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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红外线森林

当警卫和警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五条黑影立马离开了平台,低头弓腰穿行在开阔的地面上。他们巧妙地躲避着一路上的鼠尾草丛和丝兰丛,轻巧地跳过小乱石堆,直奔围栏而去。他们简直就是在同探照灯光束赛跑。李将她那标志性的又长又柔软的黑发用一顶羊毛帽子压着,甚至连皮肤黝黑的安贝儿也涂上了迷彩膏,不让鼻子和颧骨处的皮肤产生反射,所以即使探照光束扫到他们,也只剩下他们的眼睛可能会有反射光了,而他们只需要闭眼就行了。

队员们朝着围栏飞速地潜行,可是探照灯的速度还是更快一些。光束轻轻松松地扫过了崎岖不平的地表,几乎要赶上他们了。亚历克斯目测了一下他们与围栏之间的距离,马上意识到他们不可能跑赢光束,在被扫到之前到达目的地。五秒钟之后他们就要暴露了。四秒钟、三秒钟……

亚历克斯发出了信号,所有人立刻俯卧在地,同时抖开手中的遮蔽毯盖到了身上。当探照灯光束在两秒之后扫过他们时,出现在灯光里的不过只是地上的五堆浅土。队员们在伪装毯下耐心地等待着,同时闭上了眼睛避开探照灯的强光,以维护眼睛的夜视功能。

光束逐渐离开了他们,队员们迅速起身,收拾好伪装毯继续奔跑前行。几秒钟后,他们便来到了围栏前面。亚历克斯单膝跪下,用一把威力巨大的切割器捣鼓着围栏上的钢丝,这家伙剪断钢网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省力。亚历克斯向保罗点头示意,两个人各用手指钩住一段钢网使劲往外翻,钢网慢慢地被扯开了一个足够大的洞,让人可以从中穿过。

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匍匐着从围栏底部的大洞中爬进去。亚历克斯殿后。当他正要爬的时候,探照灯光束从建筑的另一个方向重新扫了回来。安贝儿看了一眼探照灯,然后又看了一眼她的秒表。

“还有十五秒钟。”她低声对着亚历克斯说。

亚历克斯扭动着他那宽阔的肩膀努力钻过洞,却在一半处猛地停了下来。

“加油!”李轻声喊着。

“不行,”亚历克斯嘟囔着说,“我被卡住了。”

李一个漂亮的鱼跃俯冲,径直扑到了亚历克斯身边,其他三人立刻寻找掩体来隐藏自己。他们的目标是一扇门,位于一栋狭长建筑的后面。因为建筑物的后墙背对着探照灯塔,所以那里有一个探照灯无法照到的小区域。他们几个迅速奔至门口,将身体直挺挺地贴在墙壁上。

“还有十秒钟。”安贝儿压低了声音叫着。

在围栏这边,李检查了一下亚历克斯的情况,发现有个钢钩钩住了他的皮带。她用攀岩锻炼出来的强有力的手指拨动着钢钩,把亚历克斯解救出来,后者急忙贴地爬行。

“你先走!”他朝李嘶喊着。

李一个转身奔向伙伴们所在的位置。亚历克斯弯下腰,抓住围栏两侧的缺口,使出浑身力气,颤抖着将钢网又扳回了原处。缝隙眼看就要慢慢地合上了,但是与此同时,探照灯光也就要扫过来了。

“快过来,亚历克斯!”安贝儿在黑暗中低喊。

亚历克斯最后快速地检查了围栏。即使在越来越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围栏也几乎看不出来被破坏的痕迹。警卫肯定会从这边走过的,希望一切顺利吧,亚历克斯心里默念。

“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甩开围栏,纵身飞跃到成员身边,但他还是晚了一些。探照灯照到了他,他暴露了,灯光中的他就好像舞台剧中的独白者一样。亚历克斯绝望地向外飞身一跃,迅速从这个闪光的舞池中逃离出来,翻滚到了门前的阴影处。就这几秒钟里,大伙儿都愣在原地,仿佛石化了一般。虽然亚历克斯出现在光束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谁知道他有没有被发现呢?

