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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五章

安雨珏撒下的谎一下子就把赵太守给镇住了。他在心里掂量了一番,这些年委实收过凌霄宝殿不少银两,这账册交到了朝廷,他的乌纱帽定然不保,为了举证罪犯丧失前程,他有那么伟大吗?为了隐藏自己的灰色收入包庇罪犯,他有那么猥琐吗?

这样一想,赵太守就开始纠结了,他一纠结,明显的症状就是“慢”,做什么事都慢,那天,他拍惊堂木足足拍了小半炷香,最后才拖长了调子,缓缓地道:“此案有鬼,容后再断。”

孟瑾惜忍不住呸了他一口,去你二姑大姨丈的,你心里才有鬼呢!

她声音略大,安雨珏的眼光向她扫来,孟瑾惜顿时浑身一冷。凭着安雨珏的聪明,会不会想到始作俑者就是她孟瑾惜呢?

孟瑾惜这样一想,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出了衙门,便上了孙瑶芷的马车,想要找她商量对策,可今日马车气氛不对,车里坐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他浑身上下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孟瑾惜礼貌地和他打了一个哈哈:“你好啊,兄弟,今天天气不错呀。”

那人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他咬牙切齿道:“你也好。”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安息?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摘下了脸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这货果然是安息。孟瑾惜的小心脏抖了一抖,立马就想开溜,安息的动作却比她快许多,他摁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拽向胸膛,冲她挑了挑眉毛:“你再跑个我看看。”

他拽住了她,她还跑个屁呀。孟瑾惜露出谄媚的笑脸,给他捶肩膀:“师父,我没想跑,你误会我了,我上车姿势不对,打算再上一遍。”

安息的眼角噙着笑意:“想搬救兵?那我就亲自带你去见你的救兵。”

安息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他居然带着孟瑾惜去找孙瑶芷。

孙瑶芷按照孟瑾惜给她的线索去找了说书的老头,她终究是找到了陆麟最后生活的村落,他没有死在那场矿难里,却死在一个寒冷的雪夜。

他的身边没有妻儿陪伴,死的时候孤苦无依。孙瑶芷四处打听,邻居们都说陆麟独居多年,根本就没有妻儿。这和孙瑶芷知道的故事一点也不相符,她亲眼见过明月,还有他们三岁的儿子。

所有谜团都埋藏在陆麟的坟墓里,被他一并带走,孙瑶芷开始感觉到恐慌,她害怕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

当年陆麟在小风山采矿时,曾给她写了一封长信,信被她烧了一半,字体辨认不清,她广发英雄帖,愿意不惜以任何代价做酬劳,只求有能人志士恢复陆麟的长信。

可是孙瑶芷没想到,最后揭榜的那个人居然是安息,而他竟然不提任何条件。

复原烧焦纸片这种看上去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孟瑾惜根本就不相信安息能做得出来,她估摸着安息是看准了孙瑶芷最近智商下降,打算忽悠她一笔。

可是她没想到,安息演得太像了。他站在桌案前,做事一板一眼,连倒入焦纸里的液体分量也要经过称量,孙瑶芷看得昏昏欲睡,孟瑾惜悄悄用手臂推了推他的腰:“师父,没看出来啊,你装得还挺像啊!”

安息低头一笑,弹了弹她的额头:“不是说要看我表现再决定杀不杀我?这回可还满意?”

他明明是笑着,孟瑾惜却觉得有一股冷意从背后往上爬,就好像一条扭曲的蛇,她立马闭了嘴,躲到一旁老实地蹲着。

安息整整忙了一天一夜,连孟瑾惜都觉得他演得有点太过了。夜里她找了地方睡觉,第二天就被府里传来的吵闹惊醒。她心里一惊,以为安息做砸了被孙瑶芷给处决了,连忙往书房里跑。

翠柳掩映之下的朱墙里,安息推开木质的雕花大门,满脸倦容地向外走。他看到孟瑾惜,不由得一怔:“喜蛋,你的鞋子呢?”

孟瑾惜这才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竟慌张到赤着脚跑了过来。她的脸涨得通红,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生硬道:“我想你若露馅,还没被打死,或许我还可以跑上来补一刀。”

安息看着她涨红的小脸,笑意直达眼底。他叹了口气,摊开手的样子极为可气:“怎么办呢?为师已经帮孙瑶芷把信修好了。”

“什么?”这事情被安息给修理了,孙瑶芷会不会送他一个顺手人情,不告安雨珏了?

