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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军史乡土 > 中国大儒·国之重器:明清至民国 > 第 5 章 刘宗周:学问与气节并重的学宗
第2节 第二章

  
  二
  
  刘宗周,绍兴山阴人。初名宪章,字起东(一作启东),自号秦望中山人、还山主人、读易小子、山阴废主,晚年更号克念子、别号念台,又因迁居蕺山之麓,自称蕺山长、蕺山长者、蕺山长病夫宗周。人称念台先生、蕺山先生。生于公元一五七八年,明万历六年,卒于公元一六四五年,清顺治二年,南明弘光元年。
  
  较之幼年丧父的何晏、韩愈、孙复、范仲淹、周敦颐等大儒,刘宗周更为不幸,他尚在母腹之中时,父亲即撒手人寰。他是以遗腹子的孤苦身份降临到这个世界的。
  
  如同幼孤的周敦颐跟随母亲到舅舅郑向家里寻求生活保障,并深受舅氏教育、影响一样,孤苦失依的刘宗周母子,也依养于外祖父章颖家中。
  
  章颖,上虞道墟人,明末颇有学问而屡试不举之儒者,是“易学”名家。章颖传授“易学”数十年,从学者千余人。明代著名学者陶望龄、周应中等,皆出其名下。而且,他还有个特点,“喜与门士激扬风节”。正是在这样一位姥爷的抚养与教育下,刘宗周才在不断完善学业的同时,养成了尚气节、重操守的精神禀赋。
  
  一条既寻常又特别的成长之路,就此在刘宗周脚下展开——七岁入塾,十八岁应童子试,名列第二。二十岁乡试中举,公元一六〇一年,万历二十九年参加会试,进士及第。因母丧没有任职,回家守制。


  
  丁忧期间,刘宗周拜许孚远为师,继续深造。
  
  许孚远,是与王阳明共倡心学的湛若水弟子唐枢的得意门生,为一代大儒。他秉承甘泉学派的随处体任良知,其学以克己为要,功夫第次严格不懈,认为功夫做到实处,使方寸之地洒落洁净,不挂一尘,这就是濯之江汉,暴之秋阳,也是格物之义。
  
  所以,他的学术理念虽然倡导笃信良知,但更注重个人功夫,反对援良知以入佛。他曾直率地规劝将王阳明之学引向末流,只倡顿悟,公开与禅表里,并导致了心性空谈主义的龙溪先生王畿,告诫他“为后生标准”,不要因自己偏离正轨的学说,导致“二三轻浮之徒,恣为荒唐无忌惮之说,以惑乱人听闻,使守正好修之士摇首闭目,拒此学而不知信”。
  
  许孚远在建昌任知府时,与罗汝芳讲学不合。罗汝芳师从阳明弟子王艮,其学以赤子良心、不学不虑为标的,以天地万物同体、彻形骸、忘我物为大,纯任自然,当下现成,解缆放船,顺风张棹,无之是非。这让许孚远深恶痛绝,认为他们将阳明之学引向了另一向度的末流。
  
  后来,在南京为官时,他与罗汝芳的门人礼部侍郎杨起元、尚宝司卿周汝登并主讲席,最后因激烈抨击二人学之虚枉被解官,但许孚远若无其事,从容如常。他耿直、真率到了甚至让人忍俊不禁的地步。许孚远与李见罗友情甚笃。万历年间,李见罗遭人陷害,被谮下狱,明神宗一心想置其于死地,“言者强诤,上持愈坚,法吏皆震怖”。许孚远奔走呼号,救之甚勤,拯之无所不至。后来,李见罗平反出狱,戍守福建,出门甚是招摇,作为巡抚的许孚远见到老友后,先是“劳苦涕泣”,哭完后马上正色说:“公蒙恩得出,犹是罪人,当贬损思过,而鼓吹喧耀,此岂待罪之体?”李见罗半气半恼地回答了两个字:“迂阔!”


