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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幼时

  他是卓剑。很普通,很平凡之名。此乃达叔于五岁之年予以取之。
  
  先前,他只晓己之岁数,姓氏,未知名何,亦不知己生于何年何月何日,其因于幼时父母双双病殂。父母辞世不久,家亦被别人霸占。他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此后,他成孤儿,亦是一小乞丐。
  
  日久,他交友甚多,他们与他无二,皆无家可归,为其生存,四处乞讨。五岁之年,他随其一帮大小乞丐往铸剑镇。于此,他遇达叔。
  
  一日夜间,他和达叔同睡一角。达叔见他一双小赤足尽皆血泡,便将随身携带之药予以治之。达叔见他之骨骼奇特,乃习武之材。达叔问他姓甚,答姓卓。又问其名何,他摇头不言,其为不知。事后,他将身世之不幸与达叔诉之。达叔见他伶俐可爱又可怜,收其为徒。他不愿他称其为师,要他叫他达叔。故予他取名卓剑。达叔收他为徒之事无第三者知,还时刻提醒他莫要告之任何一人。
  
  卓剑见达叔平日极奇老实,欲与他无甚可学。心想,收我为徒,应是教我从善。被别人打,莫还手,亦不开口骂之。被别人骂矣,须面带微笑,态度诚恳,表情和善,语气轻和的向别人道声谢谢或对不起。
  
  他与达叔于铸剑镇落脚。原来达叔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他们白天行乞,一到夜间,达叔就教他武功与写字。达叔每次皆嘱咐他,莫将教他武功与写字之事告知任何一人。无达叔俞允,亦不能于人前显示己之功夫,更不得于人前显示己之书法。故此,一切皆于秘中进行,而他却未知达叔为何如此。他清楚,亦肯定,达叔乃高人,一定是,肯定是。且不谈达叔之武功多高,换作常人,被人骂被人打,孰有不还口亦不出手之道理。而达叔不会,他遇上此种情况总是任骂任打,任其辱之,只要不死,留口气便可。最后,还要如上所说,向别人道声谢谢或是对不起。
  
  卓剑想,达叔应于江湖上觅志同道合之人一同开家出气馆,专供别人出气所用。他想,此类之馆无论立于那个时代,每日之收入亦是相当可观。他心底一直有一看法,达叔做乞丐这个行业实属浪费人才,他觉得达叔应另投它门,比如服务行业。
  
  似达叔者,欲于佛门众高僧中也难寻之。
  
  他独来不懂,练武与习字并非不可见人之事,为何定要于晚上?且不能让人知晓,更不可告知别人。
  
  卓剑曾问几次,达叔并未作答,只令他莫问,言他终有知晓之日。
  
  达叔待他甚好,如同亲子。
  
  日复一日过矣。一次,他甚为天真的要做达叔之义子。达叔一口拒之,亦未对他言其因。
  
  于他八岁之年,达叔见他基本功与书法已甚熟,始教剑法。
  
  达叔教他剑法时,他方知为何他之书法与别人不一。
  
  粗看每一字,字体极为沧茫,字字尽有雷霆万钧之笔劲。细看每一字,如画一般,高山流水,美不胜收。每一字之起笔与落笔之处更是婀娜多姿,使人赏心悦目。整体看去如长江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泻千里;亦如崴巍之群山,高低起伏,连绵不断,与自然万物连为一体。
  
  此为达叔自创之字体,他将己之剑法与书法合体所创,名为剑体字。字体便是剑诀,一字一诀,字字为诀。
  
  达叔对他讲,剑者,莫要追求某一境界或某一形式,若日达此境界与形式之时,亦是剑法之尽头,无以延伸;若欲延者,将行甚多不必之道。
  
  达叔还讲,剑乃手握之,乃人之思想与意识之传达,亦为思想与意识之延伸。人欲成运剑之高者,须懂以如何用手,心,神,意去握剑。剑只为实体,于剑以外,剑有虚体,此乃剑气。此等地步须当人可将神意相合之时方能使出。似是我们一般,肉体乃实之,思想为虚之。人若无思想,要肉体何用?世间万事万物尽皆如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招神使,意念制敌,此乃剑道之至高神境。剑者,首忌追其神境,愈是求之,此神境离其越远,而后走火入魔。剑体字所讲之道,一字一招,一招数式,剑随心动,招随神舞,以意制敌。
  
  达叔对卓剑道此时,他不懂何意,于是问之。达叔并未告知,只对他讲:“小剑,我告汝之乃结果,非首善也。人之思想异同,唯己所悟,方乃极佳。”
  
  卓剑先前亦观过不少武林人士比武之场景,看其之剑法尽为利害,他幻想有朝能与其一般。


  
  自达叔教他剑法方知,故武林人士之剑法尽皆平庸。
  
  一次,他问达叔为何做乞丐,为何不用己之剑术于江湖上做番名利。达叔对他讲,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他剑术高明利害者,武功于他之上者,大有人在。
  
  他和达叔一起度过好多个冬季,于他心目之中,达叔素来是谜。卓剑未问其过去,亦未清其何人。他亦从未跟卓剑提起其之前做甚,为何行乞。
  
  一次,卓剑同达叔玩笑,问:“达叔故行乞,莫不成今之天下流行乎?”
  
