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蛇行有道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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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意外的幸运
一年过去,中原县境内的持枪抢劫大案进入了僵局之中。市局华局长不断地打电话过问此案的侦破进度,陈局长也为此召开了多次专门会议,对侦破工作进行研究分析,可是那帮窃贼就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2001年的7月13日,这是个闷热的周末。夜里四点多的时候,市区的环卫工老李师傅早早地起来,想趁着凌晨气温比较凉快赶紧打扫完自己的卫生区。他扫到市区商贸中心北段的时候,也马路对过的“皮尔卡丹专卖店”的门前停着两辆车,有三四个年轻人不停地从店里出来往车上搬东西,还有一个人一直站在车跟前不住地向外张望。
老李师傅以为这是人家服装店去换货呢,就没太在意。过了五分钟,两辆车开始发动,之后就听两辆车一阵狂吼,飞速地蹿到马路上,一阵风似的开向了远处。
老李师傅感觉到了不正常,这才赶过去一看,果然服装店的铁卷帘门歪七竖八地耷拉在了门框上,里面的落地门的玻璃已经被人砸得稀烂。再往里走,里面的货柜全部空空如也,还有几个空纸箱子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板上。展厅里面是间小卧室,李师傅走进去就见看店的老潘被人捂着嘴反绑在床头。
老李师傅急忙把老潘解开,老潘一把扔掉嘴里的毛巾焦急地说:“快快!快打电话报警!”说完,老潘又瘫坐在了床上……
郭启民队长很快接到了市区分局的协查通报,他从这起涉案价值达四十万元的抢劫案中看到我县境内的那起抢劫案的影子:都是选择在周末洗劫沿街店面,而且最关键的还有撬开卷帘门的方式极为相似。他及时给市区分局的同行打过去电话,密切关注着案件侦破的进展情况。
在接下来几个月内,不断地有类似案件的协查通报发到了中原县局:
2001年8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与中原县接境的山东省西北县发生一起抢劫手机门市的大案,四名作案人于当日中午十二点十分左右蒙面入室,劫走三十余部、价值十二万多元的手机后,驾驶一辆军绿色的“北京”213吉普车向西逃窜。
2001年12月中旬,同样是在周末的晚上,五名犯罪嫌疑人驾驶两辆机动车蒙面入室在市区抢劫一处名牌服装店,抢走“步云”牌西裤和“虎豹”牌衣服共计价值达八万余元的名牌服装。
2002年的2月,农历的大年初一凌晨,四名作案人驾驶两辆机动车蒙面入室,在市区抢劫了一个铜加工门市,抢走精铜棒5000余斤,累计价值达二十多万元。
2002年3月14号,市局召开了年度刑侦工作会,对全年的刑侦工作进行部署。在会上,郭启民队长提出将全市范围内发生过的撬盗沿街店面的入室盗窃、抢劫案件进行统一梳理,从中发现可以并在一起的串案线索的请求。华局长对这一请求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决定就在当天下午召开串并案会议。
我和郭队长两个人抓紧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把及起外面关注到的抢劫案件进行了整理,归纳出几点并案的依据:
一是从作案时机上讲,作案人都是采取利用周末放假、街上巡逻执勤人员不多的情况下出来作案。
二是作案人侵袭的目标都是比较繁华的商业区里的沿街门面。
三是入室的方式都是利用机动车扽开卷帘门后入室抢劫。
四是作案中都采用了使用高速交通工具;而且在几起案件中多次出现一辆军绿色“北京”213吉普车出现在发案现场。
在下午的会议上,郭队长把几起案件暴露出来的作案人的手法特征向与会人员作了详细的说明,个县区的同行们纷纷把本辖区发生郭的具有类似特征的侵财类案件进行串并,发现可以串并上的类似案件居然达九起之多。但是,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华局长的高度注意。
在可以串并的九起案件中,其中四起发生在市区,两起发生的西濮县,我们中原县也是两起,还有一起就是山东省西北县的那起抢劫手机的案件。如果在地图上把这些发案地区用红笔连起来,就成了一个接近半圆的图形,这个半圆的圆心指向了我市的丰亭县,而丰亭县却是零发案的空白点。
俗话说反常即为妖。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丰亭县周边四个县区频频发案,作案人为什么单单不骚扰丰亭县呢?!会不会犯罪嫌疑人就在丰亭县呢?作案人作案后使用机动车逃窜也支持这是一起流窜作案的结论,会上大多数同志认为丰亭就是嫌疑人的居住地,这伙人是按照“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俗理进行跳跃性作案。
