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太阳鸟随风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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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再说在中泰边境的河口镇,的酒窖里,酒窖里灯光昏暗,隐隐约约有人影在围成一堆,正是商量如何偷渡出境的事宜。刘剑桥举着一支烛光摇曳不定的蜡烛,华伦、英顺、何大奇和高升紧紧地围成一个圈子站着,华伦依着酒坛,立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
“请诸位对对手表,现在是午夜12点整。” 刘剑桥宣布说。
他们在昏暗的烛光下眯起眼睛看表。
“7点30分天就会黑下来!” 刘剑桥继续说道:“3点30分我们开始从这里行动,4点10分可望到澜沧江边。从金洪我们直奔河边,我们将取小道前进,因为道路不好,这可能要慢一点,但是大伙得注意,行动要迅速保密,不得暴露自己行动。”
他打开一张地图,把它摊在水泥地上,大家一起蹲下身来看地图。华伦也离开酒坛,往前移动几步,站在英顺身后,弓着腰看起地图来。幽幽灯光下,众人观看这张澜沧江中泰边境的地图。
刘剑桥拿着一支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我们现在在这里,到了这一带地方,我们将下车步行。在那儿,你们会遇见一个叫桑蓬的人,他会把你们带到约定的马蹄湾。大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步行,你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到达江湾的时间不会超过10点30分。”
刘剑桥在地图上画了个“×”,然后说道:“这儿就是联络点,非常隐蔽,又跟外界隔绝。在你们背后的山上,有一个岗哨,还有一座灯塔。午夜12点钟以前,岗哨将向快艇发出三次信号,每次信号之间相隔五分钟。到时候,快艇会从芦苇丛中出来,发出收到信号的通知。与此同时,有一批人将分乘一艘橡皮船,划到岸边接你们上船。大家听清楚了没有?”
“我们就这样上那快艇?”华伦问道。
“是的!我们上了走私船,就将它夺过来,利用走私船买通的关系,天亮前,就要通过泰国边境水上的关卡。” 刘剑桥胸有成竹地说。
“通过泰国的水上关卡检查放行后,我们又如何行动?” 华伦再问。
“其他他弃船从陆路返回来,华仔你与英顺姑娘,装扮成一双泰国侨民,伉俪情深,就以夫妻身份,混入旅客中出去!”
“公开地搭班轮船到曼谷去。”英顺姑娘忧心忡忡地问。
“可是我俩没有船票,成吗?” 华伦也附和地说。
“你们放心吧!这我安排好了!”刘剑桥从衣袋里掏出两张船票:“这是两张“圣玛丽号”的船票,你俩可公开上船,但一定要装出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不要惊慌,到了泰国,我们还有人接应你们,你们就安全了。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尽管放心。”
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
刘剑桥又问道:“大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华伦:“我们夺船时,能开枪吗?”
刘剑桥摇摇头:“绝对不能开枪,因为这里离鬼子岗哨不远,鬼子听到枪声,就会出动,甚至封锁江面,即使我们夺得走私船,鬼子封锁江面,我们没法冲过封锁线,所以,今晚,必须悄悄行事。”
蒙丽:“今晚我们行动,动作要快,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夺船后,就乘这艘走私船,闯关!”
在一间豪华的酒店里,一只巨大的留声机的喇叭,高高昂起,发出抒情的乐曲声。旁边的舞池里,影子隐隐约约,一双双舞影,正是翩翩起舞。雅座里,刘剑桥和华伦对坐喝酒,他不时看着远处墙上的大钟。
墙上的大钟,的嗒的嗒地走动着。接着发出洪亮的报点钟声;当!当!当……响了九下。
刘剑桥这时坐在雅座里,自言自语:“桑蓬这海盗,怎么还不来,再等五分钟钟,要是他还不来,我们便不等了。”
华伦搭腔说:“我们既然来了,就耐心再等一下吧?”
