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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桃源源

 

      一次齐斐出差的时候王伯母说她很闷,想和我聊聊天。我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她请我坐下:“小姚啊,你原来是不是谈过男朋友啊?”“是的。我们是高中同学,去年分的手。”我觉得自己对齐斐家里的人应该完全地坦诚。“那为什么会分手呢?”“这个也不太好说,主要是性格和不来吧。”“那么,你们同居过一段时间?”“是的,我们本来是打算要结婚的。”王伯母的脸色突然就暗了下来:“既然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那么现在我要说,我们这个家不欢迎你。”“就是因为我之前跟男朋友同居过?”“不仅如此,听说你还跟你那个叫魏来的上司不清不楚的,还让人家组织部的同志来调查了一番?”看来她给我做了一次严格的政审,我的祖宗三代可能都被她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她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怪不得齐斐对她那样地言听计从!我又一次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伯母,我想无论我和齐斐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有几点我必须想您作出说明。第一,我和魏来副部长确实关系不错,但绝对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第二,我跟原来的男朋友确实是同居过,因为我们本来是打算结婚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这并不能说明我对自己的个人问题是很草率的;第三,我们是因为都爱着齐斐所以才认识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尊重,您私底下调查我的过去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觉得自己必须不卑不亢,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告诉我一味的委曲求全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是在谴责我?”王伯母显然是有些愤怒了。“我只是在表达我自己的看法,我从没有想要伤害您。”“我想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请你出去,也请你和齐斐划清界限。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儿媳妇!”“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于我和齐斐之间的事情,我无法对您做出任何的承诺。我想我该说的就是这些。”我刚刚走出门,门就在我的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上帝再次向我关上了一扇窗。
 
      我以为自己的坦诚会有一些积极的作用,却没想到正是这种坦诚让我变成了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我想我还是太幼稚了,像王伯母那样一个挑剔的母亲,怎么会仅仅因为我的勤快就接纳我呢?她对儿子的爱确实无可厚非,但我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任何事情!我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问心无愧!
 
      我又跑到了星辰酒吧,酒真是一个好东西,麻痹你是为了拯救你;而人却恰恰相反,麻痹你正是为了伤害你。等到凌乃禾打我手机的时候,我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她听到我舌头都伸不直的声音,就知道我一定是在星辰酒吧了,我就听到她说了一句:“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我只感觉到凌乃禾刚说完这句话,她的人就站到了我的面前。“姚远,你和齐斐闹别扭了?怎么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买醉?”我抬起头来,很沉重地对她笑了笑。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凌乃禾坐在我的旁边,把我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从齐斐家出来我一直没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凌乃禾我就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大声地哭了起来。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现在只剩下凌乃禾一个人。凌乃禾什么也没有问,就是静静地搂着我的肩,一任我把她胸前的衣服全部哭湿。
 
      最后我哭得累了。我已经发不出来任何有力量的声音了。我就这样安静地靠在凌乃禾的肩上,头重得好象抬不起来。
 
      直到我的嗓子舒服了些,我呆呆地对凌乃禾说:“我又无处可去了。”“齐斐欺负你了吗?他那个人说话没心没肺的,不过也不记仇,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直着身子坐了起来:“与齐斐无关。是因为他妈妈。”“王阿姨?你们俩怎么会产生矛盾的?”“凌乃禾,我放弃了。我和齐斐不会幸福的。”“姚远,你疯了吗?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明白,我的桃花源再一次地没有了……彻底地没有了……”说完这句话,不论凌乃禾在怎样地问我,我也是不愿回答的了。
 
