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进华姨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宏叔，我在卧室和厨房里来回找了两遍也没发现，后来甚至学着宏叔打开一个个抽屉和橱门。然后我站在屋子的中央，看着这里一切熟悉抑或不熟悉的边边角角，一种难过的感觉就像海水一样慢慢淹没至胸口，于是，胸闷又开始了，一阵紧接一阵。

这时宏叔从门外进来了，在楼梯的时候我就听到他嗯嗯啊啊的声音了。他打开防盗门，不锈钢的门板“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我望过去——。现在我已能平静的描述这一切了，宏叔进门的霎那，他像一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关上了门，他的嘴唇上肆意的抹了鲜艳的口红，我已记不清那年夏天我当时的感觉了，是不是吓着？还是尖叫了？

就像现在陆非下班回来看见我一样，他真的被我吓着了。我斜在沙发上，窗帘在身后被卷成一个发髻模样，我的身上用口红画满了图案，嘴上也是，我用牙齿咬开这个红色的圆柱体，嘴里也是红的，于是吐得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陆非死劲地摇我，他说，秀，你疯啦。

我说，我是疯了——。还没说完，陆非就对我又是一阵猛烈摇动。他脸上的肌肉在颤动，一头像方便面一样的头发也在颤动。他说，你咬口红干嘛？我说，我不知道。他问，什么不知道啊？

我说我想看看它里面是不是也是红的。说完自己也觉得很怪，很不像话。陆非曾说，他就是因为我的这种怪怪的抑郁气质才爱上我的，他的爱来的那样迅速和猛烈，并且一发不可收拾。我常常在想，抑郁气质，一个人的抑郁气质应该是怎样的呢？当我回答他“我咬口红就是想看看它里面是不是也是红的”的时候，陆非的脸色就很难看，他的脸像刚完成的拼图一样生硬，他说，秀，明天我们去五台山医院吧，尽早治，你会好起来的。

我叹了一口气，问，我真的有病么？

陆非闭上眼睛，然后低下了头。这是他经常做的一个动作，表示很无奈。或许是对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