尖锐刺耳的报警声没有响起,这片黑暗的沙漠依旧沉寂,探照灯光束依然稳步扫视着四周。“我想我们成功了。”几秒钟后,亚历克斯低声说。

“是的,但是警犬马上就要从那边巡逻回来了,他们就要遇上我们了……”安贝儿瞥了一眼秒表,“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门居然没有上锁。取而代之的是门把手上的一个小键盘。固定键盘的盖子上有四个小螺丝。保罗娴熟地把手伸进皮带上的皮套里,掏出一个同样型号的小螺丝刀。他把螺丝刀头伸进螺丝,按下了螺丝刀把上的按钮。螺丝刀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不到两秒钟,盖子上的螺丝便掉进了他的手里。海克斯把手伸进背包,掏出一个外面挂着两根导线的黑色小盒子。当保罗把所有螺丝卸下来之后,海克斯就开始工作了。他熟练地把导线连接到了键盘的内部。黑盒子上的数字不断跳跃着——它在计算着所有可能的排列组合号码,以选出最终正确的号码。咔嗒一下,门缓缓开启了。保罗忙将盖子重新安上,而海克斯则从门口打量着里面黑暗的走廊。

“走吧!”安贝儿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不耐烦地看着秒表。

“等等。”海克斯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只小手电,照向黑暗的走廊。走廊上似乎什么也没有,但海克斯天生的多疑却让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慢慢将手电光移到了门框周围,然后又移到了地面上。地面上有一块门垫。海克斯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块门垫呢?这里几乎不会下雨啊。他小心地查看门垫的每个角落,然后再将手电光照向了门垫下方。这是一块压力垫。如果有人踏在垫子上,报警系统就会被激活。

海克斯确定其他人也看到了压力垫,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垫子放了下来,把手伸进背包中,拿出了一个喷雾罐。罐里装满了加压水,这玩意儿常用来在炎热的沙漠中保持身体凉爽,不知道海克斯为什么要在这里使用它。

随着水雾慢慢在走廊上蔓延开来,一条细长、红色、半膝高的射线渐渐在手电光中显现了出来。它从走廊的这一侧斜跨到另一侧,正在压力垫的上方。“看到了吗?”海克斯低声说,“这是红外线激光束。如果我们不小心碰到它,就会触发警报。”

“但我们必须进去!”安贝儿低声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了!”

“好吧,”海克斯说。”大家跟我来,一次一个地走。首先绕过垫子,然后跨过光束。一旦你到了光束的另一侧,千万不要动,因为很有可能还有更多的红外激光束在里面。”

队员们一个个按顺序绕过了压力垫,然后跨过光束。安贝儿有点着急了,因为她的秒表显示警卫巡回的时间快到了。她跨过光束,挤到了海克斯、李和保罗的旁边。

“现在轮到你了,亚历克斯。”她低声说。但亚历克斯并没有立即过去。相反,他在门口停了下来,从衬衫里拉出一只小小的、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这是一只更格卢鼠的尸体。当天早些时候,在他们徒步穿越过沙漠的时候,亚历克斯在灌木丛中发现了这个家伙的尸体。这具小尸体在他温暖的衬衫里一直保持着一定的温度,甚至开始有点发臭了。

亚历克斯弯腰将更格卢鼠的尸体放到了门外的地板上。他起身的时候已经听到德国牧羊犬那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响,就在离他不远的转角处。几秒钟后,警犬就会出现在转角,就会发现他们。亚历克斯飞快地踏进走廊,贴在走廊和压力垫子之间那块狭长地带,一动也不动。他伸手关紧了大门。锁卡刚归位,警犬就出现在了转角上。海克斯关掉了手电筒,大家一同站在黑暗的走廊上,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情况。

正如亚历克斯预测的那样,警犬果然嗅到了他们的气味。它不停地吠叫着,拖着警卫向门口走来,疯狂地撞击着大门。亚历克斯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压力垫上。就在那几秒钟内,他努力挥舞着手臂以保持身体平衡,避免摔倒在垫子上。好在他终于找回了平衡,站稳了。他背靠着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外面的警犬仍然在狂吠并挠抓着大门。突然,门把手咯咯地转动了几下,警卫正在检查情况。“你这是怎么了,伙计?”他对警犬说。他的声音非常响亮,好像他就站在走廊旁边一样。“等一下。哦,只是一只死了的更格卢鼠而已。来吧,你这个傻瓜,我们走吧。现在快到我休息的时间了。”

警犬疯狂的叫声逐渐变弱,看来警卫真的把它给拖走了。走廊里面,海克斯轻轻地打开了手电,把手电光定位在走廊另一侧的控制面板上。“那就是红外激光射线的开关,”他说,然后转身问李,“你觉得你能关掉它吗?”

