亲听说他们来了,忙从账房里走出来。他穿了一件蓝布褂,脸上闪着红光,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拍着廷光的肩膀说:“廷光,你们来了,家里都好吧!”

  

  廷光毕恭毕敬地给父亲行了一个礼,说:“爸爸,我父母代问你们好。这是他们带给你们的礼物。”说完,他把礼品送过去,父亲高兴地说:“谢谢,这可是好酒呀!”

  

  过了半个多小时,母亲招呼他们去吃早饭。廷光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山东酱小瓜、虾油黄瓜、小酥火烧、小米粥、酱花生仁,还有一小盘鲜蛤蜊,心里感到特别温暖。母亲说:“这是我早晨刚买回来的,很新鲜,快吃吧。”

  

  廷光的心陶醉了,那种失去多年的母爱,在这里又重新找了回来。岳母如此知道自己的口味,这不能不让他感动,他的心热了,眼睛也潮湿了。坐在旁边的父亲和母亲看到一向爱讲话的廷光不说话,以为他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母亲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孩子,你不喜欢吃,就让厨房再做。”

  

  舜瑶心里清楚丈夫此时的心境,对母亲说:“妈,他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多让人眼馋的早饭。”

  

  廷光站起身来,走到岳父岳母跟前,正要跪下,却被父亲一把扶了起来,说:“廷光,孩子,你怎么了?”

  

  廷光在他们面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母亲有点儿受不了了,她慌忙摇摇手说:“傻孩子。别这样。这样让我们受不了,有话快说,啊!”

  

  廷光直起身子,嘴唇有点儿颤抖,慢慢地说:“爸妈待我恩深义重,何以为报,粉身碎骨,不知所报。”母亲听后,笑着说:“孩子,别那么咬文嚼字的了,你妈听不懂,快去吃饭吧。”

  

  母亲矮小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脸上露出更加慈祥的笑容。她深情地望着女婿的脸,说:“廷光啊!我虽然儿女成群,可今天,上帝又给了我一个儿子,我高兴呐!以后,有什么事就对我讲,这里就是你的家。”

  

  母亲的话,令廷光感动不已,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自己生母的身边。

  

  吃过早饭,廷光开始变得活跃起来。这时,祥润从楼上走下来,见到他后,热情地迎上去,握着他的手说:“廷光哥,你们来得正好,今天你们应该是有空了吧?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吧!”廷光高兴地答应了。

  

  廷光与妻子回岳父母家,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母亲的善良和父亲的诚恳都让他有一种在生母怀抱里的感觉。他围在母亲身边转来转去,给母亲讲北平的新鲜事,老太太听了后,不时地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来。廷光看母亲高兴,就讨好地说:“妈,今天晚上,我给你做几个菜尝尝。”母亲乐呵呵地说:“那可不行,你还是新郎官呐!在我家是贵宾。今天谁也不做饭,我们在外边定了一桌菜。”

  

  廷光那两片薄薄的嘴皮真有功夫,他仍然不停地说:“妈,我是你的儿子,为妈做做菜还不应该吗?”这句话,让老太太眉飞色舞,乐得合不拢嘴了。

  

  当母亲坐下来的时候,廷光亲自跑到厨房给老太太端来茶水。母亲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儿女的这般照顾,看着这个女婿,心里甜蜜蜜的。

  

  父亲抽空从账房来到客厅,见到廷光便说:“廷光,可别客气呀!有什么尽管跟你妈说,你不是有个小弟弟吗?他跟祥涌好像同岁,有空就带他过来玩儿吧!”

  

  父亲说完后,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现在正是忙的季节,家里的事情全由老大管着,这个孩子为这个家可出了大力了。”父亲夸奖着祥涛。正说着,祥涛从外边走进来。

  

  祥涛满怀歉意地说:“廷光,不好意思,没过来陪你,这一大早就接了一批活。怎么?你们什么时候回北平?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哎!弄一个家也真不容易,慢慢来吧!往后,做鞋就到这里来吧!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到外边吃饭,咱哥儿俩好好聊一聊。”祥涛看了一眼父亲,从怀里掏出烟来,说:“爸,廷光来了,就让我们抽一支吧。”

  

  父亲看着眼前的乘龙快婿,点了点头。廷光接过烟,对祥涛说:“是啊!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布置这个家,多亏了舜瑶。我们打算月底就回北平。不过,我回去也只待一个月就回来。”

  

  祥涛奇怪地问:“为什么?”