她慌慌张张地推门进去,孙瑶芷正在看着信落泪。这封信上的内容除了安息和孙瑶芷无人知晓,牡丹山庄里的人只知道那一日孙瑶芷在屋子里把两只眼睛哭成了核桃,等她再一次出门,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自闭,眼里微微有了温暖的光芒。孙瑶芷是那种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的人,这段故事恐怕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孟瑾惜八卦不成,心里发痒,只好厚着脸皮去问安息。安息对这段故事语焉不详,他只抬起头,略深沉地笑了一笑:“有时候,事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残酷,人还是该相信美好的东西。如果当初孙瑶芷信了陆麟,可能今天就是不一样的结局。”

安息的大意她是听明白了,可是她猜不准具体的细节,她大胆地推测了一下:“莫非明月是陆麟他舅舅的小老婆,她以死相逼,陆麟才去筹钱?”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好像有些狗血,你说明月会不会是陆麟的亲妹妹?”

安息捏了捏额角,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猜得都不对,别猜了,或许哪天我心情好,会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现在,咱们俩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孟瑾惜的脸僵了,她慌了神,口舌结巴道:“谈……谈什么?”

安息看着她害怕的样子,隐忍着抿了抿唇藏住了笑意,做出一派威严的样子逼视着她:“不如……就谈谈……你为什么非要杀我的娘亲?”

这回孟瑾惜终于预感到她不仅是摊上事了,还摊上了一件棘手的大事。

历史上但凡是伟大的刺客,大多都有着宁死不屈的良好品质,一旦潜伏失败,往往会干出吞毒药、咽毒针、剖腹等流传于世的英勇壮举。再不济的刺客,即便没有自尽的勇气,也能眼疾手快地吞个小纸条什么的为雇主保密。

孟瑾惜的尴尬之处就在于她担当了刺客的任务,品质上却比最不济的刺客还要不济,不仅没有勇气更加没有节操,安息只饿了她三顿饭,她便哭着求饶:“要死了,你给我一盘炖牛肉,我保证什么都告诉你。”

安息犹疑地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牛肉包子:“哦?”

孟瑾惜抢过包子,快速地咬了一口,她听到安息的笑声轻轻浅浅地溢了出来:“你这么怕死,雇主怎么放心你来做这个?”

嘿,孟瑾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叫嚣道:“怕死怎么了?在这世上做人,一旦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身前身后的虚名那都是别人的娱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若不好好活着,就是辜负自己,连自己的日子都混不好,还谈什么回馈父母、回馈百姓?”

安息的脸色冷了冷,他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闪烁道:“这么说?当初跳河……其实是你诓我玩?”

他的气息一靠近,孟瑾惜便极度紧张,她一紧张,就容易嘴硬,她勇敢地抬起头,竟问他:“那么……好不好玩?”

孟瑾惜从安息的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杀意,她身子一抖,嘴里便被安息塞了一枚药丸。这下可把孟瑾惜吓坏了,她瞠目结舌地狠狠瞪着安息:“你给我吃了什么?”

安息挑着眉头看她,偏不告诉她这是治疗她嗅觉的解药,他故弄玄虚道:“毒药……好不好吃?”

孟瑾惜一伸腿一仰脖,果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瞬间变得浑身僵硬,死相格外标准。安息憋着笑,去推她:“喂,别装,这药没有那么快见效。”

孟瑾惜瞪了他一眼,说:“这是常识好吗?没见过人急救?一般腿上中蛇毒就要立马把大腿掐住减少血液流通,我……我中毒太深,掐住脖子就死了,点穴又不大行,只好人为地减少血液流通,一动不动……这很合理啊,你笑就好好笑,即便有偶像包袱,想保持严肃的形象……掐大腿能不能掐你自己的?”

安息忍不住笑得扶了墙,他还想逗她:“我的毒药还多得很,都拿来给你尝尝?”

孟瑾惜深感命不久矣,终于狠下心将所有事情都招了。安息听到她娘的那些风流韵事,脸色越来越白,孟瑾惜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玩心大起。当年她看过不少艳情话本子,于是便将细节说得缠绵又缱绻,比如“他的手解开了她的衣带,她靠在他怀里浅浅低吟……”她声情并茂地讲着,直到把安息给说得红了脸。

安息红着脸瞪了瞪她:“你说的那位原祯,可还在沐阳江边?”

孟瑾惜一怔:“在倒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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