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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福音堂的福斯克神父

宣慰古老的街区,一切都是灰色的,凝重而令人窒息的气氛,古老的街道在老态衰朽的境况里。华伦来到这间寒酸简陋的理发店,他的房子有一扇小小的窗子,外面是昏暗的走廊,整个房子的屋檐雕刻着古老的花纹。廊子下面是几根大柱子,倾斜的屋顶高高翘起,飞檐脱落,墙壁包皮剥落。画外传来市场的喧闹嘈杂声。
  理发师是一个小老头儿,首先,他用剪刀将华伦的大背头长发剪短,镜子里他变成一个饱经世故的“大老板”。
    夜阑人静,月色如钩,四周阒无人迹。一个小特务手里紧握手枪,紧皱着眉头,隐蔽在骑楼下面,窥伺着江边那座小木楼上的动静。 周围毫无声息,街上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特务邀功心切,他等了片刻,才走上前去察看。机警地向前一步步走去,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暮地,他发现在朦胧的月色下,在一间骑楼的柱子旁边,一个匀称的身影,影影绰绰。他轻轻走过去,低声喝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他将驳壳枪抵住那人的胸部,发现这是晾着一套衣服,知道上当了,正想回身,巷口转出一个黑衣黑裤戴着黑面罩的男子,他站在岸边的街中间,摆着马步,手里拿着一支手枪向前瞄着。
    他惊愕住了,求生的本能使他猛然收住脚步,转身就跑,这黑衣男子趁势一个滚翻,就在后滚翻的瞬间,窜到他面前,一把手枪,直抵在他的心窝上,他吓得浑身如这筛糠一般发抖着,口里喊道:“好汉!饶命!饶命啊!” 
  “这么说,就饶不得你了!” 黑衣男子说完,静夜里响起了一声低沉的枪声。
    黑衣男子枪杀了小特务,扯下面罩,原来他是华伦。
    华伦在风景如画的西双版纳走着,正是繁花似锦的季节。山峦叠翠,流水潺潺,漫山遍野的缅桂花,像过节日的盛妆少女,披着花团锦簇的彩衣在山坡上迎风招展。滇西的曼飞龙,地处澜沧江畔,仿佛是绿茵地毯上一颗灿烂的明珠。
  顾名思义,“白笋塔寺”,就是因寺庙前广场有一群白色的笋形宝塔而得名。白色的笋塔就像雨后破土而出的春笋,笋塔由一座母塔八座子塔组成,母塔高约20米,高耸入云,子塔高10多米,每座塔均呈圆形,从远处望去,在蔚蓝色的天空映衬下,江天浩渺,宏伟壮观。
  笋塔结构独特,外表美观,富有民族建筑特色。让人叹为观止。
  在渡边临时办公室里,渡边对吴登茂问道:“您觉得怎样?”
    “不出所料,答案就在这里。我们在打洛的密林搜索过程中,总共抓到了十个中国逃兵。假如这太阳确实藏在那一带林子里,肯定早就被我们逮住了。这家伙一定是从水路溜走了。他是我们在那个地区唯一无法确定身份的逃犯。村民说那个船民是从金洪来的,你看他会不会弄错?” 
