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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鳞女(2)

    在八楼下了电梯,两人敲的魂房间的门,敲了几次也没人应声,这时,走廊里有个客人走了过来,回头一看,那是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亚洲女子,看到他们 时,露出有点诧异的表情,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向二人的鼻子,两个人同时皱起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等那个客人过去,女客人拿钥匙开自己房间的门,两个人以 为她进了房间,斜眼一看,她半开房门,还在看着这边。
    两个人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打个招呼。
    "804号是这里吧?”
    比利说,想敷衍过去,那个亚洲姑娘一副吃惊的样子。"你不认识房间号码吗?写着804的当然就是804号房间。"
    但和她的语言、表情相反,她把手指尖钩起招呼着二人。
    比利手一挥,拒绝了她的挑逗,那个姑娘走回来缠住比利,"玩玩嘛,既然来到香港何不玩一玩?"说着,她抱住比利,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这边来,比利。"
    比利吃惊地看看她的脸,那个姑娘憨笑着,逃进自己的房间,比利理解了她的暗号悄悄溜进那个房间。
    果然,手冢在那里,他缩着肩,坐在房间的角落里。
    "喂!比利!"
    羽陆说着往房间里看,看见手冢后,也明白了情况,羽陆环视走廊后,也进了房间。
    "什么嘛,在玩间谍游戏?"比利嘲笑手冢。
    "对不起,电话很容易被窃听,所以……"
    "谁窃听?"
    手冢不回答,招手让二人坐到沙发上去。
    "喝点什么吗?"刚才的亚洲姑娘打开冰箱说,二人要了矿泉水。
    "她是同在斋门小组的天野犀子。"天野回身点点头。"你演技不错啊。"比利说,"谢谢。"天野有点害羞地笑了。"不过,怎么搞得这么复杂?什么 事?""你们明天要和海家见面吧?""原来是这件事啊。"比利说。羽陆露出不解的表情。"你们怎么知道?""你想说"那是绝密"吗?"手冢说,"啊 啊。""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不过你们的所谓机密,我们完全看得见,比利刚才笑着说什么"间谍游戏"。但我并不是要跟你们开玩笑。"手冢平时看上去就有点神 经质,这一天更明显了。"所以说,你们并不知道顶级机密的情报。"
    "你指的是什么?"
    "玛莫得拥有很多机密,恐怕你们所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别故弄玄虚了。"比利焦躁地说。
    手冢有点轻蔑地笑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悠闲自在的,真不错。"
    "什么?”
    "比如说,你们知道里克•凯伦兹是什么人吗?他既非基韦斯特海洋科学研究所的所长,也不是"水行星"的顾问,他的本来面目是怎样的?恐怕莱安•诺利斯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比利和羽陆相互看了一眼。
    "那么,这个怎么样?他早就知道海原密的事……"
    手冢的话令两人倒吸一口气。
    "你说什么?"
    "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认识海原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唉,算了吧,那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手冢这么说着,避开了回答比利的问题,然后他突然追问道:"明天的接见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进行?"
    手冢看出比利他们不会回答他接着说:"看来你们不可能回答,因为那也是机密嘛,不过据我推测,你们应该还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正处于等待命令的阶段……是不是?,
    "为什么这么认为?"羽陆说。
    "因为要保持机密,防止你们泄露消息。"
    "你想说,我们不被上面信任吗?,比利无法忍受手冢屡次三番的言论。
    玛莫得就是这样一个形迹可疑的组织,比利,大家都在隐瞒着什么,我不能忍受那样的体制一手冢有点动感情了;他也一副急于要做什么的样子。"好吧,问题是明天的事,据我到手的情报,明天要见的是海原密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新的雌性人鱼。"
    比利他们没有回答。
    "如果说那是机密,你不用回答,我说的话有重大错误时,你再订正好吗?"
