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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六章

第二天中午,阳光直射进房间的时候,卫明醒来。实际上,他也不是自然醒来的,他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又闹腾起来了!不过,睡了八九个小时了,他倒不再觉得鞭炮声像昨天晚上那么吵人。卫明往外挪挪身体,脑袋靠在床头上,懒洋洋地盯着窗户下边的阳光。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干干净净,连射进房间的光都是干干净净的。卫明心里轻轻松松。他慢吞吞起床,上厕所、洗脸、刷牙。洗漱停当,他拎了拎面袋子,轻飘飘的。他把面袋子放下,倒了杯开水,吃了降压药。吃药好像也能满足饥饿感。

有人敲门。卫明楞了一下,走过去开门,赵师傅。

“老乡,今天二十九,也就是大年三十儿。一会儿收拾停当,到我屋里吃饺子吧,喝二两。”

卫明连声说:“谢谢!谢谢!”顿了一下,又说:“这样吧,人家都是除夕晚上团圆,咱们也晚上聚餐吧,老乡?”卫明想着,去赵师傅那儿吃饺子喝酒,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我得带点东西去呀!卫明不知道到哪儿弄点东西,不过,他隐约觉得,出去转一圈,应该能够找到点儿东西。

“别了,饺子都包好了,我还弄了几个菜,酒也有,你啥也不用带,去就行了。”

卫明低头想想,说:“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去。”

赵师傅往屋里探头看了看,说:“别一会儿,这会儿就立马儿跟我走吧,一会儿饺子就凉了。你屋里也没啥收拾的,这就跟我一块儿走吧!”

卫明心里一惊,他盯着赵师傅的眼睛,老乡的眼神就像老绵羊的眼神,就像自己的眼睛,他脸上还总是带着自来笑,就是那种眼角眉梢连嘴角都皱着笑纹的乐呵。卫明呵呵笑笑,说:“老乡,你先去吧,我换换鞋随后就到。”

赵师傅低头看看卫明脚上的凉拖儿,说:“行,抓紧换,饺子都下好了,过会儿就凉了。咱弟兄俩边吃边喝。”还说,“奶奶,咱在这儿也是过年。”又嘱咐了卫明一句,走了。

卫明关上房门,坐在床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到哪儿弄点啥东西带过去?卫明的脑子在野地里翻找着,白菜疙瘩?不大合适。要是自己早些天腌了一些白菜疙瘩还说得过去,白生生的白菜疙瘩拿不出门吧?

我去不去?不去也不合适,人家赵师傅是诚心想让咱去。

卫明趿拉着拖鞋,在屋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赵师傅到底啥意思?俺俩倒是时不时在一起喝二两,今天除夕,更应该喝了,可是,人家都是晚上聚会,他咋着大中午的喊我?还说没啥收拾的。我收拾啥?往监狱里送人的时候才说这话呀!还特意探头往我屋里瞅瞅,瞅啥?有没有阶级敌人藏在我屋里?

按说,赵师傅是个实在人,实打实的实在人,打交道不是三天两天了。他是个老实人。不过,有时候,上级专门安排一个这样的老实人来诱骗阶级敌人、间谍或者特务。老电影里,包括现在的一些电影里,不都这样?

突然,卫明想起了昨天李师傅说的话,他和赵师傅还偷偷溜进我房间搜查了。他还说,派出所专门给公寓下了通知,严防春节期间发生事故,严防阶级敌人捣蛋破坏。蠢笨的家伙,你们搜查出了什么你们想要的机密?哼,我的机密都在我的脑子里嘞,就像当年钱学森回国,美帝国主义扣押了他的所有科学资料,可是,愚蠢的阶级敌人啊,你们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可以储存数不清资料的大脑,我还有一颗忠于祖国的红心!哼,愚蠢可笑的阶级敌人,我鄙视你们!

卫明似乎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们终于开始行动了!

卫明“唿”地站起身,从破钱夹里掏出身份证,用打火机点着。身份证是塑料的,却不大容易点着。卫明就从枕芯里撕出一团丝绵,“咝”地一声,丝绵着起来,卫明把丝绵扔到地上,把身份证扔进火苗里。丝绵呼呼燃烧。熊熊火焰中,卫明看到火刑架上古今中外的志士仁人门,看到了革命先烈。他扭身看看自己的书和笔记本,里边有自己的批注和笔记,那都是宝贵的资料,本来应该留给后人,可是,看来这所公寓里只有阶级敌人,没有革命同志。卫明想起了前天在野外遇到的那位革命同志,他喃喃念叨着:“同志,永别了!我那天怎么没有想到把这些宝贵的历史资料委托给那位好同志呢?留给他,等到革命胜利那一天,让他拿出来晒晒,交给组织。亲爱的同志们,永别了,我爱你们!伟大的祖国,母亲,永别了,我爱您!亲爱的组织,我没有完成任务,我是个罪人啊!小儿啊,妮儿啊,爸爸对不起你们啊!

