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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四章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道:“他们俩下月初八就结婚了。”

如果说先前那消息像晴天霹雳,那么现在这消息就等同于原子弹爆炸,我来不及反应,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我想继续怀疑他说这话的真实性,可应该没有人会拿别人的婚事开玩笑吧,何况我和他又不熟,他也没理由跟我开这个玩笑。刹那间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划过,又轻又快,麻麻的,等我反应过来时,又像燃烧着熊熊烈火,烧得我气不打一处来。我生气,是因为陈万钧隐瞒我,和谁结婚倒是其次,一边要结婚一边还和我纠缠不清,这不摆明了脚踏两只船么。大概是见我半天没反应,丁傲带着点儿同情道:“他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原因,你也别胡思乱想了。现在你知道了,怎么做就自己拿主意吧。”

我想了想,感到不对劲,于是又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嘴角一歪,露出个轻蔑的笑:“行了,在我这儿你就别装了,你跟着他不就是玩玩么,他图个新鲜,你为了钱,这叫各取所需,我理解。”

我牙龈忽的一酸,松了松几度捏成拳的手,最终控制住了使用暴力的冲动。算了,和不重要的人计较什么,其实这也怪我自己,把这段情分处理得太低调,导致别人要么不知情,要么知那么一星半点儿就误会连连,再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

可我不解释,他却来劲,接着说:“我知道你跟了他两年,他到现在还不告你,也是因为珍惜你们两人的情分。他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脾气太臭,你跟他这两年没少受气吧?”

他居然说陈万钧珍惜我跟他之间的情分,他一边珍惜我一边跟别的女人结婚,我俩这情分可真够深的。

我顺着他的话道:“真难为你这个万人迷了,你心肠这么好,人又这么温柔体贴,跟你交往过的女朋友肯定都对你印象深刻吧?”

他嘴上说没有,面上却很得意:“还行吧,女人嘛,都得哄,哄得她开心了就对你死心塌地了。就上回你见过的那女的,跟我分手时还闹过自杀,后来还不是被我给劝服了。”

我连白眼都懒得翻,瞬间失去和他继续聊天的兴致,于是闭了眼假装睡觉。等到闭上眼睛,脑海却翻腾如潮水,陈万钧和蒋舒薇的脸交替出现在眼前,频率快如闪电,我的思绪成一团乱麻。原以为陈万钧果断决绝,所以我只需等待他主动摊牌,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看来我需要主动和他谈一谈了。可是我又怕他,怕他一个不开心就反悔答应好的事情,越担心吧这身体就越不舒服,于是在身心双重折磨下,我越来越不舒服,一会儿像飘在云端,一会儿又像掉进海里。

上了飞机之后,那不适的感觉更加强烈。我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张茜茜却一把扯过我的胳膊:“言言,你去哪儿啊?”

三人一排的座位,我这一走,可不只剩她跟苏文烨了。这老大不小的丫头怎么能老这么紧张,两人想发展感情不都得单独处处嘛,于是我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去透透气。”

我刚走了没几步,张茜茜变了调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文烨,你说言言是不是晕机啊,这飞机上她上哪儿透气去?”

我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再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脸,隔着水雾的眼睛看镜中的自己有点模糊。等到水雾散开,镜中忽然又多了一个人,我转身一看,果然是陈万钧。装不认识就是这样,好难得见上一面,还非得是厕所这么个隐秘的地方。

他目不转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走到我跟前,俯身亲了过来。狭小的空间因这火热的亲吻变得更加拥挤,我不得不惊醒过来,推开他一点点,道:“这里不合适呢,会有人进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接着舒展浓眉,将我搂进怀里,抱了好一会儿,又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你先出去。”

我整了整头发,依言推开门,下一秒却又被他猛地拉回去,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手腕上便多出一串珠子来。我抬手看了看,木质的手串,圆滑发亮,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以为这爷难得送一回东西,想必会是星光璀璨的金银珠宝,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玩意,以他的品位竟还真拿得出手来,但是我还真不太看得上眼。

心里正嫌弃着,却听耳旁道了声:“出去。”