突然,帘外有人问:“这儿有人吗?”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肥猪般的男人,已经揭起门帘,走了进来,坐在华伦华伦对面的椅子上。他头上端端正正地戴着一顶滑稽可笑的巴拿马草帽,布朗族的服饰比较简朴,对襟无领的上衣,又宽又大的长裤,上衣和裤子都是黑色,头上缠有黑头巾。那张过于肥胖的脸就些年轻人,象一德国大猛犬的脸,他叫桑蓬,泰国走私贩鸦片船主。他们三人一起走进饭馆,找了个僻静的隔间坐下,要了几瓶糯米酒。华伦仔细端详着桑蓬,只见他口叼烟斗,满脸漫不经心的样子。刘剑桥悄声对华伦介绍说,他的福寿号是一艘快速、平稳的小汽艇,船上共有三名船员,这船的证书上写的公开的终点港是河口,实际抵达越南。华伦还被告知,桑蓬熟悉这一带的航线,已经运送过两批中国逃亡战俘。
桑蓬一手捧着一碟烧鸭,说:“哎哟,这不是刘所长,幸会!幸会啊!”
“你小子让我好等啊!” 刘剑桥压低嗓子说。
“刘所长,今晚你约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桑蓬得意的样子。
“你先坐下吧,不坐下怎么谈?”刘剑桥指着一张椅子招呼着。
桑蓬坐下,端着一杯酒。他喝了一口酒,捡起一块烟槟榔,扔进嘴里,不停地嚼着。他那嘴长在满是横肉的下巴上方,看上去只是一条缝。一双眼睛也象是嵌在两块厚厚的垂肉上的两条缝儿,看来不使劲,眼是睁不开的,他穿着一条皱皱巴巴紫色泰国男裙。
桑蓬客气地将盘子里的嚼烟递到刘剑桥面前,热情的相邀:“刘所长,赏一赏如何?”
华伦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嚼烟呀!嚼烟是布郎人的嗜好,两位不妨赏一赏!”
“我没习惯这玩意,会呛死我的。” 刘剑桥摇摇头谢绝。
华伦拿起盘子里的烟槟榔仔细瞧着,铍着眉头:“这黑不溜秋的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这是嚼烟,是本地一种叫做‘割该’的树皮,掺着石灰和烟草,放入嘴里慢慢儿嚼,味道不错啊!” 桑蓬再次将烟递过来。
华伦好奇地说:“我来试试。”但是他被刘剑桥止住了:“不要乱吃东西,这玩意,会染黑你的牙齿的。”
华伦调皮地伸出舌头。
“你俩在此干什么?找女人吗?我给你介绍,哈!滇西这地方,好山,好水,尽产美女,大奶子,丰屁股,白嫩的脸蛋,细细的腰肢,床上功夫保证是一流的,你会乐而忘返的。” 桑蓬淫荡地介绍。
“我没兴趣,我在等人,有事情。”刘剑侨用泰语话对他说。
“ 哈桑不来了,他……嗯……有事,给耽搁了。”
桑蓬点起一支香烟,那支小小的香烟和他那硕大的面庞相比,几乎看不见了。桑蓬一边慢吞吞地喷着烟雾,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刘剑桥。
刘剑桥向华伦做个手势,装出起身要走。
“我是你的话,才不会走呢。只要我喊一声,你就休想跨过人行道一步。” 桑蓬平静地说。
“你在威胁我?” 刘剑桥转过身来,两眼盯着他。
“嗨!看你说到哪去了呢?我俩欢聚,机会难得!”桑蓬一连两口把一杯酒喝个精光。他将手指关节弄得挣格作响,然后,用哮喘病人常有的呼哧呼哧的声音问:“你们打算逃出滇西,对不对?”
刘剑桥与华伦闭口不答。
刘剑桥似乎看出他心头的不快,指着华伦给他介绍说:“先生!这位是宝玩斋的熊掌柜吗?今天晚上他就要开航到泰国去,你能为他服务吗?”