卫明泪如雨下。

卫明紧咬牙关,把心爱的书籍和笔记本投进火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啊,那是人民的怒火,那是我卫明忠诚的鲜血的激燃!

书本放进了火里,火焰反倒变小了,停了片刻,竟然就要熄灭了,只是有一股浓烟,呛得卫明鼻眼酸痛。卫明犹豫了一下,取出打火机,闭着眼睛,扔进火堆。没反应。停了一会儿,“嘭”,然后,“轰”,卫明被一团腾空而起的火焰包裹着,他闻到了毛发烧焦的气味儿。不过,火焰瞬间就熄灭了,火堆也熄灭了,灰烬炸得满屋子都是,一股浓烟窜出窗户。

有人敲门,“砰砰砰”,“卫明,开门!快点开门!失火了不是?快点开门!”好几个人的声音,有李师傅,有赵师傅,还有其他卫明听不出的声音。

卫明打开窗户,探着脑袋,高喊:“亲爱的同志们,永别了,我爱你们!伟大的祖国,母亲,永别了,我爱您!小儿啊,妮儿啊,爸爸对不起你们啊,我爱你们!”

卫明站在房间中央,挥舞着双手,声音低沉而庄严地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

房门被打开了,李师傅有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几个人冲进来,赵师傅一把抓住卫明的手,用力往外拖拽。卫明再次高喊:“亲爱的同志们,永别了,我爱你们!伟大的祖国,母亲,永别了,我爱您!小儿啊,妮儿啊,爸爸对不起你们啊,我爱你们!人民必胜!正义必胜!和平必胜!祖国万岁!人民万岁!”

李师傅焦急地喊:“快点叫医生!快点叫医生!房间没事儿,没着火,只是书本着了。”一个年轻房客跑进卫生间,接了一盆水,一下子浇在灰烬上。李师傅咧着嘴埋怨他:“别浇了,都灭了还浇啥?你看看你浇得这一塌糊涂,待会儿还得让老赵打扫。”

年轻房客嘿嘿笑笑,把脸盆扔在低柜上。

李师傅皱着眉头,咳声叹气:“你看看着大过年的,出了这档子麻烦事儿。老板回来了,肯定埋三怨四。”

赵师傅和一名年轻房客搀着卫明,到了值班室。卫明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笑着对两人说:“不用搀我,我没事儿。”

赵师傅看看卫明,年轻人也看看卫明,两人嘿嘿笑起来。赵师傅递给卫明一个湿毛巾,“擦擦脸吧,老乡,你看看你那眉眼头发,拘挛得像佛祖。”

卫明嘿嘿笑笑,不好意思地说:“唉,一不小心,打火机掉火堆儿里了。赵师傅,抽支烟。”

赵师傅不抽烟,他从桌子上拿起李师傅的烟,给了卫明一支,还给卫明点上。卫明大口大口抽起来,他觉得烟味儿苦不啦叽的。

李师傅和另外两名房客来了,一进门,李师傅就气呼呼地说:“你看看你弄这事儿,大过年的,等着挨罚吧!你还欠着一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没交,这下,我看你咋整?等会儿派出所的来了,说不定就把你带走了。”

卫明吃了一惊,问:“谁报的警?干嘛报警?”

赵师傅说:“眼瞅着你都烧屋里了,还不打110呀?差一点把112也叫来。”

卫明生气地说:“那也不该叫派出所呀!咱这是人民内部矛盾,派出所来了,弄不好就整成敌我矛盾了。”

圆脸蛋的年轻房客说:“行了行了,别卖弄你的大道理了。不叫派出所,老板来了咋交代。”

卫明斜眼瞅他一下,没作声。

一阵警笛声。几个人隔着窗玻璃看去,一辆警察停在院门口,警笛关了,车顶的警灯还在悄没声地亮着、转着。

四名穿警服的人下了车,关上车门,慢吞吞的走进值班室。两名正式警察,一老一少,另外两名穿着特警制服,卫明知道,他们也是保安,和自己干过的职业差不多。

警察进来,年轻警察问:“谁报的警?出啥事儿了?”

