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蜕壳 - 第2章第一章 - 1946·北平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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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金蝉蜕壳

一
　　黑蝙蝠暂时在林方天的公馆里住。
　　第二天，熊剑飞给他带来一个老头子，已经是60多岁的年纪，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的脸，充满着憔悴的神色。他就是举报人陈亮甫——秦城监狱的伙夫。
　　黑蝙蝠让他吃完饭，就仔细盘问他发现张平三健在的经过。
　　他娓娓而谈，他说：
　　“北平秦城监狱内，牢房的地面比外面的地面低矮得多，像是一间间地下室，所以监狱内十分潮湿。每间监狱只有一个小小的透光的窗孔，开在犯人站起来举手也够不到的地方，牢房里，肮脏不堪，地上铺着烂草，13号牢房只关押一个犯人，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囚号是104号，我为什么记得这么准呢？因为我当时想，‘一零四’不是‘一定死’的谐音吗？多么不吉利的号码啊！那天我送饭去给他里候，我看见一个夹着公文包的少校军官，悄无声息地打开牢房的门溜了进去，又支开看守的狱警。我见他行动有蹊跷，心生疑惑，好奇心驱驶我，趁狱警离开时，就放下饭挑子，悄悄地溜回牢房的走廊，躲在门边，从门缝往里面偷看，看见那个少校军官正和那个囚犯谈话，我就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接着陈亮甫道出他那天所见所闻的一幕；

　　少校军官对那囚犯说：“张先生！日本投降后，你奉马处长之命，去查抄日本大特务头子川岛芳子的家时，抄得什么贵重文物，你心里明白，若你如实交出来，我保你什么事也没有了，而且出去后，官复原职……”
　　囚犯说：“你们逮捕我时，抄我的家，不是已经抄走了吗？一把古剑，叫什么龙泉剑——”
　　“不！不单一把龙泉剑，还有一帧古画，叫《竹炉山房图》，这是出自明代大画家沈贞之手的真迹，你必须交出来，你知道，我们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
　　囚犯挑畔地说：“是的！我知道你们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你们现在心焦如焚的就是这幅古画，嗨！它系着多少家的人的身家性命啊，所以它才显得这么重要，只要它还捏在我手中，马汉三那狗娘养的就不敢轻举妄动，他就要时时刻刻心惊胆战，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那少校军官说：“你别那么得意，老实告诉你，我们已经接到上峰处决你的命令，明天5点钟就在狱中执行……”
　　但是那囚犯无动于衷，脸上毫无表情，显然，对这样的下场，他早就有思想准备。
　　少校军官掉头看看门边，见没有什么人影，便小心翼翼地接近囚犯，压低嗓子说：“先生！请不要惊慌，早晨将有检察官带行刑执行证来这里，但是行刑由我们的人执行……”

　　囚犯：“你们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处决我？我的上诉期未完，我要向高级法院上诉，若你们以为这样能封住我的嘴，你们是打错了算盘，你诉马汉三，他临死时一定后悔的……”
　　少校忙阻止说：“你千万别上诉，上诉是没有用的，若你上诉，将你转到南京去，我们想救你就鞭长莫及了。”
　　“不！我要上诉，我要请律师为我辩护，我是无辜的，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们总不能抓了小鬼放走阎王，把我当作替罪羊，而指使我的人却成了他妈的曲线救国英雄，我却成了汉奸下地狱……”
　　“你请律师也是没有用的，那怕你当时好是奉命行事，现在倒楣的还是你，你要知道，现在你的生命是捏在谁手里，你若起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和我们合作，演一出戏；假枪毙，瞒天过海，你才能捡回一条小命。”
　　囚犯冷冷地说：“谢谢你们马主任的关照，你回去告诉马汉三，是的，我心里明白是同谁打交道，不错，我的命是在他的手中捏着，但是你告诉他，请他千万不要忘记，他的命也在我手里捏着，我和他是一条绳子上拴的两只蚂蚱，我活着，包管他平安无事，安安稳稳地当官发财，若是他想杀人灭口，嘿嘿！我保证不出几天，有关他怎样指使我的铁证，就会直接送到有关部门，我到了阴间，在鬼门关等他作伴，一块儿到净阎王爷殿前报到呢！”
　　那少校却说：“哪里呢？你多想了，我们怎么会撒手不管呢？你放心好了，现在们不是正在同你商量脱险的办法吗？”
　　“那你是怎么来搭救我的？”
　　少校用手指着前面的院子角落说：“先生，干脆给你交底吧！枪毙你时，子弹是演习用的，没有弹头，不会伤人，那时天还是很黑，士兵们并不知道是演习弹，枪一响，请你马上应声倒下来，验尸由我负责，我准备了一猪尿泡的猪血，验尸时，泼在你的面上，我还准备了一口能透气的棺材，把你装进去后，由几个可靠的弟兄，运出狱去，然后送你到安全的地方，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囚犯默默地点头，少校和他握手后悄然离去！
二
　　陈亮甫叙述完后，黑蝙蝠十分激动，一把握住他的手问：“后来你是怎么拍到这张和尚相片的？”
　　“后来，我有街上，看见政府枪毙汉奸的布告，布告上印在被处决的犯人的相片，我才知道那个囚犯叫做张平三，是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罪恶累累的汉奸，是日本宪兵总部侦缉队长，大汉奸终于落得应得的下场，我当时好高兴啊！
不想过了才几天，我在吉祥胡同盛公馆门口，和一个和尚相遇，这和尚太面熟了，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才走两步，我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13号牢房关押的那个104号囚犯吗？他不是叫做张平三被政府处决了吗？处决布告赫然在目印着他的相片，怎么现在他还活着？我才记起那个少校同他偷偷地谈话那一幕，才知道他们的越狱计划成功了，于是我悄悄对他进行跟踪，一直跟到独乐寺，才知道这和尚是新来的，名叫‘至善大法师’ ”。

　　熊剑飞说：“张平三被处决后，他的尸体是由他的妹夫盛文英派人来收尸的。”
　　黑蝙蝠：“根据陈老伯在监狱牢房里偷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分析，马汉三之所以不敢杀死张平三，就是因为他有什么把柄捏在张平三手上。”
　　熊剑飞：“这是显而易见的，一定是马汉三在抗日战争时期，给张平三的投敌叛国的指令，现在被张平三用作要挟他的武器。因为这是马汉三投敌叛国的铁证，为了保命，张平三这个特工老手，死死捏住不放，因为这是置马汉三于死地的致命武器，于是马汉三也是为了保命，就妥协屈服，演出假枪毙这一幕。”
　　黑蝙蝠：“可惜我们不知道张平三将这些证据收藏在哪里？”
　　熊剑飞：“根据他们在狱中的谈话内容看，马汉三迫不及待要找回那幅《竹炉山房图》，可能是张平三就是将马汉三给他的指令文件，密写或是糊裱在《竹炉山房图》上。”
　　陈亮甫说：“我听人说，张平三被捕前，曾将他家里的浮财细软、田契文物古玩股票等全部转移到盛文英公馆里，说不定那古画《竹炉山房图》现在也在盛文英手上！”
　　黑蝙蝠大手一拍说：“对！你们两位说得有道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天你看我的，熊二叔，你能否帮我弄一辆小汽车，越豪华的越好！”
　　熊剑飞：“车倒是现成的，奥斯汀牌的，但是车牌你得另换上一块！”
　　黑蝙蝠：“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