华伦应付地说:“是的,我会给你多多的钱的。”
桑蓬一怔,应付地微笑着说:“我过去,坐过刘先生国民党的监狱,过去是朋友,今天更是朋友。今天能为先生效劳,深感荣幸!”
“幸会!幸会!过去不敬之处,望桑老板多多包涵!” 刘剑桥也调侃着。
“嗨!我们总不能就这样站着谈生意吧!”
刘剑桥观察周围,低声说:“我们先找个雅静的地方,边吃边谈,我做东,怎么样?”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同意!” 桑蓬答应,又问道:“看得出,你是想搭条快艇去泰国。或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是泰国公民。滇西大战就要开始,我想回国!” 华伦应道。
“小伙子,我的船已经来往泰国十二年了,谁是泰国人,我一眼就能认出。哈哈哈……你是泰国人,能不知道嚼烟为何物?” 桑蓬一脸喜皮笑脸的样子。
“那好吧,就算他是中国人,想到泰国避难,给钱你也不干?” 刘剑桥调和着,气氛和谐多了。
“嗯,这才象话。但看你能给多少钱罗?”
桑蓬那人举起手来,示意侍者再来一瓶克拉西酒。
华伦左顾右盼,真想寻个机会脱身。可就是不行,周围全是密探。
“哎,”那个胖子桑蓬又说:“我猜想,你八成不打算再在这个美丽的滇西呆下去了。”
“你想耍什么鬼花招?”刘剑桥厉声问道。
“鬼花招?我的老伙计,我叫桑蓬•切斯尼,堂堂的泰国货船‘福寿号‘船长。你有没有乘坐过我的船?嘿,棒极了!又快又稳,保证你不会晕船。”
“你是泰国人……”华伦问道。
“好!就算我不是泰国人,但我就喜欢泰国,泰国人很义气够朋友。”桑蓬又吞进一块烧鸭,咂着嘴,还把手指伸进嘴里,按住骨头,好把鸭肉啃光。
不一会儿,侍者把酒送了上来。
“我不过想捞点外块。我非常乐意帮助他们这些年轻人。” 刘剑桥装出不经意地说着。
“我除了洗耳恭听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你得说说你的船的航线,让我心里有底呀!”华伦装出着急地问。
“我是一货船船长,专跑曼谷到香港的航线,我知道哪儿是布雷区,知道海上巡逻时间,也熟悉泰国出海的航线。”
“就依你说的,你打算要多少?”插话问道。
“你打算付多少钱?”
“我心中无数。”
“你得付……嗯,多少人?”
华伦举着三个指头说:“我和一个妹妹!不有一女仆”
桑蓬笑逐颜开,说:“这样吧,每人一百,凑个整数,三百袁大头,怎么样?”
“我可没那么多光洋。”华伦为难地说。
“钱?小事一桩。说来正巧,我认识一位朋友。这人可好了,他太愿意替你支付这笔费用了。”
“你在威胁我?” 刘剑桥瞪眼望着他。
“老朋友,我敢吗?你目前是皇军的红人呀!” 桑蓬两手一摊,委屈般解释。
刘剑桥不屑地笑笑:“谅你也不敢!”
“听我说,大只佬,我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先把我送到一家泰国人家,借由支付盘缠,敲他的竹杠,到时连个船影也不见。然后,你再把我送到警察局那里,又可以拿到一笔赏金。一举双利!”华伦也插话进来。
“嗨!小伙子,看你说到哪去了?”桑蓬举起肥厚的肉手,表示抗议:“我看出来了,你跟一些—— 呃—— 三不四的人一道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了……现在走投无路,想急于逃跑”
刘剑桥冷冷地又说了一句:“我看你不象个可靠的人。”
桑蓬扭曲着那张胖脸,叫人看了还以为他在笑哩。华伦探过身子。“桑蓬先生,我决不会相信你。请你识相点,让我走。”
“坐嘛,年轻人,坐嘛!”他边喘息边说道。
稍顷,桑蓬呷了一口酒,粗短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
华伦心中不悦。
桑蓬紧紧地咬着牙:“既然这样,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或许,等我把情况讲得更……这个……更明朗点,你就会……”
“那就快说。”刘剑桥性急地说。
“你到这儿来是找尼科接头的,可惜,尼科也罢,走私船也罢,都帮不了你的忙。渡边少佐和他的中国朋友吴登茂了解你们的一举一动。你听说过渡边少佐吗?”