丰亭县的同志当时有些不理解,就提出如果是丰亭籍的人员流窜作案,那么他们为什么在每次作案都要使用蒙面工具遮盖自己的面貌特征这样一个疑问。一般说,如果作案人在作案时害怕暴露自己的面貌特征,应该首先考虑本地人或者在本地居住、逗留过的外地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还是华局长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们,他说个别反侦查能力比较强的作案人为了害怕商店里安装监控设施,每次作案都要使用蒙面工具。参会的所有同行形成了一致的分析意见:这一系列案件的嫌疑人应该是丰亭籍的经过打击处理过的重点人员所为,加大对这些人员的排查力度应该可以迅速破案。
重新确定了侦查范围之后,我和郭队长的心头也跟着豁然开朗起来,我们终于找到六三案件久侦不破的原因:我们过于拘泥于女青工智芳反映出的嫌疑人操南仓口音这一线索,一直把侦查范围定在了南仓县,从而忽视了对丰亭县的调查。
丰亭县公安局刑警队的确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英雄队伍,并案会议召开不到两个礼拜就给我们反馈了两条对破案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一是他们在2002年3月5号打掉一个盗窃团伙,就在抓获主犯李泽强(男,28岁,丰亭县人)与其舅舅马辉的时候,就从马辉家搜出一辆银灰色“北京”213吉普车。经查证,该车系丰亭县个体商户陆某一个星期前在县城内被盗走的赃物。据马辉交待,这辆车就是他伙同李泽强几个人偷来专门为实施盗窃准备的作案工具。另外,马辉还交待李泽强使用的撬盗“北京”213吉普车的专用工具是一个叫李红兵的人自制的,由于213吉普车的点火开关结构比较特殊,这种专用工具只有李红兵才会制作。现在李红兵刚因盗窃机动车辆被判五年有期徒刑,现在市看守所羁押,马上就要送走投劳。
第二,由于李泽强几经打击,被抓获后拒不交代犯罪事实,丰亭县的同志经过领导批准以后对李泽强使用了狱侦。根据截获的情报反映,李泽强确实具备使用机动车扽开卷帘门的犯罪技能,而且这种技能是李泽强伙同李红兵反复研究后发现的“独门绝技”。
这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得到消息后,叶局长第一时间向华局长作了汇报,请求将李泽强、李红兵二人转移至中原县局进行讯问,争取早日打开系列案件的突破口。
华局长亲自跑到市区法院进行协调。经过工作,市区法院和区检察院的同志给予了大力支持和配合,同意将李红兵暂时移交中原县局进行侦查。
2002年的4月3日,也就是从发案整整过去了二十二个月以后,中原县局的全体刑警终于等来了决战时刻;他们等待这一时刻已经苦苦等了两年,这两年里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渡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为此又承受了多少压力和指责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带着两个侦查员一大早就赶到了丰亭县公安局,丰亭公安局的同志早已办好了案件移交手续等候着我们。见了面也不寒暄,直接把我和两名侦查员带到了县看守所,把李泽强从号里提出来移交给我们。
李泽强从看守所刚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他漠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位不认识的陌生人。我站在李泽强的面前严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李泽强。”
我一挥手,两名侦查员迅速冲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拉到旁边的石凳上,喝道:“伸出脚!”
李泽强乖乖地把脚伸出来,两个侦查员上来很快给他砸上了脚镣。李泽强的脸色“唰”的一下暗淡起来,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直逼过来。两名侦查员又把他的手反背过去打上背铐,然后往头上给他带上了黑头套。把把李泽强约束完毕,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带上了警车。司机小马一加油门,警车带着李泽强疾驶而去,离开了丰亭看守所。
警车飞快地在公路上行驶,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沙沙作响和汽车疾驶而过留下的风声反衬着车厢内的寂静。车厢内太静了,静得让李泽强仿佛听到了自己“呯呯”的心跳、静得让李泽强感觉到了呼吸变得越来越粗。他实在受不了寂静带给他的折磨,禁不住问了一句:“这是去哪?”然后就听见坐在旁边的侦查员低闷地喝道:“别说话。”然后,车厢内重新归于一湖死水一样的沉寂之中……
这是在临出发前,叶局长和郭队长两人商量的一条计策:李泽强是几经打击处理的惯犯,在丰亭县刑警大队的同志一连讯问了他半个月,这个家伙是一字不吭,任凭怎样问他就是拒不交待罪行。我们就要从一开始就给他制造巨大的压力,又不能让他摸出我们的深浅,上来就把他的神经绷紧到极限位置,然后我们再对其失去弹性的“防御阵地”发起最大强度的强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彻底打垮他的反抗意志!
