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节 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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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都把魔刀传得那么神,老夫就是不信。今天我特地请来了各大派的人来到此做个见证。”莫不平狂笑道。
“那又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我问道。
“当然还有原因。这些年来,除了中原七大派,各处新教新派层出不穷,但真正有实力的没有几个。今天我就要先战胜魔刀,再收服血魔,然后一统江湖,哈——”
“好大的口气!”人群中有人叫道。
“你看,你请来的人也不服。”我淡淡一笑。
“那是因为我还没出剑!”莫不平道。
魔刀还在我怀中,所以莫不平叫道:“为什么不拔出你的刀?”
“什么时候出刀,应该由我决定。”我淡然道。
“那么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天鹰十绝剑。”
“听名字好象很厉害啊,不会是吓人吧。”我笑了笑道。因为已经决定出刀,我反而有些轻松,这一次我居然没有什么负担。
其实我明白莫不平的能力决不在无欲之下,我这么说只想激怒他,逼他一开始就用杀招,因为我只有一刀——魔刀劈。一个人如果用绝杀,那么他的防守一定是最弱的时候。
如果一击不成,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对于使用魔刀来说,我甚至没有一点临场的经验。
莫不平冷哼一声,双手呈一字,然后拿剑的右手缓缓一个弧行半转,令剑斜斜的不经意般的横在胸前。看样子,那赫然是天鹰十绝剑的起手式。
“好剑,好剑法。”我存心要激他,所以依然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莫不平脸上凝重,他的胸前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
我早已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到最佳状态,只不过我又顺势将自己的左手放在腰间。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习惯的一个位置。这是我拔刀和出刀的最佳位置。
洞室中已然无声,甚至偶尔一两滴滴水声都显得那么清澈。隐隐中似乎还传来一两声低低的咆哮声,又似乎是风声在洞口留下的回音。
莫不平向我跨前一步,剑略偏,平平一剑推来,而左手姿势未变,显然还是起手式中的试探一招。作为起手式,原本就是凝神对决,防守和后招至上的一种,所以,它基本上没有破绽。
所以,我对着莫不平的来剑,退后了一步。
莫不平一见占着先机,冷冷一笑,有抢上一步,剑势略快,剑尖封住我上、中、下三路要害——又是一剑推来。
这一次,我连退两步,勉强让出剑力所能达到的范围。
立刻,洞室中哄起了低微的议论声。
我知道,在那些江湖人的意识中,两军相遇,勇者胜。很多人都有些宁死不退的血性。其实我和他们不同,首先,我不是一个江湖人,其次,我用的是魔刀,它决定着我决战的方式是一刀——一刀制胜,所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出刀的。
我知道,在他们的感觉中,我已处于绝对的下风,离败很近了。
终于,莫不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情。然后,他的招式立变——
对于一个有着想要一统江湖雄心的人来说,如果用三招就能克敌制胜的话,那么他就绝不会用五招。
我没有放过他眼神中的那一丝变化。所以我知道,已经两招就占得先机的莫不平该使出杀招了。
——莫不平招式立变,手急摆,一柄剑居然幻出几十个剑头,我不禁缓缓眯起了眼。
莫不平再次欺近,手势一变,那几十个剑头竟组成一张剑网,网越来越大,到足以罩住我全身的时候突然如离弦之箭飞向我。
剑网在洞室火把的映衬下格外的缭乱——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叫——“好剑法!”
我第三次退——脚尖一点,身形急弹开。但这一次,莫不平显然不甘心,因为这时候是他的剑运用到最淋漓尽致的时刻,所以他的身形跟着一弹,比我更高更快,剑网向我倾泻而下——
我在脚着地的一瞬间一点,然后我迎着莫不平出刀——因为这时他应该已没有防守的余地了。而我已在缭乱的剑光中找到了一个他的剑未能鞭及的死角——就象一个人在黑暗中突然遇到一束强烈的光,他的本能反应是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而绝不会用手挡住自己的咽喉一样。莫不平的剑在他的面门和前胸最密集,恰恰是中间的咽喉部分几乎是中空。
往往,最凛冽的杀招后面是最软弱的空门——
我只有这一刀——魔刀劈!
刀光起——在明亮的火光中,黝黑色的刀身居然幻出一道黑色的刀光。这一刀,我用了十成的力,也是我学成魔刀劈后第一次运用。
叮——一声后,又陷入寂静。
魔刀上没有一点血迹,因为,他的血还没有来得及出。
莫不平标枪般地站定,剑尖犹在微颤。他的神情有些茫然——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随后有了声音——呜……——如箫声般的声音。
这就是我梦中无数次听见的声音?我茫然,痛苦的看着——血,细雨般从莫不平的咽喉射出。
箫声一现即逝。但是,洞室中却仿佛久久回响着。
我略有些吃力的走向慕容花开,这一刀用尽了我全身的真力,我感到有些虚脱。幸好那恐怖的箫声终于消失了,否则,我一定会如死狗般趴在地上呕吐。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真的太熟悉了。
我解开绳索,慕容花开久久的看着我,泪如雨下。
“走吧。”我轻声道。我尽力保持着平静,我知道那些人正看着我,如果我这时候现出疲软的状态,他们一定会趁机而上。
“呜——”一声低沉的咆哮,这次我听清了,不是风声,因为它由远而近,似乎正快速朝这边而来。
“小白,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慕容花开柔声道。
“没事。”我笑了笑。但我知道,我笑得很勉强。
“什么没事,他一定受伤了!”
