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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苏文烨说:“我们是朋友,也是同事。”他点了杯水,接着道,“筱言西是我们公司首席设计师,你也是搞创作的,大晚上的约到这儿见面,是不是想挖角儿啊?”

那人笑道:“是有这想法来着,可筱小姐不同意啊,要不你给说说情?”

苏文烨也笑了笑:“这忙我可帮不了。”他瞄了一眼桌上的图稿,抬眼看着我,“这不是你的作品吗?听茜茜说这是你参赛的主题,怎么会在这儿?”

沉默一会儿,他忽然明白过来,道:“你……缺钱?”

被同事发现在外揽私活儿,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况且给活儿的老板还在跟前坐着,我一时很不自在,想了想,说:“目前是遇到了点儿状况,但都是暂时的,这事儿我没告诉茜茜,不想让她担心。我没用自己的名字揽活儿,也没有出卖和公司有关的任何方案,所以……不算违法。”

他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只是惊讶地自言自语:“不是吧,你这么缺钱,我哥他也不管你?”

我没理他,正准备离开,却听他又说:“你要真缺钱,就考虑考虑加入我的公司吧。我最近在搞一项目,现在集资,盈利了给你分红怎么样?今天我来会这老朋友,谈的也是这桩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有钱一起赚么。”

我不知道苏文烨还在搞副业,看来张茜茜看中的还是个潜力股啊。可是投资是个长期活儿,我这钱需要马上兑现,况且我根本不想和他有多余来往,任何和陈万钧沾边的人,我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所以我最终拒绝了他的提议。

却不知道越想避开的人,越容易遇见。第二天公司拍外景,我也去了现场,这回请的是网络红人,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因常在网上发布自己的照片而出名,她身材很棒,面容姣好,性格也十分温柔。那天天气很热,我守着那姑娘拍摄,中途休息时,拿了设计方案给她看,说明了我们的广告主题和想要的风格,叫她找找感觉。

她刚进这圈子,还没有专门的经纪人,见我拿水给她便十分感激,红着脸请我去休息室坐坐。我跟随她进了那扇玻璃门,里面茶香四溢,清凉悠然。那屋的中央隔了一扇木质屏风,她走在前,我跟在后,还未看到屏风的另一头,却听姑娘笑着道:“我带来一姐姐,她人可好了,刚才还拿水给我喝。”

一语将毕,我已绕过屏风,出现在屋子的另一边,只见靠墙的梨花木圈椅上,陈万钧一只手夹着烟,像以前一样交叠着腿,靠在椅子上看着我。我顿时心跳如雷,脑中一片空白。右侧是面有色落地窗,明亮的阳光照进来却变得幽暗,给了这屋子恰好的光芒,窗外是我们的拍摄场地,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顷刻间就能把所有的一切一览无余。

等我站定,第一个念头便是逃跑,那姑娘却牵了我的手往座椅旁走:“这天儿太热了,姐姐你坐这儿,我去给你倒水。”

我撒开她的手:“不用了,我不累,你好好休息吧,半小时后场地见。”

刚转过身,却听身后的人问:“你缺钱?”

说实话,从前几次张茜茜对我有误会开始,我对那苏文烨就没什么好印象,没想到这回那厮竟传话传得这么快。

那姑娘很诧异,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你们……认识吗?”

我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屋外的天像一顶巨大的蒸笼,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我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决定先离开这儿为妙。

接下来几天我请了假,也不在外面接私活。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小,在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只有悄然避开,杜绝一切相遇的可能。可是这样一来,我也失去了挣更多钱的机会,宋嘉平东奔西走地借钱,到手的不少,差得其实也不少。我想了想,只能先把卡里的余额取出来,能凑一点儿是一点儿。于是我跑去床头柜拿银行卡,在打开抽屉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陈万钧曾经送的手串。

从前只觉得这东西不怎么好看,从未考虑过它的价值。但是以陈万钧的身家和品味,送的也不可能是什么便宜货。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用这个东西去换成现钱。

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但能够肯定这东西绝对不是便宜货。因为当我忐忑不安地将手串递给柜台后的长发小伙时,他在白炽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又端详,后来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手串放在柜台上的小照灯下仔细查看。

每一颗珠子都被他摸遍了,最后他更加狐疑地瞅了瞅我,接着转身往柜台最里面的小门走去,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一精神抖擞的瘦老头。老头儿气定神闲地边走边笑,过来后也掂着珠子看了一会儿,抬头笑着问我:“姑娘,冒昧地问一句,您这珠子打哪儿来的?”

“去庙里求的,值多少钱啊?”

老头儿很爽快:“我出两万块,你看成不成?”

我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木珠子竟能卖到两万块,敢情这里头镶的是钻石?于是迫不及待猛点头:“成成成,当然成!”

这家店是老字号,在这个城市很有名,估价向来很准确。但即使是这样,这高昂的价格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当我把沉甸甸的两万块放进包里后,莫名感到不安,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后来我又安慰自己,对陈万钧来说,这不过是两套衣服的钱,这样一想,顿时好受多了。

把钱交给宋嘉平时,他很感动,欲言又止了半天。我说:“你不要误会,我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帮你,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好好生活。”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会的,谢谢你。”

却没想到一星期后他会以请吃饭的方式来真的感谢我,我本想拒绝,他却搬出我说的话:“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么,朋友之间吃顿饭很正常吧,何况我是真的想谢谢你。”

我没理由推脱,只好接受了他的邀请,可当出租车停在仙鹤楼时,我瞬间又觉得不能接受。因为这地方我来过,陈万钧曾带我来过,但应该没那么巧吧,他去的地方可多了,今天不一定来这儿吧……想着想着,却听宋嘉平突然笑着说:“希望你不要介意,这顿饭我还请了我以前的老板,要不是他出庭作证,或许我就出不来了。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儿我一定要好好儿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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