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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两性的欢愉

 

  在汉代,两性的交往不似唐代以后那般压抑和拘谨,在理学家眼中被视为越过“男女大防”之限的许多表现,在当时习见不怪。
  人们看到,汉代女子可以在公众场合与异性相聚唱酒。史书记载较多的汉代社会上层中,这种风气十分突出。《汉书•高帝纪下》载,西汉初年,意满志得的高祖刘邦风风光光地回到家乡沛县,当地女子和男人都出现在皇帝摆下的酒宴上。从西汉后期开始,尽管礼教越来越得到官方提倡,但两性的交往依然比较松懈。男女结伴同车或相逢驻车致意,是当时习见的现象。同时,女子还可以单独会见男宾。山东临沂金雀山9号汉墓第4组帛画,绘有一男一女,男子是医生,在向女主人施礼问候。[14]在一块汉画像上刻一座二层楼房,房中有一女子端坐,其左有男子拜谒,下层绘车骑行列图。它描绘的是男子进入女子闺阁中,拜访女主人的场面。[15]它们是汉代生活的生动定格。
  性在汉代人的眼里,远不似后代那样神秘、“肮脏”,甚至对之带有莫名的恐惧,遗留至今的大量的汉代裸体画像就是一个厚重的佐证。成书于清代的《石索》一书,录有东汉山东嘉样武氏祠的祥瑞图:在一块花鸟交错、树木挺拔的画面上,两个裸体青年相互迫逐,且舞且跳,生动自然。20世纪30年代,法国考古学家色伽兰在四川发现许多东汉时代雕刻于石上的裸体人像,裸者有男有女,“互相斗戏,生动之尤,虽在墓所亦然”。[16]西汉长安城遗址出土数量众多的裸体男女塑像,塑像表面涂有肉红色.与人体的自然颇色十分相仿;人体各部位均成比例,形体构造逼真。[17]显然,这些艺术品均无鄙薄裸体者之义,毋宁说洋滋着衰扬赞许的气息。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合阴阳》一书,冷静自如地叙说了男女交和的程序与乐趣:
  凡将合阴阳之方,握手,土捾(腕)阳,揗(肘)房,抵夜(腋)旁,上灶纲,抵领乡,揗拯匡,覆周环,下缺盆,过醴津,陵勃海,上常(恒)山,入玄门,御交筋,上欱精神,乃能久视而与天地牟(侔)存。交筋者,玄门中交脉也,为得操揗之,使(体)皆乐养(痒),说(悦)泽(怿)以好。虽欲勿为,作相呴相抱,以次(恣)戏道。[18]
  《汉书•艺文志》则明确将男女的性爱视为娱情方式和养生手段:“房中者,情性之极,至道之极”,“乐而有节,则和平寿考”。在汉代人的心中,两性之间的欢愉是一曲欢乐的生命颂歌。
  与此切关联的另一社会现象,是汉代人对婚姻所拥有的某种程度的自主权。汉代一个核心家庭的婚姻决定权往往按父、母、兄、姐和本人四个层次递减,一般来说,当父、母和兄姐都不在世时,当事者本人可以不考虑家族其他年长成员的意见,对自己婚姻具有决定权力。汉代发生的一些出人意表的婚姻选择都与个人意愿有关。东汉女子张雨在父母故去后,为抚养幼弟,决定独身终生。[19]一表人材的诸葛亮在颇重容貌的社会氛围中,与黄家“丑女”结婚。[20]事实上,即使父母诸亲在世,子女对自己的婚姻也有建议权。西汉时出现过两例个案:平阳公主与前夫离婚后,自择早年的家奴、如今的大将军卫青为夫,并得到武帝批准。[21]女子孟光拒绝父母选择的夫婿,直至30岁仍然不婚,并告诉父母,要嫁就嫁梁鸿。父母依从了女儿心愿。[22]平阳公主是皇族成员,孟光是平民百姓,可见这种情形是当时的常态。正是在这种松弛的社会气候下,人们对自己情感的表达才无矫揉做作之态,才显得那样真挚直率动人。汉乐府《上邪》唱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23]
  原始婚俗在汉代婚姻结构中占有重要位置。这些习俗有:舅辈与外甥女辈之间的婚姻关系,汉惠帝张后即是其姐鲁元公主的女儿。[24]姨母辈与外甥辈之间的婚姻关系,成帝时中山孝王娶其表姨母为妻。[25]表叔辈与表侄女辈之间的婚姻关系,汉初赵王刘恢娶其表侄女吕氏为妻。[26]在当时的燕赵地区,还有宾客路过、以妇侍宿以及一妻多夫的现象。这既是孺家“仁”、“礼”文化尚未无孔不入的一个证明,也是瓦解“仁”、“礼”文化的一种因素。也正是在这种相对松弛的社会气候下,在后世被认为毁乱纲常名教的女子改嫁和再嫁也被汉代社会所容许。秦末汉初,外黄某富人之女主动与丈夫离异,继又改嫁张耳。汉末魏初,曹操专门撰文,令其妻在他死后“皆当出嫁”。[27]在那些岁月里,女性离婚一二次并非希罕事,改嫁次数最高记录保持者是秦汉之际阳武(今河南原阳)女子张氏,她先后结婚六次——这个数字无论在哪个社会都应是很高的频率——最后一位丈夫是汉初三杰之一陈平。[28]离异的女子觅夫不难,有的甚至改嫁皇帝,武帝之母、景帝王皇后就是一位离异过的女子。而武帝即位后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十分高兴,马上驾车亲自迎接,口中高喊:“嚄!大姊,何藏之深也!”[29]成帝久无子嗣,大臣谷永上书劝皇帝找能生孩子的女人,不要管她是否曾经结婚。他的建议被作为官方档案中的重要文件,最后保留在《汉书•谷永传》里。一些相反的事例恰好证明了改嫁观念的深入人心。蜀地大贾卓王孙曾坚决反对女儿改嫁,但进一步分析卓王孙所债慨者,乃是女儿一夜相识便私奔与自己家庭贫富悬殊的穷书生司马相如,一旦相如扬名于朝廷,得宠于武帝,这位势力的大商人不仅深感幸运,还嫌女儿嫁给司马相如太晚了。[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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