  达叔一笑付之,未言。
  
  卓剑刚十岁之时,达叔见他剑术可战胜一般武林人士,便带他去无剑村。
  
  这是离铸剑镇极远之村庄,此处世代铸剑,却未铸出一把好剑或像样之剑。
  
  不过,此村庄往来尽有传说,闻六百余年之前,此处铸出神剑,名为无空剑。此剑可率天统地,谁若得其之,天下得矣。而后,神剑消踪,据闻仍在此村。曾有不少武林人士前去寻觅,他们掘地一丈,仍未觅得。卓剑说,剑名如此之平庸,此编事骗人者,毫无骗术之天赋,编事骗人之水平太低。
  
  道完此言,达叔未说甚,从他的表情可观出他信此传说。

  
  卓剑与达叔住无剑村一月有余。此间,达叔常故意与众多会使剑之人吵架,每次都会吵骂到别人出手揍他。可他从未出手,次次装作不懂武功之人,使卓剑与其斗。他亦知此为达叔在练习他的实战竞技。
  
  卓剑与达叔离开无剑村之时,达叔于一铁匠处拿把废弃之剑,上面尽是锈。这下卓剑也告别一直用竹枝代剑,他总算有了真正之剑。
  
  无剑村一行,方知达叔之口才相当了得,与刁蛮之泼妇无异。十岁那年冬季。一日夜里,天下大雪。卓剑正在练剑,陡然停止。达叔见他停止练剑,过去便是严声厉音地问他何故不练,是欲偷懒。
  
  卓剑便直接问达叔,他所练之剑法名何。其实此问题他一开始就想知道。
  
  言刚了,十几个黑影于雪地闪过。
  
  达叔令他追上,将其杀之。卓剑闻后,冷汗一冒。雪花冰冷,洒落他身,与他刹那所流之冷汗混为一体,他感僵冻。卓剑傻呆无语,达叔再三令他去。他见十几个黑影于雪地里已消失良久,便对达叔讲,“彼类远去,我追不及。”达叔仍令卓剑追,言以他之轻功追上彼类,简是易如反掌。
  
  卓剑手持锈剑,原地未动。他如今才知达叔是此等残忍,此等令他畏惧。达叔见他久站未动,便言:“欲知汝所练之剑法何称,刚过十余黑者可告汝之。”

  
  卓剑踌躇很久,心想,只将他们打伤即可,无必杀之。他就地腾身追去,很快,追上那群黑衣人。
  
  只见他右脚尖轻点雪面一跃十丈,左脚掌于十丈高空中轻踏纷飞之雪花,一个翻身立于那些黑衣人之前。
  
  十几大汉见他乃小儿一个,亦未在意,与始一般,直向前冲。
  
  正当这十几大汉将近之时,他将手中之锈剑朝地一挥,雪花顿时扬起一丈高,他们尽皆倒地。此刻,十几个大汉不得不视卓剑为劲敌。一番激战,卓剑将他们重伤在地。十几大汉却无伤他分毫。卓剑见其并不知他所使之剑法,于是反身欲离。霍然间,一大汉从他后方一刀袭去。
  
  卓剑突感后有杀气,立马闪躲。因距离太近,未能事先防备,那大汉一刀刺中他左臂,他右手所握之锈剑也脱手掉在地上。
  
  他首次受如此之重伤,于雪地上痛得直哭,所流之血将雪映红。
  
  十几个大汉皆已站起,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步步逼进,眼下他将一命呜呼。
  
  十几个大汉同举刀剑,突然,一道刺眼寒光划过。只见剑气封喉,十几个大汉顿时血溅几丈之远,他们都倒在卓剑面前之血泊,无一生还。


  
  他见身旁有柄锈剑,一看,乃达叔,便失声痛哭。
  
  达叔边给他止血边道:“小剑,我与汝道过数次,对敌之仁慈,乃对己之残忍。心善非坏,心太善便成弱点,为敌攻汝之致命点。”
  
  卓剑哭泣着道:“达叔,我与其无仇无怨,汝为何无缘无故令我杀其性命?”
  
