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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综合其他 > 庄子的奔腾:《庄子》杂篇体悟 > 第 2 章 庚桑楚:摆脱干扰,解开心结
第4节 经过终极关怀与高端推理,求得人格的自由与解脱下篇

  
  “其分也”、“其成也”的“其”到底是什么?可以泛指一个事物一件东西,例如水分解了就出现了氢和氧,而氢一旦剧烈氧化燃烧,就再次出现了水。苏联解体了就出现了独联体诸国家,而后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反目,乌克兰颜色革命(近年却是再逆转),还有波罗的海沿岸三国变成了北约成员。这些,未尝不是“恶乎分”又“恶乎备”的事例。
  
  但“其成”、“其分”之“其”,更可能的是指大道,这才与道通的说法衔接得好。道本来应该是“有物浑成,先天地生”的,分散在各时各处,下载、形成了种种事物。形成种种事物后,人们往往反而忘记了背离了大道,叫做背道而驰,叫做天下无道,当然可恶。何况完备化固定化的过程是永无休止的,真不知道伊于胡底呀!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对于“出而不反,见其鬼”等也许可以读出不同的味道。大道不能分割,老子那里叫做“不割”。人也不能分割,人的一切关键在于自身,一切靠向内转,靠内功,不能眼睛向外,不能追求外在,不在于一切有形的物质,而在于精神的纯一、混一、不割。否则就是自己与自己分家,一心求外物者等于早早地毁灭了自己,等于早早地把真我与鬼我都勾调出来,等于自我的分裂。
  
  出无本,入无窍。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有所出而无窍者有实。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有不能以有为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
  
  一种事物、一个生命的出现并没有起源与根据,它消失即进入无穷,也不需要孔道与路径。有的存在具有真实性,却没有明确的处所位置。有的有成长延伸,却摸不清成长的过程始末。有所产生出现却没有明确的出现的孔道的万物,分明是实际的存在。具有实在性的万物,却判断不准它们的居处位置,这就是宇,即无穷的空间。具有成长延伸却摸不清成长的过程与始末,这就是宙,即无始无终的无穷的时间。世上永远有生有死,有出现,也有遁入。遁入与出现都不呈现具体的形迹,这就叫做天门。所谓天门,就是说其实无有这样一个可见可触的如人间的门的“门”,万事万物都从这个乌有之门出现与产生。“有”的本质与起源并不是“有”,有并非来自“有”,而必定是出自“无有”,而“无有”就是一无所有。圣人就藏身于(或谓游心于、思考于)这样的无有之中。
  
  这一段在整个《庄子》之中也属抽象而且玄妙的。它讨论无与有的关系。有是从无中产生出来的,个体的生命是如此,一个创造物,一个新的政权、朝代、国家、作品、理论、科技,唯其来自无有的创造,才是伟大,才是高明的,才是天才的果实。所以说,有并不产生于有,而是产生于无有。实在、实存、实体都是实的,但它们在无穷的空间与时间之中的坐标,却是不固定不明确不清晰的。它们的出现与消失的轨迹、孔道、门户,都是不固定不明确不清晰的。这是由于具体的存在难以与无穷大的世界进行比较测试。有与无又有明显的不同,从有到无,从无到有,经过的不是关隘,不是凯旋门,不是路口,而是并不实存的天门。经过并不实存的天门,却出现了或者消失了实存的事物或者人。你能理解这样的并不存在的天门吗?你能想象这样的玄妙的天门吗?
  