      凌乃禾没有办法,只好给齐斐打电话,齐斐正在出差,但是他还是马上赶了回来。我们三个人又一次地坐到了我的宿舍里。只是悲剧的主角被调换了。伤心欲绝的人由齐斐变成了我。
 
      “你和妈妈怎么了?她刚刚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跟你分手。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没什么,我们分手吧。”“为什么?就因为你和妈妈闹得不愉快?我去帮你们调解!”齐斐真的幼稚得就像一张白纸。我请凌乃禾先回去,我认为有些事情是要我和齐斐两个人来解决的。凌乃禾不安地走了。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以前有一个男朋友,我们还曾经快要结婚了。”“是的,你跟我说过。”“我们还同居过一年。”“这个你也说过。这是过去的事了。”“还有我和我的上司魏来的事?”“嗯,这是个谣言,你根本不喜欢权力,你没有必要去跟他在一起。”“这些你都知道,可是你都没有告诉你的妈妈!而且你还知道,她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你让我自取其辱。”“不是的姚远,妈妈是苛求了些,我不告诉她这些正是因为害怕这会对你造成伤害啊!”“伤害?难道趁着你出差,把我叫到家里去把这些全部都数落一遍就不是伤害了吗?”“妈妈找你了?还是背着我的?”“你不相信吗?你不相信你那个神明一样的母亲会把我过去的种种劣迹都调查个水落石出吗?她确实做到了。齐斐,我太怕了,你让我退出吧。”“退出什么?姚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只是一个误会,我会跟妈妈解释清楚的。”“不必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可以获得爱的地方了。没有爱,可是也不要再有伤害!我早该知道自己是一个这样不受欢迎的女人!我太了解这个世界上的人了。他们永远都是为了自己一丁点的利益不惜去重创别人!你妈妈没有错,你就继续听她的话吧。”“你肯定弄错了!我现在就回去问妈妈去!”说着齐斐就焦躁地出了门。
 
       我是下了决心要和齐斐分手了。并不是我被齐斐的母亲给说动了,我没有那么富于同情心,如果可以,我还真想让她伤心一次!她摧毁了我的尊严。只是这时候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和齐斐结婚,我面临的将是怎样的一场灾难!人跟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是无法拉近的!虽然有很多人告诉我说如果你诚心诚意地去对待别人,那么铁石心肠也是会被你感动的!但是对这种说法我从来也不信。我总是付出很多,然而却总是一无所获。我不想再用自己的付出去做这个赌注了。我输不起。
 
       我想和齐斐不辞而别,可是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脚应该要落到哪里去。
 
       齐斐在我还没想好要到哪里去的时候就又过来了。“姚远,这次妈妈太不讲道理了!你受委屈了!”他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把我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我的酒还没有十分地醒,我感觉自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齐斐好像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姚远,我们结婚吧!”听到这句我期待已久的话的时候,我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我确实很多次地设想过齐斐向我求婚的场景,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在这种我感到百口莫辩的情况下。
 
      “不!我不愿意嫁给你!”“为什么姚远?你不爱我吗?”“爱需要有爱的能力,我没有这个能力了。”“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什么叫没有爱的能力?”“我不愿意去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不愿意和你的母亲针锋相对。”“怎么会有战争呢?我们自己买套房子出去住!不和她们住在一起就可以了。”我的眼睛亮了亮。也许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看着我不说话,齐斐高兴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跟爸妈说,让他们给我们准备买房子的钱!”“我还没有想好,何况我们也不要他们的钱!”“姚远你还要想什么呢?嫁给我吧!你不要以为我今天是心血来潮,我想了很久了,我一直在找一个机会来向你告白!这次我不再会听妈妈的话了!在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配得上我的女孩子!其实还不是黄鼠狼都说自己的孩子香?”听到齐斐把他妈妈比作黄鼠狼,把他自己比作小黄鼠狼,我一下子笑了出来:“那么,现在是一个小黄鼠狼在向我求婚了?”他没有笑,而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看着齐斐那张还写满了孩子气的脸庞,忽然间变得不忍心了。但是我还是告诉他,我需要几天来思考。
 
      第二天齐斐居然拖着一个箱子找到了我:“姚远,我已经跟家里闹翻了。”他还带来了一张存折:“上面有八万块钱,加上我们俩的积蓄,再向别人借点,我们估计能把房子的首付给付清了。”“你不是跟家里闹翻了吗?他们怎么还会给你钱呢?”“妈妈说情愿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呢!我从来也没跟家里这么闹过!这些钱是我走的时候爸爸悄悄塞给我的。”我可以想象到齐斐的妈妈是怎样地痛彻心扉,她一手带大的儿子,她视若眼珠的儿子,还是像凌乃禾所说的那样,被一个来者不善的女人给拐跑了!我也没想到齐斐这次居然会这么地坚决。我以为他会再次地对他的妈妈屈服。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拐跑了别人的儿子,同时也糊里糊涂地变成了一个心机重重的女人,一个急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城里的丫头,一个热衷于挑唆的把人家的亲情搅得七零八碎的女人。
 
“把钱还给你的爸爸吧。”“姚远你在说什么啊?结婚要花钱,买房子也要花钱的啊!而我们俩,好像都没什么钱吧。”他没有理会我,只是打开箱子,把他的东西一件件放到了我的宿舍里。
 
      对这个把一切都抛弃掉来投奔我的孩子般的齐斐,我还能有第二种选择吗?
 