    比利他们仍不回答。
    手冢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十月十五日凌晨二点十六分,海家打来电话他们说,想让海原密见他的母亲,比利你把这件事报告给了莱安和里克,决定权在里克,里克没有马上回答, 在两天后才开绿灯放行,比利,你得知后马上给海原密打电话,那是十月十七日晚上十点四分,你们于昨日傍晚抵达这里香港时间是六点十八分,比利,陆羽和洁 西,一行三人,今天早晨起你们兵分两路,你们两个与海家人见面,对方名叫海小宝,关于明日的见面你们听了对方的讲解,地点在宁山路的天海阁,那是海家经营 的中餐馆。"
    比利他们的内心无比惊讶,手冢的话证明,他们的所有行动全被什么人监视了。
    "真糟糕,"比利叹息着说。"是啊,不是间谍游戏而是事实。"
    "不知道你们在那里谈了些什么,这正是海家厉害的地方,他们戒备森严,我们这种程度的情报活动根本无法介入,还有与你们分头行动的洁西,她于下午一点四十分在香港机场与密碰头,其后就不知所踪,后来是被海家保护起来了,洁西他们甚至没发现被跟踪吧。"
    "你的话真令人毛骨悚然,没想到背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比利说。"看来在厕所里大便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了。"
    "在这里说的话恐怕也正被窃听,至少被海家窃听呢。"
    "啊?"羽陆看看四周。
    "海家肯定没问题,因为他们的意图恐怕和我们一致。"
    手冢说完,看向天野,天野对比利他们说:"明天要见的雌人鱼,是斋门的目标。"
    "呃?"手冢点头附和天野的话,"是那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这种事告诉我们?
    你们……"羽陆说。
    "我们……"手冢的声音有点颤抖。"已经走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我们不能制止斋门齐一的疯狂,才希望你们能阻止。"
    "是怎么回事。"
    "关于那个……由天野来讲,她是斋门齐一的助手。"


    "是啊,从哪儿开始讲呢?"
    天野的声音也在颤抖,比利能够理解一一他们要背叛自己的上司。
    "利用玛利亚一号的标本我们这两年间对人鱼进行了调查研究,例如人鱼同人类分离是在何时等等,按玛莫得的规定,这个报告应该在例会上汇报过。"
    "是DNA报告吗?那个我们听过。"羽陆说。
    "是证明了缺失环节的那个吧?"比利说。
    "但关于人鱼的最高寿命,报告过吗?"
    "最高寿命?"比利扭扭脖子。
    "按人鱼的脑与体重的比率推算可知人鱼比人类更长寿,人鱼的红血球能活三百天左右,这也证明了他的长寿,三百天这个数字约是人类此项数值的三倍, 我们通过紫外线照射实验查明,人鱼的DNA修复能力是人类的二十五倍,用这些数字不可能直接推导出人鱼的寿命但假设一下,算出其寿命为二十年到六十年,在 现阶段这个数字不可能再缩小了,那样反而会失去真实感。"
    "六十年,和人类很接近……"比利说。"二十年的话,则和长寿的狗相当?”
    "不是的,"天野说,这个数字的读法不是那样的,计算出这个结果,我们是以海豚的平均寿命为参考的。"
    "也就是说,年轻时被淘汰掉的个体也包含在内?"羽陆说。
    "是的,二十年"听起来似乎短命,但这个数字是以海洋严峻的生活环境为背景的,同等条件下计算的话,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十四岁,粗略地说是这么回 事:在如此严峻的环境中,假如人类能活到一百岁,人鱼则能活到大约一百四十岁,如果在自然的环境中,人类平均寿命为六十岁则人鱼会是在严酷条件下的三倍即 四百二十岁。"
    比利和羽陆为之惊愕,"四百二十岁?"
    "是的,在日本,人们都说人鱼长寿,看来那未必只是传说。"
    比利他们叹口气,人鱼很厉害,弄清这些的斋门小组更令人惊叹。
    "遗传基因工学就是这样,所以让人讨厌,"羽陆说。"我们野外考察大且实践、耗时数年的研究,他们一眨眼就弄清楚了,寿命什么的本该饲养一生才能知道的。"
    "这是遗传基因工学的优点,也是可怕之处,但这项研究不如说是玛莫得要用的,斋门老师也打算早晚要在例会上报告的。"
    "什么,他背后还在干些什么?"比利说。
    "与玛莫得合作进行的研究,对斋门老师来说不是他的本职,发现了人鱼,查查人鱼的DNA对于玛莫得来说,必要的事情仅此而已吧?这并不能让斋门老师抛开自己的研究埋头其中。"
    "那么他……你们在干些什么?”