刘剑桥:“听人说起过。日本情报部的课长,怎么样?”
华伦点点头,不得不承认,桑蓬的消息十分灵通。
桑蓬:“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办事就讲信用。我对政治不感举趣,我感兴趣的是钱,爱的是光洋,在我眼里,你就是亮闪闪的袁大头,而且还是数字不小的一笔呢。至于你是什么人,我不管!”
刘剑桥:“妈的,你为什么不去抢银行?”
桑蓬微微一笑耸耸肩:“去干那个烂行当?目下银行也没多少钱,还是搞偷渡有油水。”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你想发泰国人的财?”
“老伙计,到美国定居避难,如今风靡一时。在有些地方,人们还把我当成一个了不起的有功之臣呢。”
“凭什么说你不会骗人?”华伦插话问。
“凭什么?就凭我这张老实憨厚的脸!你想到泰国,只有我能帮你的忙。但你们得乖乖付钱!”
华伦忍不住笑了。
刘剑桥心里想:桑蓬无疑是个老滑头,但他消息灵通。依靠他,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的希望还是有的。好事多磨,何不跟他磨磨,反正也没什么害处。
刘剑桥:“谈谈你的打算吧。”
“好极了,看得出你是个极善判断的人,刘所长。请你初八上船,我的‘福寿号’已经资助许多人逃难出去了,他们均已平安抵达美国,这个我要给他再加上你们。”
“你如果骗我,可晓得我会对你怎么样吧?’
“刘所长,看你说的,不晓得,请你说吧,怎么处置我。”
“我会宰了你。”
桑蓬长叹一声,玩世不恭地说:“老伙计,你这样做岂不太过分,也完全犯不着嘛。难道你忘了对面马路上还站着两位先生吗?”
刘剑桥朝桑蓬身后一看,只见两个身穿傣族服装的便衣,正靠着墙角假装聊天。
“刘所长,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刘剑桥冷冷笑:“我知道你有后台了,黑白两道都吃。你盯梢我啦?”
“刘所长,我敢吗?这都是偶遇,要是你能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我看不难把他们甩掉,他们都是蠢猪。好罢,星期六在澜沧江再见。”
桑蓬站起来蹒跚而去,这时,刘剑桥的脸露出笑容。
翌日晚上,也是这间饭店里,桑蓬与吴登茂对面坐着,边吃边聊。
“我有一个好消息……”桑蓬一面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一面望着吴登茂,拿不定主意。“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你怎么啦?”
“我收了刘所长的钱,又把情报卖给你,他会杀了我的。”
“对我来说,不也很危险吗?”吴登茂反问道。
桑蓬喘着粗气说:“我得想一想。”
“你想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嘛,你说出情报看值不值的我花钱。”
“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他们要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动身。”
“快点说,真拿你没办法,老伙计。你不是为了钱嘛……” 吴登茂急不可待。
“正因为这样!”
“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的呀。听说你爱钱如命,是个财迷。” 吴登茂不客气地说。
桑蓬呵呵地笑起来,肥胖的下巴跟着一上一下地颤动。“就这样定啦。”他最后拍了板。“不过,你得把日本人赏给你的钱分给我一半。”
吴登茂点了点头说:“行!”
“ 一言为定。这是一份最新的情报。太阳鸟和美代现在河口,具体在什么地方,不得而知,因为渡边少佐打了那场伏击战后,我还没见到过他,美国快艇将在四十八小时内接走他们。”
桑蓬继续说:“现在我把他们从金洪出发的路线以及与快艇会合的地点给你。”
“你们打算怎样让他们离开滇西的?”
