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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对于波林娜的演出,《北方蜜蜂》给予了热情洋溢的评论。一位作者写道:“显然,从俄罗斯有戏剧的那一刻起,我们在舞台还从未见过像鲁比尼、坦布里尼(Тамбурини)这样的男歌唱家以及像波林娜女士这样的歌剧首席女主角⋯⋯”波林娜被称为“以声音的魅力和天才的力量征服我们心灵的魔女”“我们的小夜莺”、“我们最喜爱的(女)人”。一位评论家指出:“在她的演唱中,我们能听到宗塔格(Зонтаг)的温柔、卡塔拉什格的技巧、帕斯塔的奔放,还有她姐姐马利布兰的独特的加西亚唱法。波林娜发出的每个音符,从激越的高音到融入乐曲低音部浑厚的低音,所有的颤音都像珍珠一样干净。波林娜女士的歌唱是纯粹戏剧性的,而据我们对罗济娜一角的判断,她是一位卓越的女演员,她的演技与唱法一样高超。她的歌唱里充满着无限的情感,她的每一个音符都深入人心。加西亚女士个子不高,身形优美。在她火热的眼神中能找到英勇的安达卢西亚的感觉。波林娜女士演唱时的魅力非比寻常。看不出她费任何力气,只觉得她好像在释放为旋律与和音所累的胸膛。”

诗人和翻译家Н. В.贝尔格[1]这样描述对波林娜的印象:“除了非凡的嗓音、精湛的戏剧表演,这位女演员拥有极少数人才有的优点,她像拥有巨额资产的最高贵的贵族小姐一样富有教养,她会说多国语言,举止十分优雅。在沙龙里和舞台上,人们包容她的一切。她远非美貌之人,她身材瘦削、有点驼背,她的面部线条过于棱角突出,这些都没有人在意。在大街上,她即使从眼神最好的色鬼身边走过一千次,都不会被他注意到。可在剧院里,当她表演时,满座的人都会惊叹,迄今为止,好像从未有过如此疯狂、如此热烈的场面。她的表演充满着不同寻常的激情,尤其感染着观众。”

一次演出之后,鲁比尼对波林娜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广为人知:

别那么狂热地表演。你会死在舞台上的。

波林娜在给奥罗尔的信中这样描述她在彼得堡舞台上的演出:“您知道,我在这里所取得的成绩,与您对您的康素爱萝所希冀的一样大,但您有所不知,这成绩随着每一次的演出在进步,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我每天晚上的进步。上周表演《理发师》时,我一出场就得到了暴风雨般经久不息的掌声,以至于好几分钟都不能开始演出。我被如此热情的欢迎深深地打动了。在第二场中,我给了观众们一个小小的惊喜来答谢他们,结果整个演出厅差点没爆炸了,我给他们唱了一首俄罗斯民歌。当然,是用俄语唱的。我从未听过这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2]

在一次这样的演出中,屠格涅夫第一次见到了波林娜。

亚历山德拉·托尔斯泰娅(Александра Толстая)伯爵夫人也观看了那场演出,在给亲戚的信中她这样描述波林娜的表演:“优雅、自然和天真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无法再完美了。而且,她的表演完全符合她的民族性格,无论是出身,还是活泼的性格,她都属于西班牙人。自然,她的一些剧烈动作与塞米拉米达(Семирамида)女王并不相称,但却完美契合罗济娜刚毅、活泼的性格。在读便条那场戏的二重唱中,她表现得十分细腻,又十分俏皮。亲爱的叔叔,请注意,她缺少征服观众的强力武器—美貌,她只是凭借个人才华,才使得观众臣服于她的脚下。对于她的歌唱,我不能予以同样的赞美。我觉得,她好像在用某种奇怪的方式,滥用她那不可思议的动态的声音。这就是无限的修饰和颠覆审美的违规,在俄罗斯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如果波林娜长期待在俄罗斯,她是改不掉这些毛病的,因为我们愚蠢的观众总是在她不够优雅、不够朴实的地方为她鼓掌。她的音域宽广,能够唱出我们从未听过的高音与低音。她发出的每个音都非常悦耳,但即使这样,她也总是力图超越天然的极限,冲击她无法征服的刺耳的高音。说实话,这只是偶然现象,但这种偶然现象却破坏了她干净、纯熟的声音带给你的愉悦感。在声乐课的场景中,她先演唱优美的法国抒情曲,然后与鲁比尼进行二重唱,使我们一饱耳福。在这部剧中,他们二人的表现都是值得赞赏的。我知道这个二重唱,因为我曾经唱过,因此能够很好地评价他们表演的魅力。谈到波林娜女士时,不应该忘记,她的才华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她还很年轻,我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明白,成为一名伟大的演员靠的不是过度的褒奖与过多的关注。”