  
  而抱拙自处、守正不移的许孚远,却让刘宗周推崇备至,认为老师的教导于他而言“颇有朝闻之说”,因此“平生服膺许师”。刘宗周在五十岁时仍说:“见师端凝敦大,言动兢兢,俨然儒矩。其密缮身心,纤悉不肯放过,于天理人欲之辨三致意焉。尝深夜与门人弟子辈窅然静坐,辄追数平生酒色财气、分数消长以自证,其所学笃实如此。”
  
  跟着这样一位不谙世理、持正不移的老师走,刘宗周的后天脚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应该能够想见了。
  
  刘宗周一生秉持的“从严毅清苦之中发为光风霁月”的人格精神,就是在师门影响下形成的。
  
  公元一六〇四年,万历三十二年,刘宗周北上京师,担任行人司行人。
  
  刚刚踏上仕途的他,面对的却是这样一幅不堪的局面:此时的明神宗,深居内宫,郊庙不亲,朝讲不御,章奏不发,一幅颓唐潦倒模样,而且神宗“每夕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怒”。其治下的大明朝,也如他周身散发的污浊酒气一样,朝政混乱,国库空虚,兵连祸结,百姓遭难。明朝已经从张居正为首辅时的生气勃勃,彻底走向了末路。就连明神宗自己都无奈地说:“近年以来,人各有心,众思为政。以致国是纷纷,朝纲陵替,大臣解体,争欲乞身,国无其人,谁与共理。内治不举,外患渐生,四夷交侵。”但已然堕落变质的他,却越走越远,造成了很多大臣纷纷封印,拜疏自去,政府机构陷于瘫痪之中。
  
  在这种背景下,刘宗周于公元一六〇五年,就以侍亲为由,卸任还乡。公元一六一二年,在家赋闲已经七年的刘宗周,被沉睡在酒色氤氲之气中的神宗忽然想起,被恢复旧职。北上赴任途中,刘宗周专程绕道无锡,怀着无比敬仰的心情来到东林书院,与东林领袖高攀龙晤面,结为道交。
  
  要知道,此时的东林书院,顾宪成刚刚死去,东林君子正被朝中邪恶势力狂乱撕咬,处于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之时。朝中的宣、昆党徒正在“声势相倚,并以攻东林,排异己为事”。他们黑白颠倒,污蔑造谣,众口铄金,使得东林书院霜冷冰寒,四面楚歌,处境维艰。
  
  别人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原先讲会于东林书院的众人,也纷纷离去,只留下极个别“二三真正如苍然隆冬之松柏”的君子,而刚刚被朝廷恢复职务的刘宗周,却在上任前不辞辛苦地专程跑到这里,而且还与处于众矢之的的高攀龙结为道交,岂非自找苦吃?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三
  
  以顾宪成、高攀龙为首的东林党人,“一堂师友,冷风热血,洗涤乾坤”。他们因鉴于王学炽行,到隆庆、万历年间,发展到倡导“三教合一”之说,猖狂恣肆,无所忌惮,遂自觉进行学术的救弊挽颓工作,“远宗孔圣,不参二氏;近契元公,属遵洛闽”,重揭朱学徽帜,兴起由王返朱的学术思潮。


  
  同时,他们又有感于士习日下,奔竞成风,仕路秽浊,贪官污吏布满郡邑的种种丑陋社会现状,愤然而起,在揭露现实政治的昏暗、痛斥腐败的同时,力倡道德重振运动,要求学者严守程朱学训,专以道义相切磋,使人们诚意正心修身,试图兴儒学以救衰世。
  
  而此时的大明王朝已经痼疾涌发,积疴甚深。土地兼并及开矿榷税,使得百姓流离失所,不堪重负,转而为流寇,暴乱四起;而朝廷之内,廷臣分门立户,结党相争,经过万历三十九年京察后,邪佞之徒将正直的东林党人排斥殆尽,《明史》中说:“当斯时也,瓦解土崩,民流政散,其不亡者幸耳。”
  
  无疑,东林党人对时政的看法,所坚持的情操和政治立场,以及对流入空虚的王学扶偏匡正等等主张与作为,都和刘宗周所持完全契合,息息相通。
  
  因此,虽非东林中人的刘宗周,在东林“日被构陷,锋镝纷起”,在朝野一片讨伐东林的声浪,以朋党之罪罗织东林,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激烈、复杂政争中,他不顾个人安危,勇敢站出来,屡屡对遭受打击的东林人慷慨声援。
  
