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节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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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麦卡锡主义,转向右翼
要在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阵营中造成紧张,需要多次误解才能实现;而让他们两人开战的却是约瑟夫·麦卡锡。非常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的仇恨都围绕着两个人发展起来的,一个是他们两人都讨厌的麦卡锡这个仇恨煽动者,还有一个是他们两人都敬重的乔治·马歇尔这个政治家。
艾森豪威尔的一切都要感谢他的导师马歇尔,是马歇尔推荐他领导盟军的,尽管马歇尔当时待在华盛顿。丘吉尔将马歇尔称为“真正的胜利构筑者”;杜鲁门称马歇尔为“活着的最伟大的美国人”。而1946年5月,正是受到杜鲁门差遣,艾森豪威尔去上海请马歇尔回国担任国务卿。
1951年6月,约瑟夫·麦卡锡在参议院发表了最为臭名昭著的演讲,对他而言,马歇尔是个叛国者,因为没能阻止中国落入共产主义者手中而削弱了国家。麦卡锡指控他有“巨大的阴谋,其恶名足以让整个人类史汗颜”。如果共产主义者在美国政府的最高部门里没有帮凶,还能如何解释它不断取得的成功?
当然,马歇尔“失去”中国时,艾森豪威尔当时是军事顾问;他在1945年没和俄罗斯人一起向德国进军;他一直很支持“杜鲁门主义”、马歇尔计划和北约。换句话说,他是他政党中孤立主义者所谴责的外交政策上的明星,而那将需要进行一些解释。
初选期间,麦卡锡支持的是塔夫脱,因此艾森豪威尔对他毫不相欠;艾森豪威尔在8月宣布,他绝不会支持麦卡锡。他谴责打击共产主义的任何“非美国式”的方法,虽然他并未提及麦卡锡的名字。至于马歇尔,艾森豪威尔在丹佛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宣布,“马歇尔将军的灵魂中没有一丝不忠……如果他还不算爱国主义的完美典范的话,那我就从来没见过什么典范了。”
但是,艾森豪威尔的论点很快就变得更微妙了,区分了“支持”和“完全支持”。如果共和党选民在初选中提名像麦卡锡和詹纳那样的人的话,那艾森豪威尔不认可他们的判断就有些冒昧了。他可以因他们是共和党人而支持他们,即便他不认可他们的策略。或许他就是这么想的。
印第安纳州的威廉·詹纳曾投票反对成立北约,喜欢将马歇尔称为“活生生的谎言”和“叛国者的代表”。他在9月9日印第安纳波利斯的集会上介绍了艾森豪威尔;当艾森豪威尔承诺赶走“无能的、不能胜任的任人唯亲者和骗子”时,人群山呼海啸。他没有提及詹纳,后者会拍着艾克肩膀,挤进各种场合,并最终抓起他的手臂,将其胜利般地举过头顶。艾克高声对印第安纳州国会议员查尔斯·哈勒克说:“查理,让我离开这里,被这个人碰到,我感觉很脏。”杜鲁门对此情景感到震惊。一位叫做罗伯特·尼克松的国际新闻记者说:“当艾森豪威尔拥抱詹纳时,他就失去杜鲁门了。那条阵线结束了。”