  

  廷光回答说:“今年九月,我就毕业了,回去只是参加毕业典礼。然后,收拾一下东西就回来。”

  

  祥涛吸了一口烟,问:“那舜瑶呢?她怎么办?你们今后的生活如何安排?”

  

  廷光想了想,说:“是啊!舜瑶要到明年才能毕业,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有可能,我在学校再多住些日子,陪一陪她。”

  

  霍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在省会和徐州都有了“天鹰”的分店,在北平王府井南口,他们也看好了一块地。此时,父亲的眼界又有了变化,他打算在台湾岛置下一块地作为将来发展用。父亲的心思,祥涛心领神会,家里目前需要大学毕业的人手。二弟还要再等几年,三弟和四弟还都小,大妹夫身居要职,眼看三妹夫就要毕业了,若在自己家里掌管一个店铺,凭着他的言谈和才学,与自己共谋家业就如虎添翼。他想到此,心里有了底。

  

  祥涛和廷光在一起,如同兄弟一般。祥涛以少壮派生意人的口气大谈生意经,而廷光则是彬彬有礼地洗耳恭听。随着烟云的飘逸,他们越谈越投机。

  

  聊过一段时间后,祥涛索性挑明了,廷光听后,受宠若惊,表示与妻子商量后再做答复。

  

  舜瑶回到娘家,看到丈夫与家里的人谈得开心,早上的不快便烟消云散了。为了婚事她一直没有闲下来,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与妹妹们在一起。当她得知四妹已经考取了辅仁大学后,高兴地问:“四妹,你选的什么专业?”

  

  瑞雪告诉她:“三姐,我选的是家政系。多好,秋天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一年,舜瑶的五妹和六妹,一个念高中,一个念初中,她们告诉舜瑶,以后也要去北平辅仁读书。舜瑶看到妹妹们努力学习,欣喜万分。

  

  瑞佳办完三妹的婚事后,就回学校了。听妹妹们说,二姐是为了余老师才回学校的。

  

  回到娘家,舜瑶感到一切都那么舒心,带着温暖和友情,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母亲身边待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来得及享受母亲对女儿的恩情,就成为别人家的人,心里有些遗憾。结婚才三天,她突然发现自己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从现在起,自己将作为一个大人与丈夫一起度过未来的人生。此时,她希望在家里多住几天,帮母亲多做一些家务。

  

  晚上,廷光真的去厨房做了几个菜。他做了一道红烧大虾,一只一只被烧得油光油亮的大虾,弯曲着身子,长长的须伸出了圆盘。葱爆鱿鱼卷,切得像玉米粒似的花纹,把一片一片鱿鱼炒成一个一个卷筒型,再加上翠绿色的黄瓜片,色香味俱全。酱爆海参,滑嫩柔软的棕色长条,让人迫不及待想往嘴里送。他还烧了一个芙蓉贝肉和一个赛螃蟹。

  

  父亲对三女婿亲自做的菜赞不绝口,大家赞赏着廷光的手艺,尤其是祥涛,更是高声叫绝。廷光做的菜不仅味道鲜美、色泽诱人,而形如艺术。祥涛连连称这个家宴胜过了海鲜楼。

  

  实际上,舜瑶还是第一次吃丈夫做的菜,她没有想到这个公子哥竟然还有两下子。廷光见岳父母高兴,非常开心。这个时候,父亲让祥涛打开一瓶多年酿造的汾酒,让他们尽情地喝一次。

  