  达叔将他手臂之伤口包好,走到一个大汉之尸旁,取下尸体上包袱,将其打开。
  
  卓剑见尽是银两,问:“达叔,彼类做甚?劫匪乎?”
  
  达叔点点头,“汝若将其杀矣,亦是为民除害,我欲借此机会考验汝。”
  
  卓剑天真的说道:“汝先前对我有言,人之生命尽皆宝贵,不分贵贱,我无权杀之。”
  
  达叔笑了笑,道:“哎呀!小剑大矣!”
  
  言毕,从包袱里取银一锭,放入怀中,道:“此银予汝买药,余则买食补身。袱内之银,捐之贫者,助之穷人。”
  
  事后卓剑方明,达叔非残暴,他误其矣。
  
  达叔背卓剑行于雪地。途中卓剑问他,他所练是何剑法,方才劫匪并无告知。

  
  达叔道:“他们何知,天下间知此剑法者不出二人,待汝练成之日定会知之。”
  
  卓剑又问:“达叔,此二者,何许人也?待我有时之时必往问之。”
  
  达叔笑道:“傻孩子!”
  
  卓剑见达叔不说,便拼命在他背上摇摆,“要言要言,达叔定要言兮!”
  
  达叔笑矣,道:“此一者,乃刀神,他现于东方之孤岛上修练刀法。此二者乃我之佳友,彼之弯刀银枪独绝天下,其名罗成。我已告之汝,汝切不许再调皮矣!”
  
  卓剑问:“达叔,以汝今之看法,汝彼三者,何人武功利害?”
  
  达叔笑着道:“自是其高矣!”
  
  卓剑又问:“彼其二人,汝知谁人高乎?”
  
  达叔终于被卓剑问得无言以对,然后笑着道:“傻孩子,于世之上,孰有利不利害,高与不高,一切一切需观其人之修为之几何。”
  
  卓剑道:“达叔,汝未答我所问,究竟何人利害?”
  
  达叔笑着对卓剑说道:“傻孩子,为何定要比个利害?善哉,我便告之汝谁利害。于普天之下兮唯汝之嘴利。”
  
  卓剑笑道:“达叔,我惟一点可定,彼之功夫皆于汝之上。待我大时,定要用达叔之剑法将其打败,以证汝之剑法天下第一。”
  
  达叔道:“傻孩子,天下第一甚重乎?已然虚名。”
  
  卓剑道:“达叔,不然,至少可证汝比其强。”
  
  达叔问道:“高强乎?”
  
  “嗯……”卓剑嗯半天无语,将话一转,“达叔,今之天下已公安焉?为何有劫匪?我们为何行乞至今?”
  
  达叔笑着道:“孰有真正之太平天下。”
  
  卓剑接着又问达叔今天下之君王谓谁。
  
  “李世明!”说完,达叔背着他纵身于雪地消踪。
  
  他们来到一间烧毁许久的寺庙落脚,这里也是他们久住之地,这地处方勉强可遮挡风雨。
  
  达叔将他放下后,便于一旁升火。卓剑将路上久憋之语言出,问:“达叔,练武不为争夺天下第一,那是为何?”
  
  达叔停止升火,反过身道:“小剑,不同之人练武,有不同之目的。有人练武是为求其最高境界,有人为名利,有人为替天行道或报仇或强身健体或修生养性,等等诸类之人皆有。”卓剑本以为向达叔问此多余之问题会狠受指骂,但他没有。卓剑见达叔未说他,又问:“我们练武为何?”达叔道:“对生命之延续,亦言为强身健体与修生养性。”

  
  卓剑躺于席上,观臂上之伤,又看达叔正忙碌不住之身影,道:“达叔,练武练到何时才算练好,方可不练?”
  
  达叔走到卓剑身边,坐于旁,用那双长满茧之手捏了下他小脸蛋,道:“傻孩子!武者,五载小成,十载大就。待汝之剑法练熟之后仍要不停练习,否则,汝学十载之功,将因无温习而荒废。恰汝今晚所受之伤,待汝之伤好,若汝不想曾几何时受此伤,时之一长,汝便忘矣!”
  
  卓剑听后点头,亦无再问。
  
  卓剑与达叔每日曚昽之时便去行乞。有时因练武过累,他无欲起,达叔都会将他催醒,劝他不可惰睡。
  
  每到夜间,达叔教卓剑剑法,无论是倾盆大雨之黑夜,或是大雪纷飞之时那寒风刺骨之寒夜,他教他剑法从未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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