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节 流行音乐教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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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型博士生
1963年,黄霑以论文《姜白石词研究》从香港大学中文系毕业。毕业后当了两年中学老师,后来辗转三家公司,直到1976年,自立门户创办“黄与林”广告公司。1983年,他与林燕妮一起回到香港大学修读硕士,他读的是哲学,林燕妮读的是古代文学,两人同跟随导师罗忼烈,黄霑的毕业论文是《粤剧问题探讨》。90年代末他又在港大读博士,2003年,已经62岁的黄霑虽然身患重病,还是写作论文《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同时黄霑获得了香港大学文化研究的博士学位。这些从古典文学到哲学,再到流行文化的论文都为黄霑这位流行音乐教父奠定了厚重的文化基础,让他的词作不再苍白无力,而是充满历史与文化的厚重感。怪道文化大儒陈之藩教授对其词作亦有关注,撰文《笑与啸》探讨,结集在牛津大学出版社于2012年出版的他的散文卷里。虽是散文,其中内涵的王维诗歌、吴梅村诗歌、胡适诗句却可见其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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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黄霑写作《友谊万岁》[1],他的作品《幸福在这里》、《我要你忘了我》、《爱你三百六十年》等国语歌也在台湾红极一时。后来他创作电影歌曲,到了70年代才开始为电视剧填词写歌。在粤语流行曲流行之前,粤语电视剧的主题曲竟然是国语歌,这成为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黄霑自己在丽的电台写,张清监制,奚秀兰演唱。顾嘉辉进入TVB之后写的第一首歌是电视剧主题曲《星河》[2],由詹小屏演唱,是国语歌。对粤语流行曲的歧视,一直到《啼笑因缘》才改变。电视台电台都是这样,即使是粤语流行曲之父周聪,写词也是三及第,文言、白话、广东话,如《桂河桥》等。当时粤语歌词有“车头车尾真污糟,成匹偈油揩晒落裤”,“共你拍拖,共你轻轻唱和”,“妹妹心意如何,我哋而家朝朝去拍拖”等,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粤语作为日常生活中最耳熟能详的语言,迟早会催生出粤语流行曲,黄霑熟悉粤语,自然便敢为天下先了。
黄霑对周先生的《快乐进行曲》印象深刻——
快乐让我哋高声唱/去寻成日也快乐/没有烦恼大众齐工作/
快乐人们青春最快乐/快乐同来高声唱/快乐大家莫将朝气降沉/
大振精神/应放下烦忧/要大家合作/
他觉得这首歌曲有趣极了,多年以后也难以忘记。
1965年,黄霑进入电台工作后,很快跟电台同事熟络起来。其中包括陈宝珠。陈宝珠有芭蕾舞功底,并师从京剧大家粉菊花,歌艺俱佳。60年代初,陈宝珠出演了不少耳熟能详的古装武侠剧,如《怪侠赤屠龙》、《雪峰魔女》、《女飞侠红姑》、《火烧红莲寺》等,与师妹萧芳芳在整个演艺界平分天下。陈宝珠被称为“影视公主”,黄霑本就很有女人缘,加上他那讨好女人的本领,他跟陈宝珠逐渐成为好朋友。黄霑在年轻的时候便喜欢显摆,将怎么学口琴,怎么得奖,怎么写歌,都一一说给陈宝珠听。后来陈宝珠有部舞蹈片需要编曲,就找到黄霑,黄霑便第一次成功“配乐”。他很专业,曲子的效果也很好,陈宝珠连称自己没看错人,黄霑是配乐的人才。
只是当时粤语电影的制作经费比国语电影少很多,粤语电影歌曲一般是“先词后曲”,且流于粗制滥造,观众买账的不是歌曲本身,而是唱歌曲的陈宝珠、萧芳芳,当萧芳芳、陈宝珠等主要影星息影,这类歌曲很快没落。
好在黄霑进入TVB,能与日后的“黄金搭档”顾嘉辉合作,且TVB那时候被誉为音乐台,有很好的氛围。TVB很早便开始有自己的乐队班底、歌星,还组织了姊妹公司“华星娱乐”,常常在各处现场演出。一开始在利舞台,利舞台地方不大,只有一千个座位。到了1983年,香港红磡体育馆落成,“红馆”演唱会才成为每个香港歌星的第一个梦想。体育馆当然不是为了演唱会建造的,但是勤劳而又懂得变通的香港人,决不让纳税人的钱空置。体育事业发展不良,这里便成为城中难得的娱乐场所。