    "克隆。"
    比利叹口气"原来是这样呀。"
    "人鱼才发现两条,对吧?玛利亚一号和海原密,海原密是人鱼的子孙,所以残留的遗传基因信息不完整,今后不知能否再发现人鱼,但我们有玛利亚一号体细胞的标本,由其克隆的话多少条人鱼都能造出来,只不过那是被玛莫得的规定禁止的。"
    "假如人鱼被正式认定为是智人,还容易发展成为人权问题。"手冢说。
    "所以极其保密。"天野说。"你们也知道,遗传基因研究有污染的问题,所以有完善的严密封锁系统,将遗传基因植入其他种类的细胞中时有可能生出未知的危险动物,产生未知的有容物质,十分危险,所以其设施与外界完全隔离。"
    "换句话说,那里事先预备了一个地方,是闲人免进的科学家天堂咯?"比利说。
    "正如你所说,现在斋门老师将人鱼的实验定为P4级别,隐藏在了特别设施中。"
    "进展到什么程度了?莫非他已经造出人鱼来了?"比利说。
    "不,并不是那么简单,"天野的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因为有个关键之处。"手冢说,
    "什么?"
    手冢接过话头,讲了起来。
    "克隆人鱼必需的素材简单地说有三个,一个是人鱼的DNA,这个可以使用玛利亚一号的细胞核,第二个是卵子,这个使用人类的卵子不行的话可以换用黑猩猩的卵子,问题是第三个就是培育转换基因后的卵子的容器……"
    "就是母体吗。"比利问。
    "是的,必须有一个母体,培育基因转换完成后的卵子,不可能让黑猩猩产下人类的胎儿,受胎的母亲是人鱼最好,但现在没有雌人鱼,所以我们决定用人 类的子宫做容器,因为当时探讨了人类和人鱼的差异,判断在生殖器方面可能没有问题,但现在想来,那是个不可靠的判断,我们没见过雌人鱼,我们所知道的,全 都只是玛利亚一号的数据,最终在不知道人鱼如何产子的情况下,我们擅自开始了实验。"


    "实验进行了六次。"天野说。"直到第五次都失败了,转基因卵子没有存活,但这是常有的事,谁也不认为一次就能成功,在第六次的实验中,卵子终于开始了正常的细胞分裂,人鱼的胎儿在母体中顺利地开始发育,但两个月过后母体发生了异常的变化。"
    "一周内,母体瘦了十公斤。"手冢说,"经检查发现,血液起了异常变化,症状近似于患了急性贫血症,血液中的成分变得极少,人类怀孕的话胎儿也会从母体摄取营养,所以这种症状是可能发生的,只是这次严重得多。"
    "是人鱼的胎儿太能吃了?
    "比利问。
    "通俗易懂地讲,是那样。"手冢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面开始输血一面对母体进行了扫描,唉,我至今也不能相信……"
    "怎么?"
    "母体的肝脏几乎消失了。"
    "内脏消失?就像玛利亚一号临终前一样啊。"比利说。
    "不,"手冢说,"和那个情况不一样,玛利亚一号的内脏是坏死了,但那时候怎么说呢……感觉像是被胎儿给吃掉了。"
    "吃掉了?把肝脏?"羽陆发疯似的叫出来。
    "当然不是用手抓着咯吱咯吱地吃掉了,那个胎儿通过脐带把母体肝脏给吸收了。"
    "我……"天野说,"对斋门老师说应该堕胎,但他没有允许,他说,失去了肝脏的母体反正救不活了,所以应该继续观察,直到她死亡。"
    天野说着紧咬住嘴唇,
    "那不成了人体实验吗?"比利喊道。
    "从一开始就是人体实验,"手冢说,"只不过我们没有自觉,以为母体的安全始终能得到保护,听到斋门的命令时,我变得脸色苍白,的确,母体救不活了,但从人道主义来考虑摘除胎儿,尽力营救母体,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从人道主义来考虑的话,就不应该做那样的实验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比利说,


    "是啊,"天野说:"我们在P4级别的隔离空间中,明目张胆地做了人体实验而且杀了人,在实验中合作的母体死了。"
    "那个母体是民间人士吗?"羽陆问。
    "是我的妹妹!"