那个晚上,麦卡锡赢得了威斯康辛州共和党参议院初选,得票率2:1。艾森豪威尔不愿到他的州竞选;但是共和党官员认为,威斯康辛州的温和派共和党州长沃尔特·科勒正面临着很大的连任挑战;对参议院的控制权仍然均衡。杜鲁门在1948年赢下了威斯康辛州;共和党人需要把这个州夺回来。
艾森豪威尔还是不想去,一些温和派顾问也同意他这么做,尤其是托马斯·杜威。在他的回忆录里,艾克责备员工在行程上犯了错误。但是,在不得不访问威斯康辛州时,他认为他也能阐述一点:他对演讲撰写人休斯说,他想在他的密尔沃基市演讲中捍卫马歇尔,就在麦卡锡的老家这么做。那会有力支持马歇尔而击败麦卡锡。
没有人知道是谁向麦卡锡透露了消息;或许他能看透艾森豪威尔,并且担心他要说的话。不管怎么,10月2日,当艾森豪威尔的竞选火车穿过伊利诺伊州前往威斯康辛州时,麦卡锡未经公开就乘飞机到了皮奥里亚市,并到艾森豪威尔的宾馆拜访他。
两人秘密交谈了很长时间。
后来,麦卡锡对记者说,他们的“谈话非常非常愉快”。虽然他和艾森豪威尔未就一切达成共识,他说,在他离开时,“心情和我进去时一样,他是位伟大的美国人,将成为一位伟大的总统,一位杰出的总统。”
艾克的一位演讲撰稿人凯文·麦卡恩就坐在房间外面,他的说法不一样。艾森豪威尔让麦卡锡清楚知道了他对麦卡锡针对马歇尔所采取的策略和攻击的看法。战斗是如此激烈,以至于双方破口大骂。“我从未听过将军这么冷血地责骂一个人。”
然而在从皮奥里亚市去威斯康辛州的路上,艾森豪威尔在麦卡锡的地盘公开宣布为马歇尔辩护的决心动摇了。他的选战主管谢尔曼·亚当斯和共和党全国主席阿瑟·萨莫尔菲尔德提醒艾克,为马歇尔辩护可能被解读成一场针对麦卡锡的蓄意的攻击,可能会导致共和党失去整个国家。正如艾森豪威尔的顾问威廉·埃瓦尔德的回忆,他们对艾森豪威尔说:“您不能进入威斯康辛州密尔沃基,走上本市最大礼堂的舞台,当面攻击正在竞选参议员的约翰·麦卡锡。要记住您正在以共和党人的身份竞选总统。”
艾森豪威尔的团队开始琢磨他是否应该为马歇尔辩护。一些顾问坚持认为他应该按照已起草好的演讲稿演讲。然而,亚当斯认为涉及马歇尔的那部分看起来不合适。艾森豪威尔在和亚当斯讨论回来后,看起来“脸色铁青”。但最终他还是同意删去那一段。后来,艾森豪威尔告诉人们,他之所以同意那么做,是因为有人警告他,在威斯康辛州攻击麦卡锡有可能会在他的集会上引起骚乱。在他的回忆录里,他解释说,由于刚为马歇尔辩护过,再次那么做的话“可能被解读成‘挑衅’。那么做会再次让人议论纷纷,我可能会不经意间让马歇尔将军难堪”。
当火车驶进威斯康辛州格林贝市,麦卡锡奔跑着上了火车月台向欢迎人群问好,那些人对他的欢呼要胜于对艾森豪威尔的欢呼。他不得不在自己的家乡阿普尔顿市介绍艾森豪威尔将军,而他的竞选助手说过他不会那么做。麦卡锡的助手们并不知道艾森豪威尔已经修改了演讲稿,他们一整天都在跟记者说,不要急,不要急,你们今晚会听到艾克对麦卡锡的真正看法的。
在密尔沃基演讲中,麦卡锡坐在台上,就在艾森豪威尔的后面,艾森豪威尔确实警告了“暴力的报复主义”,但他听起来并无敌意,他宣称:“(麦卡锡)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就是要将无能的、不诚实的,尤其颠覆而不忠诚的人从政府中赶出去,只是方法不同。”杜鲁门对共产主义渗透漠不关心,他接着说,这已经导致了“不可估量的灾难”。
而从这篇演讲中删去的那一段原话是这么说的:“我个人很荣幸与马歇尔将军相识35载。我了解他,不管作为一个普通人还是一名士兵,他都已凭借非凡的无私和深切的爱国情感献身于为美国之服务。这件事让人清醒,自由并不能捍卫自由本身。”然后,摄影师终于捕捉到了艾森豪威尔和麦卡锡的合影。《时代》周刊写道:“他们两人隔着很远站着,就好像隔着条小溪在向彼此靠近一样,艾克抓住威斯康辛参议员的手,握了一下就径自放开了。”
