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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图书频道 > 综合其他 > 五花草甸:情花与曼陀罗情花 > 第 4 章 小花草玉梅蜗居五女河,婆婆纳安闲于闪电湖畔
第10节 婆婆纳现身闪电湖畔,三女子脑包山结伴行

婆婆纳自从小花草玉梅和郎中一起来闪电湖那天就看出了小花草玉梅在暗恋着郎中,而且已很难自拔了,但郎中是一个爱女人有责任的男子,金莲花只要没有下落一天,郎中就不会去爱另一个女人,可惜,小花草玉梅没有看透郎中的心思。婆婆纳只有现身于人间后,才有可能劝说小花草玉梅挣脱她和郎中爱的苦海。

闪电湖一天比一天冷起来,婆婆纳用不了几日就要完全凋谢了,若是闪电湖封冻后,那将是沽水之源最寒冷的地方,天鹅已望断南飞了,郎中和小花草玉梅也不可能再来闪电湖摸鲫鱼了,今冬,寂寞的婆婆纳即使再想现身人间去帮助小花草玉梅也没有机会了。它摇曳下的花籽被风吹到了湖畔的草窠中,蜷曲起来,长眠一个冬日,休养生息,凭着它蓝紫色的花姿和医治跌打损伤的药性,来年的春天,它会有机会被人欣赏和采摘。

就在婆婆纳情绪低迷的时候,它被摇醒了,是小花草玉梅连根把它拔起,拔的同时,小花草玉梅把真情告诉了婆婆纳,“婆婆纳姐姐,小花草玉梅听郎中说,在沽水之源,婆婆纳是医治跌打损伤的最有效的草药,小妹妹别了郎中以后,打算孤身一人去草地,郎中曾经说过,那里是富饶的地方,但缺医少药,郎中教给过我几个医救病人的方子,我去草地谋生的同时或许能够用得上郎中教给的那几个方子。婆婆纳姐姐,我行走在脑包山时正遇一个从马背上摔伤的男子,小花草玉梅已为他止血止痛了,但他的膝盖骨粉碎了,我记住了郎中说过的话,闪电湖畔的婆婆纳是医治跌打损伤的最好草药,于是,就折返回来采摘了。”

婆婆纳在毫无准备时被小花草玉梅摇醒了,它乘着小花草玉梅望眼欲穿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她,“妹妹,郎中知晓闪电湖啊!郎中说得不错,婆婆纳确实能够医治跌打损伤。妹妹一个人孤行,姐姐我放心不下,我同小花草玉梅一道去给病人医治,以后,我们两个都有个相互照应。”

“我早就知道有一天,婆婆纳会和小花草玉梅一样现身于人间啊。闪电湖畔,姐姐你绚丽夺目,对郎中为了哺乳妇女下湖摸鱼你虽然赞口不绝,但不露一点儿声色,脉脉柔情,若不是郎中已娶了老掌沟的金莲花,郎中怕是经不住你身着绚丽的诱惑吧?”

“小花草玉梅,你怎么这样任性啊!我和你在人间初次见面,你就如此地对姐姐我不尊?”

“我和姐姐原是一衣带水,小花草玉梅不甘五女河的寂寞才顺五女河漂流到闪电湖偎依在你的身边,如今,我们都现身于人间,就是要和婆婆纳姐姐快快活活每一天,不许姐姐有任何嫁人的非分之想,我和姐姐才是人间的天生一对,我以后也只要姐姐,不要姐夫,姐姐你受得住吗?”

“小花草玉梅,你对郎中的痴情别以为我不知,那天,你和郎中在闪电湖畔的情景,我就在你们的身旁。”

“婆婆纳姐姐你真坏,我那是和郎中去天鹅湖摸鱼了,郎中一个人要是陷入了泥沼,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打自招了吧?小花草玉梅,姐姐尊告你,郎中是不会将金莲花的情移到你小花草玉梅身上啊!我们多采摘些婆婆纳,药用得及时,那男子会很快地好起来。”

俩人打俏了一顿,还是婆婆纳长小花草玉梅几岁,凡事都要认真,把采摘好的婆婆纳包裹起来,准备上路。

小花草玉梅来时骑着摔伤男子的骏马,这匹骏马尥蹶子把彪悍的主人摔了下来,却让一个女子把它制服了,小花草玉梅疏理着黑亮的马鬃,还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姐姐,这匹骏马一路上挺懂事的,它为何要将主人尥下马来?”