李师傅一边给警察让烟,一边指指卫明,“这不,这位戴眼镜的知识分子。不小心把打火机点着了。”

两名正式警察在李师傅的办公桌后边坐下,两名特警分立两边,背着手。年轻警察打开一个夹子,看看卫明,问:“你?叫什么名字?”

卫明坐在沙发上,没动弹。他冲警察笑笑,轻声说:“您问的是我的真实姓名还是笔名,抑或我的化名?”

小伙子一愣,扭脸看看年纪大的警察。回过头,盯着卫明,说:“当然是真名了。不过,也不妨把你的笔名化名都说一说。”

“我的真名叫卫明,字正则,号灵均,那是父母给我起的名字,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行了行了,别背了,我上学也背过。说说你的化名笔名吧?”年轻警察说。

卫明尴尬地呵呵笑笑,然后,严肃地说:“至于我的化名,”卫明顿了一下,眼睛里泪光闪闪,他抬高声音,双手在胸前握拳晃了晃,“我的化名,人民!人民万岁!人民必胜!”

年轻警察又扭脸看看年纪的警察,看看李师傅和赵师傅,赵师傅急忙说:“咳,他是个作家,平时喜欢写小说,还喜欢开玩笑,他在网上发表了好多小说嘞。”

卫明呵呵笑笑,看看赵师傅,说:“老乡,别给人家警察同志说那些,我写的那些文字,不值一提,拿不出手。”

年纪大的警察皱皱眉,对卫明说:“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卫明说:“我没身份证,我的身份是革命者,红色革命者,而不是白色革命者,也不是其它任何颜色的革命者,我是坚定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革命的拥趸者,忠诚的拥趸者。”

年轻警察轻轻“咳”了一声,也皱皱眉,问卫明:“好了好了,你的户籍?”

卫明回答:“工人阶级没有祖国。决不能剥夺他们所没有的东西。”

年轻警察竟然笑了,又问:“先生,你是名知识分子,是一名作家,记忆力应该很好,那你总记得你的身份证号码吧?”

卫明笑笑,说:“当然,倒背如流。我不但能够把我的身份证倒背如流,我还能把《大学》倒背如流,《大学》一共才2212个字。目前,我正在尝试把《论语》、《孟子》倒背如流。《论语》字数也不多,不过,唠唠叨叨的,像个烦人的老头儿数落家常,不好背。《孟子》慷慨激昂,字数不少,但朗朗上口,容易背诵。”

年纪大的警察扭脸对李师傅说:“把你们的登记册拿来。”

李师傅走进里间,把厚厚一本登记册拿过来,年纪大的警察一边翻查一边说:“你们以后不但要在你们这儿等级,还一定要到派出所备案。给你们这样的公寓说过多少回儿了,就是不按规定办。是不是觉得不罚你们你们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李师傅陪着笑脸说:“咳,老板回家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在这儿看摊子,我是咱尚信村的。”一边说,一边帮警察翻着登记册。卫明这次回来不到一个月,这个月也没入住多少新租住户,李师傅很快就找打了卫明的名字,点给警察看。年纪大的警察悄声说:“嗬,还欠着一个月的房租和押金。”李师傅看看卫明,呵呵笑笑。

“卫明,身份证号……”年轻警察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拿起一个便携式身份证号检测器,在键盘上点着。年纪大的警察和两名特警也凑过来,年纪大的警察悄声说:“没啥事儿呀!”

卫明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暗暗得意:嗯,他们级别不够,查不到我的相关信息,我的相关信息都是重大机密,基层派出所怎么能知道?他冲警察挤了挤眼睛,嘿嘿笑笑。

年纪大的警察看看卫明,对年轻警察说:“算了,别问那么多了。给3311 打电话,让他们来人吧。”

年轻警察“嗯”了一声,又问卫明:“你父母妻子在哪里?叫什么名字?请你提供一下他们的联系方式,或者任何一位可靠联系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卫明说:“无生父母,真空家乡。我来自偶然,我魂归大地,大地就是我的母亲,苍天是我的父亲。资产者是把自己的妻子看做单纯的生产工具的,他们听说生产工具将要公共使用,自然就不能不想到妇女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他们想也没有想到,问题正在于使妇女不再处于单纯生产工具的地位。”