李拿起气雾剂罐,将细雾喷洒在自己的前方。水雾中渐渐显现出一连串复杂排列的红色光束,长短不一、纵横交错地分布在整个空间中,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保罗望着这片红色的迷雾森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李却回给了他一个明朗的笑容。

“小事一桩。”她低声说,于是保罗对着她微笑起来。

李深吸了一口气就开始行动了。她穿着一件莱卡紧身衣,头发被束起扎进了帽子中,以防止被射线扫到。慢慢地,李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沿走廊行进,或转弯,或拉伸,或弯曲成常人不可能做出的姿势。最后,只剩下两束光了,但它们的倾斜角度几乎令人难以逾越。李站在射线旁边,泰然自若地观察了一会儿,判断了一下跨越的角度和距离,然后向上抬起胳膊,踮起脚原地起跳,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翻越了第一道光束。在手着地的一刹那,李又迅速反弹翻转,巧妙地越过了第二道光束,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李完美地在控制面板前成功落地,关掉了布满整屋的红色光束。队友们都向她跑去,她随即又打开了位于走廊尽头的大门。海克斯举着手电仔细扫了一遍对面的黑房间,最后将光对准了一台大功率电脑。刚一坐下,海克斯的手指便已在键盘上噼啪作响,现在,轮到他的表演时间了。

就像所有的黑客一样,海克斯非常讨厌那种鼠标点击来操作的、无比简单的操作系统——也就是一般平民百姓最依赖的系统。他并不需要那个方便用户点击的鼠标来牵着他的鼻子走。相反,他以专业黑客的方式,直接通过键盘上的指令来与电脑沟通。不到一分钟,他已经进入了电脑系统中,扫描出了全部的文件列表。他找到了想要的文件并试图打开它,但是文件却被密码保护着。

海克斯退了出来,回到刚才的文件列表中,继续扫描相应的名称。就是它了—— 一个标记为“密码”的文件夹出现了。海克斯笑着摇了摇头,暗自嘲笑着大多数计算机用户是如此愚蠢,他顺利地打开了文件,检索到了所需要的密码,并返回到之前的文件夹界面。他打开文件,输入密码,面带微笑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随着一系列不可辨识的杂乱字符慢慢在屏幕上出现,海克斯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可恶!”海克斯嘀咕着,皱紧了眉头继续盯着显示器。

“有什么问题吗?”亚历克斯问。

“这是加密文件。”

“你有办法可以破译吗?”李问。

“有几个方法可以试试。”海克斯说。

“好吧,你最好能成功,代码男孩,”安贝儿催促着,不停地看着她的秒表,“一分钟后警卫和警犬又要巡逻回来了。”

海克斯看着屏幕,皱起了眉头,他在考虑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到目前为止,这台电脑的主人并没有展示出非常高超的电脑技术能力,于是他决定采用最直接的解决方案。因为电脑总会以纯文本形式来复制文件——除非电脑命令中明确指明不采用此种方式来复制——所以有时候,只需要简单地复制加密文件就能破译密码了。海克斯猜测这台电脑并没有给出这样的指令。他的手指再次敲打着键盘,命令计算机开始复制。瞬间,这些字符大杂烩变成了一个可读的句子。

欢迎您,用户。若要启动该程序,请按下任意键。

海克斯微笑着身体前倾,按下了空格键。另一个句子出现在了屏幕上方:

倒计时序列程序启动——你现在还有二十秒的时间从本座建筑物内撤退。

“什么?”海克斯跳了起来,“什么是倒计时序列?”

电脑中传出一阵悦耳的女声。“十九……十八……”声音婉转悠扬,仿佛正在播报天气预报。

“不管这是什么,我们可不能继续待在这儿找原因了,”安贝儿大声地喊道,“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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