下面是屠格涅夫本人对波林娜的回忆:“我去看了《塞维利亚的理发师》,波林娜在里面扮演罗济娜。第一幕的场景开始了。‘在巴尔托洛(Бартоло)家的一个房间里。罗济娜上场,身材不高,面部线条很突出,一双深邃、热情的大眼睛。色彩斑斓的西班牙服装,头上高高地斜插着一把安达卢西亚梳子。’‘不好看!’我后面的邻座一再说。‘确实不好看。’我心想。

突然,发生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一个任何人似乎都从未听到过的美妙而圆润的声音响了起来。霎时,仿佛有一阵电火花掠过整个演出大厅。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观众心旷神怡地一动不动,但要默默地听完演唱是办不到的!一阵又一阵‘好!好’的喝彩声不停地打断和淹没她的歌声。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和遵守剧场秩序了,每个人都无法自制。巨大的人潮已容不下狂喜与兴奋,人们贪婪地捕捉着这位女魔法师的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呼吸,她出其不意地彻底抓住了所有人,男女老少,热情的、冷漠的,音乐家以及外行的全部思想、感情和想象。是的!她就是个魔法师!她的双唇是那么美妙!谁说的‘不好看’?真是无稽之谈!

波林娜还没结束自己的咏叹调,演出厅内已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巨浪奔腾,一场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风暴席卷全场。我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记得,我自己,还有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呐喊、拍手、跳脚、拍打椅背,心潮激荡。这是一种心醉神迷的感觉,一种可以传染的狂热瞬间俘获了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使人无法遏止地要尽可能大声、尽可能狂热地把自己的感受表达出来。

这是艺术的盛宴!那个夜晚没去歌剧厅的人无法想象现场观众激动到何种程度,尽管前五分钟他们根本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咏叹调重复时,所有观众都明白了:波林娜不仅是伟大的歌唱家,而且还是天才的表演者。罗西尼的曲调富于修饰,而如今,几乎每一处修饰都有了新的变化,新颖的、空前优美的装饰音,就像绚丽的焰火喷薄而出,每时每刻都在产生灵感,令人惊奇、令人陶醉。她宽广的音域能从女高音轻松自如而又有力地滑入深沉的、温暖人心的女中音。她作为歌唱家和女性的双重魅力,在整个第一幕期间变得越来越强大。因此,接近尾声时每个人都焦急地渴望找到机会,与亲近的人分享满腔的感受。的确,之后的幕间休息与平时迥然不同,人群开始骚动,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能走出观众席,到处都能听见兴奋而惊奇的热烈感叹声。看来,人们会一直不停地呼唤她返场。”

据屠格涅夫自己证实,10月28日他结识了路易·维亚尔多,11月1日即被介绍给对方的妻子认识。据波林娜讲,介绍她认识屠格涅夫的人当时还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他是年轻的俄罗斯地主、优秀的猎手、良好的谈话伙伴和蹩脚的诗人。”路易想体验一下俄式狩猎(后来他写了好多关于俄式狩猎的随笔),于是屠格涅夫就着手安排。他写给维亚尔多一家的第一封信即与此相关。

[1] 尼古拉·瓦西里耶维奇·贝尔格(Никола́й Васи́льевич Берг ,1823—1884),俄国诗人、翻译家、记者。—译者注

[2] 此处波林娜演唱的俄罗斯民族歌曲,可能是阿里亚比耶夫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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