“骏马是通人性的,它知道你骑着它是为了救它的主人,才一路上服服帖帖,你看它始终是一副懊悔的样子。”“还真是姐姐说的样子,它现在就无精打采了,看来生人骑着它要亢奋起来,不知要被它尥下多少回呢?”“还有可能是骏马易主别情吧,它更喜欢让一个美貌年轻女子来调教它吧。”“姐姐这才说对了,我们两个若骑着它,它就更会服服帖帖了,上马吧,姐姐,你来调教它吧,我在你的身后。”两个人上马后稳稳当当,骏马没有觉出有多驮重,婆婆纳轻轻磕了马的肚皮,把缰绳往怀里搂紧,骏马撒腿就跑,不一会儿,闪电湖就像闪电般地隐去。

骏马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鼻孔喷出的气流阻挡不住它的四蹄飞溅,小花草玉梅感觉它比来时还要猛烈,她心里想着,姐姐她也不控制一下它的节奏,任其跑下去,骏马真的受不了。她担忧骏马跑得太快的,瞬间想起了山庄女人在她临走时的嘱托,看看郎中还在不在蝈蝈山,山庄女人要找郎中回去。她用唇贴住婆婆纳的耳朵,“姐姐,忘了一件事,快让马停下,我们先去一趟蝈蝈山。”

“蝈蝈山是什么地方?”“是我和郎中住过的地方,我们看看他还在不在那儿了。”婆婆纳已把骏马勒住,小花草玉梅先从马背上跳下来,她依在汗淋淋的马

肚旁,感觉出了马肚在快节奏的胀缩,婆婆纳双脚离开马镫,把缰绳丢给小花草玉梅后,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来。“小花草玉梅,这马不像是沽水之源的马,有耐力啊!你才不是担心骏马呢,是担心郎中吧?”

“姐姐你又胡说,是真有事。”

“分别才两日,又自作多情了吧?”

“姐姐,摔伤男子的身旁还有一个来自郎中山庄同乡的女人呢,是她拜托我顺便看看郎中,她要劝说郎中回庄,蝈蝈山距此也就两三里了,遛遛骏马的工夫就到了。”

“那女人也是为了郎中而来?”

“是去太仆寺旗的途中相遇。是我脱口而出郎中的信息,她们山庄的人已寻了郎中半年多了,听说我和郎中刚刚分手,放弃了回草地的娘家,等我把医治跌打损伤的婆婆纳采回去,摔伤男子若能站起,驮到太仆寺旗的舅舅家养伤,她就去按照我提供的信息寻找郎中了。”

“郎中还在蝈蝈山吗?”

“金莲花没有寻成,小花草玉梅又不辞而别,郎中肯定要坐不住了,他是男人中有理性的人,即使他离开了蝈蝈山,也要不失一个约定,我们看了就知晓了。”

“妹妹,前面有了人家,是你说的蝈蝈山吧,离闪电湖还挺近的。”

“就是啊,我没有骗姐姐吧,遛马的工夫就到了。现在看到的那个房子就是我和郎中他们住过的,姐姐,你拉着缰绳,郎中若是在屋里,我把山庄女人说给他就走。”

“小花草玉梅,郎中可是金莲花的郎中,你怎么就随意做主不让婆婆纳见郎中一面呢?郎中要是见了婆婆纳或许另有一份情感呢。”

“姐姐你真胡搅蛮缠,那就一起去吧。郎中见了姐姐若真是一见钟情,小花草玉梅一辈子做你们的使唤丫头都甘心情愿,只是,姐姐又在自作多情吧!”