“他杀了天鹰教主,不能让他走!”
人群中传来叫声,然后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谁如果想试刀,我奉陪!”一个声音并不太响,却很清楚的传在整个洞室中。赫然是半低着头,手抱刀的月刀。
月刀身上发出了一种令人难以言表的杀气。这股杀气如此的强烈——我虽然知道月刀是为了保护我,但这股杀气明显的告诉我:月刀将要出刀。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两个,传出去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人群中有传出一声,这次我看清了,居然是那个武当四子之首的青松子。他低着头躲在一个大个子身后。
“对!”
“就是。”
立刻有人附和道。
“呜——”又是一声,这次仿佛就在头顶。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洞室中又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用眼或耳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是……血魔——”有人用颤抖的声音道。
人群中又是一阵蠕动。
我把目光定在几十丈高的山壁上,那里有一个大黑块。
突然那大黑块一下子离开山壁,鹰一般的朝我扑来——
月刀身形急动,一下弹在我和那大黑块之间。
一只一人半高,浑身黑毛,目如白球,嘴如大盆,四爪上黑甲足有半尺长的半虎半熊的庞然大物半立在我和月刀面前。
“是血魔,杀了它,为民除害啊!”——又是那青松子。
有几个胆大的已缓缓逼向它。
血魔似乎没有理睬,它久久的盯着我,然后嘴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呜!
我几乎站不住,血魔发出的这一声竟然和那恐怖的箫声如出一辙。
我终于明白了——血魔和魔刀手之间的关系。
当第一只血魔听到了魔刀刀手用刀划过对手咽喉而发出箫声般的声音竟然和它发出的声音一样,它就认定了他,并把他当成主人。接下来它的后代则牢牢认定这柄魔刀了。所以,血魔一直和魔刀手在一起。
而刚才就是我的刀划过莫不平的咽喉所发出的那箫声般的声音引来了它。
我缓缓的从怀中抽出魔刀——血魔居然上前来用鼻子嗅了嗅,发出如释重负般的一声低吼,然后看着我,半吐着舌头,那神情竟象一只撒娇的小狗。
我淡淡一笑,轻轻用手拍了拍它,血魔摇了摇硕大的脑袋,在我身上蹭了几下。慕容花开一直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了,虽然她还不敢走近血魔,但也被此刻血魔的样子逗乐了:“小白,它好象很喜欢你啊。”
“认定这把魔刀的主人,是血魔的传统。它们不是什么怪物,也不会主动伤人,它们只是一种很古老的生物而已。”我看着洞室中的所有人,缓缓道。
“他和血魔是一伙的,当然会这么说!”
说话的还是那青松子,而逼上来的那几人离血魔不到一丈,血魔显然感觉到了危险,瞪大眼睛,作出一副前扑的准备。
我用魔刀拦住血魔,同时用密语对月刀道:“看见右面一个穿黑衣的大个子么,他的身后是一个缩着脑袋的那个道士,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拎出来!”
月刀微一点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身形急射出去。
人群中一阵乱——月刀已然回到我身边,手上拎着的是青松子,他把刀放在他项上,所以,青松子不敢动。
“就是这个青松子,作为武当的掌门弟子,自己不敢上来,却鼓动你们动手。如果上次不是看在无欲大师的面子,我早杀了他!”我看着众人,冷然道。
沉默片刻,有人低声道:“不错,上次我也在场。不过这次是他硬要我们前来的。”
人群中哄响起一片议论声。
“我不杀你,但是我不想再见到你。”我示意月刀放开他。
月刀随手一丢,青松子低着头,跌跌撞撞的爬上台阶离开。
人群中议论了一番,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我抚摸着血魔的头,黯然道:“可惜我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带上你了。”
慕容花开急道:“它这么喜欢你,你不要它了?”
“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但是现在还不行。”我看着血魔,喃喃道。
血魔低低的呜了一声。
我让月刀带着慕容花开先出洞,然后向血魔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可是,我走到洞口,血魔依然跟着我。
我忍住泪意,魔刀一划——血魔的面前立刻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
看来,血魔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它伏在那道刀痕前,颤抖着身体,嘴中连续发出“呜呜”的低叫声。"不要伤害别人,也不要被别人伤害。我一定会来找你,等着我!”最后一句,既是对血魔说的,更是我暗暗立下的誓言。
走了很远,那“呜呜”声仿佛还在耳边。我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回头——一定会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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