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节 第一章
-
重耳在外流亡十多年,回国的梦想一直遥遥无期,但是当重耳流亡到楚国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命运的转机。因为这个时候,晋国的老君主晋惠公死了,晋惠公的儿子本来在秦国做人质,却偷偷跑回去继承了王位,这又和秦国闹翻了,于是秦国就想凭借武力帮着晋国另立新君,秦国看上了一直在外流亡的重耳,那么,在秦国的帮助下,重耳能顺利回国继位吗?
秦国来到楚国找到重耳。这一下,重耳要咸鱼翻身,飞上枝头做老雕,要抖起来了!他们一行来到了秦国。
在这几十年晋国政治变幻中,秦穆公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这次重耳来,他仍然十分下本儿,非常热情地招待重耳。他给了重耳五个美女,其中有一个名叫辰嬴,是秦穆公的女儿。
有一天早晨起来,辰嬴伺候丈夫重耳刷牙洗脸,她端一个盥洗器叫匜,给重耳洗手。重耳洗完了手,大大咧咧也没在意,就挥了挥手,意思是自己洗完了。这一下,辰嬴不高兴了,她说:我们秦国跟你们晋国,是同等的国家,你怎么这么轻视我!重耳一看,这是谁啊?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秦穆公的女儿。
重耳慌了,赶紧脱掉上衣,把自己关到小房子里表示反省。这时候的重耳,已经变得非常成熟了,知道轻重、知道隐忍,与当年拿起鞭子打老农,操起戈来追舅舅的毛头小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还是磨炼、经历和阅历增长人的智慧!
既然要送重耳回到晋国去当君主,秦穆公就想把文章做足,把面子给足。秦国方面就准备举行一次隆重的饮酒礼。消息送到重耳这儿,大家就商量怎么办。重耳让子犯出面,子犯说:这个我办不了。子犯这个人足智多谋,可能在文化教养上稍微逊点儿。这就涉及到那个时代,中国古代文明,用一个什么词去概括它的基本特征呢?两个字——礼乐。中国古代文明是礼乐文明。礼乐文明需要典礼,大家见了面以后,在典礼中各自展现自己的风范、展现自己的修养,来达到一种社会的协调。就说吃饭,全世界人谁不吃饭?可是在吃饭中弄出那么多礼节,那么多花样,我想可能中国人是独一份儿。所以,吃饭可不容易。我们说过“一献之礼”、“九献之礼”,这里边十分好复杂,比如说“一献之礼”不是由三部分构成吗?就是主向宾敬酒,宾回敬主人,然后主宾一起喝。就在主人向宾敬酒这个过程当中,主人从拿起酒杯去洗杯、倒酒、献上,这个过程要跪八九次之多,这还只是“一献”中的一个小步骤。
另外,所谓礼乐文明,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吃饭的时候要歌唱,歌唱的词,就是《诗经》篇章。光吃饭还是一个感官的满足,一歌唱就是精神的活动了。所以,子犯说我办不了。为什么?我这方面修养不够。那让谁去在酒席上代表公子与秦国人歌唱周旋呢?赵衰。这个人很有文采,让他去。可见晋文公手底下的人,不但有本事,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能够把事情让给别人去做,这是他手底下人的特点,能成大事,要没这点,可就难说了。
典礼举行了,如仪进行,中间到了唱歌环节。秦穆公命乐工赋诗,唱了一首《采菽》,见于《诗经•小雅》,其中有这样几句:“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大意是,君子来我们这儿了,我们赠给他们,我们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赠给他,赠什么?赠一个四匹马拉的车。我们还要赠他一点儿东西,赠他一身贵族的服装,带有花纹的服装。
诗就由乐工唱出来了。不懂的人,听了会一头雾水。重耳他就没有这种修养,乐工代表秦穆公把诗唱出来后,赵衰一听,就说:重耳,降拜!赶紧降拜!所谓降,就是走下堂去,赶紧谢人家,拜人家。古代的典礼在堂上喝酒,下了台阶给人施礼,叫做降拜。赵衰这样说,是他听出意思来了:秦国人要赠给我们东西了,不拜行吗?这就像打哑谜一样,这就是中国古代的赋诗言志,你听不懂,大家就怀疑了,你是贵族吗?你参加过典礼吗?怎么我给你念《诗经》这个句子,你听不懂?事儿就没法办,这就是文化,代表着一种身份,代表着一种圈子。
当秦穆公把《采菽》唱完以后,重耳也得要唱。重耳该唱什么?还得到《诗经》里去选。修养不够,选起来就困难甚至选不成。但是赵衰在身边,他很在行。他就给重耳出主意,唱《黍苗》,也是《诗经•小雅》部分的诗。“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说长得很茂盛的黍子苗,需要雨来润泽它,我们这些人向南行走,向南去服劳役,是召伯来慰劳我们!断章取义,取的是这样的意思:有人慰劳我们,我们要谢一谢。表示对秦穆公的感谢:你要赏赐我们,我们谢谢!这就是一对一答,是当时很流行的“断章取义”的赋诗言志,很文雅。
接着,秦穆公又赋了一首诗,《诗经•小雅》里边有一首叫《六月》,这首诗写什么呢?写宣王时期派大臣去征讨狁,建立功勋。赵衰一听到这儿以后,就说,重耳再拜稽首!这次需要施大礼,要拜,要磕头。为什么?秦穆公唱那首诗篇,是已经答应我们辅佐我们回去建功立业,翊戴王室。也就是说他答应我们回国去做君主了,这不是最大的赏赐?举行完礼节以后,接着就送重耳他们回国。
重耳在秦国军队的陪伴下,一进入到晋国,形势马上就转变了。很多城邑就投奔了重耳,表示拥护重耳。在这样一种大势之下,怀公的死党,吕甥,郤芮,虽然掌着兵权,也没办法,只好率着晋国的部队出来迎接新的君主,他们不是怕重耳,而是怕重耳后面的那个秦国。子犯代表重耳跟军队盟约,表示接收军队。这时,怀公继位没几天,屁股还没坐热乎,一看大事不好,就溜了,一直向北跑到高粱地里去了,不久被重耳派的人追杀了。他这一出算是没了。
重耳回到了都城,朝拜了祖庙,继位为君。
- 最新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
- 发表书评 查看所有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