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上次你让我参加演讲，你可要好人当到底。说真的，我并不是不愿意参加朗诵，是我真没参加过，对朗诵一点都不了解。以前上中学，老师说演讲浪费时间，对中招考试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学好课本，将来能把正确答案写在卷子上，考上重点高中，才是真正的实惠。上级一让学校组织演讲，学校就敷衍一下了事。”王东方坐在校园草坪上，对坐在身旁的白玉纯说。

“我给你提一些建议，一是要有自信，二是要有特色。有自信，也就是相信自己能行，这是演讲的基础。有特色就是要与众不同，这是征服评委的关键……这样吧，你还是自己看书吧，我也是只知道个皮毛。”

“嗯，但我每天只能接触几本教科书。别人都说书籍如山，知识如海。可我不知从哪能找到书，你能为我指点迷津吗？”

“‘指点迷津’谈不上，但我可帮你。上次我跟你说的超级书店，你去了吗？”

“超级书店？没有，我忘了。”

“那现在我陪你去。”白玉纯拉着王东方向校外走去。

“咳，论年龄我比你大，”王东方边走边说，“可我的见识远不如你，真令我自惭形秽。”

“不要谦虚嘛，论勤奋我不如你；论坚强我也不如你。各有所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勤奋。”

“我读了汉乐府《长歌行》感慨颇多。人来到世上是一总幸运，将来不为国家作较大的贡献，岂不白来世上一遭？但若要将来作较大的贡献，就得好好学习。时光稍纵即逝，所以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二人来到超级书店。王东方站在外面，只见超级书店有三层楼，外面贴着大理石砖，非常豪华气派。进了书店，只见书架上排满了各种书籍，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王东方暗想：“要是我的家乡也有这样一个书店，该有多好呀。” 

“《红楼梦》！” 王东方看见书架上有本装订精美的《红楼梦》，惊叫道。他早就听老师讲《红楼梦》是中国古典章回体小说的巅峰之作，早想拜读全文 ，可一直未找到该书。王东方打开《红楼梦》，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你买过书吗，小伙子？不许看，只能浏览！ 我们这是卖书的地方，不是看书的地方。”一位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说。 

“啊，”王东方看许多顾客都看着他，顿时满面通红说，“我买。”

“到收银台下钱！”

“这么贵！”王东方一看扉页定价，五十元，忙把书放在书架上。

“我看你也买不起！放回原处！”

王东方又赶紧把书往原处放。书架上书装得太紧，王东方太慌，没有注意把书放反了边，结果把书封面弄烂了。那位服务员一看，一把抓住王东方甩开，说：“穷酸！”

“你……”王东方一跺脚转身出了书店。

王东方站在书店门口，回头又看看书店大楼，感到索然无味，想走，可想到白玉纯还没出来，只好焦急地等待着。

天渐渐黑了，白玉纯提着一袋子书出来了。她一眼看见王东方说：“我在里面找得好苦，原来你出来了。你怎么不看啊？”

“这是卖书的地方又不是看书的，人家不叫看，怎么看？”

“哎，你不会偷着看吗？服务员走了你就看，服务员来了你就不看。”

“明人不做暗事，那有什么意思？”

“心要正，但做事要活。你这个傻帽？”

“我心眼死，我不配和你玩，那我走！”

“好了，好了，人家好心，你当成驴肝肺！这样吧，下次我领你到本市最大的图书馆去办一张借书证，将来到那儿看书。”

“为什么不早说？”

“那离这太远，另外，办借书证很麻烦，也挺贵的。”

“哎，我听人说我们学校也有图书馆，可为什么没有人去借书？”

“学校那图书馆图书管理员经常不在，书也太旧。给，我买了三本有关朗诵的书，你拿去看。”

“这……我没买书，光占你的便宜，我感到心里不安。”王东方接过书。

“你若感到不安，就努力把演讲做好。那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你真太好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把你当成朋友了呗。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哎，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切磋武功了。我们赛跑回学校怎么样？”白玉纯突然来了兴致。

“好呀！”王东方一边飞快地往前面跑，一边大叫：“你追我呀！你追我呀！”

