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节 第七节
-
八月十七,阴。有风。
我终于发现我犯了一个错误——江湖上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追风剑”公孙王这个人。这就是因为我不是一个江湖人和不熟悉这江湖而付出的代价。
看来,我只有等到九月初九在长安和那个不知名的雇主见了面再说了。
保定城外,和风微拂,远山近水,城内外人群络绎不绝,两旁的生意摊连成一片,叫卖声此起彼伏——我突然有一种超脱:很多事情是人所不能预料的,就象十三年前,如果不是有人偷了我辛苦一年赚来的苦力钱,我也不会因为追他而迷路,更不会因此遇到魔刀手柔情,而最终成为一个魔刀的传人。
或许我不会那么淡然,但我会过得很充实。我不禁看了看身边的慕容花开,她显然感觉到了,也看向我。月刀在一旁傻笑。
“我们在这里停几天,之后我去长安办事,让月刀先送你回去,等事办完,我再回来找你。”我轻声对慕容道。其实,我的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保定城内有很多江湖上的人,说不定在这我能打听到关于“追风剑”公孙王的事情。
慕容看着我点了点头:“那好吧。”
我们在保定城外找了一家客栈。因为在城里太注目,我知道因为一些事的发生,使很多江湖上的人已经认识我了。毕竟,魔刀手的身份和那些江湖人格格不入。
连续三天,我和月刀在城里喝茶,听书——那种地方最有新闻。晚上回客栈的时候,慕容已经弄好了饭菜等着。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我觉得,那三天是我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如果明天还是没有什么收获,我准备后天就去长安。”我对月刀说道。
月刀点了点头。
“我想要一个风筝。你明天回来的时候别忘了。”慕容有点撒娇似的说道。
我笑着答应了。
但是,等月刀和慕容回各自房间的时候,我才开始回想起白天的情况。其实,这三天里,我有种感觉,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因为,我见到的几乎所有的江湖客无论在茶楼,酒店还是大街上都是风尘仆仆,神色肃然的样子。这和我以前所见的那些豪气冲天,不拘小节的江湖客完全不同。
第四天。一早,我和月刀依然来到保定城里最大的那家“归去来兮”茶楼。
一进茶楼,我立刻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肃穆。虽然很多茶客或交头接耳,或高声阔谈,但掩饰不住其中的几个神情冷然的江湖客。
我和月刀在靠窗的一张桌旁坐下。我明显感觉到一种萧杀之气,但我找不到那种杀气的源头。这让我有点吃惊——
我故意不小心碰倒了茶杯,在弯腰接住茶杯的一瞬间,我看见了很多桌子的底面放着刀或剑。但那些都不是那种淡如烟尘的杀气的源头。
将近中午,茶楼门口又进来一个神色颓败的老人,他用一双近乎失神的眼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慢慢走到我和月刀这一桌前,开口道:“小哥,能不能让老汉借一座?”
“客气了,老人家请。”我淡淡一笑道。
“谢了。”老人迟缓的坐在我下首。
茶客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但是那股杀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明显。
“追风剑公孙王已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吃了一惊,更重要的是,我竟然没有发觉那说话的人。
立刻,几张桌子被推倒,十几人纷纷亮出了刀剑。
“谁是公孙王,快出来!”
“公孙王,还不出来受死?”
