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节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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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工作室时,外头又飘起了小雪花。
顾夕岑昂起头,望着拉开序幕的夜空,倏尔转过头看她:“每个人都会在某一个阶段,有属于那个时期的歌、书,或者是电影,只要听到和看到,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有关那个阶段的回忆。”说着,他勾起薄唇,将手掌心里快要融化的雪递到她面前,“这雪,就是属于此时此刻。”
林悦尔将目光凝向他的掌心,雪融化成雪水,温柔地安静地待在他的手掌上。
抬起眼眸,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中充满包容:“小悦,我不会逼你做任何的决定,所以,你也不可以逃避我。知道吗?”
从昨天开始,林悦尔就还没有完全消化他带来的冲击,谁知,冲击却是一波又一波愈发地强烈了。她不知该怎样回答,他却早已给她找了不同的答案,那么对于她来说,也许沉默是最好的选择。抬头,同样望向天空,雪花飘荡,片片轻盈。不知不觉,她放松了精神,噙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这雪,是属于此时此刻的。
顾夕岑开着车,将暖气开足,怕她会冷,又伸手过来握了握她的手,确定暖和一点了,这才放心。
他看似自然的举动却让林悦尔有些不适应,悄然将手放到大衣的口袋里,抿着唇,也不知这会儿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太尴尬。
这时,顾夕岑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是飞机头打来的:“你倒是消息灵通,我刚回来你就知道了。”
飞机头也没客套,径直说道:“夕岑,有个消息我要告诉你。”
顾夕岑听到飞机头的话,眉头一下子拢了起来:“你确定?”
“嗯,”飞机头顿了下,说,“自从一年前那女娃的事之后,我就挺恨这种事的,所以,也让兄弟们都留意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马上知道。所以,才刚有人放出要找肾源的消息,我就已经收到了。”
顾夕岑沉着声音应着:“我知道了。”挂上电话,他的神情一直都有些凝重。
林悦尔侧头看看他:“怎么了?”
他轻轻摇头:“没事。”这种事他暂时还不想她知道,依他对这女人的了解,她会心痛大于复仇的快感。毕竟……那是薄荷唯一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了。
顾夕岑不想说的事,无论怎样都不会开口,林悦尔只当是他的隐私,也不再追问。
就这样,两人一路上都在沉默着。
吃罢晚餐,顾夕岑先开车把林悦尔送回了清河湾:“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林悦尔点头:“嗯,早点回家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顾夕岑目光闪烁几下,随即,温和地勾起唇瓣:“知道了。”
直到目送她走进小区,顾夕岑才将车子开走。
顾夕岑回到了顾家,花姨有一年没有见到他了,十分高兴。忙前忙后,又是沏茶切水果,又要准备晚餐,被顾夕岑给拦下了:“花姨,别忙了,我是来找大哥的。”
“大少爷?”花姨跟他坐在了客厅里,然后说,“二少爷,你这次回来可要帮帮你大哥的忙啊,大少爷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花姨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哦对了,他跟那个叫什么严晓君的女人已经分开了!但那女人的儿子……”
花姨顿了顿,叹息一声:“怎么说也是大少爷的孩子,真要是不管,他也不会忍心的。那女人犯的错,总不能怪到孩子头上吧?哎,也怪可怜的。”
顾夕岑只是安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二少爷,你有大少奶奶的消息吗?”花姨试探地问。
顾夕岑沉默片刻,说:“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花姨一滞,虽然她也猜到了是这么一回事,可听二少爷亲口承认,还是有些冲击。她斟酌半晌才开口:“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也不拆一桩婚。这夫妻啊,还是原配的好,我也明白,薄荷的事大少奶奶一直都放不下,可都是当爹妈的,大少爷这心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都是心里有疙瘩的人,这伤也是需要一点点愈合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们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抬起头看向他,花姨语重心长地说:“二少爷,你就真的能为了她连大少爷和老爷都不顾了吗?”