两个人调侃一路到了家,篱笆院墙的东口留着一个圈鸡挡狗的栅栏门,栅栏门外边压了一块儿青石,显然是主人离去时做了个禁止通行的标示,郎中送走白嫂的意思就是要寻找金莲花,白嫂走了,他自然又踏上了寻找金莲花之路。

“姐姐,不进去了吧?郎中去了哪儿还用说吗?那个摔伤男子还等着用婆

婆纳呢,我们快快上马吧。”

“小花草玉梅,你好像早知道郎中他不会在,你不是要给山庄女人一个交代,而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姐姐,前面的路我熟,我先上马了。”小花草玉梅好像不愿看到压在栅栏上的大青石。早想把来蝈蝈山耽误的时间补回来。所以,婆婆纳的话就当是没有听见而已。

山庄上的女人和摔伤男子露宿于荒原野外,他们赶上了深秋结束的时候少有的好天气,特别在深夜里虽然没有月亮,但好像也没有乌云,加上没有一丝的风,不感觉丝毫的冷。山峦和草滩,远树和草窠都和他们两个陌生人一样黑乎乎的,沁可醒来了多次,但他不知道这是地狱,还是深夜?醒来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山庄女人给他喂了几次水,他喝完后抿了抿嘴唇,本来是能够说话的,却在女人困得不行的时候,微睁双眼静观周围的一切,他的身边少了骏马,多了一个女人,不像是在图雅身边,更不像是在暖铺,他终于记起来了,他是在从骏马摔落下来的地方。他要站起,右腿上的马靴蹬醒了守护他的女人,“你醒了?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叫沁可。你是谁呀?”

“我叫德尔玛,我家在沽水之源的金莲山庄,是去太仆寺旗的舅舅家,途中遇你从马背上摔下。”

“德尔玛,我摔得很厉害吗?”

“挺厉害的,你的头部鲜血直流,是小花草玉梅用了她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才止住了血。你的膝盖骨也已摔碎。”

“小花草玉梅是谁啊?”

“她昨日去了闪电湖,听郎中说闪电湖畔的婆婆纳是医治跌打损伤的最好的药,她骑了你的骏马去闪电湖采摘婆婆纳了。”

“她几时能到呢?”

“听小花草玉梅说,骑马来回两天就能到了,天亮晌午差不多了。”

“你冷吗?”

沁可觉得身上沉甸甸的,不仅是右腿挪不动,好像他的身上压着另一件蒙袍,他瞬间觉出身边的女人在用身体护着他。

“不冷。难得深秋还有这么好的天气。”德尔玛想知道摔伤男子是哪里人,“你这是去哪里呢?”

“太巧了,你刚才说你是金莲山庄人,可否知道格日尼的近况?我和闵狍是莫逆之交,那年,闵狍和他的两个儿子死于鼠疫病,至今没见格日尼去草地看看她的两个儿子。鼠疫已过去,我和图雅都想知道格日尼近况如何?”

“我的娘家也是乌兰察布人,我还是格日尼给找的山庄女婿。去乌兰察布领丧的人是格日沁的丈夫,他回到了庄边,格日尼一看马背上驮的闵狍雕花马鞍就昏厥了过去,格日沁的丈夫报完了丧,她就没醒来。可怜一家四口很快就在黄泉团聚了。”

“格日尼原来在两年前就死了,图雅还时不时埋怨格日尼人走茶凉呢,真是糊涂。”

沁可听说格日尼已死,悲痛交加,他的膝盖骨疼起来难以忍受,又陷入了昏迷。

天亮了,深秋的日出格外壮观,无论是在娘家时的乌兰察布,还是沽水之源的山庄,德尔玛从来就没有这么早起床过。自从沁可不再和她说话了,她的眼睛就在黑夜里四处搜寻光亮,她熬腻了漫长的夜,盼着天亮了,小花草玉梅骑着骏马回来。她从黑夜里搜寻着黎明,辨不清太阳是从东边升出,还是从南边升出,好像是天幕先微明,接着是太阳升起的那个地方泛着青蓝,白色的光像似水一样把青蓝洗净后露出了橘黄色的脸,整个荒原被晨曦照射得一清二楚,再回头看那射出第一缕光芒的地方已是红扑扑的太阳了。

德尔玛兴奋极了,她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壮观的日出,接受了太阳照射出来第一缕阳光。她无法像在家那样来照顾沁可,只是别让这个摔伤的男子渴着,饿着,冻着,等小花草玉梅采回了药,扶着他上马,到太仆寺旗就好了。她身上带的水已经喝尽,沁可的脸上还有没洗尽的血痂,尽管他从醒来后就不停地喝水,但他的唇还是煞白。德尔玛天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水,她不能让摔伤男子因缺水再度昏迷过去。

沁可脸上的血痂洗净后,看上去好人一样了,德尔玛给他喂了水就更加精神焕发了,他抽蹴的腿总想站起来,让德尔玛把他搀扶起来。德尔玛把他扶坐起来的同时,两个人都听到了骏马由远而近的“哒哒”声,“你听得出这马蹄声吗?”

