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节 第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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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起那个补包,解开几重的包裹一看,原来里头是一个小小的镶金边镂花鸳鸯银妆镜盒。我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个红线同心结,便再无他物了。我刚刚以为找到了一条线索的兴奋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唉,白费劲了。晨露,你怎么了?”
晨露望着盒盖背面的铜镜,突然捂住额头,脚底一软,打了个踉跄。我急忙搀着她。
“没事了,刚才突然头晕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你出来的时候穿得那么少,这里风大,你着凉了。”
“现在没事了。星,我想起来了。我妈说这个盒子是放我家的那把玉锁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弄丢了。谁知道原来落在这儿了。”
“是吗?但就这个盒子也看不出两把玉锁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一连好几天都下着泼瓢大雨,我和晨露留在家里,看有关疫病的新闻。我一边苦苦地思索着两把玉锁和妆镜盒之间的联系,一边跟晨露的母亲询问它们的来历。但她母亲也只是知道这两样东西是家传的宝贝;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天晚饭后,晨露在饭厅里收拾碗筷,我就在房间里头拿着盒子与晨露的两把玉锁逐一细细地端详着,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的一个董事老郭打来的。
“喂,喂,小郑吗?我是郭育新。你小子倒清闲啊,你知道我们这里的疫病闹得多凶吗?什么,你看电视当然不知道那么多啦。哎,连我们公司都因为这个发生了大变故了!宇文总裁和他的公子都先后染了病,他儿子几天前死了,总裁在昨天也走了。刚才董事会召集了紧急会议,公布了他的遗嘱。宇文在遗嘱上说,把他名下所有的紫玫瑰公司股份,还有别的财产全都移交给市政府。公司里头现在正准备安排新的架构,你们夫妻俩尽快回来吧,财务有好些东西等你处理。哎,不多说了,我忙死了,你们快点回来啊,”郭育新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
“什么?”我正想追问一下详细的情况,但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我心里头这一惊确实不小。不过,至少我和晨露可以摆脱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纠缠了。可是,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突然,事情就这么简单地了了吗?我的脑袋绞成一团乱麻了。
当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手里拿着的盒子摔到地上了。盒盖背面的铜镜掉了出来,还有几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散在附近。我茫然地把几张纸片拾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几封信;它们都不知道是很久前的什么年代写的,是用文言文写在十六开大小的宣纸或者玉扣纸上的。信纸都发了黄,但保存得很完整,信里的笔迹肆意飞扬,而且很有点眼熟。
第一封信
“馨妹如晤:兄自抵闽,得总督范公垂顾,襄理吏务。安好,毋多念。然近日闽内纷扰,郑伪蠢动,海警频传。兄以公务不日赴湘南。妹保重。异日衣锦还,不忘别时之誓。康熙十三年十二月初七 默手书”
第二封信
“馨妹如晤:吴逆侵湘,闻天兵将至,隔江而峙。逆焰嚣张,甚于尘上。近闻沅州陷贼多日,兄欲投笔,执缰军前。昨范公书至,荐兄赴浙总督李公麾下。然闽中鸣剑之心,已非一日。兄恐东南有变,范公存玉碎之心,左右无一得力者护公安全。兄明日即返闽。妹保重。 二月初一 默匆匆”
第三封信
“馨妹如晤:兄得李公超擢,为右营管带。吴逆部曾某业为李公肃殄,黄岩一役,逆部几覆。……”
第四封信
“馨妹如晤:余入滇剿吴逆残余,天兵所至,逆皆披靡……连家郎君书香门第,自妹得此佳俦,余心亦慰。妹毋再以余为念,珍重珍重。默顿首”
我思忖着,这几封信里所说的事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吴逆,大概是指的吴三桂,那么署名为“默”的写信人是清朝时的人了——“康熙十三年十二月初七”,那岂非已经几百年前!那么,他跟晨露的祖辈之间有什么纠葛呢?看样子跟“馨妹”是一对情人,但后来却没有成为眷属。信是藏在妆镜盒的夹层里的,要不是我这一跌,还发现不了。
“‘馨妹’?”我猛然间记起那天晨露说宇文晓喊她“馨儿”。一想到这儿,我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一股寒意,脊背上冷汗直冒。
“星,你在看什么?”
晨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我抬头,失神地看了她一眼。
“你给谁写的信呀?”
我还来不及把这几封信藏起来,就被晨露一把夺过去。晨露看了,脸色“唰”地变白了。她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
“星,他叫我‘馨儿’,他叫我‘馨儿’!”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晨露的母亲在外面问。
“哦,我们没事,我吓晨露玩儿呐,”我连忙跑出去,对老人说。然后我把房门关上,抱住晨露,轻声说:“你别胡思乱想,你刚才那样子会吓坏你爸妈的。”
“星,我怕!”
“不就几封信吗?”
“不,宇文晓上次那样叫我,还说我回来找他了。这些信,都几百年前的了。星,老板真地是个妖怪!”
“不怕,不怕。我还没有跟你讲呢,刚刚老郑来电话说,老板父子得了疫病死了。他叫我们回去,公司里有事情等着办呢。”
晨露又一次惊讶地看着我,摇着头。
“真的,不骗你。而且,哪有人活几百年都不死的道理?先不说宇文晓跟这些信有没有关系,但他也才四十来岁,就算他的家世有点诡异,不过,他们家的人也是有生有死的。”
“星,我害怕,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晨露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喃喃着。
“傻丫头,一切都过去了,宇文晓已经死了,千真万确。”
然而,我的脑海里头却是一片混乱,就像是一堆糨糊,被一根棍子搅得一团糟。
我安慰着我的妻子。晨露惊刚才的一吓,显得很累。我搂着她,轻轻地说:“不管怎样,有我护着你。”
“恩。星,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怕了,只要和你在一起。”
晨露在我的怀里歇着了。我的眼皮也重得直往下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自己也沉睡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晨露已经起来了,不在房间。
“晨露,我们今天还是回公司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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