到了中原县局,我让侦查员先把李泽强带到审讯室,自己走到郭队长的办公室想要喝杯水、说一下情况,郭队长见我进来立即站起身,把我向外推:“现在就要审问,一分钟也不能耽误,这个时候正事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抓紧时间强攻!”
我明白了郭队长的意思,立即回到审讯室。我上来揭开李泽强头上的黑头套,直接对他说:“李泽强,你是保条小命还是不要性命?!”
李泽强上来就被打蒙了,他还没见过如此直接的问话,脸色开始一会白、一会黄。
我接着大声说:“你直接说,要命还是不要?就这一句话,其它的不要说!”
李泽强迟疑着,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他不知道面前这位警察是彻底掌握了他的罪行还是一个冒冒失失的新手才这样问他。
我见他不说话,就直接亮明了我们的底牌:“李泽强,你就表个态,要命还是不要命。你说想保命就争取自首,不要命就啥也别说!我是代表市局华局长来向你问话,你早表态,华局长还等着回话呢”。
这一招果然奏效,李泽强听说惊动了市公安局局长,就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他的嘴张了几张,想说话又说不出来。这时,郭队长押着李红兵从审讯室的门口一闪而过,李泽强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早知道坏事就坏在他身上,果然还是被他连累。一步棋走错,搭进去一条命。”
李泽强低下头想了一会又问:“你们是哪个公安局的?”
我回答说:“我们是中原县局的。是奉了市局的命令才把你从丰亭带回来审问的,如果没有市局的安排,我们也没权把你带回中原审问。”
李泽强要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我知道了,你们也别费劲了,我全说。我在你们县作了两起案,在咱市作了十八起案件,其余的都是在外地做的案。你开始记吧,如果我交待的案件李红兵还没交待,你得给我写上我是自首出来的,然后我再领着你们去抓捕,算我立功,我就是争取保条命。”
按照《刑法》规定,犯罪嫌疑人自首后又有立功表现的要减轻或者免于刑罚。看来李泽强的法律知识一点不比我们侦查人员少,确实是专业犯罪嫌疑人。
李泽强向我要了一根烟,点着之后吐了一口烟雾说:“从九九年八月份出狱以后,我没钱、没工作、没老婆孩子,只能去偷,别的我啥也干不了。第一次作案是和苏二混、还有河北的阿强、启泰几个人到新乡偷了一家服装门市,我们把东西偷出来之后可是没有车来运,就只拿了几包衣服。我们几个坐公交车把衣服弄到河北魏县卖了才两千块钱,我觉得没个车作案时很不方便,就想着拉个会偷车的人入伙,这样我就看上了李红兵。”
李泽强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我想法把李红兵拉入伙之后,就发现他比我的胆子还大,两天不去偷他就不高兴,我当时就觉得他不稳当、有些冒失,后来就不想带他了。可是我也离不开他,红兵当过焊工,还在汽修厂干过,做起案来办法也很多,就把他勉强留下了。”
“作了几起案以后,红兵越干胆越大,后来他嫌偷得不过瘾,就提出去抢有卷帘门的豪华门市。这样的门市一般比较有钱,夜里也多半有人看店,想搞到手只能去抢。我知道盗窃没死刑,抢劫有死刑,就不同意,但是李红兵一直说抢一把比偷十次都能来钱,后来我就没再坚持,李红兵就偷了几辆车,开着车专门到处抢劫。”
李泽强接着交待:“你们中原县的县城西街的服装店就是我们抢的,那个店里的老板比较厉害,我们打不过他,就只弄走了十几条裤子,没弄上钱。后来我就想法跑到南方买了一个钢珠枪,可惜这把枪质量太差,就在你们中原县的采油厂抢劫家电时打了一枪就坏了,完了就被我扔了。”
“我买来枪之后,就开始开着车到处踩点,后来见你们县采油厂附近的家电门市生意很红火,我们就计划抢劫这个门市。我们几个就把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因为每到周末街上巡逻的少、作案时不会碰上执勤的警察。那天晚上十二点过后,我和李红兵带着苏二混、启泰、阿强还有阿强的两个朋友开着三辆车来到采油厂附近,我们先开着车围着家电门市转悠了几圈,见周围的邻居都入睡了,就案李红兵交给的办法开始动手撬门。进了屋以后,老板听到动静后就和我们搏斗,阿强就开了一枪把他打昏过去,我们就装上家电跑了。”
我问李泽强:“你们用的几辆车都是哪来的?”
