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姐打断我的思绪，“西西，你猜这些老妪卖的是什么？”我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她们摆的摊子上，呀，一座座锥形的像小金字塔般的白色物体静静伫立在桌上，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难道是这儿的特色菜啊？”我问燕子姐。燕子姐嘟起了嘴：“No！”“嗯，那是什么呢？你告诉我它可以做什么？”我追问。燕子姐的大眼睛在眼眶里转悠了半天，“可以充作调味料！”她的回答好像拽在手中又掉落到地上的毛线团，越扯越远，却也收不回来。燕子姐似乎也意识到无论她怎么提示我都猜不到的，于是揭晓答案：“这是奶渣！”

奶渣？这个词唤起了我的记忆。还是初中那会儿，爸爸去内蒙古旅行，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特产，其中有奶酪、奶饼之类的，好像也有奶渣。打开包装袋时的憧憬在那奶白色的东西递入口时便碎裂了，酸涩难当且口感也过于粗糙。我记得那些打开后的包装袋鼓囊囊的，被妈妈用夹子夹起来，放进食品储藏柜，后来都没有再打开来吃，直到过期。

看我的表情凝滞，燕子姐打趣地问，“怎么，你吃过奶渣？”我的声音好像弹簧一样，立马给予燕子姐反馈：“真的，太难吃了。”说完了还要造作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好像此时奶渣就在我嘴里似的。燕子姐收住了已经挂在嘴边的笑容，“奶渣虽然难吃，可人家营养价值很高的咯！它不仅可以帮助消化，还富含蛋白质等多种维生素呢。”“奇怪，那为什么不直接喝酸奶或者牛奶？蛋白质更多，还好喝。哈哈哈！”我反驳。燕子姐眉头微皱，瘪了瘪嘴，脸颊微微泛红，音调升落有致：“我也不知道呢，只有去问百度咯！”我俩一起笑起来，声音不响，好像这无知的笑，只能容我俩分享。

我后来真记挂着这事，去百度上搜索了，有一句话是奶渣最好的辩白：“奶渣是一种发酵产品从牛奶蛋白去血清后发酵而成。基本上酸奶渣是酸奶的原型。具备酸奶的一切功效，更甚的是酸奶渣并没有经过任何加工，更加天然。”酸奶渣不仅具备酸奶的一切功效，更甚的是人家并没有经过任何加工，更加天然！这使得我对奶渣刮目相看了。好吧，这是后话。

走过一条狭长的售卖水果和家禽的路，这才意识到背篓的不方便，侧着身子吧，就恍如占了两人空间。当然，来买菜的人里十有八九都背着造型不一的背篓，拥挤、不便可想而知。燕子姐习惯性地走在前面，她掏出包里的购物清单，开始了疯狂的购物扫荡。我则紧紧跟在她后面。

香格里拉菜市场和其他地方的菜市场一样，都逃不过脏乱和嘈杂。菜贩子洗菜的水就地处理，大有成滩漫脚的趋势。我只有时刻关注脚下，择稍微干一些的地方走，才能避免我的鞋变成水中船。比较有意思的是，这菜市场摊贩的叫卖声像唱山歌似的亮，还可以从中辨别出不同地域的方言。出门在外的人总是有老乡情结的，似乎老乡之间宽容的尺度也会相对大一些，聪明的燕子姐总爱在操四川口音的菜贩子那儿买菜，他们你来我往都是用方言交流，挑菜还不忘聊聊家常恍若老熟人。逛的区域多了，发现这菜场里操川音的还真不少！回头一想，是啊，香格里拉地处滇川藏的交界处，四川人来图谋发展的自然也不会少啦！

燕子姐和菜贩聊天，却很少讨价还价，生怕让老乡亏了利润似的。菜贩子把称好的菜递过来，我负责去接，燕子姐则忙着掏腰包并在购物清单上打钩。青菜、芥菜一类的我们炒饭要用，所以买得多，一次买一大捆，然后搁我背篓里。两只肩膀把重量分担了，也就不算重。

买完蔬菜类的才会去购置那些份量大的肉类。说起肉类，香格里拉菜市场卖肉的方式绝对比我见过的其他菜市场粗犷多了。广而大的水泥台子上铺满了肉，大多数都没有经过精切和洗，牛的一整块大肋骨平摊在摊位上，还睁着眼睛的牛头就搁在摊前的桶里，好像这儿成了人和动物的江湖，经过一番腥风血雨，人类终于战胜了这些动物，取了项上头颅，将之大卸八块……

燕子姐倒不肯往我背篓里塞肉类了，似乎是体恤我的看起来只有皮包骨的肩膀。她总愿意自己提着，直到又去买鸡腿鸡胸和最后的水果，她的手指好像发挥了强大的功效，每只手指都能承载一定重量似的。然而终究是只有十只手指，恨不能多出几只，于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燕子姐才把在她手上磨了一圈一圈红印的牛肉放到我的背篓里。就那么一下，我的背篓突然沉了好多，以至于我怀疑那两根不算粗的肩带是否会崩裂。

