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节 兰州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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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火车的颠簸,他们几个很快便睡去了。兰州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严高明仍就坐在大厅,面前桌上的烟灰缸内,重叠着十来支烟头,有的还没有抽完,剩了一大截,实在有些浪费。严高明翘起二郎腿,烟不离嘴,眉头紧锁,一条烟柱缓缓上升,逐渐消失。
过了会儿,严高明站起身,喝光了杯里的茶水,走出大厅,来到外面。
月已西沉,天空一片漆黑。
严高明长长地舒了口气,呼出的气凝结成一束雾气,慢慢向上游走。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前面会是怎样一条路,当初加入这个队伍,也是一时的冲动,心想肯定会是一个美差,现在他是一点底也没有,既来之则安之。
阵阵冷风吹来,不觉寒颤。严高明走回大厅,前台的服务员支着下巴,打着瞌睡,看这情形,这店的生意敢不怎么好。如今正是中国起步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没那个余钱来住在当时来说高级的宾馆。
严高明瞟了她一眼,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
天空烈日高照,阵阵热浪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火烧火燎的。
严高明醒来,摸了摸身上,全是汗水,于是脱去汗衫,打开电风扇,因为那个还没有空调,因为一般的宾馆用不起。严高明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想冲冲凉,那水可真大,半天流不出一盆来,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连水都没有。”严高明骂了一句,走出来,打湿了毛巾,随便擦了擦,换了件干净的T恤。
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严高明出了房间,来到赵建松和万涛的房间,敲了几下没人应。又去了吴海南和施敬言的房间,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是施敬言开的门。
“醒了。”严高明说,走了进去。
“嗯。”施敬言回答,声音很低,像是从肚子里发出来的,轻轻地关上门,倒了杯水给严高明,什么话也没说,坐到沙发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他还没起来?”严高明问
“嗯,一直没醒过。”施敬言回答,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醒了,叫他到我房间里来。”
“好的。”
严高明离开了。
大概七点左右,其他四个都醒了,来到严高明的房间。
“叫我们来有什么事?”赵建松问,似乎还没睡醒一样,眨巴着眼睛,还打了哈欠。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是这样想,你们不是说再玩一天的嘛,反正今晚已经是去不成了,我的意见是咱们就再玩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敦煌,你们说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你是队长。”万涛说
“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严高明吐一口烟圈,烟雾盖住了他整张脸,“大家一起出来,讲究个公平。”
“没意见,没意见。”吴海南带头说,“就照你说的办吧。”
施敬言一句话不说,算是默认了。
“肚子饿了,吃饭去吧。”吴海南说
“那行,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先去吃饭吧,饭吃好了,再出去逛逛。”严高明说,和四人出了房间。
一行五人出了宾馆,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这个兰州还蛮热闹的嘛,”吴海南开心地笑着说,“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好好逛逛,这个边陲重镇,一定别有一番风味。”他的玩心又起了。
“是啊,在古代,兰州城可是相当繁忙的,”赵建松接话说,“可惜啊,到如今,唉!事过境迁,什么都变了,昔日的繁华,不再重现,有的只是回忆了。”
“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伤感了?”万涛笑赵建松说
“‘劝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这难道还不算伤感吗?”赵建松回敬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马致远的那首《天净沙秋思》,真是写得太好了,虽然也伤感,但那种气势和作者的情怀,真的,真的,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呐。”赵建松一边说,一边做着滑稽的动作,像是在作演讲,又像是在杂耍,引得大伙大笑。
“收起你那套吧,”吴海南推他一把说,“别人还以为是疯子呢。”
“本来就是嘛,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的,就像你突然一下子遇到某件事,在脑子里努力地搜索,就是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它,那时候才知道词穷啊。”
严高明一句话也没说,四处张望,在心里默默地记着这里的环境,一些明显的建筑物,或是其它一些标志性物件。他这人就是那种下一步棋,其后三步就已经考虑到了,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施敬言跟在队伍后面,偶尔看看四周的店面,他们笑他跟着笑,自己什么也不参加,其他四人好像从没当他存在过似的,很少跟他说话。
“前面有个大排档,去那儿吃饭吧。”吴海南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叫“胖子饭馆”的店说。
“好吧,就去那去吃。”严高明说
老板果真人如其名,腰有水桶那么粗,手脚却是相当的麻利。左手拿锅,右手拿铲,动作那么娴熟,头上顶着个白帽子,因长时间呆在炉灶前,已经蒙上一层厚厚的油渍。
五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万涛转了转,回过头来说:“你还蛮多的嘛,看来老板的手艺不错。”
“这不废话,菜不好吃,有谁还会来啊。”赵建松说
“我们吃点什么?”吴海南看着严高明说,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们随便点吧。”严高明说
“你是队长,当然得听你的喽,”赵建松说,话里好像有些酸酸的。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反正这些钱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严高明说,有些不高兴赵建松的话,转过头叫来老板娘。
“几们想要吃点什么?”老板娘看上去长得还算可以,一股浓重的油烟味从她身上飘来,怪让人有些受不季,手里拿着油油的菜单,“这里都是我们店的招牌菜。”
“随便来几个吧,”严高明说,“顺便再来几瓶啤酒。”
“好的,稍微等一下。”老板娘说,转身一溜烟没了,一会儿过来,手头上多了一箱啤酒。“我听你们的口音,几位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是啊,”万涛说,“我们是……”他环顾了其他人一眼,又说“我们是来这儿做生意的。”
“哦,这样啊,那你们一定发了不少财吧?”