二人你追我赶跑到学校，到住宿区门口分别。王东方买了三个馒头，坐在床上边吃边看白玉纯送的书。一直看到同学们都睡了，王东方才揉揉眼睛睡下。

几天过去，王东方终于把书看完了，并且还把认为重要的地方都抄在笔记本上。他按照书上说的练习，结果他发现书上说的有些东西言过其实；同时，他也感到自己以前练习走了很多弯路，体会到了“书籍是人类智慧的海洋”的含义。他把自己的读书笔记拿给白玉纯看，让白玉纯指正。白玉纯一看，说：“你的读书方法很棒，我以后要向你学习。”

“过谦了。哎，你有什么好的读书方法供我学习？”

“我爱写读书体会，爱和别人讨论读书心得。”

“有道理。哎，白玉纯，我们选一篇相同的诗歌，然后进行一次朗诵比赛，一比优劣。怎么样？”王东方突然灵机一动说。

“好啊！”白玉纯高兴地说，“找我寝室的同学当评委，我们现在就比。”

“好。”

白玉纯一看寝室里马晓宇在，于是就让马晓宇作裁判。马晓宇正在用录音机听歌，一听白玉纯让她作裁判，非常高兴，从床上坐起来说：“玉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热情帮助王东方？莫非你看上了王东方。”

“别胡说，再胡说我可打你了。”白玉纯瞪了马晓宇一眼。

马晓宇吓得一伸舌头。

“我们就选徐志摩的《再别康桥》，”白玉纯开始朗诵了，“‘轻轻的……’”

二人朗诵完，马晓宇给白玉纯打了九十分，给王东方打了五十分。王东方也感觉自己朗诵的与白玉纯的有天壤之别。王东方暗下决心，一定要练好朗诵。

从此，王东方不分白天黑夜地练习朗诵。王东方感到练习的差不多了，又担心朗诵时怯场，便想到一个克服怯场心理的法子：每次快上课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朗诵。大家见他如痴如狂地练习，不禁笑了起来。王东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次，余一流正听流行歌曲，一听王东方的演讲，一皱眉头说：“老四，你烦不烦？”

“怎么，我的演讲不精彩吗？”王东方微笑着自嘲说。

“精彩，精彩得让人作呕。你看看我们班谁那么认真。你累不累？”

“老师让我们锻炼一下演讲能力，如果我们不练习，这次活动还有什么意义呢？”王东方继续练习。

余一流戴上了耳机，翻身脸朝里，说：“哟哟，我的大演讲家，将来比赛肯定是冠军。”

“王东方，你怎么还在练？你想出风头啊？” 苏得志从外面进来说。

“真没劲！“王东方听了，如泄气的皮球，信步来到操场上。白玉纯正在操场上练功，见王东方耷拉着脑袋，问王东方怎么了。王东方就把刚才同学不支持他演讲的事说了一遍。白玉纯听完，笑着说：“你的立场怎么这么不坚定？你忘了但丁的名言‘走自己的让别人去说吧！’”

“说的也是，可是我怕别人说我执拗。怪不得别人说‘唾沫星子淹死人’，我现在体会到了。”王东方又来了精神，让白玉纯再把前几天教的太极拳再演示一下。白玉纯说她这几天学习太累，让王东方自己练，他看哪有不对的，她再帮助他纠正。

王东方练了几式，白玉纯看了，说“练武要心静，心专。刚才虽然你的步法、姿势都对，但眼神散乱。你再练。”王东方又练了一遍。白玉纯看罢，点头说：“王东方，你很有悟性，将来一定比我强！“

王东方练了功，告别了白玉纯，独自走到一棵大松树下，只见苏得志正站在一棵广玉兰下小声朗诵。王东方仔细一听，朗诵的是毛主席的《沁园春·雪》。王东方一愣，心想：“他不是说不练吗？……噢，原来如此。”王东方想到这，悄悄走到他身后，咳嗽一声。苏得志高度近视，扶了扶眼镜，一看是王东方。他“啊”了一声，说： “俺……俺在背诵课文。”

“可我们早已学过这首词呀。你还想骗我啊？得志，你好坏呀，你劝我不练，你自己却偷着练。”王东方笑着说。

“俺……俺复习一下以前学过的词，难道不可以吗？”

“你别生气嘛，给你开个玩笑就当真。”

“口是心非。”苏得志看王东方揭穿了他，并且王东方根本没放松练习演讲的意思，又羞又怕，头也不回地走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东方见苏得志生气地走了，低声说。

王东方扫兴地回到寝室，马辟笑嘻嘻地跑过来说：“班长，我在世纪公园门口买了本好看的书，你看不看。”王东方一听有好书，二话没说，夺过就看。

“啊，这是什么书？”王东方一看书的封面有个美女胴体照，脸一红，把书扔给马辟，说：“你也好意思看？” 

