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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综合其他 > 庄子的奔腾:《庄子》杂篇体悟 > 第 3 章 徐无鬼(上):理想的尊严与务实的掂量
第5节 高士岂能成事

  管仲有病,桓公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讳云!至于大病,则寡人恶乎属国而可?”管仲曰:“公谁欲与?”公曰:“鲍叔牙。”曰:“不可。其为人,洁廉善士也;其于不己若者不比之;又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使之治国,上且钩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于君也将弗久矣!”公曰:“然则孰可?”对曰:“勿已,则隰朋可。其为人也,上忘而下不畔,愧不若黄帝,而哀不己若者。以德分人谓之圣,以财分人谓之贤。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其于国有不闻也,其于家有不见也。勿已,则隰朋可。”
  
  管仲生了病,齐桓公问他:“你确实已经病得够可以的了,也就不必避讳什么了。一旦你病危,我把国事托付给谁才好呢?”管仲说:“你愿意交给谁呢?”齐桓公说:“鲍叔牙怎么样?”管仲说:“不行吧。鲍叔牙这个人,算得上是廉洁自律,是个好人。他从不会与比自己差的人为伍,不会受他们的影响;当他知道了别人的过错,一辈子也忘不掉。让他治理国家,对上势必成为国君的约束,对下势必与老百姓也发生对立。用不了多久,恐怕他就会获罪于君王啦!”
  
  齐桓公说:“那么谁可以呢?”管仲回答说:“实在没有人的话,隰朋也许还行。隰朋为人处世,对上不会念念不忘高位尊荣,对下不分什么尊卑地位。往高处比,他自愧不如黄帝,不会骄傲自大;与下面比,他又能怜悯理解不如自己的人。能用道德去感化他人的人,可以称作圣人;能用财物去资助他人的人,应该称作贤人。以贤人自居而高高在上,不会获得人们好感;以贤人之名而仍能谦恭待人,就没有得不到人们拥戴的了。对于国事,他不一定事事过问、事必躬亲,对于家庭,他也不会事事看管,他一定能做到抓大放小,有所放弃。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的话,那就是隰朋可以的啦!”
  
  与《庄子》素来喜欢发表新、大、奇、险乃至惊世骇俗之论不尽相同,此段更像是世故、老到、平和、中庸的经验之谈,并且带几分难得糊涂的狡黠与犬儒主义的无奈。
  
  为官,尤其是为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太精明强悍,太刚正不阿,太钉是钉铆是铆,硬是眼里不掺一点沙子,你干不下去。一个精明而又强硬的人,既易得罪君王,也易得罪百姓,这两得罪足够要你的命。君王不用自己出面,百姓的反对、民心的丧失已经构成了你的该死之罪。百姓也不必反抗,给你扣上对君王不忠不敬不顺翘尾巴的帽子,你是不战即溃。


  
  这其实很悲哀,清白无瑕、忠贞坚定、爱憎分明、疾恶如仇、廉洁自好,所有这些正面的品质,常常是不宜担当重任的实际缘由。不担当,这还是好的,更糟的是因正而败,因洁而被孤立,因明而变成孤家寡人,因才德过人而被疑被妒被防被斥直到被砍了脑壳。故先贤们都认为这一段故事说明了管仲对他的好友鲍叔牙的保护。
  
  还有些细节也有点味道。桓公对管仲说,你病得大发了,也就不必避讳了。好,桓公称管仲为仲父,犹言干爹或俺叔,够交情的。管仲是个大人物,听了这种“不讳”之话,应该感到欣慰,比一味虚伪安慰好。
  
  最后管仲推荐隰朋,一再说是“勿已”,就是实不得已的话如何,实在无人的话如何如何,这很低调很聪明,这既是对桓公的尊重,也是更务实的一种调子,并不是你姓管的早选好了接班人,不是你姓管的说什么就必须听命,而是仅供参考,仅供实不得已时选择斟酌。这也犹如美国人对于总统选举的说法,从两个坏人中选一个不是最坏的人。这样,才有利于被桓公接受。只有黄口小儿、青涩之辈,才会对自己的主张大吹大擂,大喊大叫,对不同的意见横眉立目,不共戴天。勿已勿已,呜呼,人的一生,有多少次勿已啊!


  
  老王说:庚桑楚、牧马童子、庄子、管仲,各人的身份不同,言谈与行事的方式各异,但都比俗人高出一截。爱民是害民之始,偃兵是造兵之本,虽为仁义,几且伪矣,这些话堪称骇人听闻,令人出一身冷汗。依此节的观点,关键在于对权力与地位的作用估计过高,万物万事都是在天道的覆盖下运转的,权力与高位的得来也只能出于天道而不是你本身有什么了不起,你搞什么治理、出什么主意、提什么规范,不管什么动机,其结果都是扰民害民——他讲得太痛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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