年轻警察好像有点儿生气了,尖着嗓音大声说:“公民,请你说具体点好不好?我们是为了你好。”

卫明笑笑,说:“您也戴着眼镜,应该是大学毕业吧,读过毛姆吗?毛姆说,一个人的生之故地也许并非他的灵魂故乡,于是,他在大地上不停地流浪,流浪啊流浪,直到某一天,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泪流满面,就是这儿了。”说着,卫明的眼泪刷地又下来了。

一群人想笑,就连年轻警察和两名年轻的特警也想笑,却没人好意思笑。年纪大的警察看看年轻警察,叹口气,说:“大过年的,弄这事儿!快点给3311打电话吧,一会儿就该回家吃团圆饭了。“年轻警察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打电话。

房间里一阵安静,年纪大的警察和李师傅抽着烟,李师傅让给卫明一支,给卫明点上。卫明也嗞嗞抽着烟。几个人掏出手机玩着。

过了一会儿,年纪大的警察又问卫明:“对了,先生,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到这边儿做什么来了?从事什么职业呀?”

卫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尊敬的警官先生,你们刚才不是已经验过我的身份证了?查到什么没有?我敢说,你们查—不—到!看你们几个也还算科学执法人性化执法,我也不妨简单透露一点儿信息。”卫明扔掉烟蒂,压低声音,说:“给你们说吧,我从事的都是国家重大机密活动,只有大领导知道,其他的人,包括相关部门的部级领导干部都不知道。”

看没人搭茬儿,卫明笑笑,又说:“不好意思啊,不是不给你们几个警察同志交代那么清楚,也不是怕亲爱的邻居们知道,实在是因为我肩负着重大的国家使命,你们级别不够,我不能因为咱们熟悉就泄露国家机密吧?你们也都是国家公职人员,对此请理解!谢谢!”

一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声音低低的。卫明扫视一圈众人,鼻子里又“哼”了一声。他闭上双眼,苦笑着摇摇头;睁开眼,抬头看着天花板,轻轻哼唱:“母亲只生下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说一声,“深情地,党的光——辉——照——我——心——”念白,“党啊——党啊,亲爱的妈妈,我是您那走失多年的赤子啊!叫一声我的乳名吧,卫——明!”接着唱,“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可是他们掠去的是我的肉体,我依然怀恋着母亲的——怀——抱——!三百年,梦牵魂萦的生母啊,叫一声我的乳名吧,卫——明!”唱到这里,卫明又闭上眼睛,仰起头,轻轻地说:“亲爱的同志们,永别了,我爱你们!伟大的祖国,母亲,永别了,我爱您!”突然,他抬高声音,哭着说:“小儿啊,妮儿啊,永别了,爸爸对不起你们啊,我爱你们!”说完,两行泪水流淌在面颊上,卫明低下头,抱着脑袋,低声抽泣。

一名带着孩子过来看热闹的女房客也轻轻啜泣起来,还擤了擤鼻子。李师傅赵师傅和其他房客看看她,不好意思地相视一笑,笑得倒是像哭丧着脸。四名警察也看看她,皱着眉头。女房客的嘴角哆嗦着,她竭力克制,结果,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两三岁的儿子看看妈妈,哈哈大笑起来。

年纪大的警察摆摆手,轻声说:“带着小孩出去吧,出去吧,小孩看见这事儿不大好!”女房客抱起儿子,一只手抹着眼泪,不清不楚嘟囔了一声,出去了。赵师傅跟着她走到门外,在门口“哼哧哼哧”擤着鼻涕。

院门口一阵急刹车的嘎吱声,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停在门口,几个穿白大褂的胖壮男人和一名女医生从车上下来,转身从车上拉下来一副担架。

卫明隔着宽大的窗玻璃看看,突然站起身,高喊一声:“恶毒的敌人!”边喊边拔脚往值班室门口跑。他一头撞在铝合金玻璃门上,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卫明脸上一道道血印子。他猛地推开门,向院子深处跑出。几名警察和李师傅急忙喊:“拦住他!拦住他!”

一名男医生笑笑,拿着一根吹管,一边追卫明,一边用力吹出一根银针。银针像一条小细蛇一样,追着卫明,不偏不倚正好扎在卫明左半拉屁股上。卫明伸手拔它,手伸到胯部,脚步慢下来;然后,他的身体像一滩水泡了的淤泥,晃晃悠悠就塌成了一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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