70年代,TVB各个节目的收视率一般都在30点以上,一个点大约是45000人,30点便有200万人口。当时TVB上下精诚合作,只要有低于30点的节目,此节目的编导就会反省,并引以为耻。
2
1978年,黄霑与无线电视签订了独家填词人的合约,那时候几乎每一部经典的电视剧都是黄霑与顾嘉辉的合作作品。“辉煌”之作,必属精品。黄霑对中国传统文化很感兴趣,顾嘉辉的作品中也多有这些因素。黄霑认为,中国古乐的很多的旋律十分好听。《沧海一声笑》的开头是古音“宫商角徵羽”反其道为“羽徵角商宫”写就的作品;《男儿当自强》的曲源自古曲《将军令》;其实《妆台秋思》、《夜深沉》、《满江红》等流传了百年的名曲,都颇让黄霑着迷。只是他一边认为中国音乐十分优秀,一边认为中国现代的音乐人应该惭愧,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国音乐人上交的都是一张“白卷”。[3]在漫长的岁月中,一首《梁祝》,一首《黄河》,未完成的清唱剧《长恨歌》,外加几首小调便是全部成就,实在让国人脸红。想及《双肥临门》中,肥肥跟着黄霑学习小提琴,黄霑站在西洋乐一边,董骠用两根弦的二胡斗得他“扑街”,实在难为霑叔。
《焚心以火》让黄霑囊括了几乎可以拿到的一切奖。尽管是与顾嘉辉分开AB段写成,黄霑写A,顾嘉辉写B,“AABA”四段体就在彼此的心意相通中逐渐完成。“AABA”四段体的格式算是最为简单实用的格式。黄霑在其博士论文中曾经专门分析过这种体式——
A段是“主段”,B段是“副歌”。三个A段的旋律,大致相同,只会在每段的结句,出现少许旋律及和声上的差异。一首AABA体的流行曲,长32小节,每乐段基本上分作四句,每句二小节。这四句恰好与我国传统文章结构“起、承、转、结”如出一辙。[4]
当然,四段加起来又是一个大的起承转合,回环往复,前后紧扣,自然受到广大填词人的欢迎。
黄霑称,辉哥当乐队领班的时候,自己才是一个乐迷小子,如今竟有机会同辉哥一起合作,还如此合拍,十分荣幸。顾嘉辉甚至常对人说“黄霑写词,正路”。[5]黄霑受此谬赞,内心以为知己,只可惜顾嘉辉后来移民加拿大,两人的合作只能通过电波,着实让黄霑郁闷过一段时间。
提及拿奖,黄霑也有尴尬的时候。1987年,黄霑获得了“亚太影展”的“最佳音效奖”。第一,他是做电影配乐的;第二,他没有录音技术,做音效的是别人。于是这个实不至名不归的奖一时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当组委会通知他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他没有半点喜悦——
上了台,领来奖。奖是一个什么都没刻上的铜柱。别人的柱,有字,我的没有,至于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6]
所以,后面的电台访问,他收起了平日里的“滔滔不绝”,半句话也出不来,一种吃了“诈和”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开来,让他十分难受。
1990年,霑叔的《人间道》、《笑傲江湖》、《喋血街头》都参加了“最佳配乐”奖的角逐,结果只得了“最佳电影歌曲”。又因为四个提名空缺,而参加的曲目只分属于两人——黄霑和罗大佑,霑叔称,无论谁得到此奖,都开心,因为他与大佑算是兄弟。怪道,霑叔去世,临时改了追思会的时间,大佑推掉工作也要按时出席,足见他与霑叔的惺惺相惜。
2001年,晚年的黄霑已经在词曲界立足,他称词曲也很简单,能对唐诗宋词元曲熟悉,懂得“柳飘香”和“花送爽”,别人便觉得文采斐然。
3
入夜,一杯茶,一支烟,一本单行簿,一把间尺,他伏在案头,一个个音符在空中跳跃……在漫长的岁月中,音乐与黄霑总是在深夜纠缠在一起,一曲曲经典也就此产生。
80年代内地跟香港的经济文化差异很大,但流行歌曲没有这种禁忌。80年代的香港恐怕没有人比黄霑更多产,终其一生,黄霑创作了两千多首歌曲,但其中能拿得出手的不过二三十首,十分之一都没有。他满意的第一首作品是《忘记他》,由邓丽君演唱。在邓丽君墓前有个小音箱,循环播放十首歌,其中一首便是《忘记他》,也是唯一一首粤语歌。霑叔为此感动很久。