我这才又推门出去。其实这独处的时间,已足够和陈万钧聊完结婚的话题,可我忍住了。他的脾气阴晴不定,我可不想在这万丈高空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要是聊得好了还好说,聊不好了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等我重新回到座位时,张茜茜目不转睛地猛盯着我看,最后终于发现了我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她一把拖过我的手瞧了瞧:“哪儿来的?没见你戴过呀。”

我朝她眨眼睛:“一直戴着呢,谁让你平常不关注我来着。”

她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然后就不说话了。苏文烨同志也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礼貌地笑了笑。同是一家人,苏文烨和他表哥的性格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悄悄观察了张茜茜的神色,她从容淡定了许多,看来让他们俩单独待一会儿是很有必要的。

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区别在下了飞机之后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一帮人刚走出去,接机的人便迎了上去,又是拎包又是递水。我和张茜茜可怜兮兮地对望一眼,然后搂一块儿往外走。

她说:“言言,幸亏有你做伴,不然这一幕也忒凄凉了。”

我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苏文烨远去的背影,便说道:“他们可是剥削阶级,我们想当个被剥削的还轮不上呢。”

她反驳说:“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差吧,何况有人争着抢着被剥削吗?”

我说:“你懂什么叫先苦后甜?得先做好了被剥削者才能晋升为剥削者,剥削者当好了才能当统治者。”

比如陈万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统治者,反正他肯定不会是被剥削者。张茜茜乱了,皱着眉说:“你别东拉西扯地胡说八道,我当不上被剥削者又怎么了,贫民就不能喜欢地主啊,你现在不就跟一地主在一块儿!”

她这是堵我心呢,我那情况跟她不一样。她是真心恋上别人,肯定也希望别人能一心一意待她。可跟这类人在一块儿,你指望他一心一意还不如指望天上能掉下金子来。

张茜茜又说:“苏文烨这人你也有所了解,他又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张茜茜这回可真糊涂到家了,嫌贫爱富的思想跟他能不能与你真心真意在一起根本就是两码事。何况距离产生美这个千真万确的真理已被我亲身实践过并且现在仍然实践着。

于是我说:“你可不能这么看人,就说苏文烨那表哥,吸引人吧?光鲜夺目有魅力吧?但你知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喜怒无常什么事只考虑自己、从来不顾别人感受、不管别人死活的人。”

张茜茜冷静地看着我:“他跟你有仇啊这么损,说得好像你们很熟似的。就算很熟也不能背地里这么说人家,还有没有点思想品德了,何况你们根本就不认识。”

说完她便先我一步离去。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可能也就我现在这感受,但我又不能和她坦白我认识他表哥,其实就算这会儿和她坦白她肯定也认为我在编故事。

出了机场大厅,四处不见张茜茜,却见蒋舒薇从玻璃门后走出来。这回她并没有冲我微笑,反而很冷淡,倒是我主动冲她笑了笑。她穿着红色长裙站在我面前,沉默了一会儿,不太友善地说:“我们下月初八就结婚了。”

得!原子弹又爆炸一回。我内心深处已经偃旗息鼓的火气瞬间又被她点燃,同时还闷得慌,像塞满了棉花,有种无力的释然,却喘不上一口气来。我觉得好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都争先恐后地通知我要结婚。不知是什么情绪在作祟,我笑意盎然地看着她,说:“怎么,准备请我喝喜酒吗?”

说完这句话,我第一次从她娴静如水的眼睛里看到了怒火中烧。她顷刻间仿佛很讨厌我,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我在原地木讷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给打张茜茜手机,之后便靠着门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拎着包匆匆赶来。

我看她脸色惨白,便关切道:“吃什么了,肠子都给拉出去了吧?”

她捂着肚子,用包砸我:“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后来我们俩在出租车上聊天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张茜茜迅速探出半颗头,盯着我的手机屏幕。我觉得我没能将陈万钧的真名输在通讯录里,真是特别的明智。屏幕上祖宗二字马不停蹄地蹦跶着,我故意慢条斯理地接通电话,陈万钧颇有磁性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在哪儿?”

“在路上呢,马上就回去。”我优雅地挂了电话。

张茜茜啧啧两声,笑着说:“你男朋友可真是一祖宗。你呢,连姨奶奶的待遇都没有,顶多算个跑腿的丫鬟。”

我说:“我丫鬟,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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