    比利他们哑口无言。
    "我妹妹结婚了,婚后没有孩子,所以她……"天野的声音哑咽了。
    "你妹妹知道人鱼的事吗?
    "羽陆问。
    "怎么可能知道!人鱼是机密,她以为只是生普通的孩子。"
    "那样啊……为什么?"
    "肯定是中了邪,那时对人鱼过于兴奋了,海原密不是作为人类正常地生活着吗?所以我们觉得没什么问题,人鱼和人类没有区别,因为斋门老师是那么说的……"天野低下头抽泣起来。
    "不过……"手冢说,"斋门也预测到了这种事,他一向在研究员的亲人中寻找因不孕而烦恼的患者,这样出现意外时,容易把事情压下来,姐姐是负责的医生,死者家属怎么会起诉呢?"

    "太卑鄙了,"比利摇摇头。
    "斋门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手冢唾弃似的说。
    "不过"天野开口了"我们也是同罪,手已经脏了。"
    "是啊,"手冢说,"即使现在在这里,把一切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也已经不能免罪了,你们也一样,关于玛利亚一号,玛莫得的所有成员都应该被追究责任。"
    天野的话是对的,玛莫得开始走入歧途是事实。
    "这是人鱼的诅咒,"羽陆说,"我们也许犯了禁忌。"
    "我们听多了人鱼的歌声,精神变得不正常了。"手冢说。
    沉默在房间里流淌着,不久,手冢长叹一声,再次开口:"剩下的事你们明白了吧,明天要见的人鱼是女的。"
    "在斋门看来是能成为转基因卵子的母体的素材?"
    "嗯,斋门很起劲,为此将我们派到香港,但我们不能再犯罪了,玛利亚一号死的时候天野的妹妹临终的时候,负责看护的都是我,已经够了!从医生的立 场来说,我们对人鱼太没有常识了,玛利亚一号为什么那般死去?人鱼的胎儿为什么连母体的肝脏都吃了?无论哪一个我们都不清楚,"但肯定是有理由的吧,不然 人鱼也不可能存在,如果胎儿吃掉母体,那他自己本身也会灭亡,肯定是人鱼在胎内时,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手冢看看大家,
    "人鱼的确是令人兴趣无穷的生物,但大家因此越出常轨了,我已经受够了。我要撤出,"
    "啊?那我们怎么办才好?"
    比利问,天野拿出公文包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这里面装着三份资料证明我们刚才的话,一份给凯茜•哈蒙德一份给里克•凯伦兹,还有一份,内容稍有不同,里面对人鱼只字未提,那个……"
    手种犹豫了一下,声音颤抖地说"一旦时机到来,请交给日本的检察厅。"
    谈完话,比利他们离开了房间,分手时比利问手冢"里克•凯伦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手冢含糊其辞地回答:"他……是玛莫得里最正常的人,"乘上电梯,二人一时无话,比利盯着手冢托付给他的公文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却……"羽陆 说,"呃?"在什么地方按错按钮了""是啊,"比利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洁西打来的,"对不起观光旅游去了,所以晚了,""密和你在一起吗?""嗯,你们吃 晚饭了?,"还没有正等着你们呃,""对不起:之后,比利和羽陆一起上街,和洁西他们约好了,在旺角的小饭馆会合。
    洁西和密若无其事地相邻而坐,
    "观光怎么样?"比利说,
    "海洋公园很一般,猫街的旧货市场倒挺有趣一
    洁西流畅地说着今天的观光路线她当然是信口开河,密强忍住才没笑出来,他知道,洁西来这里之前,拼命地背下了旅行指南,
    "傍晚坐双层电车到怡和街转了转那里很像纽约的唐人街:
    "纽约的唐人街是模仿那里建的:比利订正说,
    面对一无所知的比利和羽陆,密有种奇特的心情,谁能想象就在刚才,在那座空房子里面发生的事呃?从洁西和密在机场初次见面,只过J六小时,
    吃过饭,四个人在街上闲逛一会儿吹吹风,亚热带的风没有一丝凉意,
    比利对走在旁边的密说:"我有点后悔了:
    "呃?"