      我也没有坚持让齐斐把存折还回去,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只是在想,我们俩结婚了以后可以尽量地节省一点,我们再慢慢地把这笔钱还上,虽然也许我们的日子会过得艰难一些,可是我不愿意因为这个被齐斐的父母瞧不起。我不是因为他们家的权力金钱才嫁给他们的儿子的。我不是个处心积虑的女人。
 
      我们去买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我坚持在房产证上填齐斐的名字,这套房子毕竟是用他父母的钱买的,我只有居住权,而没有所有权。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有了一个自己的小窝。我把整个家里布置成童话故事里的风格,色调是鲜亮的,还在卧室的门框上用藤蔓系了一个小小的秋千。我终于可以安顿下来了。但我并不觉得这次我能安顿多久。这些年来我总深刻的体会就是自己一个人拖着箱子四处迁徙。这种感觉每时每刻都伴随着我,就算我有了自己的小家,睡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我依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迁徙。
 
      我给林牧阳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要结婚了,他没有太多惊讶。他告诉我他找了个很平凡但也很温顺的女孩子,他们也许也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林牧阳问我:“还好吗?”我过得好吗?我这样问自己。“还可以吧。”我这个始终没有安全感的人,最多的也就是个还可以了。我的心情这个时候是很复杂的,我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嫁给齐斐,不该去委曲求全,但是我还是拼命地劝说自己:我嫁的是齐斐,并没有嫁给他的妈妈。我和林牧阳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说了。我们十分客气地挂断了电话。我们彼此都知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回到大海里的我们还会遇到成千条上万条的鱼儿,于是我们开始互相遗忘,遗忘到可以这么平淡地去告诉对方自己的婚礼,也平淡到可以去接受对方嫁给另外一个人。
 
      齐斐的父母还是来参加了我们的婚礼。这让我感到我们并没有完全地众叛亲离。我去给我的婆婆斟酒的时候,她很高风亮节地说:“我祝你们幸福。”可是她的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齐头儿,我的公公,倒是很和善地对我笑了笑,我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发自内心的祝福。后来齐斐跟我说,这次婆婆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完全是公公劝说的结果。这其实也就是说,我和婆婆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以为婆婆会对我进行难以预料的人身攻击,可是我错了,她作为一个高级官员的夫人,确实显得很有教养。而且我想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在争取着齐斐,所以她不能恶语中伤,更不能无理取闹。她只跟我们夫妻俩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周末的时候能够回去陪陪她们老两口。这个要求对只有一个孩子的我的公公婆婆来说真是再合理也没有了的。我从一开始就站到了下风向的位置。
 
     每个周末都让我胆战心惊。我总觉得这其中肯定酝酿着一些早已被设计好了的阴谋。齐斐把我的这些顾忌归结为了偏见和神经过敏。他完全忘记了他母亲对我的责难,在他的心中她又重新变回了圣母的形象。他非常愿意回家去过周末,他喜欢和父母团圆,也坚定地认为我和他的妈妈能够像母女一样地相处,他的理由就是:既然你们都爱我,那么你们还有什么不能和解的呢?一想到我,矛盾就不会有了。可是正是因为我们都爱他,所以我们这两代女人才会在他的身上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感情争夺战。而齐斐,这个想问题从来不会想第二遍的齐斐,他毫无知觉。
 
     我只有更加地小心谨慎、低眉顺眼。
 
     一过去齐斐就和公公坐在客厅里面聊天,我就跟着婆婆到厨房里面帮忙。我们互不说话,只是机械地做着饭菜。这天婆婆煲了一个很鲜的排骨汤,这个汤是必须趁热喝的,因为冷了之后表面的油就会凝结住。煲好后我跟婆婆说:“我来端吧。”“你去把饭盛一下就可以了。”她头也没抬地回应了我一句。
 
      我正盛饭的时候听见婆婆尖叫了一声,同时的还有小煲锅破碎的声音。我慌忙跑了出去,看见齐斐正对着婆婆的手不断地吹气,看着我出来,就很生气地说:“还不赶快去拿药去!”我翻箱倒柜地怎么也找不到治烫伤的药,这时就听到婆婆在外面说:“哎,媳妇就是不比儿子亲哪!妈妈烫伤了,儿子就知道赶快吹吹气,媳妇却装着找不着药!”我赶忙跑出去说:“妈妈,我真的找不到烫伤药,是不是家里的烫伤药用完了?我现在就出去买!”婆婆推开我走进了房间,一会儿她拿着一瓶装得满满的烫伤药出来了:“就在里面的那个抽屉里啊!”而我确实是仔仔细细地在那个抽屉里找了好几遍。我的头皮有些发麻。
 