吴登茂立正回答。“本地人彼此一看就知道,他不可能搞错,是他想欺骗我们。” 渡边胸有成竹地说:“那只太阳鸟显然是受了伤,所以肯定会躲在哪个村子里养伤。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发现他和中国方面或者美国领事馆的任何关系接头。” 
    “这一带有三十个村子,我们是否同时动手,搜查所有这三十个村庄?” 吴登茂请示说。
    “你疯了?不行,我们得一个一个村应地搜。这得花多少时间。同时动手,这需要多少人,我们有这么多兵力吗?” 渡边摇摇头说。
    吴登茂把酒放在他的主子面前献媚地说:“明天给我30个本地密探,上午就把他们带来。再挑选十来个皇军的便衣。我现在就去命令所有的部队,都撤离那个地区,以防他进入城里的人群里,就如大海捞针,我们就更难找了”
    宣慰古城小街,暮色四合,天上一钩残月。月色下,一知萧条肮脏的老式小街。暗淡的路灯下,看不清街的的店铺招牌,只有在一处靠近路灯的一角山墙上,清晰可见上面画着着“万金油”的广告图标。
    屋檐下,一块木板招牌在夜风中不停地晃动,不时碰到墙头上,发出“咣啷、咣啷”的声响。
    一束光在小街尽头忽闪忽亮,随即响起一阵皮靴落在石板路面上的特殊响声——嚓嚓嚓嚓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万籁籁俱静的夜空给人以恐怖、紧张的感觉。
    一队日本兵巡逻过来,前首的小队长拿着一支长电筒。
    此时,满天星斗在蔚蓝色的夜空闪烁着,温馨的晚风拂荡,宁静的寺庙响起了“呜衣!呜衣!”的悠扬动听的风笛声。佛寺前是景真广场,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清幽雅静的佛教胜地,聚集着大批前来顶礼膜拜的善男信女,而现在,这里几乎没有游人了,眼下到处是日本大兵,广场上身穿黄军服头戴战斗帽的日本皇军,叽哩咕噜讲着谁也听不懂的东洋话。广场旁边就是果真饭店,座落在市区的黄金地段,饭店的一座仿古建筑,宅室画梁雕栋,楼阁玲珑,轩窗掩映,古色古香。
  酒巴间是十分热闹的,里面有几个醉生梦死的客人在喝酒,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陪着,不时传来碰杯声,时而夹杂着淫荡的调笑声。
  大厅角落里坐着一个绅土,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西装,此时他把身子深深埋在一张白色的藤椅里,似醉非醉地眯着眼,看似一个香客,来此求菩萨保佑,可是谁会知道呢?他现在的心里充满着焦虑和恐惧。
  果真大饭店真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场所,各式各样的人物云集在这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嗲声嗲气扭捏作态,跟他们鬼混,这些放荡的女人,肤色白哲而毫无光泽。
  这个绅士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爵着香茅草烤山鸡,他一口喝干一大杯糯米甜酒,站起来准备离去。邻桌那几个喝酒的客人,似乎是一直在监视着他的行动。
  原来这位绅士就是华伦,他在澜沧江脱险后,潜入宣慰之后,弄沉了小艇,以那食客身份出现在这里。
  酒巴里这几个家伙惊动了他,他站起来,打个呵欠,搔了搔头皮,随即离开酒巴,他慢步走出大厅,动作迟缓,迈着蹒跚的醉步,穿过大厅,走上大街。他站在那尘土飞扬的马路上站了几分钟,想找人问问,但是他不懂土话,怕露出马脚,他心里明白,他虽然身穿“林继宏”的衣服,外表像个当地的乡绅,但是只要他一开口讲话,就露馁,这样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溜是十分危险的。他决定找一偏僻的胡同里一间简陋的小客栈安身。


  目前全市区的所有公房几乎全被蜂拥而来的日本皇军占住了。他好不容易才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找到一个名叫“风月楼”的小客栈,那是一幢两层的小木楼,虽不豪华,但是十分的偏僻。
  店小二带他向一间黑洞洞的房子走去,进入那间房子,店小二点亮煤油灯,他才看清楚室里一片狼藉,满室乌烟瘴气。中间有张很大的竹席床,墙上污迹斑斑,在昏黄的灯光下,墙上贴着几张不堪入目的男女裸体照,这时候他才明白,这间客栈,其实是一间鸦片烟馆兼私娼寮。
  一会儿,鸨母带来一个年轻的女子进来,华伦只有强忍着,因为他知道,这里的环境虽然是最肮脏的,但是这里是他藏身最理想的地方,这里是最安全的。
  他去洗澡回来时,只见赤裸的妓女躺在床上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形,他习惯地已作好接客的准备。妓女身下油迹斑斑的竹席已失去原来的颜色,这姑娘身体还算丰满洁白,与竹席形成鲜明的对比。
   “把衣服穿上,你出去!”华伦轻轻拍了拍妓女的肩膀说。
    “先生!我……我那里服待不周?” 那妓女诚恐诚惶地说。
  “不!不!只是我今夜不感兴趣!”

  “先生是不是嫌弃我?”
  “不!我是太累了,只想睡觉,你放心,该付的钱我照付的。”
  “先生既然想睡觉,我会按摩,让我给先生按摩按摩,你一定很快进入梦乡的!”
