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节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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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都快中午了，还在睡觉，睡觉能有什么前途？睡觉能发财吗？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不可救药、无药可救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不是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的生活，也就不是刘黑子、刘猴子了。刘黑子已经三十岁，刘猴子也有二十八了，兄弟俩还是一双筷子两根光棍。有点钱就去找那种失足女人，所以，穷就注定了。
“我……”刘二宝回答。
“我？你妈的，你是哪个？”屋里的声音有些疑惑。
“刘二宝。”刘二宝提高了声音。
门“呼啦”一声拉开了，刘黑子光着上身，赤着脚，如黑旋风一般卷了出来。好一堵铁塔呀！腰和水牛的腰一样粗，一条胳膊能拎起两百多斤的东西，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大的力气，居然混得惨不忍睹，简直是天理不容啊！
“妈的！刘二B呀，正想去找你，是不是还我钱来了？你都欠我半个月了。”刘黑子咧开大嘴，一口森森白牙，渗透出阵阵寒气……
“没问题，今天晚上还你。”刘二宝说得极其诚恳。
对待刘黑子这样的人就得这样。他的智力有问题，你得转着弯子哄他骗他，只要他一高兴，肯定信你，只要信你，你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人就有弱点。刘黑子的弱点就是女人。没有女人肯嫁给他，甚至和他吃饭约个会都不肯。可他有他的办法，晚上只要躺在床上，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都会跑来和他幽会，变着法子让他舒坦。当然，这些全都是想象。他不仅想象，有时候得意了也会对别人说。
比如他说昨天夜里和某某青霞、某某曼玉、紫霞仙子、蜘蛛精睡觉了，你千万不必当真……
虽说只要是女人，就一定是刘黑子暗恋的对象，但对象和对象还是有差别的。刘黑子最喜欢的女人，是刘春林的老婆王丽。想到这一点，刘二宝就想对刘黑子说：“老子真皮（鄙）……视你，老子还要皮（鄙）……视你妈。王丽也是你想的，她可是和平村第一美人，你去问问和平村所有男人，哪个晚上想的不是她？”
刘二宝虽然鄙视刘黑子暗恋王丽，却也知道，这正是刘黑子的弱点，是可以大加利用的弱点。
半个月前，刘二宝实在没地方借钱了，找到刘黑子，对他说：“黑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王丽？”
刘黑子说：“我当然喜欢。”
刘二宝说：“是不是真的每天晚上都想她？”
刘黑子说：“你妈才不是真的。”
刘二宝又说：“想不想今天去见她？”
刘黑子说：“你妈不想。”
刘二宝说：“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同意今天晚上见你。”
刘黑子满脸的胡子顿时跳动起来：“是不是真的？”
刘二宝说：“当然是真的。”
刘黑子问：“在哪里见？”
刘二宝说：“当然是在她的美容店。别的地方不方便，让刘春林撞到不好。”
刘黑子说：“只要她肯见，老子不怕，刘春林就是一根毛。”都说色胆包天，在刘黑子身上能够彻底体现出来。
刘二宝又说：“见了她，你怎么谢我？”
刘黑子说：“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
刘二宝说：“酒谁没有喝过？我要现的。”
于是，刘黑子给了刘二宝两百块钱。
刘黑子当然没有见到王丽，别说刘黑子，就算是刘二宝自己，哪怕是他最风光的时候，想和王丽春宵一度，也只能是在梦中。
拿到这两百块钱之后，刘二宝迅速在刘黑子面前消失了。他也听说，这些天刘黑子一直在找他，今天他主动送上门，刘黑子问的就是这个事。
刘二宝说：“不是我故意躲你，实在是王丽上次有事。”
刘黑子一把抓住刘二宝的衣领，稍稍用力便将他提了起来，大声地咆哮：“有事，有你妈的事。”
刘二宝说：“黑哥，我没骗你，是真的有事。上次我确实和她说好了，她也同意了。可到了下午，她突然告诉我，她来红了，只能改在下次再见。”
刘黑子想了想说：“你没骗老子？”
刘二宝说：“今晚你们见了，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刘黑子说：“你说，什么时候，在哪里见？”
刘二宝见刘黑子将自己放了下来，心中也安逸了许多。他伸出手，用两个手指搓了一下，说：“在说出地方之前，我要问你，你知道行情吗？”
刘黑子说：“知道，一次两百，包夜五百。”
刘二宝轻蔑地鄙视了一下刘黑子，道：“你以为是找鸡啊。两百就想泡王丽？你做梦吧。”
刘黑子问：“她不是鸡？”
刘二宝哼了一声：“就是鸡，也是一只贵妃鸡！”
刘黑子问：“那多少？”
刘二宝说：“一次一千，包夜两千。”
刘黑子想了想说：“成，只要和她，一千也成。”
刘二宝说：“另外，我的介绍费两百。”
刘黑子真够爽快的，想都没想就说：“两百就两百。”
刘二宝心中狂喜，立即伸出手，说：“先给钱。”
刘黑子竟然信了，说：“我身上没钱，我进屋去给你拿。”
苍天啊大地啊，难道真的成了？这么简单，早知如此，干吗要跑到刘拐子那里受些闲气？刘二宝真是太兴奋了，两百元，晚上就变成八千元了。苍天啊，看来我真的要发达了。