  公元一六一三年,万历四十一年,针对“廷臣日趋争竞,党同伐异之风行,而人心日下,士习日险,公车之章至有以东林为语柄者”,他大义凛然地上疏说:

  
  夫东林云,先臣顾宪成倡道于其乡,以淑四方之学者也。从之游者,多不乏气节耿介之士。而真切学问如高攀龙、刘永澄,其最贤者。宪成之学,不苟自恕,扶危显微,屏玄黜硕,得朱子之正传;亦喜别白君子小人,身任名教之重,拘天下于披靡。一时士大夫从之,不啻东汉龙门。惟是清议太明,流俗之士苦于束湿。属有救淮抚李三才一书,谤议纷起,卒罹谗困以死,识者恨之。宪成死而有申宪成之说者,其人未必皆宪成。于是东林之风概益微,而言者益得以乘之。天下无论识不识,无不攻东林,且合朝野而攻之,以为门户门户云。嗟嗟,东林果何罪哉?
  
  在严峻而残酷的政治斗争中,能持一己之正,袖手噤口,不见风使舵向受打击者落井下石已属不易,而他却在朝野上下对东林的剪除荡涤中,只身而出,不惧引火烧身,慨然声援东林,其间所展示出的凛然正气,令人仰视。
  
  他又指出,“以东林为语柄者,臣窃痛之”,认为对东林之士“摘流品可也,争意见不可也,攻东林可也,党昆、宣不可也”。此话一出,引发昆、宣两党大哗,他们飞章攻之,诬陷刘宗周颠倒是非,并将他比作春秋时的少正卯,请求皇帝诛杀刘宗周,“以为惑世诬民之戒”。刘宗周以“群小在位,党祸将兴”,愤然申文吏部,请假告归。
  
  一蚁寄大磨,不救风轮左!面对无可动摇更无可奈何的时局,两次短暂的出仕经历之后,他感慨万端。那是在坚硬的现实面前,发自肺腑的深感无能为力。
  
  在《与周生书》中,他援笔抒发胸中的块垒:“不佞少而读书,即耻为凡夫,既通籍,每抱耿耿,思一报君父,毕致身之义。偶会时艰,不恤以身试之。风波荆棘之场,卒以取困。愚则愚矣,其志可哀也。然而苦心熟虑,不讳调停,外不知群小,内不见有诸君子,抑又愚矣,其志亦可哀也。嗟乎,时事日非,斯道阻丧,亟争之则败,缓调之而亦败。虽有子房,无从借今日之著,直眼见铜驼荆棘而已!”
  
  西晋时朝政昏暗,有着先识远量的索靖,曾对着洛阳宫门外的铜驼叹息:“会见汝在荆棘中耳!”后来“八王之乱”爆发,西晋终于山河残破。刘宗周用此典,可见他对现实的绝望之深。
  
  他在这封信中还写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万物一体,亦会为此曹著忙。若夫一身之升沉宠辱,则已度外置之矣。惟是学不进,德不修,快取容足之地,而亡其所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之血脉,于世道人心又何当焉?此不佞之所倦倦而不容自已也。”进而,他联想到韩愈,在不能救时补弊的情况下退而自励,潜心学术,终成大儒。


  
  于是,他确立下自己的未来人生走向——远离庙堂,安坐书斋,用学术和思想为世道人心做一番打理。
  
  四
  
  书房,永远是文人的灵魂栖息之所,也是思想盛开之地。
  
  疲惫不堪的身躯可以在这里得到休憩、复原,迷乱惶惑的神志可以在这里得到肃清、归正,伤痕累累的心灵可以在这里得到疗伤、滋养。
  
  带着对现实世界的无限绝望,也带着对时学空疏虚枉的深深厌恶,他将身后的门扉关上,也将纷乱扰攘的世界关在门外,从此,刘宗周徜徉在了他的精神后花园。
  
  深感时学之乱,静读求学的他,于此时集同志会讲于蕺山“解吟轩”,“欲明人心本然之善”。于是,就有了他著名的“甲寅悟心”。
  
  此前,他不喜象山、阳明之学,认为陆王心学存在学术缺陷,“皆直信本心以证圣,不喜言克己功夫,则更不用学问思辨之事矣”,但三十七岁时的他,鉴于社会与学界的种种现状,对心学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认为,本心自足,天下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学。在此时所著的《心论》中,他明确指出:“只此一心,自然能方能圆,能平能真。”他的“心一而已”论调,将朱陆各自的“德性之知”与“闻见之知”圆融一处,合于一心,故而提出“德性、闻见本无二知”,将尊德性、道问学看作学者需同时着力的一件事。“夫道一而已矣,学亦一而已矣。一,故无内外、无精粗。与其是内而非外,终不若两忘而化于道之为得也。”