  祥涛借着父亲高兴,就与廷光多喝了几杯。酒后畅言,廷光对岳父说:“我爸爸最爱吃我做的菜了,我小时候常常在厨房里看我娘做菜。”说完,他喝了一口酒,母亲听了心里酸楚楚的。

  

  饭桌上,廷光用幽默的语言和多变的表情把霍家人带进了欢乐的气氛里,又让大家随着他的神态进入洗耳静听的山谷里,这种在餐桌上为所欲为的做法,开天辟地在霍家还是第一回呢。

  

  舜瑶看到全家人都喜欢自己的丈夫,心里十分甜蜜。廷光能使一个从不露出牙齿笑的人,张开大嘴开怀大笑。能让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见到他后像开了闸门的河水一样不停地讲话。他还能让一件人事危机即刻转为太平无事。对于他来讲,在岳父母家的开怀畅饮,是在生母去世后多年没有的事情了。

  

  祥润自早晨见过三姐夫妇后,就再也没有露面,直到晚饭后他才回家。

  

  母亲见祥润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心疼地数叨着他:“你这个孩子,离开家这么多年,回来也该好好休息才好,妈知道你会朋友事情多,可晚饭前也应该回来吧?今天是你三姐头一天回家。看把你饿的,在外面花几个钱吃顿饭算不了什么!咳,孩子大了,不需要妈了。”母亲不停地说,祥润只顾埋头吃饭。母亲心疼这个不在她身边的儿子,三年离开家,此次回家,她希望儿子能够在家里多陪一陪自己。

  

  祥润一阵猛吃,等母亲不再说话了,他才抬起头来,疲惫地对母亲说:“妈,真不好意思,回来后没有好好陪你说话,三年不在家,有些朋友要见,所以,这两天忙了一些,明后天我哪里也不去,在家里跟妈好好讲讲外面的事情。”母亲听儿子这么一说,便不再说什么了。

  

  吃过晚饭,祥润起身去了客厅。他此次回家,一是为了三姐的婚礼,二是回家看望父母,三是有些好友要见一见。他在客厅里见到舜瑶十分高兴。三年没见,似乎他们之间有了更亲近的感觉。

  

  但在舜瑶的眼里,二弟跟三年前判若两人。他变得成熟了,眼睛里多了一道坚毅的光芒,脸上蕴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机敏,也比以前爱说话了。听大姐讲,二弟已经放弃了政治,专心致志地念书。可从二弟的言谈里,舜瑶明显地感觉到二弟不仅没有放弃政治,反而对以前的做法更加坚定不移了。祥润并不回避三姐的眼神,他表现得磊落大方。

  

  他们之间的谈话仍然围绕着一些敏感的话题。祥润若有所思地对舜瑶讲:“三姐,当一名化学家是我的理想,今后有机会想去美国再念几年书。可是现在,我们国家到处都在打仗,只有把那些日本兵赶出我们的国土去,才能静下心来继续念书。我们需要战斗!”

  

  舜瑶看着二弟因激动而涨红的面孔,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说:“二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就在隔壁,你已经向家里做了保证,别再让爸妈担心了。”

  

  祥润知道,在这个家里除了能跟三姐说一说心里话,他并不想跟其他人多说话,看到三姐担心的样子,他喃喃地说:“是啊,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现在,去美国念书好像太离谱了。”

  

  与二弟谈话以后,舜瑶越来越感到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似乎她和二弟也越发生疏起来。不过,作为姐姐,她还是要告诉祥润,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在外边要处处小心为好。她自知自己没有能力去说服二弟,只能在心里为二弟祈祷。

  

  祥润回家一个星期,早出晚归,每天他在外面都忙些什么?家里无人知晓,他也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在家里陪母亲聊天。一周以后,他便返回重庆去了。

  

  舜瑶在娘家一住就是四天。廷光除了每天去霍家外,他在自己的家里也很少露面。

  

  四奶奶见二儿媳住在娘家一连几天不回家,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心中好不舒服。就在舜瑶去娘家的第三天,她再也坐不住了,于是她趁着四爷上班不在家的空儿,叫了一辆车独自去了霍家。

  