“是它的马蹄声,不过,这马背上好像不是一个人骑着。”“你是怎么听出来的?”“这马蹄声不怎么清脆,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德尔玛循着马蹄声老远看到了威风凛凛的骏马身上两个飘逸的女子在马背

上起伏着,“你的听力比眼力还好,马背上就是两个人,这怎么会呢?”骏马喷吐出的气流直泄沁可,他无法和它近距离亲昵,做出了一个“好样

的”手势。小花草玉梅下马后,把缰绳丢给了婆婆纳直奔德尔玛,“姐姐,他醒了?”“早醒了,你把药给他用上后,血止住了,他开始知道他的腿疼了。医治

膝盖骨的药采回来了吗?”“不但药采回来了,婆婆纳姐姐放心不下我,就和我一块儿上马来了。”“沁可老远就听到了马背上不止一个人。”“沁可是谁呀?”“就是那个摔伤男子。”“你们都熟了?”“是他醒来后自报家门,管他叫啥,把药给他用上,能扶上马,送到我舅

舅家去慢慢养伤吧。”婆婆纳乘她俩说话的时候,已去给沁可敷药了,她用婆婆纳凋谢的花瓣儿捣碎后敷在摔伤处。德尔玛又从身上撕下一条布给他裹好,沁可不知以什么方

式来感谢他身边的三个女人,拖着那条伤腿把身子转向北方不住地用头点地。三个人正准备把沁可扶上马的时候,德尔玛忽然想起了郎中,“小花草玉梅,去闪电湖采婆婆纳时见了郎中没有?”

“我和婆婆纳一同去了蝈蝈山,郎中像是早一天就离开了蝈蝈山,他肯定又去寻找金莲花了。姐姐,你还是送沁可养伤后回娘家吧,郎中是不会放弃金莲花回山庄的。”

“妹妹,郎中他还会在沽水之源寻找吗?”“会的,因为郎中至今还没有找到白大哥所说的老家,只有找到了白大哥

的老家,他才会做出是否继续寻找金莲花的决定。”“那我就听小花草玉梅的,还是回娘家吧。”“郎中是不会在沽水之源消失的,我和郎中有个约定,如果分散寻找金莲

花失散后,我们还会在蝈蝈山相聚的。你若是从娘家返回后,顺便到蝈蝈山看

看。”“行,那我们就一起上路吧。”三个女人好不容易把沁可扶上了马,向太仆寺旗的方向走去。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心里好不踏实,到了太仆寺旗,德尔玛就到了舅舅家,

沁可养几天伤或许和德尔玛搭路去乌兰察布了,而她俩到了太仆寺旗哪有姑姑家呢,路上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又不方便商量,虽然走得不踏实,也只好到了太仆寺旗再说了。

脑包山距太仆寺旗三十几里的路,三个人把沁可扶上马后,走了一天的路,由于临近冬天,夜长昼短,又怕沁可在马上颠簸,婆婆纳和小花草玉梅从闪电湖昨晚回来就身心交瘁了,等到落日快要拽不住的时候,才到了德尔玛的舅舅家。

德尔玛去年在舅舅家住过几天,她还是听了舅舅说乌兰察布正在传染一场鼠疫的,折返回了金莲山庄的。他们一行到家后,德尔玛的舅舅和舅妈热情地款待了客人,听说四个人都是不期而遇,是三个女人救了一个草地上蒙古男人,非常感动。杀羊宰鸡自不必说,还把珍藏十多年的马奶酒抬出了一坛,婆婆纳和小花草玉梅肚里早就饿得咕咕响了,但不得不圆说其行,小花草玉梅怕婆婆纳说走了嘴,在德尔玛舅舅舅妈面前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舅舅、舅妈,我们俩和姑姑有约,若是吃了饭回姑姑家,天太黑了,她老人家为我们着急了。改日再来拜访舅舅,我们先去姑姑家了。”

