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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无形的限

  其实吴明早想离开这里,可跟他同村的陈大爷不知怎么知道了,他说:“吴明,你知不知道,全国这么多人。你走到哪都还是那么过。真是走一趟,不知有多少人离乡背井,远走他乡,但走到那大家都知道你是逃难的,我的老伴早不在世了。”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看!我不走,我走了可怎么活呀!一来,多少人都看着呢!”
  
  “你这么关心咱。我能离开吗!”陈大爷说的句句在理。他的话虽然短,但道出了社会真理。
  
  可是在这个时候,就是在吴明为施工作业战斗的时刻,这就是一种限界,是吴明来到这世间时所通过的,可现在对于人来说反映在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上。
  
  有一天运送工具的三轮农用车陷在山间小路的沟里,吴明因不慎压伤了脚背。
  
  卫生员给他包扎好,给他一个三角巾,队里的兄弟一边给他挂上三角巾,一边说:“你要好好休息。”
  
  吴明没有说话。
  
  队里的人为吴明的伤势操尽了心,想尽了办法,让他休息。最后,他们决定把吴明留到半山坡的小房子里去休息。
  
  来到山下,但是他的心却留在遥远的高山上,他在想着遥远时代的事情。


  
  这天,队长趁休息时间跑下山来看吴明。一进门,就问吴明:“吴明,你怎么不好好干?”
  
  吴明招呼他坐下,问:“山上干得怎么样了?”
  
  队长低下头,慢慢地说:“完成得很好。我们这个队,有二十多人。”
  
  吴明说:“我很快就会好的。”
  
  队长不相信,要拉吴明的脚亲自看一看,吴明连忙挡住,说:“真的,我过几天就可以上山作业了。”
  
  队长见吴明不让他看脚,知道他伤还没好,心里面更不是滋味,停了好一会儿,没头没尾地说:“小吴,你别着急……”
  
  “对人要好着点,别像以前那样……”
  
  吴明紧接着说:“人都难免犯错,出了错就改,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样子了。”
  
  队长本来觉得有好多话要讲,听吴明这样说,说得这么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吴明问:“施工队干得怎么样?”
  
  队长和他谈了好大一会儿,看着下山的时间快到了,队长这才回去。
  
  队长走了,其它作业的工友们收工了,他们唱着歌,迈着轻快的步子,落日的余辉把他们照得赤红透紫。每天他们扔下工具,顾不上洗去身上的泥浆石末,便去喝水,吃馍……
  
  吴明想:施工一天,需要洗脸洗脚,洗袜。于是,吴明拿着一个盆子,飞快地跑下山,来到小山沟小溪的跟前。盆子舀下去,只能盛上来小半盆水,再舀一次还是小半盆。
  
  工友们还唱着歌,但是,当他们看到吴明端着的一盆山泉水时,都呆住了。工友们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可让他们怎么说呢?他们只能面对着他,好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望着他,伟大的纯洁的情愫感动着他们,有几个新来的甚至流了泪。
  
  不,这不是泪水,这是力量!当他们第二天再上工的时候,你不觉得他们走得特别快了!你不觉得你每天听惯了的鸣笛声,对他们来说那钻机声,鸣笛声今天特别响了啊!
  
  随着医护人员的喊声,吴明走进了就诊室。一个神采焕发的青年站在医生和护士面前。他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痛苦的神色,他的外伤怕感染,他是来换药的。
  
  但是,当门诊大夫打开绷带的时候,都禁不住惊呆了——吴明的左脚已经变了形,五根趾头肿胀得不能并拢,甚至连脚踝也红肿起来了。脚背上,有些地方结着大小不一的痂。


  
  大夫微笑着站在吴明面前,急切地问:“你这也伤得太重了。”
  
  大夫抬头看了看吴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三十出头的病员说,大夫知道不会很快痊愈,但这位病员的顽强精神,使大夫觉得,他的脚和手很快会好的。
  
  吴明见大夫没有说话,又进一步提出要求:“大夫,你快点给我换药呀。我这个还得换几回药呀!”
  
  大夫说:“我一定尽力去给你换得不疼。至少也得再换一次药才好!助你早日恢复健康。”
  
  吴明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大夫以前是军医,他也没有吭声。
  
  吴明还能走,确诊为中度烫伤,还好没感染。俗语说得好:十指连心哪!脚趾也是一样。
  
  大夫给吴明剪开药线后,问他:“怎么样?”
  
  吴明说:“能赶快把伤治好,早日回工作岗位,那就谢谢你了!”
  
  换药立即开始。在整个换药过程中,无明没有叫一声疼,相反,倒是不停对大夫说:“没事的,不要紧。”
  
  吴明的话,吴明的行动,深深地感动了大夫们。


  
  第二次换药,大夫推门一看,吴明又准时来了。大夫推看门时,吴明坐在椅子上。吴明转头一看,医护室窗台上放着一本《苦渡慈航》,便坐在那里全神贯注的学习。大夫走上前去,说:“你在看什么?”
  
  吴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大夫说:“人休息了,思想可不能休息。”短短的一会接触,吴明在医生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们觉得,这个新病号身上有一股火热的力量,这个新病号的一举一动使她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思想、工作、生活.
  
  看,吴明也在医护人员的身上感到了热力,从她们身上得到了力量。这里唯一的一名护士,剪着齐眉短发,眼睛忽闪忽闪的,朝气蓬勃,脸上虽有些稚气。也给吴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吴明所有不可战胜的力量,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那天,吴明在读《苦渡慈航》的时候,房间的门打来了,忽视端着一个小药瓶走了进来。她撅着嘴,进门来任谁都没看一眼,把随手带的东西一放,拿起本子在办公桌旁就看。
  
  吴明就感到奇怪,这是谁惹了她?吴明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整理好,给小护士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护士感激得望向吴明,但没有说话。吴明轻声地问护士:“你怎么了?”
  
  护士说:“没事。”停了停,有压低声音对吴明说:“你们村来了一个病号,真难伺候!”护士的声音很低,但那人却全听到了。
  
  那人捂着伤口,任性的说:“你们这治的最好!”说完就躺在病床上。
  
  吴明笑了笑,对护士说:“你说他是我村的。我却一点儿都不认识他。”
  
  那人又猛地坐起来,说:“我认得你。”之后却又说:“谁认识你!我就是那村的!”护士走了,被气得……
  
  那人眨了眨眼,神秘的说;“换药痛不痛?弄不好,再也会不了工作岗位……我,就躺着儿!“
  
  吴明笑了,多逗的村人哪!大夫一进屋:“换过药的地方,有什么感觉?”
  
  吴明说:“比原先好多了。”
  
  ……
  
  吴明的伤脚仅仅换了三次药就不换药了,可这前前后后至少用了三十八天,恢复的时间这么长,却在他结实的右脚上留下了让人永远也忘不了的伤疤。他一只脚踩着地,一只脚踮着脚尖……他奇怪的动作,就像一只腿长,一只腿短,一块儿的甚至要给他起一个非常贴切的绰号。但是,吴明是闲不住的,无法闲住的,闲不住的岂止是一只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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