  最后说,圣人藏身于这样的无有中。此语不如解释为:圣人的大道藏蓄在这无与有的玄妙与伟大的关系之中。有是无所不有,无是无所不无,无所不无又可以转化为无所不有,无所不有又可以转化为无所不无。有不是无,因为它有。有又不是有,因为万象万物都会转化为无。无不是有。但无不是绝对的无,它的前身和后续都可能或都必定是有。其实,从物理学的观点来看,物质是不灭的,能量是不灭的,从物质与能量的观点来看,有是永远的有。这是圣人罗蒙诺索夫发现的道理。从物质的形态、结合、化合、存在方式来说,一切都是从此有的形态,变化到此有消亡、彼有出现的形态,一切具体的存在都会化为无有,无才是根本,才是本质,才是起源。从神学的观点来看,除了终极的神祇或理念以外,一切存在的另一面便是虚无。从哲学的观点来看,有无无有的变化转移便是世界,便是人间,便是学问。无与有既是统一的、共生与互生的,又是前后矛盾的、彼此消长的。


  
  思考一下无与有的问题对于人有什么好处吗?第一,无中可以生有,有可以变无,这样地生生不息,同时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要僵化,不要凝固,不要对于类似有与无间的转化大惊小怪、心慌意乱。第二,许多情况下,变易是无形的,你不可刻舟求剑、胶柱鼓瑟。你不可只知拒变防变,不知通变应变。第三,如果你心仪于圣人,如果你是准圣人,应该把握有与无的火候,可以天光自见,也可以和光同尘;可以藏于深渊,也可以怒而飞,展翅南溟;可以槁木死灰、呆若木鸡,也可以知鱼论世、解牛冲浪。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弗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将以生为丧也,以死为反也,是以分已。其次曰始无有,既而有生,生俄而死;以无有为首,以生为体,以死为尻;孰知有无死生之一守者,吾与之为友。是三者虽异,公族也;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
  
  古时候的人,他们的才智也有堪称登峰造极或到头儿的时候。什么样的登峰造极呢?有人思考到了想象到了,最早宇宙中是没有万物存在的,虚无才是世界的本原。这种观点是到了头儿啦,说到了底儿上了,无法再进一步寻根溯源了。其次,一些人认为宇宙初始已经存在某些事物,他们把生命的出现看成是某种事物的丧失与转移,而把死亡看成是那种事物返归——回了老家。这样的观点也很高明,但已经对事物有了区别对待。再次一等的,认为宇宙初始确实什么也没有,后来就产生出了生命,活着,时间不久就会死掉。他们把虚无看做头,把生命看做躯体,把死亡看做尾骨。如前文说的:“谁能明白有、无、死、生的同一性,我就可以与他做朋友了。”以上三种说法虽然各不相同,其实是彼此相通与一致的。正像在楚国王族中,昭、景这两个姓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而甲氏是由于封邑而获得了姓氏。昭也罢,景也罢,甲也罢,说的其实是同一个人,那么,无呀生呀老呀死呀,说的也是一回事啊!
  
  这才叫终极关怀。关怀到“至”(即顶点那里),关怀到万物万象皆无的起始与归结,关怀到无而生之、生而死之,关怀到生死有无什么区别的诘问。一般人认为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那活着的几十年,《庄子》在这里却认为那只是角度的不同、说法的不同。出生前、生命当中、死后,其实说的是同人同物同一个对象。就是说,尚未出生,已经酝酿了你的生命,已经是你的生命的一种前期存在形态。死后更是一种新的存在形态——驾鹤西去的形态、仙逝的形态、永垂不朽的形态、长眠的形态。以楚国王公贵族的姓氏为例,说明同一个事物可能有不同的名称、说法,反映的是不同的侧面、层次、品质。生的特点与死的特点属于同一个人同一条生命,区分生死未必是必要的,也未必是可能的,本来嘛,压根就是生中有死,死中有生,生即死,死即生……这也算奇谈妙想了。
  
