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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舜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说:“你看我的英语这么糟糕,老师讲的课我几乎都听不懂。真愁人!”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祥润听后忙安慰说:“三姐,这还不容易吗?让大哥教你,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跟上,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做作业嘛。”舜瑶听着,眼泪汪汪地说:“二弟,话是这么说,要把英语练得像你一样,谈何容易!咳!”舜瑶真的很着急。

  

  下午,舜瑶下楼来,正要出门,却被母亲叫住了。母亲慈祥地微笑着问她:“三丫头,这个学校还好吗?老师好不好?听懂课了吗?”舜瑶沮丧地说:“妈,我根本就听不懂。这可怎么办呐!”

  

  别看母亲不识字,却非常看重念书的重要性,平时,她对儿女们的学习督促得非常紧,她希望家中的每一个孩子都像大儿子一样有出息。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跟学习有关,她都会全力支持。看到女儿如此心境,母亲心疼极了,她安慰并鼓励着说:“不用愁,我让你大哥从今天起就教你。”

  

  就这样,舜瑶每天晚上都去大哥房间学习一个小时的英语,大哥要求很严格,别看他平时对弟弟妹妹们和颜悦色,可在教英语上却是非常严肃的。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严肃地对舜瑶说:“三妹,不要急,我保证你在半年之内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你每天的作业都要拿给我看,从现在起,我们在家里只讲英语。”

  

  从那以后,舜瑶除了完成学校的功课外,还要做大哥留给她的作业,那便是每天要记住五十个单词。头一天的单词,第二天要全部背会,记住。若发音不准,祥涛会让你反复地念上十几遍,直到记住为止。而在祥涛教三妹的时间里,根本见不到他的笑脸。

  

  舜瑶除了早晨走路的时候背单词,睡觉的时候也背。总之,只要有时间,她都用来背单词了。她不敢有半点松劲,她把背单词比喻为苦行僧的生活。

  

  祥涛像填鸭子一样,让舜瑶背一天子五十个单词,还要倒背如流。舜瑶就像一只鸭子不得不伸长了脖子往下顺,有时还要翻上来,可又不敢往外吐。祥涛本以为三妹会就此告饶,可是,这个妹妹偏有个倔劲,你给我多少,我就消化多少。

  

  两个月过去了,舜瑶的听力从10%上升到70%,她乐坏了,祥涛也感到很高兴。舜瑶的英语一天比一天有长进,这令他们兄妹兴奋不已。四个月过去了,舜瑶可以毫不费力地听懂老师的全部课程,她本来就高的个子,竟高兴地在大哥面前蹦了起来。

  

  圣功学校按月收学费,西洋料理及学钢琴则要另交费用。班里有不少女孩子学习钢琴,但是舜瑶对音乐不感兴趣,她选上了西洋烹调课,做西式蛋糕成了她最喜欢的科目。每一次,她把做完的巧克力和蛋糕捧到母亲面前的时候,都会乐颠颠地劝母亲尝一尝:“妈,我做的蛋糕,尝一尝,跟外边买得有什么不同?”母亲乐呵呵地尝一尝,点点头:“嗯,还不错,还挺像样的。以后呀,妈就让你给做蛋糕吃。”听到母亲的夸奖,舜瑶知足了。

  

  1937年,世界资本主义又陷入了新的经济危机之中。经济大国之间已不再是市场上的竞争,而是用军事行动来重新瓜分世界,这种斗争日益激化,在亚洲,中国成为日本和西方几个大国争夺的焦点,世界局势骤然变得异常紧张。国民面临着一场更加激烈的外来侵略,情况对于每一个国人来讲都不乐观。

  

  “天鹰”正处在昌盛阶段,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他们每向前迈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奋斗。但是,他们在经营上采纳了日本人和欧美人的商业手段及经营主导思想,所以,在整个商业市场上,“天鹰”的牌子始终保持着稳定而又坚实的地位,并在山东省立下了一块里程碑。

  

  在这种形势下,祥涛接替了父亲全市鞋业理事会主席的职位。这也给了他一个更多地接触军界、官方和上层社会的机会。

  

  祥涛接管了父亲的所有业务,也使得父亲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家族企业的发展,他已经不用每天盯在车间里了,而是经常去店里与客人商谈一些重要的买卖,此外,还要去账房查看账目。除非有特殊的客人需要做特殊的皮鞋,父亲才会重新坐在椅子上精心地制作只有他才能做的皮鞋。这个时候,父亲开始打算在离小城不远的台湾岛,买一块地皮来扩大自己的买卖。

  

  舜瑶在英语世界里如鱼得水,很快她就成为全年级学习最好的学生了。同学们惊奇地问她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舜瑶还是那句话:“运动带给我智慧与精力。”那每天两次沿着海边沙滩往返于家和学校两个半小时的长跑锻炼,使得舜瑶精力充沛,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好好念书,高中毕业去北平上大学。

  

  舜瑶的各科学习成绩都很好,但是,她还是最喜欢上历史课。那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男老师在历史课上绘声绘色的讲解和生动的比喻深深地吸引了她。男老师经常引用古典语句去启发学生们对历史课的重视,他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论语•为政》)他又说:“儒林之官,四海渊原,宜皆明於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汉书•成帝纪》)舜瑶从小学习史书,对很多经典段落都可以倒背如流。那句“温故知新”在她的心底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古文经典和老师的讲解,在舜瑶以后的人生中起着巨大的作用。

  

  一次历史课上,老师严肃地展开一张大地图,用一根细细的教棒指着地图给大家讲解版图的形状,说:“请大家看一看我们国家的版图,她的形状像什么?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课堂上静静的,没有人回答老师的提问。片刻,老师把眼睛望向了最后一排的女学生身上。

  

  舜瑶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后,慢慢地站起来,用手指着那张版图说:“我感觉,我们国家在版图上就像一片巨大的树叶。”

  

  老师满意地点着头说:“你说得对,它像一片桑叶。我们国家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历代皇帝为了保住这片桑叶的完整而进行了长期的浴血奋战,保江山是一个君主的圣职,如果一个君主不能保住自己领土的完整,他将没有资格把遗体埋葬在皇家墓地。”他又讲:“请大家再看一看这片桑叶的右方,那是一个小岛国,它就像一只蚕蛹,停在这片桑叶的周围,蠢蠢欲动,寻找时机去吃掉这片桑叶。”

  

  老师的这段描述,让舜瑶在心里暗暗叫绝:“太生动!太形象了!”以自然环境和生物形状去解释版图和历史的变故,让她耳目一新,当你再仔细看版图时,国土的形状便会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老师也给学生们留下了一个思考:我国的国土是什么时候以及如何扩展成现在的桑叶版图的?如何保持它的完整性?舜瑶需要更多地去读一些史书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男老师惟妙惟肖的比喻令舜瑶永生难忘,正是这位男老师的历史课使她对历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学习历史。可是,正当她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的时候,一场灾难冲毁了她刚刚得来的求学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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