  也许是太累了吧,这姑娘只在他身上只摸一会儿,他就呼呼入睡了,而且睡得这么香甜。就这样,他在这“兴利隆”客栈藏了三天。
  第四天,街上的风声越来越紧,他决定冒险到青森街38号找福斯克神父,叫他帮弄一张通行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他在街上走着,目光变得忧郁而冷漠无情。在这西南边陲小镇落难,把他心头仇恨之火,煽得燃烧起来……
  想当初,他和妻子雅倩,早就想来这里旅游了,为了这事他们议论了很久,他们是在香港结婚的,但并没有过蜜月旅行过,雅倩是个中国藉的外科医生,她娴雅俏丽,端庄大方。是个出身名站门的大家闺秀。爸爸是个爱国商人,他临终前给独生女儿留下几百万美元的家产,雅倩大学毕业后,就同航空公司的飞机驾驶员华伦结婚,战争爆发前,华伦和妻子雅倩在太平山一座豪华的别墅里住着,他们尽管订有出去旅游的计划,但可惜每次想出去时,都被当前的局势耽搁了。是的!祖国山河破碎,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日本鬼子的铁蹄正践踏着祖国的大好山河,有正义感的炎黄子孙,谁还有心情去旅游?雅倩当时的兴趣是参加抗日救亡宣传活动,募捐救亡资金,为祖国抗日出把力。

    华伦英俊潇洒,雅倩贤淑俏丽,伉俪情深,小家庭幸福温馨,令人羡慕。可是,突然飞来横祸,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日本鬼子的飞机空袭了香港,而带着三个月身孕的雅倩在这次空袭中不幸遇难,爱妻惨死后,在最初几个月里,华伦痛不欲生,他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辞职不干了,他意气消沉,精神恍惚,感到孤独和绝望,因而时常做恶梦,总见雅倩满脸鲜血,披头散发叮咛他,要他为她报仇,因此他也时时哭醒。他时常独自一人踯躅在海边,茫然望着烟波浩渺的大海心情激荡,思绪如潮,后来在好友的规劝下,他才振作起来,他对雅倩魂梦相依,他忘不了雅倩,他决心要为雅倩报仇,投身到中国抗日的行列。当时适逢陈纳德将军招募“飞虎队”志愿人员,他毅然报名参加飞虎队,终于成为“驼峰航线”一名驾驶员。从此他就不再沉缅对爱妻的思念了,而是义无反顾投入对抗日斗争的伟大事业,他发誓要日本鬼子欠下的血债,要用鲜血来还。
    他在风月楼竭了四天,第五天,他透过窗口看见街口有一个岗哨位,几个日本兵在站岗。日本兵巡逻队一队队鱼贯走过哨位,夜空传来皮鞋笃笃声。远处的哨位上,日本哨兵不断呼喝声、责骂行人声,不断对过往行人盘查,对可疑之人搜身。华伦在屋里撩起窗帘一角,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向处窥视。他心里想:“长时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我决定冒险到象山街69号,找见福斯克神父,叫他帮弄一张通行证,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月光如水,一轮明月映在大地,树影在微微地晃动着。虫儿唧唧,蛙声咯咯。华伦从妓院走出来,肢步声“嚓嚓”,止住了虫叫蛙鸣。几个黑影在角落里幽幽闪闪。一个黑影轻声地问道:“是他吗?”另一人:“再让他走近点,认准是他就动手!”
    华伦哼着小曲走过来:“好花不常开,好影不常在……”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个打错,“扑”地被绳索绊倒在地。
    “嗨——”一个黑影举起警棍砸去,华伦就地一滚,警棍落空。
    “干什么的?”华伦大叫。
    一个黑影:“快!快把他捆起来,日本人要他的活口。”
    话音未落,被华伦重重一个钩拳,击在他的下巴上,黑影跌去一丈多远。华伦拔脚向黑暗外狂奔而去。
    黑影兴起枪瞄准,被一只大手托起——
    砰!一声枪响,接着啪啪两声响亮的耳光。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骂道:“混蛋!太君命令,是要活口,懂吗?”


    华伦在十字街口叫住了一辆三轮车,车夫是一个中年人,他把帽子压得低低的,满脸的络腮胡子,他问道:“先生!你去哪?”
  “青森街38号!”