  有生,黬也,披然曰移是。尝言移是,非所言也。虽然,不可知者也。腊者之有膍(pí)胲(gāi),可散而不可散也。观室者周于寝庙,又适其偃溲焉,为是举移是。
  
  有了生命,也就是有了气的凝聚,就要一次次地使是非变化或此或彼的形态推移下去。万物万象的是非与形态一旦产生变化推移,也就要划分什么彼与此、是与非。我们谈论彼此与是非,其实这样的话题本就不是我们的谈论能够把握与起作用的。谈了半天,人们对于是非彼此仍然是不明不白。比如说,腊月祭祀时,置放着牛的内脏和四肢,你可以分开认识,却只能放在一处,只有祭祀完毕后才能分散拿走。(那么,它到底是应该分散,还是应该集拢呢?)又比如说,参观宫室的人规规矩矩地瞻仰整个宗庙,但也可以进入厕所出恭方便。(过早地拆散牛是不被允许的,祭祀完了分散拿走却又是对的了。参观时在厅堂里解手是不对的,进了厕所却用不着毕恭毕敬了。)像这些例子都说明彼与此、是与非在不停地转移着。

  
  很生活,也很深刻。伟大庄严也有过期失效的时候。《庄子》外篇中已经举出过这样的例子:神器车马,祭祀时大家毕恭毕敬,祭祀完了,一把火了事。上厕所的例子更加好玩:进入了王宫正殿,你谨慎小心,不敢造次,但是你也照样有出恭解手的需要与正常生理活动。解手的时候该怎么排泄就怎么排泄,难以表达特殊的敬畏与良民的驯服。用解手来消解过分的压迫、郑重、绝对化乃至独裁,迄今我只在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读过,该书就大便问题发表了不少宏论。当然,是《庄子》的思考与举例更早些。
  
  请常言移是。是以生为本,以知为师。因以乘是非,果有名实;因以己为质,使人以为己节,因以死偿节。若然者,以用为知,以不用为愚,以彻为名,以穷为辱。移是,今之人也,是蜩与学鸠同于同也。
  
  请让我再探讨一下是非彼此的推移和变动。你这是把生命看做出发点,以才智作为师法的标准来判断是非。于是你等以这样的出发点来统领是与非的把握,当真分辨出名与实的区别来了;于是不但有是非彼此,而且有名实之分析。再进一步,把自我树立成主体,让旁人以你的是非、彼此、名实当做自身的原则与操守,甚至不惜一死来为你树立的节操标准殉葬。像这样的人,以参与(掺和)入世为智,以出世隐蔽为愚,以通达透彻为名誉,以困厄艰难为羞耻。这种对于是非、彼此、名实的不可靠的认知,正是现今人们的通病,这就跟蜩与学鸠共同讥笑大鹏那样,乃是同样的幼稚可笑。

  
  这里讨论价值观念的人间性与终极性、此岸性与超越性。以生命为出发点,以才智为师法标准,这是俗人的价值观念的世俗性、人间性。太俗了就会浅薄简陋,斤斤于鼻子底下那点得失,如这里描写的,以自我为主体,以主体为节操,以通达为荣华,这样只能是蜩与学鸠的水准。
  
  尤其是这里说的“以己为质,使人以为己节”,很触目惊心,它描绘出了个人野心家、唯我论者的嘴脸,值得人们警惕。我在《我的人生哲学》中引用的一位老友的话——“永远不可将自己绑在某某个人的战车上”,便是对症下药。
  
  这段话有些机会主义、实用主义的解构味道。人们对于是非、彼此、名实的判断是以自我为中心而时时随着时间地点条件的推移而推移的,并非恒常不变的。你为之殉节的那个原则,其实是他人的需要、他人的原则、他人的标准、他人的变动不羁的实用主义的产物,你为之殉节,岂非愚傻?这样说,却忽视了人生中的一些绝对理念、绝对命令、绝对价值,例如爱惜生命、见死施救、助人为乐、以人为本等。过多地强调一面,确有其不足取处。
  
  蹍市人之足,则辞以放骜,兄则以妪,大亲则已矣。故曰,至礼有不人,至义不物,至知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金。