“这是个难题,吴先生,见不到太阳鸟能和刘剑桥,我是无法知道这些情况的。”
桑蓬两边收钱,想到即将到手的光洋,又呵呵地笑了。他把胖手伸到桌面上。
吴登茂朝他瞥了一眼,迟疑了一会,才和他握了握手。
“老伙计,别忘了,将日本人奖赏给你的钱一半钱归我。” 桑蓬从椅子里站起来,提醒他。
“告诉我,老伙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收了刘剑桥的钱,又把他卖给我?” 吴登茂质问道。
“因为他们不可能成功。日本人已将滇西围成铁桶一般,渡边知道我如此这般,他会活活剥我的皮的,你自己走好,恕不相送。”桑蓬喘着气重新坐进椅子里:“心脏不好,老伙计,心脏有毛病,我先走了!”
吴登茂眯起眼睛,望着这肥胖的身躯,走出走出房门。
吴登茂刚走,屏风后转出吴哥,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他坐在雅座席上,他抽着水烟,室内响起咕噜咕噜的响声,桌上上已经上好了菜,显然他在等人。
一个头戴礼帽、身穿便衣的男子门外走了进来。他是渡边。
吴哥起身让坐:“哦,你来啦,可真准时啊!”
“坐下!别客气!” 渡边点点头说。
“我等得焦急啊!”
“情报呢?”渡国劈头便问:“叫你监视吴登茂,你拿到情报了没有?”
吴哥报告道:“嗯,拿到了。地下组织将一千块光洋已经给他了,桑蓬协助他帮人出逃捡钱。”
“八格!这人口贩子,我饶不了他!”
渡边已经走到酒柜旁边,自己动手倒了半杯日本清酒,他举起微微颤抖的手,一口把半杯酒喝光,有些酒流到下巴上,吴哥打开一张滇西地图,放在酒柜上。
“太阳鸟和美代今晚7点30分上船离开滇西。”
“他们现在何处?”
“很显然,他们东躲西藏,神出鬼没,没人确切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渡边又喝了一口清酒。
吴哥继续说道:“他们好象制定了五六种撤离滇西的方案,因此,这方面的细节我也不知道。”
“往下讲。”
“我所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一艘英国快艇将在这里接应他们。他们今晚7点30分从金洪出点15分携同藏在郊区某地的美代一同前往约定地点乌龟嘴。到了那里以后,他们立即乘快艇出逃。”
说到这里,吴哥用铅笔在金洪镇和北面的泰国清莱之间画了一条线,接着把笔停在森林茂密的沿海地带,继续说:“这里有个小河湾,按照计划,他们将通过南面的道路赶到目的地。规定到达的时间是夜里11点55分。”
渡边仔细察看地图,半晌,他才转过头来问吴哥:“这一带你熟悉吗?”
“当然,熟极了。这儿是停泊快艇的理想地方,偏僻,多湾,风平浪静,周围又有芦苇丛遮掩,方圆好几里也不见城镇和驻防部队。”
吴哥继续住下讲:“ 一个暗哨将从山上打信号,指令快艇从芦苇丛中驶出,载上人,迅速向下游开去。”
渡边一边在房问里来回踱步,一边说:“我们必须放上三倍的兵力,封锁澜沧江乌龟嘴一带江面。我还打算抽调一个营兵力,布置到他们必须经过的交通线上,再调一个连包围联络点……”
“等一等,少佐阁下,请你等一等。”吴哥打断了渡边的话。“你花了一千块光洋,才买到这份情报,要是抓不到太阳鸟,我心里也不安啊!”