艾森豪威尔不知道的是,《纽约时报》有完整的原演讲稿复印件。于是,报纸头条说,麦卡锡成功让艾森豪威尔闭嘴;那位勇敢面对希特勒的英雄被国内的恐怖论者吓住了。《时代》周刊出版商阿瑟·苏兹贝格给亚当斯发了份电报:“我是否要告诉你我对此感到恶心?”艾森豪威尔断然否认他退缩过;他的助手们辩解,他之前已经捍卫过马歇尔,因此再做一次没啥意义。爱华德回忆:“这是个错误,这是个严重的错误。我确信这让艾森豪威尔至死都感到痛苦。”
马歇尔自己什么也没说,而他的夫人后来描述过,这位退休的政治家是如何一晚又一晚坐在收音机前,希望听到艾森豪威尔捍卫他的荣誉。
艾森豪威尔没那么做,这让杜鲁门抓狂了。杜鲁门的助手马特·康诺利解释说:“当所有人批判马歇尔时,在杜鲁门看来,这就像批判他自己的父亲,让他反应强烈。”杜鲁门一直很低调,只说了句“无可奉告”。但杜鲁门后来指责说,艾克做过的“最丑陋和最哑巴的一件事”就是回避与麦卡锡斗争,“即便是他身边的优秀正直的人受到那个可恶而恐怖的人的伤害。”
多年后,会有人问杜鲁门、艾森豪威尔和马歇尔三者的关系是否要比人们所知道的要复杂得多。默尔·米勒在1973年杜鲁门死后出版的一本有争议性的口述历史《实话实说》一书时,他说,1945年6月,随着战争最终结束,艾森豪威尔给马歇尔写信说他想回家和玛米离婚,这样他就能迎娶他的战时女司机凯·萨默斯比。马歇尔回信说,如果艾克真想这么做,“他得清楚知道他的余生将在人间地狱度过。”米勒记录杜鲁门的话说:“马歇尔将军不常发脾气,但一旦发脾气的话将不可收拾。”米勒在书中写道,杜鲁门说过他在位时做的最后的事情中,有一件事是他从五角大楼的文件中将那些信拿了出来并销毁,虽然那时他非常不喜欢艾森豪威尔。
尽管《实话实说》中有部分内容是基于杜鲁门的访谈录音,但与那些轰动的信件相关的谈话,米勒没有任何录音,而杜鲁门也已经去世了,不能确认此事。唯一的证据来自杜鲁门那多嘴的助手哈里·沃恩少将,他曾说过艾森豪威尔和马歇尔关于离婚的通信确实存在,这让艾森豪威尔的敌人听到了风声,并想在1952年总统大选中加以利用来攻击他。沃恩还声称,杜鲁门求情了,拿出了那些信并寄给马歇尔销毁。
现存证据说明了不一样的故事版本。艾克确实在1945年6月写信给马歇尔。但信是请求允许玛米到德国陪伴他一起度过长时间的对德占领。这是封极其亲密的信:“我想承认,这最后的6个星期是我战争中最难熬的时期。”艾森豪威尔吐露了心声:“我的问题是我越来越思念我的家人。”玛米生了病,她体重只勉强100磅。战争让她非常紧张,他给马歇尔写道,“如果她能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将不那么担心她。”
这种请求就像走形式主义一般,并无必要;在亚洲打仗的麦克阿瑟就让他的夫人随军了。但即使艾森豪威尔现在和马歇尔平级,他还是很谦恭地请马歇尔许可,而马歇尔把信拿给杜鲁门看,并征求他的意见。杜鲁门告诉他不要允许,那将对那些与家人分开的士兵们不公平。艾森豪威尔后来因为自己的请求而向马歇尔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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