  
  一般习惯,踩了路人的脚,要赶紧道歉赔小心;兄弟间踩了脚,要心疼并安慰;父母踩了子女的脚或子女踩了父母的脚,也就算了。同样是踩一个脚,也分三六九等,这又有什么好的呢?所以说,最好的礼法是不分你我的,最好的正义是不分彼此的,最高的智慧是全无谋划的,最大的仁爱是绝无亲疏之别的,最大的诚信是无须用金玉之类的物品作为凭证、抵押的。
  
  人生不要搞得太烦琐,价值不要定得太细密,礼法不要搞得太严格,关系不要推敲得太清晰。老庄提倡的是这样的大而化之、听其自然、随遇而安的人生原则与处世方式,即是这样逍遥自在的活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不要搞得人们太累啊!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你有千条智谋,我只靠一个混一的光明、放心与正直呢!
  
  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道者,德之钦也;生者,德之光也;性者,生之质也。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也。
  
  拆除意愿所带来的躁动昏乱,化解心智带来的谬误束缚,放下德行的牵挂计较,打通通向大道的隔膜与疙瘩(就对了)。尊贵、富有、荣显、威严、名誉、利禄六种引诱,都是给意愿添乱的因素。容颜、举止、美色、辩理、声气、心意六种信号,全是干扰心灵的因子。厌恶、欲求、喜悦、愤怒、悲哀、欢乐六种状态,全是牵累德行的原因。拒绝、接受、赢得、施与、智谋、才能六种倾向,全是阻隔大道的元素。四个方面,各六种,四六二十四种因素能不闹心了,内心就会端正,人内心端正了就走向平静,平静了就会明洁,明洁了就会虚旷阔大,虚旷阔大了就能够本身不做什么而万物万事该怎么作为就怎么作为。大道,是德行所钦敬与崇拜的高端;生命,是德行的光辉与弘扬的表现;心性,是生命的本质与主导。心性有了动机,就会驱动一些行为,叫做有为。有行动而不是来自真诚的动机,乃是受人为的伪动机所驱使,叫做失掉了本性。知识,出自与外物的互动;智能,出自心中的谋划。当然,每个人的智能都是有限度的,具有智慧的人也会有不了解不知道的领域,就像眼睛的视野,是受限制而不是无所不见的,你斜着眼睛看了半天,仍然有所不见不知。能够不动的时候就不动,有所举动则必定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这才叫有德(至少是不会无事生非)。有所行动却无非是自我的顺应、内心的需求,这就叫做治。名义上、概念上、说法上,人们常常相悖相争相反,或常常会感到自身与外界相顶牛(原因是各种说法太多,是非太多,自寻其扰太多),而实际上,对立的双方常常可以互相妥协和解(彼此与是非之间的差别并不见得像说的那样势不两立)。

  
  虽然庄子时期并没有这个词,但这一段讲的恰恰是防止与克服“异化”。富贵荣华名利威权,这可能成为人的异己的灾难性的力量。酒色财气意理,何尝不会异化而成为人自身的敌对一方?把意理与酒色财气之属放在一起,有趣,人们的意(义)理之争何尝不是常常变为意气之争、门户之争、权力或实利之争?喜怒哀乐与好恶,不更是会常常蒙蔽了人的耳目,使自己与他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平添混乱?而人的主体性、选择性,所谓去就取予哀乐,其背后的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得意扬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何尝不会成为害人害己的魔障?想想人类的历史吧,族群之争尤其是教派学派观点意识形态之争,带来了多少苦难乃至于血腥!
  