“你的姑姑住在什么地方?你们和德尔玛不都是从沽水之源金莲山庄来的吗?天黑了,你们要是走了,我们也和你的姑姑一样放心不下。”德尔玛的舅妈已经拉住了婆婆纳的手。

“舅舅,小花草玉梅的姑姑也住在太仆寺旗,要不,舅舅先去小花草玉梅的姑姑家给报个平安。”

“是吗?太仆寺旗不足五百户人家,你的姑姑何姓人家,舅妈差不多认识太仆寺旗城里的一半人家,说出来,我这就去先报个平安,晚一天跟姑姑家见面,你的姑姑若是知道你们在朋友的舅舅家住了一夜,非但不埋怨侄女,还要夸奖你们有蒙古人的义气。”

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愕然了,她们再要执意下去,不但纸包不住火,反倒被人家瞧不起,不仁不义了。婆婆纳急中生智,既客随主便,又摆出一副狭义,“舅舅舅妈既是称心挽留,姑姑那儿好说,她也不知道我们就是今天到了太仆寺旗,天色已晚了,这个时候去打扰姑姑有点儿不孝了,我和小花草玉梅今晚就在舅舅家住下了,我们也正好给沁可大叔再换一次药。”

客主无不欢天喜地,德尔玛不再是舅舅家的客人了,和舅妈里里外外地张罗起晚餐了。

看到小花草玉梅按捺不住的嫣笑,婆婆纳姐姐给了她肩膀上一击,“你要是再跩下去,我们今天夜里又要露宿草地了,太仆寺旗的姑姑真要是和我们有约,还不把她老人家急死。”

“婆婆纳姐姐,谎话一旦有了起初,以后就收不了场了,我们对德尔玛说了谎话,就只有再编下去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小花草玉梅给沁可换完了药,德尔玛的舅妈已把酒菜端上了桌。一家人不能把外甥女带来的客人怠慢了。沁可的腿虽然得到了医治,但还不能伸直,几个人都想把他扶到炕桌前,他的腿不做主,试了几次也无济于事。德尔玛的舅舅想了个绝招,把他的伤腿从炕桌下伸过去,再让他背靠被垛,看上去,像个好人似的。沁可坐好后,其他人围着沁可才算就座了。德尔玛说得好,是沁可才使她们有缘相聚,不能把他撇下。

沁可好个感动,他把德尔玛的舅舅敬的第一杯酒双手举过头顶后分别用手指蘸了酒杯里的酒弹向德尔玛三个姑娘的额头,“沁可今生今世都忘不了姑娘们的救命之恩,沁可仗义一时糊涂,差一点犯下滔天大罪,是老天让我的百灵从马上翻下,摔伤了腿,阻止我去杀无辜的姑娘,若是沁可摔伤之前先遇到了姑娘们,你们不但成不了我的救命恩人,反倒是我沁可的刀下魂了。这杯酒我喝下去之前先实话相说。姑娘们如若信我的话,先用杀牛刀剁下我的三个手指头,让我永世牢记不可借仗义之名滥杀无辜,你们若是不信我的话,明早你们离开了太仆寺旗,我自会用杀牛刀挖出我的心来扔到脑包山后,信不信由你们。”

话出酒尽,沁可一仰脖颈,滴酒未剩。

三个姑娘一路陪伴沁可,非但看不出他所说的莽撞,见了女人倒有几分羞涩。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他何因非要杀掉无辜姑娘?而且,他要杀掉的姑娘中就有她们其中的两个,小花草玉梅和德尔玛。

德尔玛的舅舅舅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心里在想,外甥女怎么救了这样一个屠手,不敢轻举妄动。

小花草玉梅和德尔玛还不知沁可是从草地上寻找两个死去的黄花闺女未成,顺便去金莲山庄看看格日尼的,但他们知道沁可在喝酒前说出来的这番话是他的真言,不像是报复他人的举动,此人不是不可救药,他之所以说给大家听,必有他滥杀无辜的原因。在他头脑清醒的时候,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一定要弄清沁可杀人的动机。“沁可,你的话我们可以信,但你总有个原因吧?”

