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宁要空头支票,不愿延期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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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花翎很快就无心顾及谢青叶的告白。
因为陈安突然失恋了。
他跑来找江花翎,二话不说把她拉到他们常去的烤串店,要了三瓶扎啤,一口气灌下一扎,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和桃嘉珍分手了。”
江花翎一掰手指头,有点惊讶。
“这次打破了你最短的历史记录……”
“昨天是她的生日,但我忘记了,她气得直接说要和我分手。”陈安愁眉苦脸,“我谈了那么多次恋爱,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矫情。”
他又猛灌下一扎啤酒,对天感叹说:“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江花翎顿时尴尬得手指僵在空中,掩饰地收回来,也拿起手边的扎啤咕噜咕噜地猛灌。
“你别说这种话了,朋友和女朋友当然是不一样的。”
陈安轻描淡写地点头:“当然不一样。朋友之间不能拥抱、亲吻,哪怕永远地留在身边,也不是最亲近的那一个。”
“要永远地留在对方身边,还是最亲近的那一个,你这小子也太贪心了。”
“为什么不贪心?这又不是不可能。”
这句话把江花翎呛得无声。
是,不是不可能,只是这需要多么大的运气。她不是没奢望过,好比天天在买彩票,可她却次次落空,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领走大奖。
尽管知道大奖存在,可它只是一种传说。
那一天陈安喝得烂醉,她扶着他回家时,他根本连走都走不稳。江花翎不放心他一个人,一路跟着他到了家。
陈妈妈还没有睡下,看到陈安到了家她才松了口气,很小声地对他们说陈爸爸已经睡着了,让他们动作轻点,要是被陈爸爸发现陈安喝了那么多酒,他又该挨骂了。
接着陈妈妈说天色这么晚,劝江花翎住下来,不等她同意,就一个电话把江爸爸给搞定了。
江花翎仔细回想,自打小学毕业,她就没再在陈家过过夜。
当时情窦初开,一想到居然在喜欢的人家里过夜,她就整夜失眠。从此,她就尽量避免来他家。
陈妈妈忧心忡忡地责怪:“陈安怎么喝了这么多?”
江花翎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说:“他又分手了。”
“这臭小子……”
陈妈妈思想很开放,不反对早恋,还对陈安那些个风流情史略知一二。她眼珠一转,故作忧伤地说:“那小子就是有眼无珠,要是和小翎在一起,肯定能踏踏实实的。”
江花翎心里一咯噔,立即苦哈哈地说:“陈阿姨,你别取笑我了。”
陈妈妈怅然地说:“阿姨是认真的,如果小翎能成为我们家的媳妇就好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亲上加亲。”
江花翎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幕,她替陈妈妈端茶送水,还喊她“婆婆”的画面。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
但随即,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好像只要陈妈妈这样说,他们就真的会成为一家人,就会白头到老一样。她根本没敢想过,她只愿能和他白头到老,却不是冠他之姓。她只要彼此见面能打个招呼,悠然地喝一杯早茶。
但她拥有其他女孩所没有的陈妈妈的垂青,这样一想,她心里又舒坦了很多。
陈妈妈又操心地给她在客房铺了个新床单才离开。没过多久,门又被推开,她以为还是陈妈妈,结果却看见陈安模糊的剪影立在门边。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从被窝里直起上半身。
他醉醺醺地走过来,一屁股躺在床上。
他的眼皮掀开一条缝,扫到大惊失色的江花翎,迷迷糊糊地呢喃:“花翎?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
“白痴!你走错房间了!”
“不会啊……我记得这个床单。”他傻傻地指着床单上的小猪图案。
陈妈妈铺的竟然是他的床单……
江花翎起身下床,认命地说:“得,给你睡,我去客厅!”
陈安却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你别走。”
“喂,你不会想让我和你同床共枕一整夜吧?!”
她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其实心如擂鼓,被陈安抓着的胳膊竟已完全失去知觉。
他却小声说:“有什么不可以,小时候我们也经常一起睡啊。”
“拜托,四五岁的事就不要再拿来说了……”
陈安却像是听不见她的话,胡言乱语地呢喃,喷出的酒气飘散在两个人之间,给回忆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突然有一阵子,你老是躲着我。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又对我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那时候我一点都不敢对你说,其实我喜欢你,我怕你因此而讨厌我。”
“喜欢……我?”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里全是杀气,逼得她几乎窒息。
太可笑了,这一定是个荒唐的玩笑。
“我拐着弯试探你。但是哪怕我在你面前那么招摇,你也没有一点点感觉。我一直在琢磨,那么多年,藏在你心里的人既然不是我,那到底是谁呢?”
“到底是谁呢……”
然后他沉沉睡去,眉间轻皱。
是你啊,只是你。她无声地说。
原来她真的会有那样的好运,那张彩票其实早早地送到了她身边。但因为她害怕那不是大奖,便一直握在手中,就是不肯刮刮看。
知道吗,年华和爱情,全部都是有时限的。她宁愿那张彩票是一张空头支票,也不愿意等来一个迟来的坦白,告诉她已经错过了最佳兑换的期限。
陈安在初三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孩,他的手上至今留存着一道浅浅的伤疤,那是他们轰轰烈烈相爱过的证据。
纵然他心里有她江花翎的位置,可终究,不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她在靠近他手腕的位置,隔空轻轻描摹着那个伤疤的形状。
曾经最纯粹的感情,早在年华中变幻了模样。
他对她,大概只剩下不甘心。
江花翎心里憋得难受,却不敢哭出声来。她咬紧牙关,眼泪像岩浆一样滚烫,无声无息地在地球五千米深处翻滚。
她多么撕心裂肺地绞痛,身旁人都毫不知情,恬然安睡。
就像她这些年来纠结着的千丝万缕的心事。
然后,他一夜无话,安稳地睡到天亮。
她则抱膝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初升的阳光一点一滴爬到陈安的睫毛、眉毛、头发……心里是无边的宁静。
从这一刻起,她已经失忆。
她不会记得他说过的梦话,他依然是她生命里浪子不回头的铁哥们,而她依然是他过尽千帆后能共饮一杯酒的好朋友。
能看到他眉梢亮起第一抹光,这一生一次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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