    "我想,是不是把你牵扯到奇怪的事情里了?"
    "事到如今,……你却说这种话。"
    "是啊,事到如今……"比利古怪地有点垂头丧气。
    "怎么了?"
    "啊?哦……"
    "你有什么话说吗?"
    "呃……没什么。"
    "是吗?"
    "怎么这么问了"
    "好像从吃饭时起,你就给人这种感觉。"
    比利叹口气,我毕竟只是个平凡的杂志记者,我觉得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好像掺和到了惊人的事情里面,所以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
    "我……也只是个普通学生。"
    "是啊,平凡的杂志记者和普通学生,不是正合适吗?
    密不明白比利的真实想法。
    "嗯!我也还是学生哦。"
    走在前面的洁西说,今天的洁西心情很好,好到甚至让平时看惯她的比利他们觉得奇怪。
    "就在这条街上,阿尔弗雷德•华莱士买下了人鱼?人鱼不久生下了海鳞女,鳞女又与海洲化结了婚然后生了孩子,那个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又和谁结婚了了生下几个小孩,留下多少像你这样的子孙?"
    "我还有兄弟姐妹吗?"密问道。
    "他们即使是人鱼的子孙肯定也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在这条街的某个地方……也可能在海里。"羽陆说。
    密仰望天空,从高楼的缝隙间望去暗夜里没有星光。
    声音的魔术
    鸦片战争后,1842年根据《南京条约》香港被割让给英国,以此为开端,1860年根据《北京条约》,九龙半岛的尖端也被割让;1898年根据 《展拓香港界址专条》,九龙北部的新界地区九十九年间成了英国的租借地,直到根据《中英联合声明》,1997年,香港才回归中国,这大约一百年间,香港一 直是英国的殖民地,不用说,这是香港的宿命时代,对玛莫得的研究人员来说,这个数字也具有重要意义,他们称此时期为"人鱼的缺失环节"。
    新界成为租借地的1898年正是海鳞女意外怀孕的年份,海原密出生的1996年,是香港回归中国的前一年,正好在香港历史的分界线上,各自存在着 海鳞女和海原密,但在此期问,别说海鳞女生下的孩子,就连海鳞女本身也下落不明,不仅如此,1996年忽然出现的海原密父母到底是谁,同样不清楚,鳞女生 下多少子孙,才传到了海原密这一代,根本没有查明,因此,有关学者才将此称为"人鱼的缺失环节"。

    比利他们一大早就离开旅馆,向九龙北部驶去,那里有往昔被英国租借的最后一块地盘—新界地区,目的地是其最北端的沙头角,那里过去只是个山沟里的小村庄。
    比利手握方向盘,频频看向后视镜一辆黑色奔驰车从刚才开始,一直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如果那是斋门一伙的车,就坏了。
    "那辆车……怪怪的。"羽陆说。
    "什么?"洁西和密也跟着回头。
    "好像在尾随我们。"
    "也许是斋门的人。"比利说。
    "啊?"洁西瞪大了眼睛。
    "什么?"
    穿过茂密的森林看见一扇小门,比利在那里停下车,奔驰车居然大胆地紧挨着停在了后面,从车中下来几名男子。
    "你们被盯梢了。"一名男人说。"不过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不是斋门的人?"洁西小声对比利说。
    "是海家的人。"比利回答,手冢的话好像是真的,比利他们在香港处处受到海家的保护,那些男子走进门去比利一行紧随其后,穿过悠长的竹林一栋宽大 的中式住宅出现在眼前。这里是海家,主人在恭候诸位。"一个男子说,"往这边请。"进入里面后,四个人边斜眼看着庭园边在回廊穿行,比利慎叹庭园的宏大和 精美"太棒了。真是东方的奇迹!是吧,羽陆?"