“那你看怎么办?” 渡边问道。
“首先你低估了对方的力量。他们在通往金洪城外的各个交通要道上,都派有监视者,他们还有一个走在前头的人,专门刺探沿途情况。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不是改换路线,就是藏起来不露面。你要是派兵搜捕,他们干脆取消计划,伺机再动。” 吴哥解释道。
“这些话很有道理。” 渡边附和着。
“我们千万不可打草惊蛇,你我都非常清楚,太阳鸟决定在滇西隐藏起来,这鬼地方,森林、岩洞,一个连着一个,你就是十年八年也别指望能够找到他。不仅如此,如果把他逼得急了,真走这一条路的话,那么……福斯克古画,就会通过他之手,送交美军情报部了。不过到目前为止,太阳鸟尚无愿意交出名单的动向。” 吴哥继续侃侃而谈。
渡边不禁暗自惭愧。心里想,对呀,倘若我真的调动五千人马,岂不误了大事?部队的突然调动,肯定又会把太阳能鸟吓得躲起来。吴哥说得对,如果太阳在阳滇西躲起来,要怎找到他的希望将是微乎其微的。
“说得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渡边问道。
“我建议你火速离开河口,赶到金洪的北边。你可以从南边进来,这样既能避开他们要走的路线,又能避开他们的耳目。你在天黑以后带领一批全副武装的士兵,大概二三十人,悄悄潜入他们的目的地,等候他们自投罗网。” 吴哥胸有成竹建议着。
渡边又一次察看地图。他沉吟片刻后,把目光投向吴哥,吴哥点点头,表示赞同。
“就这样定了。我即刻从金洪出发。登茂君,你负责解除全城各交通要道的封锁,然后挑选三十名精兵随后赶到。我们一小时后会合,驱车直奔澜沧江乌龟嘴,在那儿等到天黑,等他们上钩。”渡边点点头,同意他这一建议。
“这回你可说到点子上了。” 吴哥点头称赞。
“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渡边补充道。
“什么事?”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吴哥君!”
“当然可以,阁下,这样立功受奖的机会,我才不愿志放弃哩。” 吴哥乐意地说着。
只有拂面的江风呜呜吹着船蓬。
礁石丛中。一缕夜雾把一串依稀的人影变成一团朦胧。刘剑桥、蒙丽、陈建成、华伦四人匆匆而来。脚步的节奏声在静夜里轻微地响着。
刘剑桥吩咐:“我们要迅速找到桑蓬的走私船,歼灭守船残敌,完好无损地把船只夺过来,才能通过河口鬼子设的水上警戒线,下游就是泰国。到了泰国才完成我们任务。”
他们爬上几处大礁石,穿过几簇枝繁叶茂的热带雨林的灌木丛,又爬上如屏障般的巨石。镜头摇过,豁然开朗,月色下,一只铁壳平底三桅船像只大水鸟,静静地隐蔽在这偏僻的海汊里,惨淡的月光下,搜索艇已失去昔日的威风,显得如此暗淡无光。
华伦目光炯炯有神,欣喜地低声告诉剑桥:“巡逻队的船收藏在这里!”
“这里叫什么地方?” 刘剑桥环视四周问。
“这河汊叫‘马蹄湾’,日本人封锁江面,走私鸦片毒贩往往他都是将走私船藏在这里!鬼子一发现江面上有船,他们就出动,很难逃过他们的魔掌。” 高升回应道。
他们举目望去,小小的江湾,十分隐蔽,河湾凹入陆地,像只圆圆的马蹄,三面环山,一面濒水,礁湖在两条高矗的礁石中间,礁石乱石穿空,两边是犬牙交错的礁岩围成的江岸,礁石深入江心,结果把四周的水围在怀里,礁湖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岛,一泓粼粼的碧水,怀抱着小岛,好一个隐蔽避风的小港。
江湾处很狭窄,其实只是大礁石的一条大裂缝,两岸刀削一般的陡峭的石壁。小岛上搭着简陋的窝棚,墙是用石块叠成的。
原来,这个隐蔽的小港湾,战乱时期,当地渔民为了逃避日本鬼子的抢劫,曾逃到此栖身,现在被贩毒分子看中,占据为停泊船只的秘密据点。岛上的渔民已被杀殆尽。小港一派荒凉。
找到走私船的秘密据点,剑桥和华伦兴奋不已。
华伦观察地形说:“剑桥!若是上船,硬攻对我们不利啊!贩毒分子与鬼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枪声一响,会引来鬼子的。”
剑桥胸有成竹地说:“现在敌明我暗,正是出奇制胜的机会,我们攻他个措手不及,我们绝不能开枪!”