      “姚远你是存心跟我妈过不去是吧?她一个老人家,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儿?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偏见呢?那么烫的汤,你不愿意端,就叫我去端,你干嘛非要让她来端?”“算了,齐斐,姚远刚才不是要去盛饭嘛!”我要去盛饭?明明是她不要我端的!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汤未必就会端不稳,药未必就会找不到。我就是一个心肠歹毒的恶媳妇,这是早已被算计好的。因为这件事,因为我故意让自己的婆婆烫伤,并且故意地不拿出药来,而婆婆又是那样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我,齐斐的情感天平自然地就倒向了婆婆那边。接下来的几天齐斐一直不太愿意跟我讲话。
 
      我越来越害怕过周末。我情愿自己周末全部都耗在单位加班,也不愿意再和婆婆打任何的交道。我经常替别人值班。齐斐很奇怪为什么总是该我加班,就跑到我单位上去问了一下。那天回去后他就大发脾气,其实大多数时候齐斐都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是那天他确实是很生气。“姚远,你用得着吗?你就因为看不惯我妈妈,就推三阻四地不愿意回家去过周末?你情愿在单位值班也不愿意陪陪老人家?我妈妈那时候果然没看错,你真的是个恶毒的女人!”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越解释,就越显得我心虚。“我对你妈妈没有任何的恶意。你知道我从小就失去了母爱,我又何尝不愿意承欢于老人膝下?可是有些事情我真的说不清楚,我也不愿意中伤你的妈妈。”“我的妈妈?姚远你要知道,既然我们成了一家人,我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妈妈!你不要区分得这么清楚!谈到中伤,你对她的中伤还少吗?”“我中伤她?”“姚远你少跟我装糊涂了,没这个必要!”中伤?装糊涂?恶毒的女人?现在的我,在齐斐的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我们开始分居。很多时候,分居就是离婚的前奏。我们刚建立起来的小家,还是没能像我想象的那样成为一个童话的王国。美丽的童话都有一个美丽的结尾: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在这之后呢?
 
      我没想到分别了快两年的魏来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他现在就在光城。我激动万分。我没有问他怎么得到我的联系方式,来光城又是为了做什么,我只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我迅速地换了一套衣服,又迅速地补好了妆。我根本没有想过,我和魏来曾经因为男女问题被调查,也没有想到,我和我的丈夫正在冷战。我只是想到,我敬爱的人来了,我要做的就是要尽快地见到他!
 
      我们去了星辰酒吧,我告诉他这是我常来的地方。老板娘友好地跟我打招呼,我跟她说声抱歉,我结婚后就再没来过这里了。魏来问我:“常常不开心吗?”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你这两年似乎没什么变化。”我岔开了话题。“你是说我的身材吗?哈哈,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萧条。也不知道这场经济危机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我喜欢魏来的谈吐,总是那么地风趣幽默。“可是姚远小姑娘,你都成个小媳妇了!哈哈。你的爱人是齐斐?”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怎么?你们俩关系出现问题了吗?齐斐那个人有时候是喜欢感情用事,可是人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可是,好人就未必不会犯错。”
 
      我不愿意再继续齐斐的话题。“说说你这两年的经历吧!”“我吗?其实基层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没什么太多的争斗,我就利用这份难得的清静写了些纪实的报道,有一篇报道被省报的主编看中了,这次过来就是来谈谈这篇报道的修改的。”“你在哪里都会干出点事的。”“是啊,人嘛,就是不能委屈自己!有时候只呆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就未必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些什么事情,也未必知道自己正在做的到底是不是最适合自己。到基层去对我来说未必是件坏事。”“那平常工作不忙吗?”“偷得浮生半日闲。工作忙,我可以自己闲嘛!原来在省里的时候除了出差还真是没有真正地出去玩过,生怕落下话柄,出差总是例行公事,也没什么游玩的兴致。现在倒是好了,工作清闲的时候就可以请个假,陪着家里人到处去玩一玩,把心调节得越来越宽阔了!”
 
