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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二十六节

    凝枫上到山顶,在暗处探看。胤禩坐在亭内围椅上,斜靠着木柱。以为没有动静,凝神才听出断碎的泣吟,有种婴孩的无辜。渐渐地声音强起来,呜呜咽咽,闹得风也起了一层凄凉。
    凝枫本是横了心不去思念这个男人,日日夜夜心虑的,都是怎样能发现回家的契机。可此时,凉月下痛哭的男子不再是那个身份贵重的皇子,却是个失了心爱之物的可怜人。她想不出究竟是没有得到什么,会让一个云淡风轻的寡情人,倾泻出如此浓重的情伤。
    胤禩哭泣地剧烈,抽搐间堵了喉道,弯下身涨红脸,狂喘不止。
    凝枫赶过去帮他顺背,一下又一下,渐缓了喘息。他就势环住她的腰,人贴进怀里,低喃地说:“额娘,您别难过,虽是不能常见,但孩儿总是记挂您的。可是那个人不喜欢孩儿,处处逼孩儿。所有的兄弟都封了王,只没有孩儿,孩儿真是恨他,又不能恨!额娘啊,为什么都是一家人,就是不能爱呢?”
    凝枫护着怀里的脆弱,禁不住心痛。荣华富贵、至上权位,填不满一个孩子渴望父母亲情的欲望!成长的岁月,膨胀着这份欲望,最终深陷进黑洞,扭曲了心境。什么都不能倾心的去爱,那就不爱了吧!去争去夺去抢,就算手段用尽、生离死别,也不会不舍得,不会不忍心。既然没有爱过,于是以为,不会痛,亦不会委屈!
    然而,小刺扎出的血点,初始只是短促的一怔,来不及痛已恢复常态,无所谓。可是,岁月从来没有仁慈的心肠,它带走快乐喜悦的时光,阴险的留下逐渐腐烂的伤口。不知何时,残忍地撕开痂皮,暴露出永远不能鲜活的黑。那刻的痛,竟是比一次刺穿身体的痛,还要震烈、还要无法抵抗。
    胤禩固执地揽着她,耳里起伏的心跳,一声声,美好的像梦中额娘的呵护。身体温软的感觉,有母亲的香味,不沾花粉、不染熏馨,自然浸润的清爽。亦是她的味道。
    原来还是她!心一轻,身子倒僵硬起来,秋夜的风清徐的吹拂,却仍是噬骨的寒冷。
    良久,他离开怀抱,站起身。月光下,她斑驳的面容沾染了轻愁,减了不堪,反添了情动。他搂过来,贴在脖颈馨软处,印了唇记。承受她的一颤,人舒悦的笑了,轻说:“为什么?宁愿诈死也要到我身边?欺君的重罪,他也不顾了,什么都豁出去送你进来!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真得想不透啊。”
    凝枫发觉自己总在不适当的时候,想起旧事。大学期间,她和关系最好的女同学灵儿,一直住同一个宿舍,从来没有分开过。女生宿舍在五楼,她们的房间靠近墙角,看不见另一处的铁门。从房间走向大门时要经过铁门,但它在身后。有一次,学校晚上组织看电影,同学们都去了,灵儿也要去,一直催她,还先跑出屋。她有些惶恐诺大的宿舍没有人气,赶忙追出去。快步走过铁门,只听到身后钝钝的声音:“你要去哪儿?”她迅速回头,灵儿在铁门笼罩的阴暗处,眼神闪烁,光影不匀,露出白齿的笑容,在她视觉的解读里充斥着邪恶,声音不断旋转着“你要去哪儿?你要去哪儿。”


    后来,据灵儿说,她不停地尖叫,整个宿舍楼都被她的尖叫震动了。
    胤禩感觉到她剧烈地颤抖,双手紧揪着他的衣襟,象是要把他的心拽出来。突然有些心软,更亲密地拥住她。
    凝枫猛力推开他,转身就跑。他的手铁钩一般抓住她的胳膊,轻淡地说:“你要去哪儿?你以为你可以就这样离开吗?你回不去了。”
    她低头看着那只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太纤细了,跟他的生命一样瑰丽也一样脆弱。她回望他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怜惜没有同情,只有着不解和冷漠。
    “命运的玩笑,一定是命运在跟我开玩笑!”凝枫在晕厥前安慰的对自己说。
    费尽心力绕着圈子,什么都丢弃了,总算找到了始终寻觅的最初。却无奈地发现,这个最初才是自己义无反顾、不假思索抛弃过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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