  这一天,舜瑶起得很早,她陪着母亲去了一趟早市,并买回不少海货。早饭后,她与母亲一起坐在客厅里喝茶,聊着在北平的生活与见闻,此时,舜瑶感到很幸福。

  

  而母亲呢,她平时很少有时间坐下来与女儿聊聊天,她是一个闲不住的女人。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到了晚上大家都上床睡觉以后,她还要检查门窗和灯火,直到确认关严了最后一扇窗户,关掉了最后一盏灯,厨房里的火完全熄灭以后,她才会安心地躺在床上。这种生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未间断过。她毫无怨言地为“天鹰”做着任何一件不起眼的事情,用她的心血播种着爱,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母亲辛苦与操劳的痕迹。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她身上的担子也一天天减轻。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婆家。可一旦女儿离开了自己,她又开始舍不得了。刚出嫁的女儿回家住的这几天,确实让母亲高兴不已。

  

  新婚以后,舜瑶才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是个好人,他不仅有德有才,智貌兼备,还很有情调。虽然钟家的人令她不愉快,但她还是沉醉在新婚生活的甜蜜里,女孩子所应有的自己都得到了,她很知足。明年大学毕业,去美国念书的事情恐怕难以实现,想到此,她的心里多了一份忧愁。

  

  舜瑶越是看到娘家和睦亲切的姊妹关系,就越感到钟家的人际关系可怕。新婚几天,在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恐惧感,钟家继母酸涩和阴郁的表情,令她厌恶。丈夫的大妹又是那么粗俗与蛮横,有这两个女人在家里支配着一切,自己今后的生活不会过得安宁。她希望自己去美国念书,脱离这个家庭,也希望母亲能够支持自己去美国念书,但母亲却对她说:“孩子,现在,你已经是钟家的人了,凡事都要和丈夫商量才是,遇事要学会忍让才好。”

  

  舜瑶明白母亲的意思,父母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她琢磨,公公是绝不会为自己掏钱去念书的。一想到将来自己的学业会因这场婚姻荒废掉,她的心里就会烦乱不已。

  

  舜瑶用了两天的时间陪季兰游览了小城,晚上她们坐在沙滩上看夜景。季兰十分羡慕舜瑶的生活,她望着山城,感慨万分:“咳,老学究,你真有福气,样样你都得到了,嗯,结婚、生子,女人就是男人的陪衬啊。毕业以后,再聚在一起可就不容易了。瑶,时间过得多快,要是还能回到刚入学的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舜瑶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说:“你以为我真的幸福吗?廷光这个人倒是不错。可是,有了家以后,还有什么理想可谈?还是你好,没有结婚,你还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将来。”

  

  季兰接着说;“唉,你别说乖巧话了,大家都羡慕死你了,可你还不知足呢!别老拿我开心了,我妈为我的事情都快急死了,那又怎么办?我跟她说了,我自己找。老学究呀,我告诉你吧,我那个书呆子弟弟已经决定去美国了,他打算明年夏天动身,他让我代问你好呢。”

  

  听了季兰的话,舜瑶的心一阵跳动,脸上有点儿发烧,好在是晚上,季兰没有看到她脸上的变化。自从去年订婚以后,舜瑶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萧廷,此时,季兰又提起了他,让舜瑶重新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的那段美好的时光。面对大海,她自言自语地说:“萧廷应该去美国读书,他是一个很有才学的人,唉,人间好像一切都是上帝事先安排好的,由不得自己呀!我也真没想到,婚姻走到自己身边竟然这么快。”

  

  在昏暗的月光下,季兰望着舜瑶模糊不清的脸,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说:“无论将来我们走得有多远,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友谊。”舜瑶也深深地记住了这段让她感到无奈的情意。两天以后,季兰便返回天津去了。

  

  妻子住在娘家的第三天,廷光打算去霍家接妻子一起外出与几个大学好友聚一聚。上午十点多钟,一个佣人慌慌张张地跑到母亲身边告诉她:“霍太太,钟家四奶奶来了,正在外边的车上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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