  “哦!那是天主教的福音堂。”三轮车夫显然对街道非常熟悉,他马上知道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他踏着三轮车向前驶去。
  华伦为了了解市区内的情况,他故意找话来同三轮车夫聊起来,这个三轮车夫很健谈,他边踩着三轮车边聊着,他说他叫林建华,原来是本地一个中学的国文教师,日本人占领本市后,强征学校为兵营,学校被迫停课,师生被遗散,他迫于生计,才出来踩三轮车,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他说他还有一个弟弟叫林建成,在昆明联大读中文系,现在音讯全无,因此他心里非常牵挂。
  华伦安慰他说,现在他生意实在忙,没时间到昆明去,但是以后若是有机会去时,他一定抽空到昆明联大找他弟弟,他让三轮车夫给他留下自己家的地址,说以后好联系。其实,他心里有一个打算,他认为这个三轮车夫是个好人,自己落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人地两生,举目无亲,今后若是遇上什么困难,说不定要找这个三轮车夫帮忙。
  华伦和这个三轮车夫聊着,两人把话题扯到现在最使人揪心的战争局势问题。眼下时局最重要的事自然是中国政府组建远征军这件事,曼飞龙地处中缅边境,是进入缅甸的门户,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日本人重兵把守,这里一定爆发一场激战,他听说远征军由中国国军第五军和第六军的精锐部队组成。林建华坚信,他们是能够将曼飞龙的日寇赶走,并能长驱直入进军缅甸,阻挡日本人入侵东南亚,从而巩固祖国的大后方。他认为现在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他估计美国不久就会派兵到东南亚参战,所以他对战争持乐观的态度。

  可是华伦对此却充满着悲观的看法,因为他太了解美国了,他认为,美国离东南亚太远了,中间隔着浩瀚的太平洋,要不是日本人利令智昏,二月先发制人,偷袭了珍珠港,挑起了太平洋战争,美国佬还以为没有必要卷入这场战争呢!一直以来,美国都是在大洋彼岸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已延续在去年十几个世纪了,好似大洋彼岸的战火不会漫延过大海烧到他们身上,因此他怀疑中国的远征军出兵缅甸能否得到美国的广泛支持,能否将日本人赶出东南亚也成了一个问题,日本人有先进的武器,有武士道的敢死精神,因此,中国政府的上层官僚之中,有强烈的恐日病,似乎都置身于一股日本人不可战胜的神话里,,被日本人的汹汹气势吓破了胆,一股孺弱而苟且偷安的气氛笼罩着中国政府的政坛。汪精卫的叛国投敌就是一个例子。因此,他耽心中国远征军因得不到国内外的有力支持而失败……
  他们边走边谈着,前面不远不是青森街,三轮车夫不再同他争论战争问题了,而是用力踩着车子冲上坡去,在这一带街上,道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他要驾车择路而行,目前道路的不平比美国迟迟出兵东南亚使他更为恼火了。
  三轮车嘎地在一间灰色的石头房子前停了下来,华伦一看,这座石头房子呈暗灰色,檐角高高翘起来,门前有个宽阔的游廊,屋顶上高高竖起一只巨大的十字架,房子门前挂着一块木牌,白漆泛黑,黑漆泛白,已经混淆不清,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出牌上写的三个字“福音堂”。
  三轮车夫停住车,用手一指,说:“先生!前面就是青森街38号福音堂,你自己进去吧!”
  “福音堂”是一座古老的房子,全部用石头砌成,灰色的墙,灰色的互瓦,灰色的门,灰色的通道,整个教堂的氛围都是黯然失色而没点生气。
  大门外是条宽敞的拱廊,四边有几何图案的浮雕,两旁夹着两条有壁龛的柱子,顶上有三条竖线的花纹,竖线上刻划着抱圣婴的圣母像,圆柱后面燃着腊烛,几个虔诚的信男信女跪在堂前做祈祷。
  华伦将随身带着的“林继宏”的名片,交一张给站在门口的一个老头,老头子拿着名片走进去,须臾,他又走了出来,说:“先生,福斯克神父有请!”
  华伦走入教堂,他看见一个年老的神父,他身穿黑色宽大的教士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一副黑框宽边的眼镜架在他巨大的酒糟鼻梁上,大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他正闭着眼睛做祷告,看来他年过半百,身材高大,头发已完全变白,一对刚强、冰冷、严酷的眼睛炯炯有神,皱纹纵横的脸上现出虔诚的表情。
  华伦走近神父,双膝跪下,虔诚地以额触地。
  神父喃喃地小声地说:“先生,你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让主来解脱你的苦难吧!”

  华伦将雷克临死前交给他的那半张女人的照片交给他,说:“有个小姐,自觉罪孽深重,她想求主宽恕,来祈祷可以吗?”
  “当然可以!”
  神父接相片走入里间,从抽屉里取出另半张照片小心合上,刚好吻合凑成一个漂亮女人的头像。一丝淡淡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他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扶了扶眼镜,点点头问:“先生!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请帮我弄张通行证,我要到昆明去!”
  “北边中国的远征军正集结待命,局势吃紧,日本人盘查甚严,此事恐一时难以办到!”
