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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二十五节

    人心似窄巷的一条直路,路首遥看,自以为望见出口,欣然起步。然行进多时,仍是无尽的伸展,心升彷徨。执拗地一意孤行,终于接近目的,却被一处断裂狰狞分隔。放弃?继续?虽一念之间却百转千回。
    胤禩意识到自己在寻找时,眸中已收进她的身影。一袭旧衣,形态单薄,腰肢柔弱盈盈,但生是强硬挺直。或许感觉到有人注视,她侧头微寻,不料撞进他的眼中。然而,没有火光四射、没有情意蓬发,连飘渺的涟漪亦风息即止。她的眼处腮旁,星星点点红迹,像骤雨打残的花碎,晒不干拭不净,只被人步步践踏履履漠视。
    她忙行礼,垂首低眉。他将屏住的气息吐出,心一松,冷不防从深处传来一丝麻痛:原来真不是那个人。
    凝枫没有想到会在清早遇到他。为了不打扰主子的生活,安排活计的管事特意嘱咐,清扫整理的时间在晨起和午休,晚间关园时再巡一遍。本不安排人在院里留宿,只是八爷呆在后院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有时会在书房歇息,才重新收拾了角门的房间住了奴才,以便使唤。
    刚才匆匆一瞥,他越发清瘦,显了骨型的面色竟与身上的素衫融合难辨,乌黑的眼睛像白绢上落得一枚黑棋子,突兀的诧异。


    他转身走了,没有一句话,仿佛是放下了什么负担,背影轻飘的有些欢快,只不小心让砖路的石子绊着,踉跄的一晃。
    凝枫随意干着活想自己的心事。来了这些日子,对于穿越的原因或是过程,完全没有头绪。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了遍,只在湖边时觉得风急些,呛得憋过气。再就剩下假山不曾上去,那里有专人打扫,她一直没能寻到合适的机会。晚上等关园都休息了,几次想找机会出来,都因同屋的人比较警醒作罢。那一日她避了巡园的同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残星,却被他发现,惊慌下赶紧回了住处,又让屋里的领头婆子看出端倪,细细盘问了一番,终因她是个哑巴方才不了了之。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下来,她倒接受了一个事实:这个院子里除了主子就是奴才,主子有主子记挂的事情,而奴才们也有奴才们留心的细节。在这里没有秘密,只是秘密被发现的时间早晚而已。所以她若想达成自己的心思,除了小心谨慎的生活,还必须步步为营的算计。
    时间过的快,很多时候不是体现在做了多少事情,反而是看着日子一去不返,才发现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做成。
    晚饭时,每人得了一块月饼,凝枫才想到已是中秋。管事的几个奴才到前院等赏赐,剩下的几个放开了豪爽,吃吃喝喝。凝枫跟同屋关系较好的丫头蓝屏使了个眼色,意思出去转转。悄然走到院里,蓝屏跟出来,叮嘱地说:“虽然今儿是节气,管事的没在,你也别到处混逛,只在这个院里赏赏月吧。等到关园的时候一定回来,别误了查更。”
    凝枫总是有些遗憾在这个世间认识蓝屏,若是在不一样的时空里,必定是极好的朋友。蓝屏长相普通,性情温和亲切,时时的关心如炎夏的凉风寒冬的暖阳,无力控制的舒畅。而凝枫却不得不在她靠近时,艰难的固守住自己的一方心田,淡漠的回应,好像那里满是金子,是人就会垂涎。
    明月高挂,光芒四溅,遮了群星的风采。只可惜月将圆时失了心力,缺出一手指的空虚,留了伤怀。
    凝枫在湖边拨动水中的月影,散了又聚,再散了还聚,不懈不止,像她的心思。夜深了,听到隐约地声音一点点近来,等听清时,有人影跌晃的过了身边。
    胤禩身子不能克制地摇摆,而脑子却清晰明了。刚才在宫殿上远远的看见额娘,坐在许多的锦衣花容里,真真是不忍目睹地憔悴。她的座位与皇阿玛离得远,就算正经地去找也未必可以看清,更何况皇阿玛只顾了与儿孙臣子言笑,哪里会牵挂,一生也不过几日缠绵的女人。额娘后来看到他,仿佛眼眉唇角漾开着微笑,可太远了,还没看清就被飘荡的烟气模糊隐去。他始终保持着自己唇边的笑印,为了谁?或是谁也不为,只是不笑还能怎样呢?
    胤禩推开欲扶他的林文,冷漠地说:“你走开,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林文退几步依旧跟在主子身后,轻声地劝:“爷还是回去休息吧,刚饮过酒,当心受了风。”
    胤禩不肯听,正视他严厉地说:“不要跟着我,听不懂我说的吗?让我自己待会儿,你要是再跟着,仔细你的皮!”
    林文看着八爷上了假山,亦步亦趋,形影孤零。正没了主意,突然看见有个人影,招呼过来认出是青儿,有了念头。他说:“你悄悄地跟在爷后面,不要笨手笨脚的被发现。等爷有吩咐的时候反应快些,别傻愣愣的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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