“那辆213吉普是李红兵从太原偷来的,那两辆车都是阿强找的我不知道。”
我又问:“阿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是在市区歌舞厅里通过一个小姐认识他的,只知道是河北魏县的,也不知道具体地址。”
“那你们抢走的家电怎么处理的?”
“那些家电都让阿强卖到河北沧州了,卖东西时我没跟着去,也不知道具体地方。到后来,阿强分给我2000块钱,我就得了这两千块钱”。
李泽强说完抬起偷看看我们,见没什么反应,就接着讲:“第二起是……”
我转身出去,来到李红兵呆的审讯室问李红兵:“红兵,你交待没有?”
李红兵倔强地抬起头:“我就偷了一辆‘北京’213吉普车,别的啥事也没干,有啥可交待的?”
我说:“你不交待就等着人家把你冤枉死!去太原偷213车是你自己去的?偷车的专用钥匙是你自己想着要配出来的?”
“我没有!”
“还有,撬卷帘门只有你自己会这种办法?人家泽强嫌抢劫有死刑不干,是你一直缠着泽强要抢劫、把人家连累进去的?”
“放他的狗屁!都是他把我害了,现在往我身上推责任,也不怕坏了良心!都是他,还有他舅,包括他舅的儿子马强三个人的主意!”李红兵开始气的满脸通红、大声骂起来。
郭队长在一旁打断了他的话:“不能说了!你既然只偷了一辆213吉普,剩下的事你就不要讲!我们还求着你咋地?你不说,有人说,我们按人家的材料来认定主从犯!”
李红兵刚才的嚣张气焰彻底熄灭,他开始主动求着侦查员交待问题:“师傅,我知道我错了。我现在什么都不隐瞒,把知道的事情彻底交待干净。李泽强从一出监狱就和他舅舅马辉,还有他表弟马强纠集了魏三、苏大国等十几个人又偷又抢,干了不少坏事。他们作的第一起案件是在南仓县抢的一家服装专卖店,那时候我还没加入他们的团伙,是泽强后来告诉我的。他们在抢劫这家服装店时,为了撬开卷帘门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来把人家的砖墙给扒了个大口子才进去屋。李泽强找我就是让我给他想个更好的撬门的办法,我当电焊工时给客户安装过卷帘门,知道卷帘门的软肋在那,就给他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从那以后,他见我有些手艺才想尽一切办法拉我入伙的。李泽强先给我介绍了一个小姐,让我拼命地乱花钱,钱不够了,就只能跟着他们去偷去抢。入伙以后,李泽强又让我给他制作几把盗车用的工具,我就答应了,给他做了五把专用的‘T’型起子,这样他才彻底相信我,以后作案时就经常带着我去。后来我嫌他们分给我的钱少,就想单干,没想到第一次作案就失手了。我被拘留以后,我家里人来看我,我就想着让家里的人找找泽强,让他给我出点钱,帮我托托关系,看能少判几年吗。谁知道,李泽强一听我被抓了,他就带着马辉几个人躲到山西太原去了,你们在审问他时一定问问他在太原干过什么事,他甭管到哪里肯定会作案,千万不能放过他喽”。
我重新回到李泽强面前,问他:“泽强,阿强是哪里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是河北的。详细地址我真不知道?”
“胡说!你这叫投降不缴枪对吧?!留着以后翻供时用,最好回到监号里身上再弄点伤,翻供时就说‘我是被公安人员屈打成招的’。是不是这想法?”
李泽强开始有点嬉皮笑脸,“嘿嘿”地笑着说:“我不会的。”
“你有什么不会的?你这一套每年都有人向我使,有个叫高举亮的比你用得更好:他把我们骗得团团转——按他的口供我们抓了一个九岁的同伙。不过,后来高举亮也没有翻供的机会,现在枪毙两年了。还是老实交待吧,你不交待,我们也能把马辉、马强都抓来!”
李泽强猛然一怔,垂头丧气地说:“还真他妈什么都交待了!咳——”
李泽强刚才故意胡编的目的就是试探我们对案情倒底掌握多少。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揭露他的瞎话,就说明李红兵还没交待,那把李红兵带到审讯室门口就是演戏给他看。如果我们能及时指出他哪里说得是真的、哪里说得是瞎话,就说明李红兵开始彻底缴枪投降了,那他再抵赖也没什么意义。犯罪嫌疑人的狡诈可谓是无处不在!
