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洗脸、刷牙之际，陈会计煞有介事地说：不能用断了的梳子梳头，我们很忌讳很在乎，因为跟头有关，不吉利。
　　
　　 这天又断了第二把梳子，第一把是昨天摔断的；这第二把可能是普通木质，且没有油漆，放在洗脸台子上让水沾湿变形了，想矫正，没有想到一掰就断了，但她没有看见。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但嘴上还是硬：我们不讲究，无所谓。
　　
　　 到了办公室，Han看见我却笑容满面地招呼说：你留赛得利，会上定的，人事找你谈了没有？“没有。”我疑惑地回答道，但不禁心头掠过一喜，毕竟他们想到了我。Han便连忙说：“我帮你问一下。”旋即去了赛得利人事部高经理办公室，高经理的回答是：没有告诉要人。Han又急忙说去找李经理讲一下。李经理不在办公室，Han很快回来了，显得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直到这会儿我才觉得他有了点人情味。
　　
　　 前几天维修部刑强就同我打招呼说：你留赛得利了。我将信将疑回答他：不知道，没有通知我。今天经Han这么一问，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这也不足为奇，因为前期，他们很多都是不管有没有打算、愿不愿意，都一个个自自然然顺顺当地过赛得利那边去了。物料部还有人羡慕我说：你有技术，能跟百达走。我不置可否。
　　
　　 然而，形势急转直下。
　　
　　 晚上，陈会计先问我跟原来单位脱离关系没有？然后旁敲侧击地说：我问了小邓需不需要加人，她说没有人安排。并责声道：你应该早一点。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说：原先确实没有想留下，污染太严重，但暂时又没有好的出去，听天由命吧。也确实如此，原来单位一直没有联系，还不知道怎么样。回原来单位或跟着百达走，都不如留这儿稳定，但这儿确实又不是我最理想的地方。我总是感到很茫然，但却又抱定“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信条，所以才混混沌沌至此。
　　
　　 接着她又说，国家压缩基建，项目都上不了，百达要裁员一大半，只留15个人，仪表、管道都不要人；私企就是这样，不养人。……以前她总是问：你愿不愿意跟百达走？我直截了当地硬气说：不想去，跟Han干活太累了。可今天听的我没有脾气。是的，他们并没有请你来，是你自己自觉自愿钻进来的。如今不需要你了，把你踢开是很自然的事。
　　
　　 第二天，我稳稳地坐着，与其说等待，不如说听之任之。消息灵通的江工，也着实地告诉我：“情况有变化，快去找一下。”我立刻感到形势更不妙，还直愣愣地说：“你说清楚一点。”
　　
　　 “人家都清楚，就你不知道。”江工气恼地说，“还要说多清楚。”
　　
　　 “是不是定下来不要人了，”我更是气馁地说，“找也没有用。”一副任人宰割的气度。
　　
　　 江工更加恼怒地说：“搞清楚到底什么原因？！”
　　
　　 我这才起身去找Han，恰好李经理来了。
　　
　　 李经理原是要转到赛得利维修保养部当经理的。早在一个多月之前，Han就同他打过招呼的。当时Han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我委婉地说：干工程很累，不想再干了。“那我跟李经理讲一下，他要过赛得利那边去，你跟着过去。”李经理台湾人，祖籍闽南，宽厚善良，一副和蔼慈善的面容，满脸正气；但遇事冷静，从不动怒训斥人，总是积极地解决问题。我很尊敬他，我一听Han这么说，就满口答应了。
　　
　　 但自2月份以来，由于生产进展一直不顺利，晚上李经理休息常常受到打搅，精神状况欠佳；再加上在九江的遭遇，对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当要把他关系转到赛得利时，他主动推辞掉，要回家养老。据说他是脑血栓中风患者，当初应聘时，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是经过他再三努力和原部下的强有力举荐，才勉强进来的。如今他却主动引退，以免步前任经理的后尘，可见他挣这个钱也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