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第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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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洪潮的气势震住了,手慢慢地从信纸上移开。
还不待她的手移开,洪潮就抢上去夺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在最后的一刻她突然又按住信纸不肯放手了。结果就在这一抢一按之间,信纸“哗啦”一声被撕成了两半。
她们同时住手,各自看着手中的半张信纸——唇印刚好从中间被撕开了。
洪潮心里多少感到有些不安,毕竟她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但不管怎样,那个破裂的红唇还是使洪潮的心里生出了些许快感,使她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她没再说什么,只拿了纸笔叫云端重新写一封。
云端却不接,失神但却固执地瞟着洪潮手里的那半张信纸。
两人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洪潮很恼火,她没想到这个云端会这么不要脸,她还真没见过如此不知羞耻的女人。洪潮清楚地知道,此刻,周围的人都在紧张地注视着她,都在看她到底怎么 办。洪潮当然希望云端能主动退缩,能老老实实地接过纸笔重新写信。但云端虽失魂落魄却毫无退缩之意,那神情仿佛握在洪潮手里的不是半张信纸而是她的半条 命,那架势仿佛她必须要回那半条命,否则就不能活了似的。
洪潮心里十分焦灼。她不能把那半张信纸还给云端,绝对不能。因为这不是半张信纸的问题,这是尊严,是她身为“女长官”的尊严。比尊严更重要的还有态 度,就是洪潮对她这种无耻行为应该表达出的轻蔑态度。如果把信还给她,洪潮不仅失去了尊严,还等于认可了她的这种无耻行为,落得与她一样无耻了。
洪潮真想把手里这半张信纸撕毁,让云端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地重新写信。但洪潮觉得这样做多少有些过分,好像是自己蓄意找她的茬,先抢了她的信又撕毁她的信似的。
就在洪潮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云端出人意料地做出了一个动作,为洪潮制造了一个动手的绝好机会——云端恍惚间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处境,竟冒冒失失地把手伸向洪潮,想抢回自己的那半张信纸。
这个动作刺激了洪潮。如果在这之前洪潮还不好下决心采用激烈方式的话,这一下洪潮可是怒从心起、毫无顾忌了。只见洪潮身子一闪,躲过云端伸到面前的手,随后,当机立断三把两把就把手中的信撕了个粉碎。
云端愣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些飘落的碎纸片,突然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云端几乎哭了一整天。所有人都以为云端是在哭那封信,是因为女长官撕毁了她的信而伤心哭泣。只有云端自己心里明白,她哭的不是信,是人。
被俘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前线的消息,今天才知道子卿他们已经被围困很久了,而且基本没有突围出来的可能。听到这个消息后,云端立刻就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梦,想起了子卿满面鲜血地站在她面前的样子。她毫不犹豫地立刻就答应写这封劝降信了。
云端很怕那个梦会成为现实,她真的希望子卿能活着回来,希望子卿能因为她而活下来。云端只要子卿活着,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投降不投降的。她从来都不在乎子卿怎么做,只在乎他是不是能活着,是不是能活着回到她的身边。
本来云端以为自己有许多话要对子卿说,待到拿起了笔才发现,只有那一句话最能表达她的心情。她就动用了自己的全部感情,一字一句地写下了那句话。云端 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很仔细。当她慢慢地把一个个笔画组合成字,再慢慢地把一个个字排列成句子之后,就看到那些字与字之间有了联系,有了心情,有了温度, 有了只有她和子卿两人才能感同身受的丰厚内容……
云端想,只有这句话是最能入子卿的心、最能打动子卿的了。
但当女长官来收信的时候,云端却突然心慌起来。她隐隐约约地感到信上好像还缺点什么,一时又想不起到底缺什么了。结果刚把信交出去,她就想起来了:是吻!她忘记吻子卿了!
她把信要回来,轻轻抚平,深深地给了子卿一个吻。
很好,唇印很红润,很丰满。有了唇印,这封信就完整了,就有了触觉,有了呼吸,有了生命,有了肌肤相亲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重要,云端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云端要的就是把这种带有气息的感觉真实地传递给子卿。
云端专心地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女长官的情绪。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直到女长官劈手来夺她的信,她才回过神儿来。
云端不是不想把信交出去,只是女长官夺信时的样子太凶,使她感到不安,怕信会受到损坏。所以她才犹豫着护住信,才在最后一刻想再把信夺回来。结果信反而被撕坏了。
信撕开的那一刻,云端眼睁睁地看到子卿这两个字和自己的唇印裂开了,分成了两半,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一时什么都忘了,只想把那一半信拿回来。似乎只要把信拿回来,把分成两半的名字和唇印合起来,那种不祥的预感就会消失,她和子卿就不会有事了。
但那个女长官却把信撕了个粉碎,把她的希望撕了个粉碎。
看到信被撕成了碎片,云端顿觉天旋地转。仿佛心脏被撕裂了一般,她只觉得心在一阵阵地抽搐,随着抽搐一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迅速地传遍了全身。云端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任鲜血从心中的伤口流出,与泪水混合在一起,不停地流淌着……
云端就是从这一刻起开始恨那个女长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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