“你真是封建遗少，简直成了太监之流。”马辟失望地说。

“荒谬！快扔了！”王东方一边端着水盆去水房洗衣服一边说。

一会儿，王东方洗完衣服走进寝室一边晾衣服，一边问马辟把那本黄色书扔了没有。马辟把黄色书藏起来，说“扔了”。王东方没再追问，躺下睡了。

马辟总想着黄色书中的内容，睡不着。他拉着余一流到了宿舍楼外的操场上散心。操场上，成双成对的学生在打情骂俏，追逐打闹。余一流看了感到寂寞难耐，问马辟寂寞吗。马辟正看一对男女正在接吻入神，没有听见。余一流伸掌挡住马辟的视线，说：“老三，想不到你比我还色！”

“嘿嘿，要不然，我们怎么成为兄弟呢？”

“哈——哈”，二人都笑了。

朗诵会开始了，陈治中亲自主持。他先选了七个评委，接着把事先准备的朗诵顺序序号放在粉笔盒里，让大家抓阄。刚抓完阄，他的手机响了，他赶紧出了教室。

陈治中接完电话，说：“很遗憾，学校有事让我去办，白玉纯你主持一下朗诵会。”

白玉纯点头，陈治中慌慌张张地走了。

第一个上台朗诵的是马辟，他并未认真准备，吊儿郎当地走上讲台，笑着说：“我为大家朗诵的是闻捷的《苹果树下》，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他拱拱手，开始朗诵：“苹果树下那个小伙子……” 

他朗诵的虽结结巴巴，但却邪气十足。朗诵完了，马辟见无人鼓掌，尴尬地走下讲台。评委打了四十分。

第二个上台的是花妩艳，她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朗诵的是冯至的《我是一条河》。她眼睛直盯着王东方，朗诵得意味深长。王东方羞得把头低得很低。朗诵完，台下一片掌声，评委给她打了八十分。

第三个是倪雨晴，她朗诵的是戴望舒的《雨巷》。她朗诵的低沉而缠绵，大家感到很压抑。评委给她打了八十分。

第四个轮到白玉纯了，她朗诵的是郭沫若的《天上的街市》。她的声音非常甜美而有激情，朗诵的生意盎然，极富情趣，仿佛她到了天上，看到了天上如梦如幻的街市。班里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评委给他了九十五分。

第五个是王东方，他朗诵的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他心里想千万别紧张，可到了讲台上却突然紧张起来。他赶紧来个深呼吸，才放松了一点，但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

“加油，王东方！”白玉纯大喊。王东方看白玉纯支持自己，顿时找回了自信，放声朗诵：“大江东去……”

王东方准备充分，每一个字都练了上百遍，所以自然朗诵出了第一句后，如开了闸的大坝，一泻千里。王东方朗诵的激情澎湃，慷慨悲壮。台下也报以雷鸣般的掌声，评委给他打了九十分。王东方看着大家对自己如此肯定，激动得热泪盈眶，下台紧紧抓住白玉纯的手说：“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这时，余一流已上了讲台。他朗诵道：“我如果爱你……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余一流朗诵完，看白玉纯在注视着他，顿时心潮澎湃，说：“大家知道我朗诵的诗的题目吗？”

“舒婷的《致橡树》。”何永恒带头，几个学生喝道。

“不对，是余一流的《致白玉纯》。”

“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白玉纯羞得粉面发紫，双手捂住脸。马辟大声说：“为情圣热烈鼓掌！”

“不知屎香屁臭！”陈治中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窗下大喝道，“马上给我写份检查交到我办公室！”

“我没有错，我只是抒发心声。”

“你面不改色，真是堕落之极！”

“老师，我喜欢一个人怎么就堕落了？难道爱一个人也有错吗？”

“爱一个人虽没错，但不是你这个年龄。你才十八九岁，正是花样年华，无论是智力还是体力都处在黄金期，你应该胸怀大志，积极进取，好好学习！”

“老师，你说的冠冕堂皇，你与乐老师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与你乐老师的事很复杂，给你说你也不明白。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总之，人生没有回头路，走错了，后悔就来不及了。”陈治中说完，让大家继续朗诵。

朗诵结束了，评委选出了前三名，分别是：白玉纯九十五分、王东方九十分、苏得志八十七分。陈治中为获奖人员每人发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