      我很高兴魏来过得很如意。我不得不承认,虽然在这过去的两年里我和魏来从来没有联系过,而且我和齐斐的感情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发展起来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魏来,我无比清楚地记得他爽朗的笑声,记得他冷静的面容,记得他家门前那条长长的林荫道,还有那句“姚远小姑娘,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我对魏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啊!可是我又感觉到,他在我的心中确实是遥远的。
 
      我执意把魏来送到了他住的宾馆里。我确实是没有更多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我跟魏来已经太久没见了,总是想要多和他说些话而已。
 
      没想到从宾馆出来的时候竟然会看到齐斐。他的呼吸很急促很暴躁:“又和老情人约会来了?”“不可理喻!”我懒得跟齐斐解释,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坐了进去。齐斐拉着车门不让关,司机开口了:“要吵架就下去吵!”我知道齐斐也不想在外面争吵,就让他上了车。我们俩在车上一直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我低头换鞋,齐斐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没有站稳,就一下子撞到了墙上。我就这样斜靠在墙上盯着他看。我知道和他解释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你还想怎样?”我问他。“姚远,你不是跟那个魏来没有关系的吗?就算以前你们确实有什么,只要你嫁给我以后跟他断绝关系,我也是不会说什么的,可是你这个贱女人,你还是和他勾勾搭搭的!前段时间闹着要分居,还不是因为恋着你的老情人,看见我就心烦?今天妈妈给我打电话说看见你跟那个魏来在酒吧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就算我亲眼看到你们面对面地调情,我也还是情愿相信你们就是见个面这么简单!”“又是你的妈妈!”一段婚姻,虽然只是夫妻两个人的事情,但是有时候其他的人却能充分地予以左右。“你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来怨恨我的妈妈吗?你们这样勾勾搭搭的,还要别人都是聋子都是哑巴?你们也太不知廉耻了!大白天的就跑到宾馆里面去搞到一起!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娶了个你这样的女人!”“我就知道你会后悔!要不是当初你跟家里闹翻来找我,我压根就不会嫁给你!”“姚远,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妈妈为什么会让你仇恨?你仅仅就是因为我爸爸的缘故才嫁给我的吗?”我在齐斐的心中还是一步步地沦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恶毒的媳妇、不贞的妻子、攀龙附凤、野心勃勃。我感觉到眼泪要掉下来,可是我还是用力地把它咽了下去。我不想在齐斐面前表现出任何脆弱,因为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所以我也就不需要任何宽宥。
 
      我抬起头看他,齐斐比我高得并不太多,所以我仰头的姿势在他看来就格外地傲慢、格外地无法容忍。齐斐的拳头一直紧紧地攥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缩紧又扩散。他突然间把我拉到了怀里,不停地亲吻着我的面颊、头发和耳垂。我用力地推着他。我感到非常地厌恶。这个把我描述得无比恶毒的男人,一个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的男人,一个爱他妈妈远远胜过爱我的男人,我还要去迎合他吗?还要为了他去无端地委屈自己吗?就让他和他的妈妈,想诅咒我的时候就诅咒我,想羞辱我的时候就羞辱我,而想要我的时候就要我吗?那我,姚远,又成了个什么东西呢?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的反抗显然激怒了齐斐。他用力地把我扔到了床上,用力地撕扯着我的衣服:“你记住,你是我齐斐的老婆!”我不停地把自己的脸颊摆向他亲吻不到的地方,我无比愤怒却又毫无办法,我只是这样徒劳地挣扎着。我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了一个沼泽里,被封住了耳鼻,并不断地下沉。我真是痛恨自己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我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控制住,生生地疼。我这时史无前例地希望自己强大起来,从体格从力量上强大起来,这样我就可以摆脱齐斐的侮辱,并把他痛打一顿。我这时就是这么地痛恨齐斐,就是这么地渴望去摆脱他,甚至是伤害他。
 
      我想我的决定又错了。我不该因为齐斐跟家里一次的矛盾就认为他就会是我的。我不明白,我和婆婆,两个齐斐最爱的人,为什么不能互相原谅呢?她为什么就一定要让我和齐斐的小家庭完全地破裂掉呢?是她把那个爱我的齐斐变成了一个欺凌我的野兽。我恨我的婆婆,但我更恨齐斐。因为我当初是嫁给了他,而不是嫁给了他的妈妈。这也就是说,我所相信的是他对我的感情,可是,现在的他让我无比失望。
 
      我耗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丝气力。我像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样对齐斐的欺凌没有任何地反应。我以后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悲悯了,既然我那么艰难的童年都一个人走过来了,那么我对这个世界是早该没有什么希冀了的。我一直梦想着的桃花源,是早就没有了的。
 
      齐斐面无表情地穿好了衣服,把我一个人扔在了我们两个人的家里。我直挺挺地瞪大双眼看着头上的吊灯,感觉自己的眼珠半天也没转动一下,身上也是痛得厉害,但我已经不能判别到底具体是哪个部位在疼。
稍稍有些体力后我便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我搬了出去,这个童话般的小屋已经不能给我任何的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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