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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三
  
  打那天开始,吕兰和玛曲版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就在这个城市隆重上演。吕兰和玛曲上街的时候往往不带着木瓜,男人们则一边狠狠盯看吕兰漂亮的脸蛋和这么好的身材,一边愤愤不平地反复提起“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古老的话。他们还发挥聪明才智,把这句话细节化,说吕兰是兰花玫瑰花百合花等一切好花,说玛曲是老牛病牛拉出来的不健康牛粪。女人们好像并不在意鲜花牛粪这样的配搭,她们只是看见了玛曲对吕兰的好,还拿自己的男人以及世界上的男人作对比,对比的结果往往令她们无比伤心。
  
  玛曲确实对吕兰好,他就像军队里的后勤人员,把指挥员吕兰的吃喝拉撒全包了,他不舍得让吕兰去干这些事,他怕炒菜熏黑了她的白脸,怕洗衣服弄老了她的嫩手,怕收拾房间呛着她迷人的鼻子,怕木瓜和母亲闹得她心烦。开始,玛曲干活的时候,吕兰总是有些手足无措甚至有些小小的负罪感,但后来也习惯了。玛曲系着围裙呼啦啦在厨房炒菜时,吕兰就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她只要隔会儿扭头看一眼玛曲就行,玛曲准能和吕兰目光相接,还会对吕兰幸福地笑笑。
  
  就连做爱,玛曲也尽一切可能照顾吕兰,他知道自己重,伏在吕兰身上时,便尽量不去压她,而是使劲用两条胳膊和两条腿把身体支撑起来,看上去像一只被抻直了前后腿的蛤蟆。模仿蛤蟆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支撑着身体本来就很困难,还要保持姿势以正常节奏在吕兰身上耕作,难上加难。有一次,玛曲看到吕兰在身下无聊地闭上了眼睛,这让玛曲难为得就像他在学校里初学“鲤鱼背面”这道菜,不是活鱼的筋抽得慢了,就是面做得不够火候。于是场场都是时间短、节奏慢,效果完全不能令吕兰满意,但玛曲的胳膊和腿却还是累到打战。他不曾说累,反倒总是沉浸在浓重的自责中。
  
  玛曲还是有点钱的。玛曲一个月挣三千多,房子也是父母留下的,他很少花钱,他的妈妈也忘记了怎么花钱。玛曲基本不出去,基本都吃工作餐,基本不买衣服,不抽烟不喝酒不看书不玩电脑不买股票不耍基金也不找女人,每月的工资拿到手里,第二天就基本完整地进了银行,就连他留下的一点零头,几个月之后也会变成上千的整数,然后再送进银行。玛曲差不多已经这样了八年,存折里也就有了一个不小的数目。结婚前,他把六位数的存折给吕兰看了。
  
  吕兰就觉得玛曲会有点钱,但没想到他的存款如此出人意料。开始,吕兰想要什么,还总是不好意思地拐弯抹角,玛曲,我现在有点不喜欢刘亦芬。
  
  你跟刘亦芬不是挺好的吗?
  
  她买了个带500万像素摄像头的手机,天天拿出来炫。
  
  那有什么好炫的?!
  
  有好多同事也都不喜欢她,她们还买了手机跟她比。
  
  这有什么好比的。
  
  ……玛曲!
  
  怎么啦?
  
  我,我也要买新手机,不然好没面子。
  
  买买,我们明天就买,买600万像素的。


  
  在对玛曲的灵性和悟性彻底丧失信心后,吕兰学会了直来直去。
  
  吕兰说,玛曲,我弟盖房,要两万。
  
  玛曲还是说,好,那叫他来拿吧。
  
  吕兰说,玛曲啊,跟你说个事。你看我的脸黑了没?你看,这里还有个痘痘,都是坐摩托坐的,风刮得我脸上的皮肤都不好了。我们买辆QQ吧,我不能再坐摩托了。
  
  玛曲说,买车?!那谁开?
  
  吕兰说,我去学嘛。很快的,还有,买了车把你那个摩托给咱弟吧,他总想要一辆摩托。
  
  玛曲说,那……买吧。
  
  后来,吕兰说了许多,玛曲也买了许多。存折上的数字变成了不大的五位数,玛曲除了偶尔偷着叹口气之外,并不太在乎。他觉得,只要吕兰高兴,花钱不算什么,反正自己又不会花钱,老婆会花钱也不是什么坏事。
  
  有了钱,吕兰就时髦了许多,她心里也开始想着把玛曲来个时髦改造。毕竟两口子出去,本来两张脸差距就大,再一个穿得像模特一个穿得像村长,就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能够形容得过来,简直有些天理难容了。刚结婚的时候吕兰并不在乎这些,可看多了人们像看母猪上树一样的惊讶眼神和窃窃私语,她开始一点一点地受不了,后来,她和玛曲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总刻意与他拉开点距离,可她发现玛曲就像一只瞎了的老狗,总是能循着主人的气味准确无误地黏在她身后。


  
  吕兰要把玛曲大变活人,让他也时髦,不,时尚起来,时尚得要像美发店和服装店悬挂的海报里的男人,就是做不到很像,能有一般像甚至一点像也行。吕兰的时尚计划是从玛曲的头开始,吕兰把玛曲拉到一家很贵也很有名的美发厅,这家美发厅的发型师把和当地名人的合影,像挂结婚照一样挂到最显眼的墙壁上,虽然玛曲并不认得这些名人,但他知道照片里的那些人就是名人,名人的笑和普通人不一样,嘴角翘到什么程度,眼睛弯到什么位置,表情里有百分之多少的热情,都仿佛是事先算计好的。
  
  吕兰给玛曲挑选了店长,牌子上说店长是从香港学成归来,去过香港再加上搞过名人的头,店长洗剪吹一次的价格就涨到二百元,比玛曲以前去的理发店整整贵了二十倍。店长和吕兰站在玛曲的后脑勺处品头论发,像讨论一茬韭菜的收成。玛曲没去听,只顾着换算剪一次头发和他要炒多少盘菜之间的关系。
  
  店长果然给玛曲剪了个极为时髦的发型,玛曲的头发像被台风修理过的树一样,都往一边倒,有些头发还奇妙地站了起来,像一根根结实的刺。他完全惊呆了,丝毫不顾吕兰的满意和店长的自豪,做贼似的溜回了家中,第二天一早先斩后奏地洗了头,不惜让吕兰哭闹了一场。
  
  吕兰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希望带木瓜出门,虽然木瓜已经穿得光鲜。这恰好给木瓜和李珍芳制造了友谊的机会。木瓜和李珍芳越来越好,木瓜喜欢玩李珍芳拆下来的线团,而且在李珍芳专心拆毛巾被的时候,他可以任意地敲她的头,连木瓜自己都敲腻的时候,李珍芳依旧不烦恼不生气。李珍芳也喜欢木瓜,这孩子显得如此真诚可爱,敲完了头,木瓜就会陪李珍芳专心拆毛巾被。开始时,木瓜还不得要领,总是拆不动或者扯不匀,李珍芳就在一旁及时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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