诚如历史剧中的“甘地可以梦会西施”,黄霑对音乐的态度有时候也天马行空。速度和品质他一般都能保证,内地耳熟能详的《上海滩》只用了二十分钟,差不多是他最快的歌。此歌是与顾嘉辉通过电话沟通之作,那时候连传真机都没有,半夜两点钟,顾打来电话唱“mi半拍sol半拍一个小节la三拍”。黄霑将抄下的歌复述一遍,确保无误。黄霑本来冥思苦想不得要领,在马桶上一坐,灵感来了,便写了出来。写完之后,他开始想黄浦江到底有没有浪,过去虽然去过上海,但是记忆模糊了,也未曾注意过“浪”的问题,心下犹疑,大江很平,究竟有没有浪?他足足翻书翻到清晨六点还是没有查到,当天就要录了,没时间纠结“浪”的问题……录音之前,叶丽仪打电话来,称这个歌很好,后来黄霑到上海,专门看有没有浪,他安慰自己船开快点,会有人字浪。
《我的中国心》是黄霑爱国歌曲的代表作,他还写过《中国梦》、《勇敢中国人》、《男儿当自强》等歌曲。这首歌的曲作者是王福龄,王福龄的代表作是《不了情》。1979年,台湾校园民谣流行起来,香港永恒唱片的老板邓炳恒便想在香港出版国语唱片,然而,香港当时的版税制度已经成型,歌曲的流行程度跟创作者的直接利益紧密相连,所以词曲作者一般会选择当时的一时之选——粤语歌,而国语歌反倒无人问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国语歌手在这种背景下被称作“民族歌手”。1980年,中国政府和英国政府就香港问题开始了会谈,邓炳恒认为此机会甚好,便开始为旗下歌手张明敏策划新专辑。邓炳恒找到黄霑,请他写一首国语歌。黄霑开出了跟粤语歌一样的价钱,黄霑身为一个中国人,又就职于外来行业——广告业,这些年也受了不少洋人的委屈,于是一挥而就,未曾修改便“交卷”。王福龄看后心情澎湃,便决定谱曲,歌曲即成。1982年,《我的中国心》连同同名专辑一同“出街”,却反响平平,张明敏只得到一个“爱国歌手”的称号,几乎销声匿迹了。
1983年,中央电视台第一次筹备春节晚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1984年,黄一鹤导演继续筹备春节联欢晚会。既然中英会谈已经开启,请香港演员登上春晚的舞台成为选题之一。到达深圳的节目组,偶然在车上听到《我的中国心》,十分激动,问司机,得知是香港歌星张明敏演唱的歌曲。最后,通过新华社的香港分社将此事敲定,张明敏便登上了1984年春晚的舞台。这首歌曲在内地蹿红,央视收到的有关信件就有几麻袋。可是在香港,张明敏依然如故,只是在出入海关的时候会有内地观众过来要他签名,香港传媒改称他为“左派歌手”,仅此而已。
1985年到1986年左右,张明敏与霑叔相逢在某个聚会场合,张明敏告诉霑叔《我的中国心》在内地红遍大江南北,霑叔以为他在开玩笑,还称红了也没用啊,自己又拿不到版税。霑叔那时候正面临公司危机,经济紧张。其实,霑叔的《上海滩》在内地四处播放,都因为中国没有加入《世界版权公约》,他拿不到任何版税。霑叔在穷困潦倒的时候,版税自然比自己从来不知道的“红”重要,所以开玩笑称,阿明,你可以帮我把版税收回来。
后来,《参考消息》上登载了一篇关于邓小平的文章,称他在家中教孙儿们唱《我的中国心》,此报道被香港的报纸转载。霑叔对邓小平十分敬佩,所以,因为这篇报道,他高兴了很久。
只是,出于某种并不良好的听闻与记忆,1987年,张明敏进军内地,专辑大火,但是霑叔虽然礼貌地答应为张明敏写歌,却未曾有作品呈现。霑叔跟内地关于歌曲的缘分大概是在内地加入《世界版权公约》,实行版税制度后。他拿过一些歌曲的版税,还有便是内地的芸芸众生做了他的老师,将《我的中国心》歌词中“千钧”改成“千斤”,他觉得这样更俗白,很喜欢。
其实,黄霑之所以将粤语流行曲作为博士论文的主题,一方面因为他身在其中,另一方面他手头掌握了很多相关资料,倘弃之不用便可惜了。加之,他总觉文化与歌词,歌词与社会之间有很多微妙的关系。人们喜欢听什么歌,跟人们有什么样的社会心理是相关的,当他理解这种大众心理之后,所写的歌词也就有幸成为大众心理的组成部分。
4
90年代,粤语流行曲才真的被一些论者重视起来。1991年12月,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举办了“香港文化与社会”研讨会,会后,粤语流行曲慢慢被重视起来。1997年香港回归之后,香港学术界关于“香港本土意识”和“文化身份”的研究使得粤语流行曲走上台面。既然是流行便是代表大多数人喜爱的东西,大众流行不同于精英文化中的阳春白雪,它或许是浅薄的,是哗众取宠的,但诚然是大众的产品。它产生之初便与大众紧密相连,与最广泛的普罗大众有着极其紧密的身份认同。