  
  这个“心一”,其实就是顾宪成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思想翻版。他解释道:“一心也,统而言之,则曰心;析而言之,则曰天下、国、家、身、心、意、知、物。惟心精之合意、知、物,粗之合天下、国、家与身,而后成其为心。若单言心,则心亦一物而已。”
  
  他在《论语学案•君子儒》中明确指出:“学以持世教之谓儒,盖素王之业也。”甚至提出:“既为儒者,若定要弃去举业为圣学,便是异端。”如此,便将学术与经世合理地会同为学者的同一使命。将“事功”与“心性”之间的存在的理论藩篱打开,共栽一圃之中。
  
  进而他提出:“居官者当以学问为第一义,而不可不日加之意者也。夫心非一膜之心,而宇宙皆足之心也。故善事其心者,无有乎内外、显微、动静之间,而求其所谓本心者,亦曰仁义而已矣。”
  
  他倡导学者不能空谈心性,而应专注于事功,提出经世致用。“簿书、钱谷之皆心者,为其有以寄吾之生心也。君子生其心以生人、生百姓,一簿书焉而生生,一钱谷焉而生生,则学问之道又孰有大于此者乎?簿书、钱谷系求达社会安定和发展的致用之学。”

  
  刘宗周的学术以“慎独”为宗。他认为:“言慎独而心、意知、家国、天下一齐俱到。故在《大学》为格物下手处,在《中庸》为上达天德统宗、彻上彻下之道也。”“慎独”虽然讲的是个人的道德修养,但实在具有本体论和人性论的意义,是学问的第一要义。
  
  因而,他的学术兼容并包,各有取舍。而其巨大的学术创树意义是,将流于虚枉的王学末流拽回到朱学的固有轨道之上,同时也解决了朱学自身刻板的格物穷理的局限,注以王学心性上的学理疏通。
  
  对于朱熹之学,他并不像东林学派那样笃信程朱,反对陆王。他认为,学术永远呈现为一种不断发展的状态。不管朱学还是王学,均是学术发展过程中的一种必然存在,合乎历史规律,各有其理,“斯文未丧,圣贤代兴,朱、陆、杨、王递相承,亦递相胜,而犹不互无得失,递留不尽之见以俟后之人,我知其未有涘也”。
  
  对于王阳明之学,刘宗周有一个“始而疑、中而信、终而辩”的思想演变历程。姚名达在《刘宗周年谱》中阐述了蕺山学派的学术渊源:“刘宗周之学,推本于周敦颐及二程,而与朱、陆皆有龃龉。得源于王守仁,而为说又异。受教于许孚远,而其学非许氏所能范围。”

  
  这其实是说,刘宗周之学体系庞大,已经不是一门一派所能限囿。刘宗周对朱、王之学有着若干厘定、修正。他辩证地说:“合而观之,朱子惑于禅而辟,故其的也支。陆子出于禅而避禅,故其失也粗。文成(王阳明)似禅非禅,故不妨用禅,其失也玄。至《朱子晚年定论》,文成谓未必尽出于晚年,而得之晚年者居多,亦确论也。若朱子可谓善变矣,由支离而易简,庶几孔门闻道之地,其为卓立天下万世之儒矩奚疑?”
  
