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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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开元十八年(730年)免征六年期满,逃户又趋向增加。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又下敕令:“顷天下浮逃,先有处分,所在招附,便人差科,辄相容 忍,亦令纠告。”显然软硬兼施,恩威并使,也不能妥善解决。令人头疼的是“况在丰年,不能招缉,遂使户多虚挂,人苦均摊,务欲消除,更成诡故”。开元二十 四年(736年)七月又敕令:“诸州逃人,先除籍账,能自归复业者,其应征当年租庸资课。”以史实为依据,唐玄宗对抚民恤民确是做了大量有益于老百姓的实 事。如开元二十六年(738年)下令:“京兆新开稻田,并散给贫人。”七月太子大敕:“京畿近辅,百姓所出……应单贫下户者,特放今年半租。”即便在奸相 李林甫、杨国忠专权年代,唐玄宗也经常减免租庸地租,因为奸臣专权的斗争都在上层,下层经济发展的繁荣景象影响并不明显,但随着唐玄宗疏政享乐,任用权 奸,奢侈浪费惊人,贪官污吏以权谋私,直到藩镇割据,逃户也就越来越严重了。
一席夜谈,刘晏从不了解为什么这些逃户背井离乡、徒 涉劳苦,既触刑网,又损家业,居且常惧,归又无依,成天提防官府拘拿,到时连家小全部发配边远荒芜地区。这到底是何缘故呢?现在这些困惑已经打消。原来早 在括户籍田时,一些有背景的实户,将实户虚报成逃户而减征税赋,同时又将实户的负担由邻保代出。加上开元二十九年(741年)秋天,河北、河南二十四州久 雨成灾,波及夏县,百姓已成穷民,今春又旱,春荒难熬,租庸未免,只好迁徙客乡,争当逃户了。
面对这些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逃户,他治下的子民,刘晏眼眶湿润,体恤之情油然而生。感到自身责任重大。而在此人谈什么贵不贵?能吃饱饭,能有屋住,能不担惊受怕已经是这些人最殷切盼望的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应该立即改变这种状况。
“车夫,备车,咱们得尽快赶到夏县!”刘晏顾不疲劳,一副重担已压在年轻的刘晏身上。
一条大河横在面前。但见河堤破败,河水静静流淌。这条河叫泗交河。
河边一队头戴柳编,捧着水瓶,抬着一尊神像的人群沿河边走动。
“爹,他们是在唱戏吗?”小儿子宗经,看见这热闹场景,歪着头问刘晏。
“少年,他们哪是在唱戏?你看他们抬的那个神像,是河神,他们是去河边祁雨的。要是在往年,天大旱无雨,还要向河神送童男童女呢。”刘晏说。
“我们刚才过的那河里不是有水吗?而且有很多很多的水,怎么还求雨呢?”宗经很奇怪地问。
“少爷,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个要问老爷才行。”车夫答道。
“车夫,你记住此事,等我们到了县城找人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今晚我们就能到达县城了,我们是直接去县衙还是找客栈住下?”车夫问。
刘晏笑而不语,看着车夫。
“得了,我知道老爷您的意思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不惊动地方,来个微服私访,私下把这里的情况搞清楚,是不是?”
“哈,话都让你说完了,就是这样,你可别小瞧夏县,夏县古称安邑,历史悠久。战国时代魏国也曾在此建都,这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出了很多名人,因为第 一个王朝‘夏王朝’在此建都而得名。治水英雄大禹,疏渠通水,始定九州,黄帝元妃嫘祖植桑养蚕,始于夏县西阴;一代忠臣介子推,割股奉君,忠义可钦;东晋 书法大师卫夫人,传技授道王羲之;这可是一个厚重的地方啊。”
“老爷,你懂的可真多,什么事到您这儿,都能说出很深的哲理来。”车夫由衷地说。
傍晚时分,刘晏一行到了夏县县城,他并没有立即去县衙上任,也没有声张,只把家小先安顿在了悦来客栈里住下。从来时沿途看到的和听到的情况看,刘晏感觉到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人事盘根错节,他想在他未理清事情真相之前,不去上任,而在暗处更能看清这个县城的积弊。
白天,刘晏扮成道士,四处走动,打听民风民情,夜晚扮成书生文士拜访当地名流,了解上层人士所作所为。一晃十几天就过去了。
从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看,刘晏感觉到夏县的情况很复杂。因为新县令还没来,此时是一个叫庚铬的县丞主持县衙的事。这夏县还真是一个烫手山芋,初来乍到,必须处处小心谨慎行事。
这天,刘晏扮成一位落魄书生模样,穿了一身破衣服,来到县衙前混在人中静观县衙动静。
公堂上,几位百姓低头跪在地下。公案后,庚县丞正在声色俱厉呵斥一位老人:“李二,你家所欠官府租赋时期已到,为何还不交租赋?”
李二分辨道:“大人,小人实在搞不清还欠官家什么租赋,小人不都已交上了吗?”
“大胆李二,还敢蒙蔽本官,本官问你,你当年长子李忠戍边,三年服役期限早过,却长期在外不归,这分明是有意逃避赋税。依照朝廷律法,戍边者免其六年租庸,期到而更。所以,除去六年以外,剩下租赋,按年累计后须一次补齐。”
“大老爷,这可就冤枉小民了,我儿子李忠为国服兵役,已经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是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娘因此都哭瞎了眼睛,这么多年毫无音讯,怕早已是凶多吉少,人恐怕是早不在人世,怎么还要征死人的税呢?”
“一派胡言,你所说你儿子已不在世,可有凭据?即使是人死了,为什么他的户籍未除?”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本官已遍查历年边关发来的戍边阵亡士卒名单,上面并没有发现你的儿子。”
“大人,小民的确不知道何故,小民巴不得小儿尚在人世,自然没有盼着儿子死去的道理,但他的户籍未除小人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请大人明察。”
“李二,按朝廷规定,凭户籍丁口课税,凡有籍无人者皆按避课论处。所以,你家除去应交的租赋外,你儿子在外七年所欠的租赋,必须全数补齐,听清楚了?”
“大人,这不公平,哪有死人还要拿税的,天啊!天理何在?”王全一急,昏倒在地下。
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
“来人,先把李二送回家去,限期三天交齐赋税,否则以家中财产充税。”庚县丞也担心李二在县衙出事,连忙派人先把王全打发回去。
刘晏看在眼里,并不说话,只悄悄跟在抬李二的人后面,七拐八转,不久,人们把李二送回了家。送人的把李二交给他的家人,然后走开。刘晏等人散进,推开李二家破旧的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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