“我现在都觉得荒唐可笑,哪还有脸说出来,既然你们相信我了,就先把我的三个手指头剁下去,让我终生有了记性,不扫酒兴。”

“沁可大叔,我们无缘无故把你的手指头剁下,不是和你一样又犯下了同样的错误吗?还是你把原因说了吧。”婆婆纳再三请求。

“沁可,你在脑包山摔伤醒来后,只跟我说是寻找两个死去的黄花闺女,也没说是要杀死两个活人。”德尔玛进一步启发他说出杀人的起因。

德尔玛的舅妈乘势逼他,“姑娘们说得对,你还是说说为了啥吧?”

这时,沁可的眼泪流了出来,他这时自我感觉,要是不说出来,他就会被憋死了。正是姑娘们所言,她们哪会无缘无故剁掉自己的手指头。

“我和德尔玛山庄的庄主闵狍是莫逆之交,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因乌兰察布的一场鼠疫死于我家,我那时正在忙于刚刚死于黑死病的亲戚家的后事,回来后,图雅正给领丧的人收拾东西,我才知道真相,是我和图雅对不起闵狍他们爷儿们,尤其那两个结实的儿子,还没有完婚,我那时就想,鼠疫过去后,如何给闵狍和两个儿子赎罪,乌兰察布死了这么多的人肯定有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黄花闺女,找了半个乌兰察布也没打听到,于是,我在去金莲山庄看格日尼的途中心生歹意,杀了两个活的姑娘给闵狍两个儿子配干殇,才算对得起朋友一场。是老天爷长眼,非让我在脑包山摔断了腿,我的想法才破灭了。你们说,我哪还好意思和姑娘们在一起喝马奶酒啊?”

原来如此,为了朋友一场,差一点儿要了小花草玉梅和德尔玛的命,德尔玛气愤不过,真要舅舅拿刀来削了他的手指头,舅舅看着他还诚实,好汉做事好汉当,必定没有形成事实,他心里想的也无法证实,他自是有悔过自新,两个姑娘要原谅他,倒是该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德尔玛,你休要胡来,沁可杀人的念头不可原谅,但我们救了他,再伤害他,岂不是噬脐莫及?”

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听得出德尔玛的舅舅是在让她们姐妹俩站出来说话,婆婆纳暼了眼小花草玉梅,小花草玉梅领悟到姐姐要说什么,点了点头,“沁可大叔,你既是没有要了我们的命,算是我们逃过了一劫,先不说剁不剁你的手,你先养好了伤,我们罚你去趟沽水之源的金莲山庄,一来你到庄上打听一下金莲花和郎中是否回到过庄上?二来你到庄上住在格日沁的家中,暗中打听一下庄上的倔驴是如何死的?打听清楚后,我们各自返回到沽水之源的蝈蝈山见面,沁可大叔你办得到吗?你只要答应了我们,既往不咎,让舅舅做个证,我们痛痛快快地喝马奶酒,留着你的手以后有用。”

沁可听完了婆婆纳的话,觉得这算什么惩罚?还是不肯把手缩回去,“剁完了我的手指头,我全应了。后者是你们救了我的命报答,但我心想滥杀无辜不能就这么轻饶。”

小花草玉梅照他的手狠狠一击,“先留着你的手,到那时你会知道有用的。 ”德尔玛的舅舅自认倒霉,打着圆场,“现在不剁,不等于以后不剁,先留着喝酒。”

沁可不再执迷不悟了,他这是给人家添的什么乱啊!人家救了你,好喝好吃的端上来,姑娘们谁能下得了手,有诚心,自己背着人再剁。“那我就先留着,反正那三个手指头不属于我了,啥时候需要,啥时候拿去。扫了大伙儿喝酒的兴,我自罚三杯了。”说完,把德尔玛舅舅倒给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德尔玛的三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两位姑娘,你们刚才说的金莲山庄好像是有冤屈的事吧?”“你去了金莲山庄打听格日沁就会知道,我们也不是金莲山庄的人。”德尔玛虽然是山庄的人,但她还是第一次听小花草玉梅说倔驴不明不白地