  “到曼德勒怎么样?去仰光也成!”
  “去南边比较好办,现在还有人通过秘密的渠道偷运鸦片烟土,日本人占领仰光后,英军撤出缅甸,日本人现在盘查得比较松,我托个朋友帮你办,她对黑道比较熟悉,她有办法!”神父说着,并在烟灰缸里磕着烟斗,说:“你到莫瑞街3号找珍妮小姐吧!她会想办法让你安全到达曼德勒的!”神父若有所思地压低嗓子在华伦的耳目一畔说:“珍妮小姐的公开身份是上海太阳时报的驻滇西记者,她也是上海青龙会张老太爷的徒弟,她有秘密马帮来往于中缅边境走私烟土。”他说完后,压低声音在华伦的耳畔传授着同珍妮小姐接头的暗号。并将珍妮小姐的玉照给华伦看一眼,直到华伦记住珍妮小姐的芳容为止,他才收起照片。
  华伦前脚刚走,刚才看门那个老仆人吴哥悄悄溜进电话间,拨着电话号码。
  福斯克神父目睹着华伦走出大门,大门刚闭上,他的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头,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他叫唐春甫,公开职业是今晚报的驻滇西记者,其实,他是军统局滇西工作站的站长。
  唐春甫掏出一只银质的香烟盒,向神父递了一支香烟。
  “那密件给他带出去?”唐春甫问。
  福斯克神父双手一摊,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已经被日本人‘冻结’,而你们却又被日本人吓破了胆,双不肯冒这个风险!”
  唐春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说:“实在是对不起,神父,我们也有我们的困难!”
  “你们有啥困难?”
  “嗨!我和珍妮一踏上曼飞龙这块土地,就被日本特务机关的宪兵队特高课长渡边发现派人盯上,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早就被他们抓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渡边这杂种现在还沿街搜捕我呢!”
  “于是你们就把我这里当作你们的避风港?”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唐先生!这就是你们军统拒绝送密件的理由?”
  “是的!我遗憾地告诉你,我们军统局设在滇西的情报网已被破坏,谍报机关里日本人安厂插着‘眼线’我们若是将情报交给军统局,恐怕我们的头还末看见密件,它的复制件已送给日本人的谍报机关去了,”
  “你们军统局的戴老板到底是怎么搞的?反谍!反谍!怎么日本人的间谍越反越多,现在居然钻到自己的肚子里来了。”
  “你说得不错,日本人干得不错,军统局里有他们的人,他们早就罗着一批民族的败类为其服务了。”
  福斯克神父烦躁不安起来,他用拳头锤着桌子:“现在怎么办啊?我孤立无援啊!”
  唐春甫走到他面前,安慰他说:“那个叫‘林继宏’的人现在尚末被日本人监视,让他将情报带到曼德勒,我随后就去,想法找见他,要回情报,只是这两天要格外小心,珍妮她现在正张罗通行证,大概没多大问题,今夜我就走,菩萨保佑,我明天就到曼德勒,一切就没问题了。”
  福斯克嘴唇掠过一丝的轻蔑的微笑,说:“你就是这样把危险推给别人?”
唐春甫双手一摊,说:“我刚说过,日本人已发现了我们,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我们只能如此了。”

    华伦:“神父,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吗?”
    福斯克神父从抽屉里取出一卷古画叮嘱说:“这是我教堂收藏的一帧古画,非常贵重,现在西南局势紧急,为了安全,你帮我将这帧古画带到曼德勒去,交给曼德勒的福音堂主教。”
    福斯克握住华伦的手用劲一捏,华伦会意地点点头。 
    福斯克神父一招手,一个仆人捧来一个圆筒形的漆盒,福斯克抚着凌楚平的肩膀:“愿上帝保佑你一路平安!我不送你了”
    华伦接古画在手,只是略为展开一点,借着火光,从漆盒里抽出一画卷,特写镜头:画上有《竹炉山房图》五个潇洒、遒劲的行书。
    神父压低嗓子:“你独自一人去就成了,不要带多人去,人去多了,人多眼杂,很难不走漏风声。”他又一招手,一个仆人推出一辆摩托车,华伦跨上摩托车,向福斯克神父拱手道:“神父,请留步!我走了!”