    "哦?"羽陆冷淡地回答。
    "为什么西方人在这方面不行呃?"密有同感,洁西也双目闪光。密却不明白什么地方那么美。"你们没有美感吗?"洁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羽陆 和密,不久四个人到达了宽敞的大厅,大厅的正面,有人坐在那里,"这是我家主人。"男人说。然后对密说,"是你的父母,"比利他们的位置距离主人有二十米 从天窗射进来的阳光隔在中间,"欢迎。"听来是位上了年纪的男子,声音沙哑,"啊初次见面,我是玛莫得的比利•汉普森:"我是羽陆洋。""洁西•诺利 斯。"……海原密,"男子沉默了片刻不久从阳光的那头传来声音,"洲化,他和你一模一样,"那是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请坐,"男子的声音说,四 个人就坐了,我是海洲化,"男人说,比利一行顿时说不出话,"海洲化?"比利小声嘀咕,是那个……海洲化吗?"
    "才不会……只是名字一样吧?"羽陆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无法抑制心中的不安,如果他是海洲化……羽陆迅速地在心里计算,一百三十三岁。"他不由得小声喊出来。
    "什么?"洁西说。
    "没什么……"羽陆咽口唾沫。
    接下来是女性的声音在打招呼:"我是海鳞女。"
    比利一行惊愕不已。
    "他们……是我的父母吗?"密茫然地问,但谁也没有回答。
    阳光那边的人缓缓抬手,遮在眼前的光马上变淡了,密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窗,只见乌云正遮住太阳。
    "怎么?是那个人做的吗?"洁西问。
    "是偶然吧,"但羽陆的声音也在颤抖。
    揭去光的面纱,正面浮现出一个人,四个人的视线聚集在那个人身上,那的确是一个人,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个人的面目,她身穿中式服装,相貌正是那张照片上的,而且,眼前的她仍有着照片上天真无那的少女容貌,岁月在她脸上没留下一丝痕迹。

    "你是海鳞女吗?"
    比利颤抖着说,海鳞女微微一笑,点点头。
    "那海洲化……"
    对羽陆的疑问,鳞女只是微笑。
    "不过……你多大了?"比利问。
    "一百三十一岁。"
    "开玩笑吧?"洁西轻喃道。
    "不同的生物,寿命和衰老程度都大相径庭,请不要把我看作是人类,我们虽然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人鱼和人类不是一样的吗?"
    密捅捅比利的后背。
    "我也那么认为呀,可是……"比利说。
    "对不起。"羽陆说,"我们对人鱼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研究,专家们都认为人鱼和人类是极为接近的物种,甚至有人认为"人鱼就是人类",你不那么认为吗?"
    "可以说,你们对我们的事一无所知,对于我们来说,水就像空气一样对于你们来说,水中却是有生命危险的地方,我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们可能不以为然,我们之间存在着很大的鸿沟,请理解这一点。"

    "我完全能理解了,我们是不同的,"比利说"你还活着,还如此年轻,这本身就已经越出常轨了。"
    "我被他们称为人鱼。"密说,,不过,我作为人类过着普通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妥,"鳞女沉默了,,即使这样,我也是人鱼吗?
    "我不能作为人类活着吗?"
    "那全看你了你想作为人类生活就作为人类生活想作为人鱼生活就作为人鱼生活,这就是我的回答。"
    "但人类和人鱼是不同的生物,对吧?"
    "是。"
    "那我为什么作为人类也能活着?"
    "不知道你能否活着,只是,你可以选择那种活法。"
    "我像以前一样就行了,做人类很好你不也像人类一样活着吗,你不也没在海里哗啦哗啦地游泳,没在海里生活吗?那么有什么不行的?"
    "我有洲化,所以说,我身体的一半是人类,这是我不能回归海洋的缘故。"
    "那是怎么回事?,比利问。
    "洲化在哪儿?"洁西问。
    "他在这里。"鳞女说。
    "哪儿?"
    "这里呀。"响起的是洲化的声音,鳞女的嘴角纹丝未动。
    "你是在用高频声波吗?"羽陆说,"把洲化的声音送进了我们的脑子里?"
    "洲化在你的心里?"洁西问鳞女。
    "我和洲化在同一个心里。"
    "洲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嗯。"
    "他死了?”
    "他还活着在我的里面。"
    "是这么回事吗?羽陆说"你用洲化的语气说话其实不过是运用高频声波的技巧,使我们产生幻听,你往我们的脑中直接输送了洲化的虚拟声音,让我们以为他就在那里,对吗?"