回去我们是肯定得打车的，然而车只能停到古城口，我们还是有一段路得靠自己走。于是，那沉甸甸的背篓好像一个附在我肩上的魔鬼，把我的背一点一点压弯。我再也无法像去菜场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唱《小背篓》了，唯一残存脸上的那一丝微笑，我也没有力气再去维持。只觉得头顶上黑云压城城欲摧，心里红焰烧心心欲死。

走回餐吧，卸下背篓的那一刻，才真切体会到解脱的滋味。

在去往菜市场的路上。看见一排静坐着的喇嘛，我想悄悄走过去听他们在嘀咕什么。

金桥菜市场前，卖奶渣的藏族妇女。

小背篓在大菜场。

03  走进香巴拉藏文化博物馆

那天小洁独自去独克宗古城的香格里拉藏药博物馆逛，回来一阵惊呼，说是那儿有一位免费为人看诊的藏医，不借助任何医疗器械，便可从形容观出身体潜在的疾病。她怀着十二分好奇也去寻诊，结果藏医正经地道出她好多处疾病，顺水推舟地推出好多灵丹妙药来让她购买。

这倒引起了我的兴趣，嚷着也要去给那神奇的藏医瞧一瞧。燕子姐笑了，“这个你们也相信呐！这分明是在给藏药做广告嘛！西，你也要去受这份打击？”我毅然摇摇头。“你们要是真的想去博物馆，见识一下香格里拉藏文化的博大精深的话，那你们可以去县里的香巴拉藏文化博物馆啊！”燕子姐提议，“对了，你们得趁早去，过一阵子它可就要收门票啦！”她那灵动的眸子里泛着光。

“对啊，我们改天去香巴拉藏文化博物馆看一看吧！”燕子姐的一番话冲刷走了小洁之前所有的郁闷，冲得不留痕迹。小洁马上阴转晴，大笑起来。“好的！我也正想去走走！”我积极地回应。

恰好那天下午得闲，我和小洁才得以踏上藏文化探寻之路。

虽然陪燕子姐买菜不止一次两次经过博物馆，然而都没有好好驻足下来，去端详它，走进它。真正怀着探访的目的走到它跟前时，它的身躯是那么挺拔和雄伟。

迫不及待上前，登记好我们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工作人员便为我们联系到一位穿着藏族服饰的妙龄女子，接下来的参观由她引导，并为我们解说。求知欲特别强的小洁早已准备好手机，把讲解员的解说记录下来。

还没等讲解员说话呢，小洁就发问了，“香巴拉”这个词到底指的是什么？其实我也多次听闻此词用于形容美好的境地，可究竟为何意却不曾思考过。藏族女孩子笑得很甜，也很从容，好像这问题被游客反反复复问过很多次似的。“‘香巴拉’啊，是藏语的音译，又译为‘香格里拉’，其意为‘极乐园’，是佛教中所说的神话世界，是时轮佛法的发源地；佛学界认为啊，香巴拉是一个虚构的世外桃源，是藏传佛教徒向往追求的理想净土。也可以称为‘极乐世界’、‘人间仙境’，也称‘坛城’。”“噢，怪不得博物馆对面的广场叫做坛城广场，原来也是“香巴拉”的意思！”我好像顿时开了窍似的。讲解员的皮肤不算黑，笑开来仍然会让她那皓齿占尽风头，“其实，香巴拉的地理就像一个坛城，呈轮状或有八瓣的莲花。每一瓣是一个由总督治理的行政区，每个行政区有一亿两千万个村庄，整个香巴拉的边缘是无法逾越的雪山。香巴拉的中心是它的首都Kalapa，此城即使在夜晚也亮如白昼，国王居住在一个由宝石和金刚钻做成的宫殿里。城里有一个太阳神殿和一个月亮神殿。王宫的南边有一个美丽的花园，花园里有时间之神Kalachakra与时间女神Vishvamata的神殿，它是由五种珍贵物质建成：金，银，松绿石，珊瑚，珍珠。”讲解员温柔的声音却强化着我对香巴拉的印象，小洁似乎也已沉醉在这温柔的故事里。

上了几节楼梯，我们才算是真正踏入博物馆。博物馆大厅墙壁的几张壁画尤其勾人眼球。构图复杂而精妙，我看得稀里糊涂的。看小洁，她正眼巴巴地盯着讲解员呢！讲解员很麻利地调整好便携式扩音器，便正式开始了讲解。

往大殿里走，更多色彩斑斓的壁画呈现在我眼前：《六道轮回图》、《驱象入道图》、《香巴拉的极乐世界》……它们无不采用抽象的手法，体现了藏文化的深邃典雅。这些壁画大多都是人与自然融洽相处的情景，无处不透着藏文化与天地相融、与万物相通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