  怎么样才能做到不使人的这一点点聪明、这一点点自信、这一点点伎俩变成自身的对立面呢?《庄子》的药方是“不荡胸”,即不闹心。然后是“正”、“静”、“明”、“虚”、“无为而无不为”。这里的“正”关键在于不要因了私利私欲而偏颇执拗。这里的“静”的哲学是中华文化乃至东方文化的一种特点,一动不如一静。我们从来反对轻举妄动,反对浮躁,反对揠苗助长,反对缘木求鱼,反对南辕北辙,反对没事找事。我们心仪的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这里的“虚”讲的是给自己留下空间,即选择的空间、汲取的空间、包容的空间、创造与超越的空间。这里反对的是自满,是背包袱、先入为主,是僵化呆板,是死守祖训、抱残守缺。只消想想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历程之曲折艰难、阻力之大、代价之惨重,我们就应该能够明白“虚”的重要性了。


  
  然后再讲“道”、“生”、“性”。大道进入了生命领域,进入了人间,就要按天性、人性办事,避免和克服人事人为人间的非人化、非人性化、反人类化。比如中世纪的僧侣主义,比如中国的名教杀人,比如某些宗教派别、政治派别乃至武侠小说里的武功派别的杀戮异己。
  
  同时,不是出自天性,不是出自笃诚,为就会变成伪。什么叫伪?一个“人”,一个“为”,人为的而非天然的就是伪。这叫做为中有伪。视野所难以达到的地方,斜着眼费了大劲看到的一切,靠得住吗?这又叫做知中有不知。
  
  让我们想想看,我们一生中会碰到多少装腔作势而实际上愚不可及,摇头摆尾而实际上空洞无物,指手画脚而实际上全无用处,蛮横霸道而实际上极端平庸低劣,滔滔不绝而实际上全是假大空废话套话的自作聪明的白痴与弼马瘟啊!
  
  不得已才有行动,这尤其是针对君王们的劝告。有行动也无非是符合自己的判断与要求,不妨解释为不做违心的事,这主要是针对臣子与士人的劝告。
  
  “名相反而实相顺”,这是一句迄今没有被国人发现的、理应大放光芒的格言。多少当年的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对立与仇杀呀,从名上、言辞上、说法上看,他们真称得上是泾渭分明、邪正殊途、人妖对立、善恶二元,毫无调和的余地。而当一切成为历史以后,人们会发现,至少其中的一部分人和事,在一些时候也许他们是半斤八两,也许是五十步笑百步,也许是互相转化、“弈棋转烛”罢了,也许是不了了之,白白地误了多少性命!

  
  为什么事实上可能相顺可能交融与相互转化的存在、势力、力量集团,彼此杀了个头破血流呢?就是由于四六二十四种片面、愚蠢乃至于邪恶:你与他,都是那样功名利禄、酒色财气、争强好胜、挑肥拣瘦、自我中心、自欺欺人、牛皮哄哄、心存恶意、争一日之短长、斗红了眼珠子,这样的四六二十四种通病,即使在一家之中也会成为分裂与憎离的根源,何况在侯国、在天下、在人类、在政治斗争或商业竞争、在学术争拗与艺术流派的竞争之中呢?人一旦争起来,最方便的便是将各种恶名(帽子)扣向对手,以各种美名装扮自己,这样才能争取更多的追随者,同时为自己壮胆。结果呢?换汤不换药,转了一圈又走到一起来了,尤其是跟着拼命的百姓们,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外甥打灯笼——照旧(舅)”,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让我们再进一步,用当代的语言讲讲此语对我们可能的启发吧。庄子与他的追随者所谈的这些问题,也是那时的活生生的当代。不要把这些活生生的话语解释成为抽象空洞的玄学空谈。什么叫名?旗帜、名义、名分、主张、纲领、口号、提法、世界观、意识形态、左倾右倾……紧紧扭住这些不放,有时是必要的,是必须弄清楚的,但有时也会搞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势不两立、批一万年(当年有云,批修正主义要批一万年)。而如果有条件采取相对务实的政策,适当搁置争论,讨论实际问题,实事求是、求同存异或求同化异,以人民的最大实际利益为依归,注意改善民生,发展生产力与文化,以实践检验真理,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以百姓过好日子为依归,关系就会顺多了,事情就相对好办得多了,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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