在船只停泊的岸边,有个模糊的人影,手电光束不时扫射着岸边。
刘剑桥低声说:“这是船上敌人派出的一个流动哨。”
“我去除掉他!” 华伦自告奋勇请求。
“不!你人生地不熟,还是让建成打头阵,我们掩护。” 剑桥摇摇头说着。
陈建成在草丛中匍匐前进,机警地躲过光束,摸到敌人面前的草丛里。
霎时,静静的夜空上,草丛中响起几声野鸭的叫声。
呷!呷呷!
声音逼真从草丛中传出来,一名毒贩取下肩上的步枪。但突然又记起不许开枪的命令,改为蹲下抓起一块石头,向野鸭的叫声方向掷过去。
茂密的草丛一阵蠕动,摇晃的草尾向远方逃遁,并传来逼真的野鸭的惊恐乱叫声;
呷呷呷!
显然石块已经击中了它的翅膀,它带着伤,惊恐地向远方乱窜。
毒贩顺着草尾摆动的方向追去,他看见面前的草丛里蠕动着,他猛地向前一扑……一双铁钳般的大手,卡住他的脖子。
陈建成将日特押到礁石背后,剑桥审问了毒贩。
剑桥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想不死,你就老实说,现在船上有多少人?认是头领?”
小毒贩害怕得如筛糠,浑身打战:“现……现在船上有6个人,守船的头领叫吴大陀。”
“你们在此等待的是什么?”刘剑桥迫问道。
小毒贩:“等老板桑蓬回来,他回来我们马上开航,回泰国去……”
“桑蓬去哪了?” 陈建成迫切地审问。
“他到前面的江湾接货了!”
“好吧!你这人类渣滓,也饶不了你!”陈建成顺手一拉,寒光一闪,小毒贩脖子喉管断开,冒出一股鲜血,他的身体也像一袋面粉,倒了下来。
意外的消息,使华伦十分兴奋,快要逃脱网罗,飞回飞虎队了,他激动向剑桥请求:“刘大哥!也让我上船参加战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让我也参加战斗吧!”
“好!你就同我们一起上去!但要小心,知道吗?” 剑桥叮嘱着。
华伦高兴地点点头。
江面一片漆黑一团,一艘小舢板,无声地在江面划着。划到走私船旁,船上灯火通明,走私船的三个毒贩正在赌钱。牌九推得哗啦啦直响。一条带着钩子的绳索,从小舢板上飞出来,钩着巡逻船的船帮,三个矫健的影子,飞上巡逻船。
刘剑桥和华伦、陈建成登上巡逻船后,悄悄向后舱摸过去。
华伦在前,剑桥在后,向舱房摸去。
船舱里几个匪徒正在赌钱,一个胖胖的毒贩,他就是胡大陀,端着一杯酒。他喝了一口酒,捡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那嘴长在满是横肉的下巴上方,看上去只是一条缝。一双眼睛也象是嵌在两块厚厚的垂肉上的两条缝儿,看来不使劲,眼是睁不开的。他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麻布衣服。
刘剑桥正想拉开门。
陡然间,他的肩胛骨抵着一支硬梆梆的家伙——
“妈的!快举起手来!” 一毒贩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声,好似是从地下发出来一样。
刘剑桥屏住呼吸,冷静地悻悻地问:“你们把我的女人藏在哪里?”他装成是黑社会人物为了找自己的女人而来的。
胡大陀冷笑着:“嗨!老弟!你是哪路的神,为了一个女人,我们弟兄间何必伤了和气?多不值得,女人有的是,只要你有了钱,到了曼谷,娘们有的是,任你挑选。”
华伦咬牙切齿:“不!我只要我的咪依塔!”