    鳞女眯起眼睛,没有回答,羽陆进一步追问:"关于人鱼的高频声波,我们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已经知道高频声波能给人脑带来某些影响,但关键的原理如何,还没能查清,你对自己的能力又怎么想?”
    "
    你们并不知道我们的事,因此也不可能理解。"
    "的确,一切都还不清楚,但如果断言说我们肯定弄不清楚,那么什么都无法开始吧?"羽陆有点生气地说,
    "是啊。"鳞女苦笑,"但请记住,理解我们的事情很困难,因为你们不可能把一切都理解了。"
    "那请说明一下,让我们能稍微明白一点,臂如刚才我说,你用高频声波制造了幻听,但你的表情却在说,不是那样,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所谓高频声波是你们的语言,对于你们来说,只存在两种声音听得见的和听不见的,那就是你们认识的极限。"
    "不,不能那么说:羽陆说"我们没有像蝙蝠,海豚一样的回声定位的能力,但能理解它们拥有那样的能力。"


    "你所谓的理解也就到那个程度罢了。"
    "你说只到那个程度就算是吧,但凭这些也能理解,对吧?"
    "假设海豚在水中用声音画图,你们能看见那幅画吗?,
    羽陆不太明白这个比喻,"你说的是……"
    "只要你们看不见海豚画的画,你们就认为那画是不存在的不对吗?"
    "也许是那样•一"
    "把高频声波以看褥见的形式为我们说明一下,是不可能的吗?"比利说.
    于是鳞女回答:
    "你们能看见的高频声波,是你们所能理解的一切,你们叫作高频声波的东西,是你们所能理解的极限,比如说这个.”
    屋子里开始闪闪发光.
    "我从空气中召唤水,大气中的水蒸气变得比在云和雾中颗粒更大大到可以变成毛毛雨落到地面,现在它们都浮在空中是吧?我能让它们变得更大。”


    闪闪发光的东西逐渐变大,像玻璃球一样大的水珠漂浮在各处。
    "这是什么?"比利惊讶地去碰其中一个。"真的只是水。"
    洁西对密低语:"和昨天的那个很像。"
    "那个?"
    "做的时候的……
    密满脸通红。
    "这也是高频声波吗?"比利说。
    "是的,"鳞女点头,周围的水珠逐渐逝去。
    "而且……这个也是高频声波,明白吗?"
    "呃……哪个?"羽陆向四处张望,然后他旋转着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羽陆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
    "哦,不知怎么摔倒了。"
    "是我让你倒下的,调动你耳朵里和膝盖处的体液耍了点小把戏。
    羽陆碰碰自己的膝盖,不知道鳞女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你说是高频声波就是高频声波,说是超能力就是超能力。"鳞女说,"这还是比较容易明白的,因为你们能看到结果。"
    "唉,真不太明白,"比利唠叨着。
    "你们能听见洲化说的话,那是因为洲化在你们大脑中放置了他的话。"
    "放置?"这个表达让比利他们不太明白,
    "是在大脑里放置语言,那种感觉我也不能再进一步说明了。"
    "洲化不是你制造出来的人格吗?"
    "洲化是洲化,不是我,"
    "那和多重性格一样吗?"
    "不一样,让你们看看这个吧,"说完,鳞女满不在乎地解开衣服的前胸部分,小巧的少女般的乳房呈现在众人眼前,比利他们顿时不知往哪儿看好。
    "请看这个。"鳞女说着,用手指描画着从乳沟到肚脐的部分,那里纵向伸展着一个像瘤子一样隆起的部分,比利他们探出身去看,那里像是有什么骨头从内侧把肉推了出来。
    "那是什么?"比利问。
    "这就是洲化,"鳞女说。
    "呃?"
