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节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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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直到金晽公主出嫁之后,柔嘉才找着机会,亲自问了自己的母后。
凌后自然只会说,一切都是金晽公主的本意。更何况自己将华妃从冷宫里赦出来,还晋了她的份位,也算是对金晽公主背井离乡一个莫大的慰藉。
话说到这里,柔嘉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嬷嬷所说的一切竟然是真的。自己不愿意远嫁齐国,却连累同父异母的姐姐做了替嫁之人。再想起那晚见到萧锦彦时,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更是心底由衷地不安而懊恼。
自那以后,柔嘉就知道,自己此生是亏欠了姐姐静姝的。只是此时的她未曾料到,假以时日,自己需要为这份亏欠付出那样惨痛的代价。
时光冉冉,金晽公主出嫁之后,秦宫又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华妃持着女儿做靠山,屡屡在宫中挑衅犯事,但因着有凌后的百般忍耐遮掩,总算是波澜不惊地度过了这个新年。
开春之后的阳春三月,齐国便有来使送来一纸喜讯。原是金晽公主傅静姝怀上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而按照名分,这孩子既是嫡子,又是太子萧玉盎的长子。
若金晽公主能一举得男,便是稳稳地奠定了她太子妃的地位。如此这般的好事,真正是叫一直悬着一颗心的秦宫众人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故而消息一经报上来,就连秦帝也亲自往华妃宫中把盏言欢。
而秦宫的宁静时光也在这期待中一日日逝去,这年九月初三,金晽公主在齐国东宫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此子出生之时,据说红光漫天,笼罩在东宫上空久久不散,相师皆称其有大贵大吉之兆,是以自出生之时起,便备受齐帝与献皇后章玉恩的宠爱。
三个月后,恰逢金晽公主之子百日宴,齐帝在宴会上下旨册封此子为皇太孙,赐名昊祎。
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宫,秦帝在欣喜之余,自是对金晽公主的生母华妃也愈发温柔体贴起来。眼见华妃得宠之后,之前那些尖酸刻薄和嚣张气焰总算是稍稍平顺了些,凌后和后宫诸人见状这长舒了一口气。
而这一年的新年也格外得寒冷,白雪巍巍,实是历年来少见的严寒。后宫中,宫人们拨弄着暖炉火炭,偶尔发出几下“呲呲”声,反衬得大殿愈加静谧,窗外落雪之声清晰可闻。
原本以为这年的新年总算可以过得舒心安宁些,只是世事往往十有八九不如人意,就在大年初八阖宫欢宴之后的次日一早,华妃所住的永和宫传来噩耗——华妃疑似中毒身亡,早起的时候侍女发现异常时,已经全身发青,口唇吐血,四肢冰冷之余更是全无气息。
这消息一经传到凤藻宫中,凌后与皇帝都是大吃了一惊。帝后两人立即赶去永和宫,但见得华妃死时的惨状之后,两人都是相对无言。
一种深深的不安与忐忑的阴影,随着华妃的死,笼罩在了秦宫的上空。
而华妃的死讯,终是要报与远在别国的金晽公主知晓的。为着此事,凌后与皇帝还差点起了争执,事因一些臣子主张此事要先行隐瞒下来,待到合适的时候再报与金晽公主知晓。
而凌后却以为,自己在华妃之死上面本来是行得端坐得正,如此一来,倒显得畏头畏尾,心中有鬼一般,主张立时便将噩耗如实报去。
最后是帝后两人在寝殿中为此争执了一顿,惊醒了住在凤藻宫东配殿的柔嘉。
彼时柔嘉正是午睡才起,身上仅穿着一身九云樱桃红百合裙,上身被侍女匆匆披上一件月白色的兔毛对襟坎肩,见得母后的寝殿中有被掼掷在地的茶盏碎片和茶渍,只揉着朦胧惺忪的睡眼,迷茫道:“父皇,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呢?声音这么大,儿臣都被吵醒了。”
凌后转头一看女儿,登时一阵心酸。她将柔嘉拢进自己的怀里,半晌才哽咽道:“无事,好孩子,你且回去吧!母后过一会再来看你。”
但柔嘉这天却没有等到母后来自己的东殿来看自己,事关这天晚上,为着审理华妃死因之谜,后宫诸多宫人都被关押了起来。内务府一片萧杀之气,就连被吩咐呆在自己寝宫中不得出门的柔嘉,也觉得周遭的气氛格外得肃穆。
而真正动荡的岁月,还是要从次年开春之后的三月说起。彼时身为齐国太子妃的金晽公主听说自己生母的死讯之后,公然发布檄文,斥责凌后专宠善妒,失德不贤,以至于自己的生母被毒死在后宫,此乃惊世的大冤。
檄文中更直指秦帝受凌后蒙蔽,致秦国朝中外戚当权,清流有学之士屡受排挤,而后宫中几位皇子都是凌后所生,其余的嫔妃便是侥幸生下孩子的,也多是公主。即使是昔年生下皇次子的杨妃,也早早离奇过世,其中自也少不了凌后的迫害。
综此檄文通篇下来,便将秦帝斥成了被妖后蒙蔽耳目的昏君,而皇后凌佩缜,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身负失德无才,善妒祸君,以及迫害皇嗣和宫妃这几样罪名,实为人人得而诛之的一代妖后。
同年五月初三,初夏。秦国多地发生旱灾,灾民们不堪忍受饥渴,而朝廷所派来赈灾的官员却还不忘中饱私囊。最终,灾民暴动,几地都有叛军揭竿而起,而后,西齐大军更与叛军将领时靖南联手攻入秦宫。同年十一月初,秦灭,与南齐东晋并列了百年的巍峨宫墙终于倾倒覆灭于茫茫白雪当中。
自此,秦宫昔日之辉煌秀丽,终成随风渐去的一阕绝唱。
只是,秦国已亡,但昔日那象征着君权神授的传国玉玺,却下落不明,渐渐成为东晋与南齐两国竞相寻找的一件旷世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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