华伦转地身来,不由得大吃一惊。不远处,陈建成也被一个毒贩用枪迫住。
“妈的!把咪依塔还给我!你们运她到哪去了?”华伦嘴里嘟哝着。
华伦装出竭斯底里,他大喊时,迅速挨近胡大陀,趁机用手指迅速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霎时,胡大陀的手像是突然被抽了筋似的,陡然间垂了下来,手枪落在船舱里,他目瞪口呆像段木头一般站着,华伦趁势飞起一脚,将手枪踢飞起来,正好砸在前面用枪迫住刘剑桥的那个小毒贩的面门上,直打得他昏头转向。
刘剑桥这时趁势用左手托起特务的手枪,右手接过飞来的那支手枪,抬手向小毒贩打着赤膊的心窝,狠狠捅去,枪管插入心窝里,小毒贩摔倒在舱房里。
剑桥手一扬,又是三口飞刀,几乎同时射向另外三个毒贩,他们各人喉咙上插着一把飞刀,前仆后继翻落船舱里。
胡大陀惊恐失措扑地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好汉!爷爷!你饶了我吧?我死不要紧,可是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爷爷要我养活……”
刘剑桥:“你想活命,你告诉我,你的船到了中泰边境水上关卡,你们是怎么通过的?”
胡大陀:“中泰边境的水上关卡,桑蓬用钱都搞掂了,我们过关卡时,炮楼的瞭望塔向我们发出三长两短的灯光,我们回答三短两长灯光,他们就不会下来检查,船只就能安全通过”
刘剑桥:“好吧!这是不是真的!”
胡大陀:“这是真的……我不敢瞎说!”
“这也不能饶你!”刘剑桥说完,他将胡大陀的头狠狠一拧,卡的声,他的颈骨骨已经折断,脸却转到背后去了,眼睛翻白,死于非命了。
刘剑桥驾驶着走私船,顺流直下,这时候,到了中泰河口边境水上关卡上,澜沧江水荡漾,月色下、江水幽幽。凭借着月色,完全清楚看到江上两旁,用水桶般的粗的树桩设着栅栏,两旁高高的瞭望塔,塔上有一探照灯,光柱不断扫过江面。一艘轮船顺流而,刘剑桥站在驾驶室开船,站在船头甲桥上,陈建成手执一支长长的手电筒,
快要通过关卡时,陈建成的手电忽闪着灯光打着信号,三长两短的光束,一会儿,瞭望塔上也射出信号,探照灯也发出三短两长的灯光信号,轮船全速通过关卡。
华伦和朴英顺并肩站在甲板上。飒飒的温馨江风,轻轻地吹拂着朴英顺的秀发,她将头巾一裹,慢慢地将头靠在华伦的胸脯上,她眼里闪砾着晶光闪闪的泪珠,梦呓般轻轻地问:“华伦!从今以后,我们不再分离了吧?”
“不!现在还不能这样!” 华伦低声地回答。
“为什么?难道你不能原谅我的的过去?” 英顺一惊,反问道。
“不!不!英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我还未能同你一起回美国去,我要留在东南亚战场,现在我们尚未获得最后胜利,中国抗日战场需要我们飞虎队的大力援助,我还是要回到飞虎队,为中国抗日事业,尽我绵薄之力……”
英顺十分眷恋地:“还要等很久吗?我等着你——”
华伦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说:“英顺!不会很久的,我们一定能见面,你看!东方已白,天快亮了!”
天空,旭日东升,满天彩霞,机帆船乘风破浪,很消失在澜沧江下游的浩翰波涛里。
帆影远去,波浪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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