刘二宝正在兴头上，见刘黑子出来了。不过，不是刘黑子一个人，而是两个，身后跟着刘猴子。见到刘猴子，刘二宝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天啦，这只猴子怎么也猫在家里？他干吗不出去推销自己的假钞？这只猴子该不会坏自己的事吧，再一看刘黑子的脸色，他立即感到事情不妙。
刘二宝堆起笑脸，和刘猴子打招呼：“猴子哥，在家啊。”心里却在想，这他妈是什么世道，老子比他大七岁呢，却不得不叫他哥。
他这声“哥”还没落音，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狗熊般扑上来。刘二宝仅仅只来得及在心里叫一声不妙，刘黑子的拳头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间，拳头、大脚，如暴风骤雨一般落下来。刘二宝饿了一天一夜，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招架之功，大喊饶命。
跟刘黑子这类没素质、没头脑，只有拳脚，只有暴力的人生活在一个村庄太危险了！刘二宝早想移民了，但当务之急是如何离开刘黑子拳脚的淫威。
刘二宝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哥，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他了。”说话的是刘猴子。
虽说刘黑子是哥，但对于弟弟的话，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反倒像是刘猴子的弟弟一般。听刘猴子说了这话，刘黑子停了手，又踢了刘二宝一脚：“你欠老子的两百块钱什么时候还？”
“今天晚上十点。”刘二宝担心又被暴打，连忙回答。
“十点？老子现在就要。”刘黑子把刘二宝提起来，开始在他口袋里摸钱。
刘二宝乖乖地让他摸自己的口袋，心中万分鄙视他：老子都摸不到钱，你又怎么能摸到？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愚蠢，简直就是愚蠢！
刘猴子猥琐地站在一边奸笑。
刘二宝还是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他开口给自己说情，自己一定死得惨不忍睹。
“妈的！老子见过穷的，没见过你这么穷的。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时候你再不还钱，老子把你的命根子割下来喂狗。滚！”刘黑子终于放了刘二宝一条生路。
刘二宝一骨碌爬起来：“谢谢黑哥放我一条生路。”
“快滚！”刘黑子吼道。
刘二宝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等一下。”刘黑子又气吞山河地吼一声。
刘二宝跌倒在地上，脸如死灰，连一丝血色也没有，心中万分恐惧，这个愚蠢的家伙改变主意了吗？
刘黑子几步跨过去，一把提起他，逼视着他：“妈的！我看你眼中的神色不对，是不是很不服气？”
“天地良心，我服气，很服气……”刘二宝双手乱摇。
“真的？”刘黑子眼睛骨碌一转，迟疑了一下。
“心服口服，心悦诚服，五体投地，无话可说……黑哥打我是对的，是应该的。”刘二宝好话说尽，只想逃过这个劫难。
“你是什么？”刘黑子问了句。
“我就是一根毛。”刘二宝知道刘黑子想侮辱自己，反正自己经常被别人侮辱，习惯成自然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不对！”刘黑子不满意，连连摇头，“快说，是什么毛？”
“我是一根鸡……巴……毛……”刘二宝哭丧着脸，这可是他的心理极限。古人有云：三十而立。而今，刘二宝已经三十五岁了，非但没立，而且微不足道，甚至是最微不足道、最下流猥琐的一根毛。
这是一个游戏，小孩子玩的游戏。当刘二宝还是小学生的时候经常这样玩。到了初中还玩，但已经很少了。这个刘黑子，简直就是一个弱智，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喜欢玩孩子游戏。
人活到这个程度，该何等的悲哀呀！
活着还有必要吗？有没有必要呀？
刘黑子得到了胜利的满足，再次大喝一声：“滚！”
刘二宝悲痛欲绝，想我刘二宝在和平村也算个人物吧。小时候，哪个人不说我聪明，哪个人不说我将来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是，我怎么就沦落到被刘黑子、刘猴子这一对活宝欺负的程度。刘二宝也不知道是怎么逃离了那个伤心之地的，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刘黑子也是一根毛，比自己更微不足道，更下流猥琐！一想到这里，他就彻底地高兴起来了，手舞足蹈，得胜而去。
刘二宝踉踉跄跄地离开刘黑子家，一直往前走，真是怕鬼越有鬼，又一次碰到了容疯子。
刘二宝如梦方醒，自己之所以这么倒霉，就因为碰到了容疯子。
你说你个疯婆子，什么地方不好去，尽跟着我瞎转悠什么？你这不是害我吗？想到这一点，刘二宝恨上了这个女疯子，顿时决定，要把容疯子教训一顿，出一口恶气。
在如今的和平村，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包括拐子、孙癞子、刘黑子这样一些社会垃圾，也一样有了欺负他的本钱。而他，除了欺负一下容疯子，还能欺负别人吗？
欺负人也要本钱啊，他如今是什么本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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