听罢花姨一番肺腑之言,顾夕岑只是垂着眸,表情没有丝毫的起伏,淡然道:“花姨,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我最敬重的大哥,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可这与小悦无关,我不会因为她做出任何的改变,同样,我也不会因为大哥而改变我对她的决定。”
花姨滞了滞,她是了解二少爷脾气的人,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深知他既已这么说,她说再多也是没用。所以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少爷,这件事还是不要让老爷知道的好,他是好面子的人,你们父亲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是容不得一点家丑的。”
顾夕岑却淡淡回道:“我不为任何人而活,也不会背负别人的罪。”
花姨一听,知道他是铁了心,也不再说什么了。
顾忘川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看到一直等在那里的顾夕岑,他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走过来沉着声音问:“夕岑,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顾夕岑目光平静地望着他,缓缓开口,“花姨说你最近很忙。”
顾忘川坐到他对面,英气逼人的面容上覆着沉重的疲惫,他避重就轻:“还好,都是公司的事。”
顾夕岑微扯唇角,轻声说:“公司的事,我相信哥会处理好的。”
顾忘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然也清楚他回家绝不只是随便聊几句这么简单。他垂了垂眼眸:“‘香’是你投资的吧。”
顾夕岑点了点头,一笑:“作为生意人来说,投资在她身上,不会亏本。”
顾忘川意味不明地扬起一侧唇:“是啊,她有这方面的才能,也算你有眼光。”抬起眸,眸中一抹犀利乍现,凝视着他,“这一年,你倒是把她照顾得很好。”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顾夕岑仍然轻笑,目光坦然:“哥,我信守了对你的承诺。”
“哦?”顾忘川挑挑眉梢,慢条斯理地说,“可我昨晚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顾夕岑合了下眼眸,神情一丝恍然:“你昨晚去清河湾了?”
“我不该去吗?”顾忘川在压着火,如果坐在这儿的不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才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他谈。可就因为这个人是弟弟,他也心痛得厉害。
“哥,”顾夕岑安静地望着他,“那一年之约,我遵守了。但这之后,我不会再对你许下任何的承诺。”
顾忘川眯紧眼眸,坐在他对面,全身的戾气蓄势勃发。除了愤怒,更有一种被最亲的人背叛的痛。这是他最重视的弟弟!
“夕岑,如果今天换作是另一个人来跟我说这番话,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
顾夕岑目光垂落,轻声说:“哥,我喜欢她。”
顾忘川胸口剧烈地起伏,倏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再说一遍!”
他抬眸:“我喜欢她。”
“你——”顾忘川猛地抬起拳头,却在落下时顿住,眸色变幻着,最后被一片失望所取代。松开了手,将顾夕岑推了过去,他则走到客厅中央,捏紧了双拳,背对着他,似在竭尽全力地控制情绪。
“夕岑,你确定要跟我争吗?”
“哥,如果你没有伤她,恐怕就不会有我今天的机会。”顾夕岑深知这样的话会伤到他哥,可是只要是做过的事,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他不说,不代表可以粉饰太平。
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顾忘川慢慢转过了身,神情又恢复至沉稳,微微透着寒意,他慢慢点了下头:“好,我明白了。但是我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就将她让给你。”
他只是接收到了这个讯息,剩下的,他会全力以赴。
“我知道。”顾夕岑仍是平和地坐在那里,说,“我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有你,否则,她也不会这样恨。在这整整一年的时间,不管是爱还是恨,至少她心里的这个没有变。”抬起一双沉静安然的眸,凝向顾忘川,“哥,我只想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流一滴泪。看到她哭,我会很难过,比她还要难过……我没有要跟你争的意思,但我就是做不到放手。”
顾忘川眯起的眸复杂不已,他能说什么?命令弟弟不要动心?良久,他垂下了头:“为什么,那个人要是你?”
“是啊,我也曾经问过自己,”顾夕岑无奈失笑,“后来我想明白了,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仍会继续喜欢,那就够了。”
半晌,顾忘川轻嘲地勾起唇角:“我不会输给你的。”
说出想说的话,顾夕岑从未有过的轻松。他很重视与大哥的亲情,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就算他会生气、会憎恨,甚至断绝与他的手足之情,他都认了。
因为,这是他要承受的结果。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顾忘川说得有些生硬,转身就要走,顾夕岑却叫住了。
“麟儿……是不是出事了?”
顾忘川身形一震,转过身,蹙起眉:“你怎么知道?”随即,他又马上问,“小悦知道吗?”
顾夕岑摇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顾忘川沉默半晌才出声:“麟儿体内的移植肾有萎缩的迹象。恐怕……需要再做一次移植手术。”
这与顾夕岑的猜测一样,他神情凝重,抿着唇说:“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样?去找肾源,想办法救麟儿。”话落,顾忘川苦笑着,“花姨说得没错,做出那样的事是会遭报应的。薄荷……薄荷她一定很恨我,恨我这个残忍的父亲吧。”
看到大哥痛苦的模样,顾夕岑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哥,我们一起想办法吧,会找到肾源的。”
顾忘川看向他:“不要让小悦知道。”
顾夕岑应了一声:“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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