    “若是你实在没办法时,可到志锐中学找陈老师,她会解决你困难的。” 神父再次交代。
    华伦点点头,就发动摩托车,向着大街冲去。
    华伦前脚刚走,刚才看门那个人悄悄溜进电话间,拨着电话号码。
    华伦从福音堂福斯克神父那里出来后,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向前开去,他急于找到珍妮小姐,想办法离开滇西,在监澜沧江边,路边有一间小饮食店,供过路的客人餐饮竭息。小店陈设简陋,两张乌黑的桌子,油光光的,有几个夜行的旅客正在低头吃饭。老板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正是擦桌子。
    卟卟卟一阵声响,屋外传来摩托车响声,由远至近,由弱到强,华伦驾着那辆摩托车从远处驶来,车在小饭店前嘎然停下来,华伦停下车,脱下头盔,走到凉棚的边缘,选个座位坐下。老板娘媚笑走上前去:“客官,不知想要点什么?”
    “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快点,我吃完要赶路。” 华伦不耐烦地斥道。
    “一只烧鸡,一碗过桥米线,一碟花生米!”老板娘职业地高声地向着里里喊道。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上菜来,华伦也是饥肠辘辘,他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当他快要用餐完毕的时候,此时,店外又传来卟卟卟摩托车车声,由远至近,由弱变强,一个壮汉,骑着一辆摩托车疾驶而来,到店前嘎的一声停下车,但是他并未下车,而是用一只左脚支着地面,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他朝店门口看了一眼,看到华伦所骑的那辆摩托车停在那里,他会心发出高兴的微笑,高声叫道:“老板娘,快来一包哈德门香烟,我要赶路!”
    老板娘眉开眼笑递给他一包香烟,他取下头盔,伸手入怀里掏钱,他看着坐在座位上吃夜宵的华伦轻蔑地一笑,戴上头盔,一溜烟先开走了。原来他就是唐春甫,他饭也不吃,驾着摩托车绝尘而去。
    真像古话所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春甫刚走一会儿,一辆警车,刘剑桥带着他的伙伴何小意赶来了,原来他一直在福音堂外盯梢,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进入福音堂后,出来时,已是骑上一辆摩托车,匆匆忙忙地走了,接着他又看风唐春甫也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懂懂张张紧紧跟踪着,他害怕出了什么岔子,就叫了何小意,两人也驾车跟踪来到此。他停下车,走到老板娘面前问道:“老板娘!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壮汉,骑着摩托车经过这里?”
    “是!他买了一包香烟就开走了。” 老板娘边捡碗边回答。
    刘剑桥把手一挥:“快!追上他!”汽车很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再说华伦顺着澜沧江,风驰电掣般向天津方向驶去。不久,太阳下山了,夜幕徐徐地从天际降临,淡紫色的暮霭龙罩着大地。 
  车子驶到澜沧江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车子驶入河湾的河岸,这里虽然也有路,但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这里的路一边绕着山脚,一边则临着深涧,现在已是夜晚,笼罩着朦胧的月光。树木的茂密叶子,反射出阴森森微弱的光。车子驶在路边上密密匝匝的林木通道,就仿佛是钻入一个黑洞洞的胡同……华伦打开车前灯,雪亮的光束,如一柄利剑,撕开了黑夜的帷幕。 


  车子开到转弯处,华伦斜着身子准备拐弯,突然,他看见公路上横闪着一道白光,像把大刀向他脖子砍来……
  “哎呀!不好——” 
  他惊叫一声,紧急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他意识到遭人暗算,求生的本能和过硬的本领使他情急生智,就时迟,那里快,他慌忙放开摩托车的把手,双手抓住闪闪白光的那根线,他感到抓到手的是一根绷得紧紧的细钢丝,便两脚交叉搭在钢丝上,钢线在他的重压下颠悠悠直晃动着。没人驾驶的摩托车,像匹脱缰的野马飞驰着,从这条横跨公路的细铁丝下面冲过去,一头撞在一一块巨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省炸声,燃起熊熊的冲天大火……
  华伦从颠悠晃荡的纲丝上一个鹞子翻身跳下来,他借着冲天的火光,看见林子里突然闪出几个人影,握着手枪向他冲来,边跑边射击,子弹呼呼地从他的耳畔掠过。他反应极快,身子频频地打着斛斗,闪开射来的子弹,一猫腰,顺着河堤,一口气冲入茫茫的芦荡之中……
唐春甫见跑脱了追捕的猎物,正想下车追杀,这时他看一辆警车从前方开来,他不敢犹豫,急忙驾上摩托车一溜烟逃走了。刘剑桥驾着警车赶到,停下车来,检查一下地的现场,没发现尸体与血迹,他就驾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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