茶客们包括茶楼老板,小二吓的离得远远的。
我实在想不到公孙王居然来这,更没想到要杀他的人居然还很多。
茶楼的中间,是十几个拿着刀剑的人,从他们的眼神来看,我知道其中有几个是刀客。
月刀想站起来,我用眼神阻止了他。因为我看见了对面靠窗的那张桌边,坐着一个用竹笠遮住脸的人,那杀气竟然从他身上发出。
我深深的明白:那是一个绝对的高手。还没有一个人在我的眼前发出如此淡薄的杀气,而我竟到现在才找到他。
我没有让月刀起身,更重要的是坐在我下首的那个老人居然也纹丝不动。他那么气定神闲,看样子象因为耳背而没有离开。但我突然感觉他的眉目间隐隐有一丝傲然,不羁的神色。非大智大悟,至情至圣者,怕不能如此。
“那老者就是追风剑公孙王。”又是一声淡漠的声音,我听出来了,的确是那个竹笠客。
顿时,三、五把刀直向我们所坐的桌子而来。我一拉月刀,身形略一动,弹开一丈。
“呯——”一声,桌子粉碎。老人似乎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他几乎很缓慢的弯身去捡,但这不经意的一弯身竟然堪堪让过冲破桌子的这几把刀。
又是一柄剑刺来,老人已捡起茶杯,很随意的把杯口向外一翻,似乎要倒掉残余的茶水。剑头恰恰刺入杯中,茶杯竟然没有碎,而剑一下因用力而弯成半圆。用剑的那个汉子面如猪肝。
老人拿杯的手微一动,剑竟然带着那汉子倒飞了出去。
一声冷哼中,一把钢刀带着怪异的破空声笔直的劈向已经站起身的老人。
老人突然一个踉跄,往前一冲,钢刀竟然贴着老人的后背划过。
我感到眼前一花,老人已不见,留下十几个面面相觑的刀剑手。
突然,一声破空的刀声——那十几刀剑手几乎同时倒下,然后,血从他们身上流出。
偌大的茶楼一片死静。竹笠客已然起身。虽然隔着一顶竹笠,但我依然感觉到那毫无感情的淡漠的目光在盯着我——那一刀就是他所出。
竹笠客直接走到了我面前。月刀几乎要出刀,但我依然阻止了他。
“你好。”竹笠客对我说的居然是这么一句,我确实没有想到。
“我很好,谢谢。”我淡淡道。
“你,为什么不出手?”竹笠客继续道。
我笑了笑:“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的意思,就是说,给一个让我出手的理由。”
“这是一张面值八万两的银票。是保定全通钱庄的。”竹笠客拿出一张银票道。
“哦。”我知道我已经有些笑不出了……
“还有,这张银票是作为事成之后,在长安街最大的华府酒店给一个叫小白的人的。”竹笠客缓缓道。
我一下感觉到一阵寒意:“你是?”
“不错,我就是你的雇主。你可以叫我老黑。”竹笠终于抬起了头,但我依然无法看见他的脸,因为他用一条黑色的布蒙着脸。我只看见他那双死人般毫无生气的眼。
“可是,你一样还雇了别人。”我说道。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怎么说?”
“如果他们能逼得追风剑公孙王出剑,那么就算完成任务了。”
“好象没有。”
“所以,他们就该死了。”
我冷然道:“那么不会这么巧吧,我和他竟然能同时出现在这里?”
“从你答应接受这笔生意起,我就开始安排了。”
“哦。”
“保定是你去长安的必经之地。而公孙王,原本就一直隐居在这里的。”
“你知道我是谁?”
“我只认识你怀中的刀。”
我心头一紧,看着竹笠客老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出手?你也见过他的身手了。”
老黑哼了一声,道:“那是我的事了。现在我雇用的是你。”
“你不怕我现在反悔?因为我觉得你提供的资料不全,要知道凭追风剑的刚才那几下,远远不止十六万两。忘了告诉你,我还不是一个君子。”
“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相信就算我不出银子,你还是会对他出刀的。”
“哦,你这么有把握?”
老黑目光如矩:“因为我知道追风剑就是两百年前铸剑大师公孙从所铸的寒冰铁剑,公孙王就是他的第十一代子孙!”
我感觉到了一丝冷意,魔刀似乎要冲出我的怀中,但我还是镇定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信你话?”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他就住在保定城内。”
我顿时无语。
“两百年来,关于魔刀和寒冰铁剑的恩怨一直未有了断。你有责任让这段恩怨在你的手中结束。不是么?”
我不得不再次问道:“你究竟是谁?”
老黑竟转身走向门口:“你又何必刻意?我在长安等你,记住,当你拿来他的双手,我们之间的协议还可以算。”
……
风起,我莫然感觉到寒冷——
月刀提醒我:“如果再不走,我们就要有麻烦了。因为官兵马上要来了。”
“你先走吧。”
“那你呢?”
“我去找,公孙王。”
“你真的要去?”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责任。”
我的目光中茫然,但有坚定,我知道。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