黄霑在博士论文中尽量靠近通俗文化,他首先对研究对象做了限制——
(I)香港人制作和创作。
(II)灌录成唱片,作为商品出售。
(III)为人提供娱乐。
(IV)可供伴舞。
(V)有歌词可供一般人歌唱。[7]
这样便将教学歌曲、芭蕾舞曲等排除在外。他肯定声音中高低、长短、快慢,音色的差异,诚如贝多芬等人也会对音乐产生的经济价值斤斤计较,流行音乐对商品价值的追求也就不足为怪。加之,虽然被学术界认为浅薄,但音乐人想要与大众所欣赏的音乐达到同一层面,创作出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也并不容易。
黄霑对他的研究对象做了分期,分成四个时期:其一是1949年至1960年,从建国之初音乐人涌入香港到邵氏在香港设厂,“黄梅调”与“港式时代曲”开始流行;其二是1960到1973年,“港式流行曲”的兴盛期,代表作便有王福龄的《不了情》;其三是1974年到1983年,仙杜拉演唱的《啼笑姻缘》使得粤语流行曲地位提升,而1983年红磡体育馆的建成,让香港兴起了“演唱会文化”;其四是1984年到1997年,粤语流行曲的兴盛期,1984年香港歌曲登上内地春晚,随着几部电视剧的热播,粤语流行曲迎来了“滔滔两岸潮”。也就是说,黄霑认为,粤语流行曲在非粤语区的广泛流传是其真正的高峰。诚然,1997年香港的回归,无疑给香港流行音乐的北上带来更多的方便。只是,1998年之后,整个歌坛的疲软使得流行音乐迎来了低迷时刻,粤语流行曲也不能免俗。
其实,香港娱乐圈的快节奏是港人面对97心理焦虑的一种展现。面对未知的未来,只能用“方便、经济、快捷”[8]的即食文化来敷衍塞责。活在当下久了,便不为以后考虑。
黄霑也出过唱片[9],他拍《偷情先生》的时候,未到自己的戏份,闲来无事便哼歌,一般都是他喜爱的《平安夜》、《齐来崇拜》、《Joy To The World》、《圣诞钟声》等歌,这些歌曲旋律轻快且简单,所以一年四季都在唱。作为一个词曲创作人,他自然不好好唱歌,将歌曲改来改去,有时候一两个字蹦出来,却是拿政治开玩笑。大家听到,都称十分“过瘾”,笑声不断。于是,霑叔便有了生意经,觉得出一张“圣诞歌曲”搞笑唱片定能大卖。他找到戴乐民,二人一拍即合。当时临近圣诞,于是二人马不停蹄很快整出十九首圣诞歌,找来林振强、林夕、黎彼得一起来写词,限定十天“交卷”,几个人都不敢怠慢。林夕第一个“交卷”——《皆因一经过六四》,林振强用《圣诞第十二日》之曲子填词《慈祥鹏过圣诞》,总之,这张名叫《香港X’MAS》的唱片诞生了。EMI唱片的执行董事冯添枝还将卡拉OK的伴奏附上,让香港人合家欢乐过圣诞。
1990年,黄霑出了一张名为《笑傲江湖-百无禁忌黄霑作品集》的专辑,收录了包括《沧海一声笑》、《焚心以火》、《世界真细小》在内的十余首歌曲,由滚石唱片出品。这次的歌曲全为国语演唱,瞄准的是内地市场,首首都是经典,最后一首《黎明》为霑叔的口琴独奏。
[1] 黄霑、张碧贤、向雪怀.香港电台《真音乐》栏目,2003-10-6.
[2] 黄霑、张碧贤、向雪怀.香港电台《真音乐》栏目,2003-10-6.
[3] 黄霑.《礼乐之邦无乐》.《黄霑文集5·开心半世纪》.香港:明窗出版社,2004:132.
[4] 黄霑.《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香港大学博士论文,2003:2.
[5] 黄霑《.焚心以火》.《黄霑文集5·开心半世纪》.香港:明窗出版社,2004:127.
[6] 黄霑.《奖》.《黄霑文集5·开心半世纪》.香港:明窗出版社,2004:146.
[7] 黄霑.《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香港大学博士论文,2003:3.
[8] 黄霑.《即食文化》.《黄霑文集5·开心半世纪.香港:明窗出版社》,2004:165.
[9] 黄霑《.黄老霑出唱片》.《黄霑文集3·过瘾人过瘾事》.香港:明窗出版社,20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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