    "是洲化的脊梁骨。"
    四个人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眼前脊梁骨自己动了起来,洁西不由得用手遮住嘴。
    "洲化在我的里面,就是这么回事。"鳞女说。
    "你是说,人类进到了你的身体里面?"洁西的声音变尖锐了。
    "是的,我住在鳞女的身体之中。"
    那是洲化的声音,鳞女嘴角仍然纹丝未动就发出了洲化的声音。
    洁西感到眩晕,靠在密的肩上,洲化开始说道:
    "孩子们,谢谢你们远道来访,攒下了好多话要说,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好像研究了不少,但就像鳞女所说你们并不能全盘理解。"
    "好像是的。"羽陆脸上冒汗,露出苦笑。"理解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已是不可能。"

    "是啊,但不必担心,我们必须让你们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我们理解不了啊。"洁西嘲讽地说。
    "承认不能理解,这已经迈出了理解的第一步。"鳞女说,"你们就认为这是莫名其妙吧,不这样,你们不能真正明白我们的事也不会明白即将发生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密问。
    "你们迄今为止没有体验过的会话,"鳞女说完,有点落寞的样子,
    "那开始吧,"洲化说。
    鳞女点点头,重新系好衣带坐在椅子上。
    "那么从现在开始,送上我们的记忆。"
    "记忆?"
    "怎么做?"
    洁西和密同时说,然后接下来的瞬间,两个人被拽入了鳞女的记忆世界。
    水的记忆
    乙醚的味道,福尔马林的昧道,甲醇的味道,药品的瓶子,瓶子,瓶子……沾血的棉球,贴瓷砖的地面,针筒,躺在诊台上的裸体人鱼。

    (这是我常常做的梦……反复做的梦……)
    鳞女突然把声音放置在二人的鼓膜上,密和洁西感到自己正飘浮在这副情景之外。
    (……也许这是母亲的记忆。)
    (鳞女,是你在说话吗?"
    在意识的某处,密能听见洁西的声音,从她的声音中,密觉察到眼前的光景正是自己大脑中的意识,中国人模样的绅士哧哧笑着,(他是海洲全……我的父亲。)洲化将沙哑的声音放置在二人的鼓膜上。
    "这一带的渔夫很熟悉人鱼,据他们说每十年能捕到一次人鱼,他们的话不能全信。不过他们确实懂得如何处理人鱼,人鱼一旦落网渔夫们用蜡封住耳朵, 然后才开始工作,他们先用大砍刀割断人鱼的咽喉,因为人鱼唱歌能使人发狂;然后将人鱼的头用锯完整地锯开从中取出脑浆,再把它身体上的肉一片片切下来,将 大脑和内脏腌溃,将肉做成肉干,据说渔夫们只分得一点肉干剩下的全部进贡给紫禁城。西太后一个人要把它全部吃光,据说人鱼肉有长生不老的功效。"
    "那是迷信。"

    "试一试吗?"
    "无聊。"长着一脸大胡子的西方人,吸着烟斗,在诊台周围慢慢踱步,(他是阿尔弗雷德•华莱士……洲化用沙哑的声音说,人鱼躺在诊台上,大胡子西 方人捏住她的下巴,往喉咙里窥视,人鱼的咽喉伤得很厉害,"被砍成这样居然还能活下来,"大胡子西方人皱起眉头,"好像即使脑袋被砍掉了,人鱼依然能够游 泳,他们的精力本来就很强。"
    大胡子西方人撬开人鱼的嘴,研究咽喉里面。
    他给她的双手和双脚画速写。
    将手伸进人鱼胯骨间的生殖器,做触诊。
    "喂,华莱士,你把手伸进哪里去了?
    "洲全嗤笑着抚摸着唇上的小胡子。
    华莱士的手从人鱼的生殖器处滑出来。
    "真让人吃惊,这东西怀孕了。"
    "什么?"
    "没错,而且她马上就要生了"""那孩子就是鳞女吗?洁西的意识说,"是我,"鳞女说,身上净是鲜血和胎盘的婴儿,大手用剪刀剪断婴儿的脐带,打 开小小的手数指头,看脚,被奇特的鳍覆盖的脚,这也是……你?)洁西的意识,(这是我,记忆则是华莱士的,)鳞女的声音,(华莱士是个科学家对于他来说我 不是人。)
    "看!洲全!
    "华莱士满脸笑容,他倒提着婴儿,说:
    "是个雌的,"密和洁西的意识同时感到不愉快。
    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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