李泽强终于明白了,自己再抵赖下去也无济于事,就开始放弃顽抗到底的念头,陆续地交待出自己犯下多次抢劫涉案价值达一百零三万余元的滔天罪行。
审讯完毕以后,陈局长给华局长打电话汇报了审讯的结果。华大为局长在电话里让陈局长把团伙成员的名单抓紧给他报过去,由他亲自安排部署追捕工作。接到华局长命令以后,相关区县公安局的同志迅速行动,当晚就将苏大国等五名团伙成员抓捕归案。
根据华局长的安排,中原县局重点负责案件的查证工作。我们在去李泽强家追赃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一幕:我们进去院子的时候,满院子堆的都是生活垃圾,两扇屋门摇摇欲坠地扣在门框上。进去屋,在东间的小厨房里有个饭厨,打开饭厨门,里面有几个盛着剩菜的的盘子。盘子下面放着两个“燕舞”牌的卡拉OK影碟机,把两部影碟机取出来,上面还留着剩菜的污渍。这么好的东西都让李泽强给糟蹋了。我们提取了影碟机给李泽强的母亲交待了几句就要出来,这是李泽强的父亲骑着一个破自行车从外面进来,我打量了一下李泽强的父亲,见他上面穿着一个紫红色的格子夹克,夹克上到处都是柴油和污渍,里面衬衣的领子窝窝囊囊地伸出一半压在了夹克领子上。我过去问李泽强父亲:“老李,你穿的夹克是什么牌子的?”
李泽强父亲扭着头看看了夹克,随即又摇摇头。
我掀开衣领,指着上面的商标说:“老李,这是皮尔卡丹的夹克。你知道卖多少钱不?”
“不知道,是小强给我的。”他父亲一脸茫然。
“你还是脱了交给我们吧,人家失主一件卖一千二呢。”
李泽强的父亲就动手脱掉夹克,我一看里面的衬衣是“虎豹”牌毛料衬衣,又对他说:“衬衣你也脱掉吧,这件衬衣三百多呢,你不会舍得买这么贵的衬衣,也是泽强给你的?”
李泽强的父亲羞红了脸,很快把衬衣脱掉光着膀子站在院里。我一拉他的裤腰,看看上边的商标就给他说:“别冻感冒了,快去屋里穿件上衣,顺便把裤子也脱了,交给我们带走。”原来,李泽强父亲穿的裤子是“皮尔卡丹”西裤,只是一条好裤子让他穿得皱巴巴地,像个马戏团里小丑滑稽地让人发笑。
李泽强的父亲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上身穿一件自家织的毛衣,下面穿着一个线裤。他沮丧地把几件衣服递给我,嘴里不停地骂李泽强。我接着对他说:“别急着骂泽强,你还得把皮鞋脱下来。”李泽强的父亲无奈地褪掉皮鞋交给我,我拿出里面又臭又湿的鞋垫一看,果然也是“皮尔卡丹”牌的。
我也憋不住地笑了,对李泽强的父亲说:“老李,你知道你这一身上下能值多少钱不?五千多块钱呢。你也不问问泽强,这衣服都是咋来的?!”
李泽强的父亲一屁股坐在地下,眼圈开始泛红,哽咽地说:“这些衣服会搭上小强一条命啊!”是啊,多贵的衣服也没一条性命贵重,这个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么多人就不懂呢?!
正如李泽强的父亲估计得那样,李泽强被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死刑。接到判决书后,李泽强选择了上诉,上诉的理由是他有重大立功表现。
李泽强所称的重大立功表现是他在监舍内救了一个自杀的犯人。省高级人民法院接到上诉后派员对李泽强的立功行为进行了核实,最后调查的结果是上诉理由不成立,那名所谓的自杀人员是在李泽强伙同其他狱霸的逼迫下配合他演出的一处“双簧闹剧”。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0。07秒以后李泽强完全丧失了意识,他再也不用考虑子弹打过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问题,负责验尸的法医会给他拍照,但愿这样的照片能给其他人带来一点清醒。
李红兵的命运比李泽强好得很多。由于他落网较早,没有参与李泽强以后犯下的几起大案,中级法院根据其犯罪情节依法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李红兵接到判决书以后,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早进了看守所才保住一条小命,看来看守所也是一个挽救人生命的地方,这些民警才是真是对生命怀有悲悯之心的仁慈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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