“哪里啊,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万涛拿过一瓶啤酒放到自己面前,直接用牙齿将它打开了,咕咕灌了一大口。
菜上来了。
“几位慢慢吃啊,有什么事尽管叫一声。”老板娘提着啤酒箱箱去了。
饭吃的很安静,没说什么话,各各也许是真的饿了吧,狼吞虎咽,不一会儿一大桌菜一扫而光,只留几滴汤水挂在碗壁上。
“吃饱喝足,该运动运动了。”走出饭馆,吴海南说,伸了个长懒腰。
“现在做什么去啊?还有八个小时天才亮。”赵建松摸出自己的表,在路灯下眯着眼睛看着。
“这哪儿有夜总会,去哪玩玩吧,反正回去也没事干。”吴海南说,一脸的坏笑。
“不用了吧,”万涛说,“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很贵的,再多的钱也会没的。”
“你怕什么,又不是叫你去找女人。”吴海南讥笑说
“好好,那随便吧,你们说去就去。”万涛说不过他,涨红了脸,转过去看街上的玩意儿。
“喏喏,那边正好有一家。”赵建松指着南边说,“那招牌上不是大大地写着嘛。”
“好,就去那儿玩玩。”吴海南说,第一个迈出了脚,朝那边走去。
其他四人只好跟在他屁股后面,去了。
一个硕大的闪光灯在屋顶来回旋转,放出五色之光,让人眼花缭乱。大厅的光线很暗,嘈杂的音乐声和人们的尖叫声相互掺杂一起,偶尔夹着一两声口哨声。吧台边坐着一位麻登女郎,深蓝色的眼影,在灯光的照耀下特别耀眼,大红的嘴唇,很是性感。
吴海南也随着音乐而摆动起双臂,眼睛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色眯眯的,动作真的是不敢恭维。
“那边有位置,我们去那儿坐吧。”严高明说,穿过舞池,先走了过去。
服务走上来,面带微笑,说:“你好,几位请问要喝点什么?”
赵建松色眯眯地盯着服务小姐看,一条齐膝的印花裙,梳着马尾辨,白皙的大腿,领口开得很低,赵建松微微向前倾,眼睛都快掉到里面去了。只见那服务员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跳一跳地,赵建松咽了咽喉结,像一只饥饿的狼,恨不能将眼前的猎物一口咬下,饱餐一顿,完了还不忘舔舔油油的嘴巴。
“每个人来一杯啤酒吧。”严高明说
“好的,请微笑,马上就来。”服务员说,直起身,赵建松的眼睛也跟着她去了。
“那女人真不错。”赵建松摇摇头,啧啧称赞道,“要是能摸一把的话,那就更好了。”一边说,他的手捏紧了拳头,似乎真的在那般做一样。
“少来了你,尽做白日梦。”万涛啐他一口道。
“想想也不行啊。”
那位服务员端着五杯啤酒来了,赵建松笑眯眯地看着她,完全一副哈吧狗的模样。
“吴海南呢?”严高明问,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他人影。
“在那边。”施敬言说,指给严高明看。
吴海南站在人群,看上去特别明显,就跟巨人一样,一米八的个子。扭动着瘦猴似的四肢,从这头扭到那头,专门去挑逗那些单身女人,频频抛媚眼,管她人喜不喜欢,一厢情愿。看他那笑得快爆破的脸,就不难看出他有多高兴了。
“那小子,蛮会享受的。”赵建松说,端着酒杯,眼睛望向舞池中。
“你也可以去啊,也让我们开开眼界,你的舞跳得怎么样。”万涛说,一边笑着。
赵建松回别了万涛一眼,并没作反驳,也许是无言以对了吧。
吴海南气喘吁吁地回来了,端起桌上的啤酒,咕咕往嘴里猛灌。喝得太急,啤酒从嘴角流下,流进了衣领里。“你们怎么不去跳啊?干坐在这做嘛,来了就是玩的嘛。”
“我们又不会跳舞,只有看别人跳喽。”万涛说
“我也不会啊,随便跳就行了,又不是很正规的,不就是摇头、扭屁股嘛。”吴海南笑说,拎起衣使劲地抖抖,让自己凉快些。
“说的容易,做的难啊,我们上去就跟鸭子摆尾,不笑死一大片才怪呢。”万涛说,顾自笑起来,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可笑了吧。
“你们不去,那我去了。”吴海南放下酒杯,又走入舞池,继续他的刺激。
五人一直玩到很晚才离开,回到宾馆已经是一点多钟。
“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严高明说
“好的。”
说完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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