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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第二十七节

    光簇撩拨,将人形浅浅长长的勾勒于墙面窗棂。凝枫微睁眼,惊疑是鬼魅怪影,来不及呼叫,却又看清,原来是熟悉的那个人。
    胤禩坐在桌边,托腮对着烛灯。仔细瞧,眼神迷惘,透过光束不知凝视着什么,朦胧得哀怨。
    凝枫翻身下地,一扫眼,认出是他的书房。上次见面在外间,如今是在与书房同大门的卧室。他并没有反应,仍是有些痴迷地盯住某处。凝枫一时不知该走该留,踌躇不定。
    烛光渐熄,空间里多出阴暗。胤禩侧头看她,讥讽地说:“真是没有想到,你的定力如此了得。看来你不会说明,为什么在我府里了。”
    凝枫连忙挥手,尽力示意他误会了。他窜起身,握住她的双手,逼近面前,窒闷的呼吸喷到脸上,唇角的笑印怪异的凝固,说:“不要把我当傻子!”
    眼泪倾泻出眶,凝枫心中悲凄:怎么会是这样?如何跟他说明这一切一切的阴差阳错?但时机已过,现今他已是不相信自己,说得再多,也不过是越描越黑罢了。况且怎么跟他说明自己的身份?那样的离奇,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何况历史不会因她的表白而不同,让他如何去承受这样的离奇呢?


    凝枫失了主意,终于狂乱地流泪、拼命地摇头。泪水溅落在他的手背、脸颊,竟是滚烫的灼烧,烧得他亦乱了方寸,使力搂过来,胡乱地吸吻着狼藉的泪,哄着:“别哭,别哭,我不问了,不问了。”
    房间彻底黑了,月光探一下头,看了屋里倾情纠缠的两人,悄然退走,留一室春色。
    红日晚、残霞在,一行寒雁掠过。萧瑟时,黄叶飘散满园,秋将逝。
    凝枫在收拾书房。自那日后,她被调来负责书房的整理清洁。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眼红猜疑,偏是那个始作俑者无动于衷,也并没有进一步的试探、威逼,甚至早出晚归连人影亦不常见。
    每次望见那张宽大的单人床,凝枫会恍惚回到那个黑暗的时刻,肌肤摩擦、呼吸交融。痛楚来临的时候,才惊觉将人生的第一次交予了这个充斥着怀疑的男人。她轻呼出声,他的眼睛于黑暗里放射出残忍的自得,冷笑地说:“终于肯出声了吗!”
    原来身体的痛远没有心痛来得剧烈、来得伤人。她掐紧他的手臂,那样狠,那样恨,出了血印,亦痛得他叫出声来。
    胤禩在屋外看见她望着床发呆,知她忆起那夜,心中微喜。那夜,一切恢复平静,她欲起身,被他拥进怀里不能动弹。挣扎不过她亦安静,由僵直慢慢变得柔软,直至清晨。醒来,她看到他手臂处一圈指印,有的结痂有的新增,疑惑的抚摸。他调侃地说:“看吧,下手多恨,偏是要见了血才肯罢休。”

    她不听,只摸着多年前留得印痕,望住他。他欲起身不理,被她桎梏着不让,只得轻言淡语地说:“小时候,额娘想让我回她身边,阿玛不让。掐我留了迹,想让人以为是惠额娘对我不好,可惜仍是不成。”
    她的眼泪仓惶的落下,滴在伤痕上,隐约藏了痛楚的过往,显了崭新的关爱。他有一刹的动容,不能理解,为什么连自己都已经忘却的悲伤,会惹得她可怜。但是,这样的可怜让他感觉温暖,不寂寞。
    然而,爱是他人生里没有真正享受过的事物。从小一路看来,爱除了伤人也必自伤,只有忘了爱,不去爱,才能更勇敢更有力量。总记得额娘对他说过:“儿啊,爱是蜜糖也是毒药,只要吃了一口就是一辈子的病了,千万关好自己的心啊!”
    他捏碎心里偷开的花朵,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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