  蕺山再传弟子邵廷采说:“伏见郡城蕺山刘先生者,性成忠孝,学述孔曾。立朝则犯颜直谏,临难则仗节死义,真清真介,乃狷乃狂。洎乎晚年,诣力精邃,揭慎独之旨,养未发之中,刷理不爽秋毫,论事必根于诚意。固晦庵之嫡嗣,亦新建之功臣。”
  
  不拘门户,博采众长,疏通千圣,取长补短,刘宗周“上承濂洛,下贯朱王”,以朱学救王学末流,又由王学会通程朱,完成了宋明道学史上最后也是最为严整的思想体系。
  
  从而,也奠定了他作为宋明理学的最后一位儒学大师的地位。
  
  五
  
  公元一六二一年,天启元年,明熹宗即位。长期笼罩在雾霾中的大明政体似乎拨云见日,透出了难得一见的晴朗。

  
  此时,被打击的东林党人纷纷重新走回京师,以东林书院“群贤蔚起,朝野蒸蒸”为标志,学术界也迎来了明媚春光。在此背景下,刘宗周被起用为礼部仪制司主事。
  
  然而,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假象。
  
  明王朝朱家子孙向来有着崇信奸阉、重用宦官的传统。比如明英宗宠王振,明宪宗宠汪直,明武宗宠刘瑾,明神宗宠张忠,明熹宗也不例外。
  
  他不光信任并重用太监魏忠贤,而且又额外加上了保姆客氏,封乳母客氏为奉圣夫人,任魏忠贤、客氏狼狈为奸,大肆干预朝政。他们专横跋扈,为害程度更为此前太监所未有。此时,内忧外患,迭起交乘,明朝国事迅速演变为不可收拾之局。
  
  刘宗周很快就上疏劾奏魏忠贤,愤然指责他“导皇上驰射戏剧,奉圣夫人出入自由。一举逐谏臣三人,罚一人,皆出中旨,势将指鹿为马,生杀予夺,制国家大命。今东西方用兵,奈何以天下委阉竖乎?”请熹宗行明太祖铁榜之制,杜绝宦官任政,以防止重演王振、刘瑾宦官擅权误国之祸。疏上,魏忠贤大怒,明熹宗也生气地指责刘宗周:“出位妄言,好生可恶。”因首辅叶向高施以援手力救,嘴大无忌、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宗周最终被廷杖六十,罚俸半年。

  
  臀部还伤痕累累,肿得老高,刘宗周就又接着上疏:“以国法未伸,请戮崔文升以正弑君之罪;戮卢受以正交私之罪;戮杨镐、李如桢、李维翰、郑之范以正丧师失地之罪;戮高出、胡嘉栋、康应乾、牛维曜、刘国缙、傅国以正弃城逃溃之罪;急起李三才为兵部尚书,录用清议名贤丁元荐、李朴等,诤臣杨涟、刘重庆等,以作仗节徇义之气。”熹宗得疏后,再次对他大加训责,但可能是被刘宗周这种既迂且忠的憨直行为逗乐了,所以只批评两句“语言无忌,姑不究”。而且一边切责刘宗周,一边又不断提升他的官职。于是,刘宗周从礼部主事、光禄丞、尚宝司少卿一直做到太仆少卿。另外,明熹宗还下令表彰他。“千秋间气,一代完人。世曰麒麟凤凰,学者泰山北斗。”但刘宗周并不买账,他以“一岁三迁,义难拜命”为辞加以拒绝,连告三疏,获准后回籍调理。
  
  公元一六二四年,吏部题缺官事,刘宗周再被任命为通政司右通政。此时,大权独揽,受命提督东厂的魏忠贤与其党羽正擅作威福,剪除异己,荼毒内外,将朝中正直之士都认为是东林党,而对之大行驱除。
  
  刘宗周看到正直君子们被放逐而愤懑异常,他不顾吏部促其赴任的行文,拜疏固辞。他上疏说:“世道之衰也,士大夫不知礼义为何物,往往知进而不知退。及其变也,或以退为进。至于以退为进,而下之藏身愈巧,上之持世愈无权,举天下贸贸然奔走于声利之场。”他要用自己坚不赴任的行为,来矫正颓败的士风,砥砺沉沦的气节。他还再次上疏弹劾魏忠贤误国。


  
  这一次,明熹宗勃然大怒,痛斥刘宗周:“藐视朝廷,矫情厌世,好生恣放!”然后,将他削籍为民。
  
  刘宗周长长叹息了一声:“天地晦冥,人心灭息,吾辈惟有讲学明伦,庶几留民彝于一线乎!”于是,他回到山阴,讲学于“解吟轩”,也就是后来的证人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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