死去。酒桌上,谈论的不是人血,就是人死,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哪里还有食欲,

拿起酒杯敬了德尔玛的舅舅舅妈。一夜的行程,俩人的眼皮困得抬不起来,倒在土炕上就睡着了。沁可自知没趣,德尔玛的舅舅见两个姑娘倒头睡觉,无心与沁可恋酒,老

两口收拾了一下,把沁可安顿在西屋,领着德尔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睡到了午夜被草原上的狼嗥一同惊醒,婆婆纳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她已经习惯了闪电湖狼狐出没,只是这声音嗥得她们没有了睡

意,两个人就正好谈论起了明天的去留。“婆婆纳姐姐,你说郎中找得见金莲花吗?”“当然找得见了。你看郎中那么执意,找不到金莲花,他一生都不会再娶。 ”“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金莲山庄的倔驴不明不白地死了,金莲

花又是倔驴护送出村的,金莲花她就能好好地活着?”“这么说,倔驴的死与金莲花有关啊?”“姐姐,郎中一个人寻找金莲花势单力薄,他是为了寻找金莲花而寻找,

如果我们不去北边的草地了,暗中帮助郎中寻找金莲花的同时或许能把倔驴的死因找得清。再说,沁可大叔已答应我们去趟金莲山庄,他从格日沁那里也可能打听出消息来。”

“这个主意是好,可我们两个大姑娘漂泊在沽水之源,连个挡风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那不成问题,我和郎中、白嫂住过的蝈蝈山有房子,而且,那里每年都风调雨顺,距我们落地的闪电湖也近,我们天亮了,先往北去,等德尔玛和她的舅舅目送我们远去的时候,我们沿着脑包山再折返回蝈蝈山,行吗?”

“行。明早,我们就按你说的做。天色还早,我们再歇歇吧,明天还有五六十里的路程。”

这一觉睡下,还真的起不来了,德尔玛的舅妈看两个姑娘昨晚没有吃好饭,早晨特意准备了丰盛的奶茶、奶豆腐。德尔玛去叫醒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两位姑娘,沁可不要你们的脑袋了,看来,沁可还真的想想而已,不然,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德尔玛,天亮了,我们就躲过了他的一劫,是不是沁可大叔还睡着呢?”婆婆纳睁开了惺忪的眼睛。“都日上三竿了,我舅妈早准备好了早饭,沁可早早等着送你们分别礼物呢。”“还有礼物?看来,我原谅他对了,沁可大叔本是个有仗义的人,我们还

等着他的回馈呢。婆婆纳,快快起吧。”

吃了奶豆腐,喝了奶茶,婆婆纳和小花草玉梅要先德尔玛离去乌兰察布了,沁可挪动了他那条摔伤的腿,从蒙古袍中取出了一张草纸,“这是闵狍在世时,我们两家立下的字据,你们救了我,就应该要报答,金莲山庄有一半的财产属于图雅,闵狍那年修建金莲山庄园,从图雅手中拿了些银两,他舍不得砍伐老掌沟的森林,就算此银入了老掌沟的股,森林成材后,一家一半。我和闵狍都已用不上这些钱了,你们两个和德尔玛跟庄主算账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得在太仆寺旗住些日子了,等我能骑马的时候,一定前去金莲山庄。”

“沁可大叔,这哪是礼物?不过,听金莲山庄的郎中说,现在的庄主坐享其成,骄横着呢,金莲花就是这个庄主拒之庄外的,你们两家的这个字据或许能够帮帮郎中呢,沁可大叔,你又为何出来随身携带它呢?”

“走时,图雅说,‘闵狍和他两个儿子死后,还不知格日尼的状况,让我把这个字据还给格日尼,他们一家三口都死在我们家,老掌沟的一半财产算是顶了图雅一家对闵狍一家的亏欠吧。’谁知,德尔玛说格日尼接丧后就昏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这个礼物,我们不能收下,日后,你自作主张吧。”

“姑娘,沁可现在这样了,他带着也不安全呀,姑娘们心细,要不,你们去乌兰察布时还给图雅吧。”

小花草玉梅和婆婆纳不能再推辞了,答应了沁可,开始上路,德尔玛和她的舅舅舅妈目送她们北去,直到人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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